住在巷子裡

    內人喜歡住在巷子裡，因為巷子裡比較安靜，老爸的家以前是在大馬路邊，剛結婚的時候，老婆就常常唸住不習慣，一大清早就可以聽到公車的引擎聲，而且早期的公車，老爺車又特別多，不但聲音大，而且又是烏賊車，早上不用鬧鐘，司機們上班，我們也要跟著起床，雖然我是個都市土生土長的孩子，可是老婆總會把我一塊兒叫醒，那種濃濃的柴油味道，對我而言，是一種“故鄉”的味道，可是對老婆那種鄉下的小孩，她說竟然聞了會做嘔？還有那種隆隆作響的引擎聲，對我而言，像是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聽了之後都想再睡一會兒，她說是噪音？我倒是覺得她娘家，那種風吹樹枝磨擦的聲音，才像宵小入侵，害我緊張地睡不好覺！

   今天是假日，難得天氣又放晴，想待在家裡頭給它睡晚一點，可是大清早，竟然有小孩在我們這條巷子裡打羽毛球，因為嘻笑很大聲，所以把我給吵醒了，我並不是很生氣，而是這種聲音太熟悉了！這讓我想起我以前的老家，父親也是住在巷子裡頭，那些巷子是四通八達的，每一條巷子平時都是空蕩蕩的，那是我們小孩子最好的遊樂場，無論是打躲避球，或是玩捉迷藏，還是玩殺刀的…..，那兒都是我們小時候做完功課最想去的地方，只要巷子中央有鄰居的小孩在吆喝，都會影響我們寫作業的速度跟字體的美觀！

   現代的小孩子過年的時候，到河濱放放鞭炮就樂翻天，在以前，那時的孩子一定會覺得索然無味；因為剛開始時，大夥兒的衝天炮一定對空發射，只是玩到後來，不小心“炮架”給弄倒了，於是飛炮就射向遠遠的一夥人，於是幫派大戰就開始了！有人就趕快回去拿紅包，來增購“軍火”，有人就負責籌錢去買軍火，通常我都是那個“軍火販子”，而老板總是會給我們這種跑腿的一點回扣，多送兩隻衝天炮給我，所以我做軍火生意，很早就“出師”了！現在小孩子一定沒見過，什麼叫做“鳥獸散”？因為生活上不容易看見鳥跟獸群，所以只能靠想像，但是當時的孩子一定懂；因為以前的房子大都是平房，一樓的窗戶為了通風，經常都是敞開著，然後一群野孩子在燃放衝天炮，大家眼睜睜地看著炮從窗戶飛進去，那時整群的“鳥獸”，據我現在估計，可能在三秒以內看不到人！在現場可能只留下炮屑或是拖鞋，屋內要是有大人出來詢問，每家的“野孩子”一定要很老實裝作無辜狀，我父親還能替我證明，“我家小孩沒有零用錢買炮”，唉！真是難為父親做幫兇做了好多年！他不知他兒子買衝天炮，都是五十枝做單位的！

    巷子不但是孩子們的遊樂場，也是小販們常光顧的地方，以前無論是修玻璃窗，賣饅頭、豆花、臭豆腐、蚵仔麵線….，常來巷子裡吆喝，我雖然沒錢光顧，可是我卻常常模仿他們的叫賣聲調，那些老芋仔的外省口音，我們那幫野孩子，就屬我學得最像，鄰居的小鬼每次要買時，一定要老闆請“阿肥”我啦出來喊，他們才願意付錢！可是有一次被老爸聽到，把我訓斥了一番，他說做那種生意的人，都是不愛唸書才去的，老爸哪知，當時的我怎會愛唸書？倒是好吃貪玩才是天生的！

  現在的巷子不像過去了，它們都被一部部的轎車摩托車佔滿了位置，孩子們的遊戲空間，也局限於客廳或電腦桌前，我不知道在將來他們的回憶裡，童年的故事是不是只有學校跟電腦？人口的密度越來越高，我們的活動空間越來越小，雖然科技的進步一日千里，但是對過去孩子們的幸福，只能從老一輩人回憶去想像。我突然覺得連過去的一條巷子，都有著說不完的故事，現在的孩子對巷子的認知，可能只是一個空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