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葉好奇關注的眼光看著她、小喜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問題是、這應該不是妳第一次聽到這個故事吧。」它問她。

她搖頭說：

「人家告訴我的都是說亞當和夏娃被趕出天堂，可是、我從沒聽說過還有個 小 孩 子 的天堂。」

「妳應該可以猜想得到的啊，可是你們了解的一些事情總是斷續、不完整的。你們看到事情都是反過來的像在一面鏡子裡，黑暗‧‧‧」

小喜賊賊的微笑說：

「反正，現在我可以想像、小亞當和小夏娃在伊甸園樹林裡歡樂遊戲的樣子。」

「嗯，我想的沒錯。」

「什麼啊？」

「妳玩這個猜謎的遊戲還是很不錯的。妳可知道人類只使用、很小部分、他們的頭腦嗎？」

小喜才在最近一期生命與科學月刊看到過這樣的報導。

「再跟我多說一些亞當夏娃。」她把背靠好在床上、她要求它。

阿葉，那雙腳還是一直晃來晃去，繼續它的故事。

「他們開始生長發育、一直到他們的性器官成熟。這是對他們的逞罰的一部份，但是、也是對上帝和對人類的補償。」

「怎麼說呢？」

「從此之後，新的生命可以來到世上，而且，從那以後，他們就一直照著這個樣子。看孩子們長大、可以重新發現世界，上帝的創造從此再也不會停止。事實是，每一個新的誕生，世界就被創造了一次。」

「你是說每一個孩子來到世界上，世界就重新開始一次？」

阿葉搖頭擺腦：

「妳也可以完全反過來說，說世界來到孩子身上。這個新生命，就像得到一份禮物一般、得到全世界：白天的太陽，夜晚的月亮還有穹蒼下的星星，海洋舔舐著沙灘，茂盛的森林、深密的程度連它們都不清楚自己的秘密，佈滿了奇怪不認識的動物‧‧‧世界永遠不會老去，而你們，總會、有一天花白了頭髮。可是只要有嬰孩誕生，世界就一直像這樣生動活潑、包括第七天、上帝休息的那天。」

小喜又一次滑躺到枕頭上，合不攏嘴，天使還在繼續說：

「亞當和夏娃不是唯一被創造的。那一天，妳也是，換妳看看上帝做了什麼。魔杖一點，妳就從祂的袋子裡跑出來、然後妳發現了妳自己，也不知道太多、怎麼會這樣，美麗活潑。然後妳就看到什麼都安排得好好的。」

小喜忍不住的笑。

「你們真的從以前到現在一直都存在的嗎？」她說。

阿葉大力的點點頭：

「噢，我們這裡那裡到處都有一些。只是、從半個永恆的開始到現在，我們和創造一樣、保持相同的好奇心。而且，我們完全從外表看東西。只有孩子們能跟我們比賽誰比較好奇。不過他們也一樣，從某個角度來說，從外表‧‧‧」

這段生病的期間裡，一些類似的想法常常來到小喜心裡：為什麼對小孩來說很有趣的事情，對大人們來說卻毫無興趣了呢？為什麼對他們來說什麼都不稀奇了呢？《那又怎麼樣，這就是生活嘛！》，他們老是這麼說。

「不過上帝還是，有一點點，愛已經長大的人，是不是啊？」她有些擔心。

「這是當然的。就算自從有了原罪以來、他們總是與不誠實為伍。」

「不誠實？」

「沒錯，沒有任何事情能夠讓他們驚訝。但是其他的、我們、天使，從漫長的時間開始之後就一直在這裡，面對上帝的創造、總是忍不住的驚訝、讚美。剩下的、被創造的他們從來回不到原點。這就是為什麼祂更喜歡看到對一切都好奇的小小孩，比較起來、大人的事情實在是複雜多了。」

小喜興奮的思緒裡有些什麼開始翻攪。這並不是第一次。經常，當她躺在床上，狂風般思潮 (她很大方的、自認為非常天才)讓她感到暈眩。唯一好處：她不必去坐雲霄飛車就能享受同樣的感覺。

「大多數的成人花時間為自己挖個洞、卻從不想想創造的謎語。」天使繼續解釋「當我們了解自己在地上的時間不過是個短暫的拜訪，會發現猜謎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我完全的同意你說的！」

「我們說的是這個世界，小喜！因為沒有什麼關於它的報導！誰知道上天是不是應該，定期的，在報紙上宣布，像這樣的標題：《給世界上的居民的重大消息！這不是個謠言：世界就在你的眼前！》」

小喜可憐的腦袋實在承受不了雙腳搖晃的天使對她進一步的疲勞轟炸。她說：

「你不覺得、上帝更應該做的是，把那隻可惡的蛇趕出天堂，讓亞當和夏娃在祂的大花園裡面、玩躲貓貓直到永遠？」

阿葉沉思的表情、回答：

「並不是這麼簡單。你們被賦予血肉之軀，因此，不能像天上的天使一樣擁有永恆的生命。然而，創造這個世界的同時，上帝並不願意讓孩子就這麼死去。祂寧願他們能有時間、能夠長大。」

「為什麼？」

「留下一群孩子後、然後跟他們的孩子說再見、是一件比較容易的事情，尤其當人們開始失去理智、開始因為頭昏腦脹而感到痛苦的時候。這時候人們會說，終於，活得像這樣子也已經足夠了。」

小喜完全不這麼想。

「常常，有人在還小的時候就死掉了。」她反問「你不覺得這樣很不公平嗎？」

「『你不覺得這樣很不公平嗎？』」天使覆誦她的話。

因為它沒有再多說什麼，小喜繼續說：

「還有喔，你真的確定亞當和夏娃一開始是小孩子？」

「對啊，完全確定。難道妳沒有對於天使和小孩子之間那麼相似而感到驚奇嗎？至少，妳從來沒有看過一個天使長著灰白的頭髮，滿臉的皺紋、還有彎腰駝背的吧？」

小喜很快的說：

「我祖母可能是很老了， 可是我一點都不覺得她醜！」

「『她醜！』」天使覆誦「我從來沒有這麼說。不過、她身上藏著一個小小的夏娃，對世界毫無認識。其他的、是多年來、不斷堆積在她身上的東西。」

小喜長長嘆了一口氣。

「如果我可以表示我的看法的話，我要說、這一切都很愚蠢。」

「為什麼？」

「因為我完全不想要長大！而且，不管怎麼說，我不想死。從不這麼想！」

天使臉上抹過一層陰影。它說：

「試著不要和妳身上的童心失去聯繫。妳的祖母是一個例子，她、從來不會不好意思，扮成小丑逗妳開心！」

「蛤！你偷看我們？」

「妳以為ㄌㄟ？」

第三章

又過了一陣子，房間裡、那天使站起來。小喜沒有看到它從桌上跳下來。它轉過身子，它注視那些書架還有那些罕見的石頭礦石。它只比小懶的個子小一點。

「令人印象深刻的收集品。」它說。

然後它轉過身又說：

「妳有沒有想過、這裡每一個石頭都代表了地球的一小部分？」

「有啊，常常這麼想。我只收集那些、最美的‧‧‧」

「但是妳一定沒有想過、妳、妳還可以、被從地球上移開。」

她說：

「怎麼說呢？」

「輕快自在單腳跳躍；一塊石頭絕對沒有這種能耐。」

阿葉輕巧的靠近小喜，如此輕微、從地板上方撫過。它坐在椅子上，就在床邊。

現在，她可以看清它的臉孔：它的皮膚完全的光滑平滑，蒼白。小喜開始習慣這張沒有半根頭髮的臉孔。還有，它也沒有睫毛，也沒有眉毛。

它的眼睛像是發光的藍綠色祖母綠寶石。它對著她微笑的時候，它的牙齒隱隱泛光，像是小塊潔白大理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