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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創作

真愛氣球(07)

文by cindy野

下樓之後，我走向對面馬路，凝視著專賣店的招牌，這才發現專賣店的名稱－麒麟（祺聆）氣球專賣店，這麼別出心裁，又代表我跟殷祺的店名，大概是Eric想的吧！殷祺的點子一向不好，尤其是取名字。還記得婚前我們老是鬧著要替將來的孩子取名，他竟然取了『杜湘晶』『杜倫』。真是逗死我了。

湘晶（鑲金）跟杜倫（渡輪）這名字哪裡好了？真土……我一想到就很想笑。

『鑲金代表很有身價啊！！杜倫啊，也許以後他能建渡輪呢！！』

沒想到他還有解釋呢！哈哈哈……。

沒想到他還把說笑話的本領運用在取名字上面，真是被他打敗。

但我萬萬沒有想到，如此開朗的殷祺，竟然會自殺。想到這兒心就涼了一半。

望著天，我嘆了一口很長的氣。

偶爾我會怨天，怨天為何給我一份這麼不公平的婚姻？

或者怨公公，為什麼不給我機會孝順他，每每看到我就要想起紅杏出牆的妻子。『我不是她，不要把我當成她。』我總在心裡這樣喊著。

縱使這是事實，也不能改變成什麼。

婆婆對公公的不忠，已經在他內心構成了障礙，連她的親生女兒殷朵也常常背負這樣的痛苦，因為她身上有一半的基因來自婆婆，因而常常同我一樣，被當成婆婆。

『唉！』

事到如今，嘆氣是最簡單的發洩吧！？

因為想到公公，我又刻意到了殷祺之前的家。

依舊是安靜到沒有一個人出沒，沒有家具，沒有一點聲音。

沒有任何訊息。

於是我抱著失落的心情回到了家。

一回到家，第一件事情就是打電話聯絡殷朵。

講好聽點是聯絡，講難聽點是想要逼問她公公的行蹤。

但這一問，我卻後悔了！

我從原本就不是很平靜無波的海上，又深深的被捲入浪中，陷入海底。

我喘不過氣，我沒有絲毫力氣支撐所有的情緒了……。

殷朵很嚴肅的把事實全部說了出來。

『楓聆，要振作，答應我。一定要振作！』

『爸……爸爸他……過世了。就殷祺離開之後。因為殷祺的走，他傷心過度……。』

『辦後事那天，爸爸就在醫院裡被急救……掙扎……。』

天啊！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公公走了，怎麼會？

怪不得沒有半個人願意告訴我，殷祺家裡空無一人。

我怪自己懦弱，我恨自己的不孝，為什麼連公公離開我都不能盡一份心力。

又或許我該跟著他們一起走？

真的，我真的這樣想過。

☼

好幾天，好幾夜，我都從夢裡醒來。

不是夢見公公，就是夢見殷祺，淚水常常代替睡眠傾洩了一整夜，整顆心無處投遞，思緒亂的可以。

這好幾天的夜裡，每當無法入睡，我就寫信箋，把所有悲傷與愧對，甚至不滿，都寫的滿滿的，然後把一堆堆的氣球掛在書房內的那片落地窗上，這時候我不管上帝是否會看見，也無暇去管那位自稱上帝朋友的神秘人是否還有辦法得到這些氣球，我只清楚目前只有這個辦法能暫時讓我得以宣洩，心中那片如漲潮過頭的死海情緒。

有時候，當淚水浸濕了信箋，我就乾脆不寫，坐在落地窗前望著天空回想第一次與公公見面的情形。

殷祺曾經告訴我，公公本來是個很開朗的人，但自從受到妻子外遇不忠，再加上年老病痛的折磨，常常導致他神智不清。其實，殷祺第一次帶我見公公的時候，一切都很和平。根本無法預見後來的發展竟會如此不堪。

『杜老爺，您好，我是殷祺的女朋友，楓聆。』殷祺告訴過我，公公喜歡大家這樣叫他。

『妳好！楓聆小姐。這個風鈴是不是風吹了會發出聲音的那個玩意兒？』『這名字好聽、好聽。』那時候公公還笑得很開心，很慈祥。我陪他聊天，泡茶，打打小牌，一切都非常完美。可惜的是，這種溫馨的氣氛只維持了一個上午。任誰也沒想到公公會突然變了人。

中午之前，公公拉著我到房間，說要告訴我一個故事，還開玩笑以一種很嚴厲的口吻告訴我『要當咱家媳婦兒，一定要聽過這個故事。』

我當時還以為公公是神智不清的毛病犯了，所以平常心聽他說故事。

其實也不算是個故事，因為公公只是一直重複幾句話。『我很愛我的老婆，但是她背叛我，不要我，……我很愛我的老婆……。』

沒想到他越講越激動……。

到後來竟然掐住了我的脖子，口中還不時嘟啷著『妳這個壞女人，竟然敢背叛我。』『我對妳這麼好，妳竟然恩將仇報。』諸如此類連續劇式的台詞，連我都會背了。

當時，我還一直說服自己公公在跟我玩他認為好玩的遊戲，老人家總會孩子氣，喜歡玩的遊戲大概都這麼刺激吧！？

結果證明這不是玩遊戲，而且刺激過了頭，我一度昏噘了過去。

那天下午我醒來之後，我正坐在副駕駛座，殷祺正開著車。

『殷祺，你父親還好吧？他好像很激動……很緊張……，他跟我說了一個故事……。』

我看著殷祺的表情，一副驚恐不安的樣子。

『楓聆，對不起！嚇壞妳了！』

『不會，每個人的家裡總會有一些不堪的事，這不能怪你，我不介意。』

當天下午，我們回到家，殷祺才向我解釋公公跟婆婆之間的恩怨情仇，證明公公所說的故事是存在的。還向我坦承，公公患有輕微的被害妄想症。因為他們曾經為了幫助公公忘記這些記憶，而將公公送至醫院，他們認為正當的醫療一定能奏效。

但沒有想到，每次送去，公公總有辦法自己脫逃回來。原因是公公認為醫院裡的人都會害他，背叛他，就像婆婆背叛他一樣。

他不再相信別人。除了殷祺。這也是後來我們非得分居的理由，公公非常需要殷祺守在他身邊。

後來，我還是試著與公公相處，但沒想到越演越烈，他每次一看見我就變臉，像是看到幾世的仇人般，恨不得將我消滅。殷朵也告訴我，在我之前，有幾個到家裡作客的年輕女人，都曾經遭受到如此經歷，但從來沒有一個人跟我有相同情形。

我自己也非常不相信，為何我沒辦法得到公公信任？

後來才從公公那邊的親戚口中輾轉得知，因為我的長相與婆婆年輕時實在太像，所以公公只要看到我，等於又受到打擊。

但沒有人知道，這整件事情對我來說，打擊也非同小可啊！

因此，殷祺還曾經示意要我離開他，為了不受到公公的不合理對待。因為當時我們都清楚，如果我們執意結婚，不可能住在一起。住在一起，對他，對我，對公公都不好。所以分居成為我們夫妻的宿命。

每晚，我的情緒就在這些回憶打轉，天亮了，就更睡不著了。

每每都期待陽光能將這一切心酸回憶蒸發消失在空氣裡，但每當黑夜再度侵襲而來，卻證明這都只是我多餘的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