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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子治東阿-中國權謀政治溯源
2008/06/19 14:43:46瀏覽911|回應0|推薦0

晏子名嬰,字仲,死後諡平,春秋時代齊國大政治家,生於公元前五八五年(周簡王元年),比孔子大三十多歲,晏子事跡散見於左傳、史記等書。晏子春秋記載晏子一生的言行,但是這部書一直被懷疑是偽書。從唐代柳宗元就認為晏子春秋是墨子之徒偽造的,所以把晏子歸類墨家。晏子春秋成書年代也有多種說法,有說成於漢初者,有說成於六朝者。因為書中常自稱晏子,又記晏子歿後十七年的事,成書應該是晏子死後的事,錢穆在先秦諸子繫年,也指出晏子春秋「其書晚出,多不可據」,如「仲尼至齊,見景公而不見晏子,子貢云云,不知子貢尚未及孔門。又晏子使魯,仲尼使子貢往觀,不知子貢之從孔子,晏子則已卒矣。」晏子春秋內容駁雜,重複矛盾之處頗多,所以歷來被疑為偽書。但是一九七二年四月,大陸考古學者在山東省臨沂縣銀雀山一號漢墓中發掘一批竹簡,其中一百零二枚竹簡就是晏子春秋,共分十六章,無篇目,散見於今本晏子春秋中,今本八篇中之十八章,西漢初年,臨沂屬偏遠地區,非文化中心,可見西漢初年晏子春秋,可能已是暢銷書,成書時間可能早於戰國後期,甚至春秋末期。書中矛盾可能是司馬遷、劉向看到的版本散佚不全,再由後人拼湊成書的結果。書中記事部份,合於左傳者頗多,大體可視為信史,書中義理部份雖然諸多合於墨家者,如尚儉,但是尚儉是當時學者的共同主張,故晏子不該歸類墨家者,晏子比孔子年齡大得多,據錢穆諸子繫年考,晏子比孔子大了三十多歲,而且晏子父親去逝的時候,晏子已居大夫之位,當時離崔杼弒君尚又八年,可見晏子成名甚早,孔子正值而立之年,至少儒家還不成氣候,所以晏子受孔子學說影響少,而孔子受晏子影響大,況且晏子春秋多有批評孔子之語,故晏子也不能歸類儒家者明矣。

晏子春秋這部書內容非常豐富,有歷史、有經義、有寓言故事、其中晏子再治阿這件事我就認為不是歷史而是批評中國傳統宦術的寓言故事,原因如下:

一、根據左傳及其他典藉無此記載:查晏子春秋一書,成書年代可能是在春秋晚期到戰國晚期之間,就內容來看史的部份大多根據左傳,但是左傳並無晏子再治阿之記載。

二、劉向之說宛有記此事,但劉向之說宛是根據晏子春秋成書,年代比晏子春秋晚了百年以上,不可做為證據。

三、根據錢穆諸子繫年,晏父卒時晏子年過三十,崔杼弒莊公時,晏子可能年過四十,已居大夫高位十年之久,莊公時代晏子已居朝中高位,曾諫莊公「矜勇力,不顧義竹」,並受命使楚,楚王故意開小門以辱之,晏子說使狗國入狗門,這是有名的楚王自取其辱的故事,崔杼弒君,大家都說崔杼必殺晏子,崔杼曰:「民之望也,捨之得民。」結果不殺晏子。崔杼立景公,晏子依然受到景公重用。景公五年,晏子已相齊三年(晏子春秋內篇雜下,梁立據言晏子肉食不足)年四十七歲,以時間論,不可能做到齊相再降級去做東阿宰的道理,而且,據晏子春秋晏子再治阿見內篇雜上,第五與外篇上第七兩則,內容不同,但都有治阿三年受謗後再治阿三年之說,果如此,晏子治阿時間即長達六年,六年後才被任命為齊相,以晏子的年齡而論無此可能,也與晏子成名甚早,景公一上台就重用晏子的事實不符。

根據以上分析可見晏子再治阿不是歷史而是寓言故事,雖然晏子再治阿不是歷史,卻是一則有趣而值得研究的一則寓言,兩則再治阿的記載不同之處如下,內篇雜上之記載,晏子被誣告的理由,

「昔者嬰之治阿也,築蹊徑,急門閭之政,而謠民惡之,舉儉力孝弟,罰偷窳,而惰民惡之,決獄不避,貴彊惡之:左右所求,法則予,非法則否,而左右惡之,事貴人體不過禮,而貴人惡人,是以三邪毀乎外,二嚵毀于內,三年而毀聞於君也。今臣謹更之,不築蹊徑,而緩門閭之政,而謠民說;不舉儉力孝弟,不罰偷窳,而惰民說。是以;決獄阿貴彊,而貴彊說;左右所求言諾,而左右說;事實人體過禮,而貴人說。是以三邪譽乎外,二嚵譽乎內,三年而譽聞于君也……。」

而外篇上再治阿的不同之處是晏子受謗的理由是:

「前臣之治阿也,屬託不行,貨賂不至,陂池之魚,以利貧民。當此之時,民無飢,君反以罪臣。今臣後之東阿也,屬託行,貨賂至,并重賦歛,倉庫少內,便是左右,陂池之魚,入于權宗,當此之時,飢者過豐矣,君迺反而賀……

這兩則記載雖有不同,但看來非常眼熟,不像是發生兩千多年前的事,髣髴發生在今天的社會,我們看到內篇上晏子受謗的原因,用現代的語言意譯如下:

嚴重整頓治安,壞人討厭他,八大行業的人討厭他,黑社會討厭他。

獎勵孝順而努力工作的人,處罰偷雞摸狗之輩,而懶惰的人討厭他。

審判司法案件,不買權貴的帳,權貴討厭他。

在身旁工作的人拜託事情,合法的就幫忙,不合法的就不幫忙,身旁的人都討厭他。

侍奉貴人,合禮、得體、不阿諛、不奉承、貴人都討厭他。久而久之,謠民、惰民、權貴三中人對外,左右和貴人兩種人對內不停的毀謗他,三年來君王聽到的都是壞話。最近三年晏子完全改變做法。不積極整頓治安,黑道、八大行業都說他好話;不獎勵勤勞孝順的人,懶惰的人都說他好話;審案子對權貴通融,權貴都說他好話;部下的請託不問是否合法一律幫忙,部下都說他好話;侍奉貴人奉承、拍馬屁、不顧大體,貴人都說他好話;三年以來,你聽到有關晏子話都是好話,但是東阿的史治、經濟、民風都毀了,三年前晏子該被獎勵,三年後晏子該被處罰。

晏子外篇上的晏子再治阿的記載晏子受謗的理由不同,比較簡單。

不接受拜託不合法的私事,所以沒人賄賂。

池裡的魚給貧民,所以沒有飢民。

前三年齊景公聽到都是壞話。後三年晏子反其道而行,大家都說晏子好話。

從晏子再治阿晏子受謗的理由,我們發覺中國權謀政治真是源遠流長,諸如事緩則圓,意思是為政要因循茍且,不可太積極。為宦不得罪巨室,朝中有人好做官。如對上要奉承拍馬屁,如打小報告的誣賴文化等等,小小的晏子再治阿的寓言故事,道盡了中國官場的黑暗,而權謀政治的幽靈,依然活躍在海峽兩岸,但是晏子代表中國讀書人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士大夫精神;關心平民百姓的人文精神,也一直是中國黑暗政治的一盞明燈,一線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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