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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3/05 16:51:30瀏覽6041|回應2|推薦35 | |
我認為現代華文文學世界有二位傳奇的女作家,一是三毛,二是張愛玲。我關注這二人,或許前者多一點,倒不純粹因為文學,而是她筆下的寬闊視野及所帶來的文化現象。
這二位作家的生活截然不一樣,文學觀和文字世界也完全不同。甚至,二人的死法也迥然有異,一位寂然死於公寓,沒人知悉; 一位則以絲襪自殺,在醫院浴室。
我在三毛過世前,在國家劇院的一個場合見過三毛,風光如她,卻一個人拿著茶杯站在角落,神情非常黯淡,頗為憔悴,我心裡真是詫異,因此也沒上前和她說話。一月後,她便自殺了。後來,我想她是憂鬰症,很可惜,那個年代抗憂藥的使用還未普遍。
其實,三毛自己也對張愛玲很感興趣,她在逝世前便以張愛玲和胡蘭成的戀情寫了一個電影劇本「滾滾紅塵」。該電影得了許多台北金馬獎,而她的劇本卻沒被看重。
三毛寫她在撒哈拉的生活所見,一書成名,轟動文壇。其暢銷程度可以比擬美國作家沙林傑(J. D. Salinger)`德國作家赫塞(Hermann Hesse)或者法國作家莎崗(Francoise Sagan)。但上述這暢銷全球的書籍內容都是青少年叛逆的心路歷程,而三毛寫的卻是她在西屬撒哈拉所聞所見,作品並不算小說,而是女性遊記散文,但在八十年代尚未解嚴的台灣,她為封閉和威權的台灣帶來了一個世界的窗口,爾後,風迷了中國大陸,乃至被票選為新中國最有影響力的人物之一。
三毛吸引我的是她那開闊的視野和人道關懷。早在七十年代,她就是少見的世界公民,一介平凡女子融入了撒哈拉沙漠居民的生活,並參予了西屬撒哈拉解放革命,不可不謂先鋒,而在其文中不難看到她對弱勢族群的關懷,在彼時她便是世界公民,能那樣生動及深入書寫北非,我覺得她超越了丹麥女作家凱倫白烈森的遠離非洲,難得的是三毛以當地居民的觀點書寫,有別於白烈森白種女人觀看非洲的方式。
一位可以和三毛相提並論的作家是保羅.包勒斯(Paul Bowles),包勒斯是作曲家,曾為大國民導演威爾斯編曲,生於二零年代,在北非摩洛哥住了五十二年,寫了許多以當地生活為背景的小說,後被封名為放逐文學,也為美國文學史上一個重要的名字。
另一位繼三毛之後的作家是英裔的布魯斯.恰特溫(Bruce Chatwin),恰特溫第一本書「在巴塔高尼亞」寫的就是他在南美巴塔高尼亞的旅行生活,後來的「歌書」(The Songlines)使他成為暢銷作家,他在書中生動描繪了澳洲原住民的原始文化,也引發後來為原住民捍衛土地權利的熱潮。
三毛是華文界最重要且影響力最大的旅行作家,雖然她後來不主要寫遊記。而旅行作家對我並沒有任何貶義,不是每一個人都像普魯斯特那樣可以回憶他的逝水年華,如果沒有精采的想像力和文筆,與其寫斗室生活,我寧可讀旅行文學,像三毛。
遊記並不好寫,很多遊記太鎖碎,缺乏人文內涵,這是為什麼三毛的作品成為華文文學的標誌,並少有人可及。
我喜歡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及「哭泣的駱駝」,尤其是「哭泣的駱駝」,故事背景便是她所處一九七六年西屬撒哈拉的戰爭, 和沙漠居民的愛恨情仇和奇異瑰麗沙漠景象,寫出一個當地沙哈威女子陷入戰爭的絕望與掙扎,故事淒美而帶有大歷史之感。很多年前,我便曾動念想把這個故事寫成一個電影腳本。這是我關注三毛的個人因素。
去年,我上路去尋覓三毛,尤其是她當年居住的阿雍。我從卡薩布蘭卡沿路驅車南下,經過沙漠,當我走入阿雍城當年的金河大道四十四號,看到當年三毛故居時,整個故事彷彿歷歷在目,我心裡激動有加。
在我們那個美援的時代,有誰會想到或願意去荒漠過日子呢?她讓我很早之前便覺得旅行是那麼理所當然的事情,她不是啟發我的人,但她真的走在前面。毫無疑問,能獨自踏上旅途的女性都是女權主義者。
三毛的傳奇是在於她能以文字敘述自己那自由及冒險般的生活,至於她的人生或愛情是否真的那麼浪漫?這其實對我已經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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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