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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8/17 04:08:14瀏覽4191|回應4|推薦38 | |
廿年了。 看著新版徵婚啟事的時新封面,倒像是在追憶流水時光,廿年,彈指之間。廿年前,我突發寄想,在報紙啟事欄刊登廣告,開始一場報導式的無形劇場。 無形劇場(Invisible Theatre)是我在巴黎學戲劇的年代相當著迷的一種戲劇呈現,由巴西劇場家波樂(Augusto Boal)所楬櫫的一種劇場形式,波樂一九七零年代在阿根廷實驗演出,給一些沒有機會到劇院看戲的人一場震撼教育。 表現戲劇的人不一定就站在舞台,參予戲劇的人也不一定坐在台下,戲劇文本也不一定非得要先有劇本台詞不可。甚至沒有導演和燈光。 可以說,當年我正是與一百多位徵婚者演出一場無形劇,而演員共通的一點便是寂寞單身,徵婚啟事是台灣第一場無形劇場。 而徵婚後廿年,我最有興趣知道的是:那些當年徵婚的人都在做什麼?都到那裡去了? 而我又在做什麼?到了那裡去了? 我去了德國,結婚,定居於南德慕尼黑,過起家居生活,結束流浪生涯,在這之前,我似乎總是像中國武俠小說裡的拜師求藝之人,習於走動,遊牧,遷移。這廿年我勤於寫作,我成為作者,坐著。 我告別劇場,重拾寫新聞報導,我寫了幾本小說,去了數十個國家,訪問了元首或者菁英,去了戰爭現場,做了不少專題,見了無數的人,看過無數的事。 唯一沒做的是生育孩子。 我生了場病,或許是心病。陷入那折磨人的苦痛,我曾經痛不欲生,成天和m到各地尋求名醫,他們沒醫好我,他們中有人告訴我:你沒有病,你應該去跳舞。還有人告訴m:她是花朵的話,你便是花架,你這麼溺愛此人,你使她生病。 我們在東德小鎮上找一家怪醫生診所,我們開車去丹麥邊境拜訪一名骨科醫生,我們坐在柏林一位名醫辦公桌前聽他慢條斯理說話。 我們從一棟房子搬到另外一棟。從城市搬到湖邊,又從湖邊搬回城市。我以為是房子的問題,殊不知那是心裡的問題。我總是對自己不滿意,我無法滿意,就算到了天堂也不會滿意,我不但對自己,也對他人,對生活,總希冀著一種改善之感,我無法忍受不完整。 我從意識流走回敘事。我從散文走向小說。我從喃喃自語走到具體篇章。 有一天,我不再病了。 先是慢跑,再是北方走路(Nordic Walking),然後是瑜珈和皮拉提斯(Pilates),最後是氣功和靜坐。 我遇見 這廿年,我離開人群又回到人群,離開劇場又回到劇場。 離開虛無,回到圓融。 我本來不喜歡溫柔,又逐漸學會溫柔。 這廿年使我明白:生活果真便是戲劇,小說便是虛構的人生,人生何嘗不是?你想像你的人生如何?你的人生便如何。歡樂也好,痛苦也罷,一切因幻念而生,也因幻滅而滅。 我已不是過去那個陳玉慧了。 這廿年來,徵婚這件事也發生了很多變化。徵婚,這個人類古老行為,已從報紙徵婚欄,轉向網路。而在e時代,社會觀念價值更動,隱私權肖像權的概念也與時俱新,一些令人瞠目結舌的新聞事件不斷發生,相對之下,徵婚啟事便顯得單純無奇。 必須說的是,我的無形劇場之書,本來應有五本,當年,我有五個與社會儀式或行為習習相關的創作概念。徵婚只是第一個,但在徵婚之後,我敏感和隐居的個性使我很快的從這個創作題材撤退了下來。 所以,徵婚一書成為我的創作生涯中最獨特的一本書。也成為我的遺忘書。 我喜歡這本書,亦不喜這書。 還記得嗎?徵婚啟事被屏風表演班改編成舞台劇多麼賣座?還記得嗎?被陳國富改編成電影又使電影在影展得了多少獎?事隔廿年,此書不斷再版,早已是暢銷書。 如今,華人社會以徵婚為題的戲劇或電影有好幾個,徵婚啟事一本小書的影響力之大,令我驚訝。必須說,人人都可以徵婚,人人也可以借徵婚為題,但是,徵婚啟事做為原創故事,這是第一本。 廿年之後,在徵婚一事逐漸在現代社會上消失的此時,讀者究竟從這本書裡看到了什麼? 我自己又看到什麼?說來有趣,我看到婚姻制度的矛盾,我還看到當年台灣社會裡的偽善,以及許多邊緣性人物求生存的悲哀。 而人生正因有了悲哀,所以當幸福來臨時,就更值得珍惜。 我在這裡祝福所有當年的徵婚者。 我祝你們幸福。 我祝所有仍然想徵婚的人幸福。 http://www.books.com.tw/exep/prod/booksfile.php?item=0010439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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