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開心菜園偷新鮮，引用了王安石「書湖陰先生壁」的詩。想到牆詩，我就抓狂得想撞牆！顧不得玫瑰要剪枝，不吐不快！且坐，說說有關題牆詩。

先說這一段：都知道水滸傳裡宋江，來到江西九江的九華門外潯陽樓上，題的反詩：『自幼曾攻經史，長成亦有權謀。恰如猛虎臥荒丘，潛伏爪牙忍受。不幸刺文雙頰，哪堪配在江州。他年若得報冤讎，血染潯陽江口。』寫到這好一首西江月倒也沒事，也便罷！偏偏這傻逼他不讓，手舞足蹈妄自狂放，又飲了數杯要比筆墨侍候，粉壁上再度揮毫。詩道；『心在山東身在吳，飄蓬江海謾嗟吁。他時若遂凌雲志，敢笑黃巢不丈夫！』壞了！官府說反啦！留下反詩已成鐵證如山，這下只能避走梁山！宋江是虛構人物，出名也無甚路用。倒讓潯陽樓名噪天下！同樣的情形，宋高宗時詩人林升在住宿徐公店也落筆書牆，諷刺當朝的統治者。詩云：『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暖風熏的遊人醉，直把杭州做汴州！』下場如何？非親非故不研究了！
    又有，劉皇叔帶著酒意題詩於西牆。詩曰：『秋風初起處，雲散幕天低；雨露凋葉樹，頻頻沙雁飛。碧天惟一色，征棹又相催；徒勞二十載，劍甲不離身。獨步新野郡，寒心尚未灰；知者十餘輩，謁見又空歸。我思與關張，桃園結義時；故鄉在萬里，雲夢隔千山。』透著幾分義氣和久經爭戰的感懷。

再說，朱元璋起兵時，夜宿寺廟，寺裡和尚問起姓名，朱元璋只在廟牆題詩：『殺盡江南百萬兵，腰間寶劍血猶腥；山僧不識英雄主，何必嘵嘵問姓名。』這廝就是不報名姓，牛吧！

據說李白來到黃鶴樓，登樓正想賦詩，見崔灝黃鶴樓一詩，說道：「眼前有景道不得，崔灝題詩在上頭」擱筆另外找牆去。那詩云『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黃鶴一去不復返，白雲千載空悠悠。晴川歷歷漢陽樹，芳草棲棲鸚鵡洲。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當今 黃鶴樓還在，但已非唐代詩人眼中的那座了；黃鶴樓這一首詩如今也已不在黃鶴樓之上了。老崔呀老崔！真的是煙波江上使人愁呀！

回歸正傳，這少說也是九百二十年前的事了，話說安石老兄弟罷相回到金陵老家。有天閒閒沒事，背著手跑到鄰居湖陰先生家。一時興起就在人家的粉牆上題了：『茅檐長掃靜無苔，花木成畦手自栽。一水護田將綠繞，兩山排開送青來。』這詩好不好且不說，就說這兩人的交情，夠鐵！我說這交情鐵得不一般是因為茲事體大！依我之見，這等同有人跑進你家摳了的你鼻孔，不鐵誰能答應呀！這位號湖陰的先生肯定是有位賢德的好妻，要不然就是孤家寡人單操一個！你問為何？你只須在家試試，看看你那口子跟不跟你急！嗨！你還別說我，這事我真有，求也曾求過，可家裡牆還沒一面屬於我！ 

去年我租借一屋短期渡假，時逢端午爾來詩興，就趁娘子不在，偷偷上牆(還只敢貼著宣紙)題了幾句：

雲雨隨風飄零去  幾番風情可有痕

過去曾經是前程   未來誰云要作真

是非黑白誰與爭  放眼濁水幾時清

若爾能攀天上去  坐看古月笑今人  

暑氣團團是端午 俺娘不在塗牆門

這才知道懸筆書牆它不易，非練不可否則字不成字，但哪裡能找來這麼多牆練字嘛！

中國的文人偏愛上牆題詩，所以典集小說處處詩上牆。我寧可信是作者的雅好，不信朱元璋有此癖。千年來或許能更早， 這個雅好傳到現在更勝以往；君不見非死不可上的塗鴉牆，何異以粉牆。

日昨就有一段秀才拉小姨的打油詩上了場：「從前有位秀才，某天隨太太回娘家，向岳父拜壽，醉倒，回書房休息。他的小姨子到書房拿東西，見姐夫睡的枕頭掉地上，便替他撿起來，順手扶起他的脖子，想替他枕好，秀才人醉心不醉，一見機會難得，便拉著小姨子不放．小姨子用力掙脫後，憤怒之餘，就在牆上題詩洩憤：『好心來扶枕，為何拉我衣？若非姊姊面，一定是不依。無恥！無恥』

秀才等小姨子走後，下床一看，這還得了，趕緊題詩辯白：『貼心來扶枕，醉心拉你衣，只當是我妻，不知是小姨。無知！無知！』題完後再睡，秀才妻見詩句，醋火中燒，也題詩一首：『有意來扶枕，有心拉她衣，牆上題的詩，都是騙人字。彼此！彼此！』不久，小舅子也看到，不覺技癢，也題一首：

『清心來扶枕，薰心拉她衣，姊妹不一樣，吹牛別太勁。清醒！清醒！』後來岳父發現，不禁大怒，也題一詩警告：
『不該來扶枕，不該拉她衣，兩個都有錯，下次不可以。停止！停止！』
岳母因心疼女婿，來打圓場，題詩：『既已來扶枕，也已拉她衣，姐夫戲小姨，本來不稀奇。別理！別理！』
後來那幅牆成了旅遊景點，不少遊人都在那幅牆題詩。
不管誰扶枕，不管誰拉衣，怒羞嗔嬉氣，皆發洩自己。哈兮！哈兮！
無心來扶枕，卻故意拉衣，雖知是小姨，機會不可棄。歡喜！歡喜！
只是扶扶枕，只是拉拉衣，又沒騎上去，弄大了此事。白痴！白痴！
含羞來扶枕，藉醉頻拉衣，姊妹皆嬌娘，乾脆打孖上。歡唱！歡唱！
小姨來扶枕，有心拉她衣，老婆若不爽，一起玩三Ｐ。Happy ! Happy ! 」

閒閒你也上牆題一句：

著實有趣，大家黑皮，倘若湖陰有老婆，我活該找牆。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