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來來去去，人與人之間的聊天此起彼落，家家那本難唸的經就在這些聊天中，不經意地流洩在空氣中，盜火劇團的《台北筆記》就是這麼地日常。

這齣戲的調子很平淡，卻隱含著淡淡的哀愁及那麼點沉重，然而，強勁的後座力卻在看完戲後才會一記記地衝出來。

故事的場景在美術館，「當美術館外社會動盪、生活艱困時，躲進美術館可以享受暫時的平安無事。」盜火劇團藝術總監謝東寧說：「這是一種鴕鳥心態，一種不想看到這種事情，卻又無能為力的無力感。」

但躲進美術館真的能獲得心靈的平靜嗎？

在美術館裡，一條一條的故事線陸續展開，「有幾組人、幾個家庭、或其他關係。」謝東寧說：「很多生活線，很多故事交錯進行。」

交錯，甚至同時發生、進行，這是《台北筆記》的一個特色，由日本導演平田織佐帶來的特別表演方式。

在戲裡，可以看到很多兩組演員同時在進行對話的狀況，講的是不同的事情，各演各的，對觀眾來說，會有顧此失彼的感覺，注意了這頭，就忽略了那頭，或想兩頭兼顧，卻兩頭都沒真正聽清楚在說什麼。

「平田導演要的就是這個。」謝東寧說：「他想要表達生活的真實樣貌。」在真實生活裡，並不是人家跟你講話，旁邊人就不講話，很多東西都是重疊交錯的，捷運車廂裡最能感覺到這種聊天聲此起彼落的狀況，平田織佐要呈現的就是生活裡的日常。

對觀眾來說，可能覺得兩組演員各演各的，沒什麼了不起，其實，很難，「這些表演都是要精準計算秒數的。」謝東寧說：「每句台詞要花幾秒講完，都要確實執行，只要有一個人落後，就會影響到下一句台詞的進行；甚至連中間的停頓也要算時間的，不是愛停多久就停多久。」

這種表演方式要計算得像機器人一樣準確，這也源於平田織佐過去把機器人引進劇場的影響，2013年台北藝術節機器人劇《三姐妹》相信很多人看過，而且印象深刻。

這齣戲的另一個特色戲裡的台詞也很日常，甚至很沒有邏輯，很瑣碎、不時跳進跳出，前一刻還在講羅浮刻，轉個身突然談起電動牙刷，「因為，我們生活裡講的話常是沒有邏輯的、常是跳躍的。」謝東寧說：「要呈現生活的樣貌，就要以生活的方式講話，而不是以劇場那種講邏輯的方式講。」

這回跟日本的合作，最早日方是希望盜火以搬演《東京筆記》的方式來演，但謝東寧不想這樣，「我不想只演翻譯作品，所以希望加入本地元素，轉化成台灣情境。」他說：「劇情大致一樣，但呈現方式有異，例如有一幕姐妹在美術館裡吵架，東京版很內歛，很淡地過去，因為日本國民性比較壓抑，不會在公共場合大吵大鬧，不敢吵，台灣人比較直接，所以呈現時就真是姐妹大吵一頓，很台灣味。」

結果平田織佐很喜歡這種方式，於是把接下來在曼谷、吉隆坡及首爾的合作，都以這種加入在地元素的方式進行。

《台北筆記》將於2月15日在日本橫濱表演藝術節演出3場。

（攝影／張震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