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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書無名-55-
2022/07/05 19:38:20瀏覽257|回應0|推薦2

第三年十月中旬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蕭芊菱擔憂不已,趴在無名床邊不斷呼喊著無名,而無名也終於轉醒。

「啊,醒了醒了,嘻嘻……今天無名姊姊睡得好像特別好呢。」鐘若昕笑瞇瞇的,剛才她也有些擔心呢。

就連兇兇乖乖都用叫聲表達了自己的關切之意,而無名卻還是坐在床上發楞。

昨天夜裡……皊狐師父半夜來找……

她跟段師父……還有石崑他們……去了苗疆……?

還給自己下了這麼重的藥……怕有天清訣在身的自己昏不過去麼……

「師妹,淨師父方才傳了話來,要所有弟子盡快到東方祖師像前集合。」

無名總算有了反應,猛然一個轉頭看向蕭芊菱,而鐘若昕則是擔憂又疑惑:「咦?莫非又是冥宮?他們……又打上山來了嗎?」

「不,但是……似乎也是很危急的事。我們還是趕緊整裝,和大家會合吧。」

蕭芊菱的催促,讓鐘若昕很快動作了起來,一邊還唸叨著不論冥宮、屍人多麼強大,都不能退縮與畏懼:「就是……苦了無名姊姊。如果我也能從莊中嫡旁心法,悟出些什麼,幫助修練天清訣的話……」

無名呆愣的眼神慢慢恢復清明,聞言又透出柔光:「沒事的,交給我吧。」

「師妹……嗯,我們也會盡力做到我們能做的事。」

是時候出發了,蕭芊菱雖對這個越來越有人煙氣息的師妹感到不捨,卻還是得催促她,趕緊整理好去集合了。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東方祖師像前,僅有一半的弟子在此,木人心與淨站立於前,而台上站著道恆與柳心萍。

「是我的錯覺嗎……怎麼好像少了好多人?項兄和唐姑娘呢?」田韜一直在掃視場上還有誰。

姜鴻波也在找項天磊,他們可是快三年的搭檔:「他跑哪去了?」

樓煙雨垂頭低聲喃喃道:「項兄和唐姑娘……也沒見到公孫兄……莫非他們……」

雲小猴好似知情:「嘖嘖嘖……少了花小哥和凝妹子啊……該說不意外嗎……」

關巧兒有點感傷地唱起了戲詞:「寒雨連江夜入吳,平明送客楚山孤……」

烏仁圖婭轉頭朝自己周圍看了一圈也說了:「璘兒和諦聽也不在……」

何長瑞身體尚未康復,輕咳一聲:「他們莫非……」

姚山靈緊張地跑來查看何長瑞狀況:「何兄弟,你大病初癒,可莫要勉強。」

南飛鍠問程墉:「唔嗯?怎麼感覺和平常集合的時候不大一樣?話說回來,石兄呢?莫不是也睡過頭了吧?程兄,你可有看到他?」

石崑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就被重新分去了與南飛鍠、程墉同一間弟子房,也不知道是不是自願的。

「他不在房裡。」程墉大概知道石崑在哪了……

他能為無名做到那些,程墉……僅有感激,但人,他永遠不會讓的。

何長瑞聽見石崑名字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先前他屍毒驅出之後不久,石師兄就找他聊了幾句,大意是說他若辜負無名師姊救他之情,或是濫用這副無名師姊救回的身軀,他會親自來取回無名師姊予他的第二次生命。

「咦?不在?崑師弟他去哪了?」武轍身為師兄,覺得自己有必要掌握好師弟妹去向。

「也沒見到段姊姊和上官師姊,他們……出了什麼事嗎?」鐘若昕好擔心,大眼睛裡又蓄滿了淚液了。

道恆等四名師父在那低語,道恆嘆息著,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啊。

「好啦好啦!小子們東看看西瞧瞧,應該都已經發現古怪了。山人我也不在這多廢話,直接切入正題了。你們段師父和此刻不在的四位師父,在昨晚暗中糾集了部分弟子,往一處冥宮據地進攻了。」道恆一說,台下弟子傳出一片驚呼。

「這處據點的情報,楚閣主與山人我也有所掌握,是一處苗人留下的聚落。據傳冥宮宮主和其頭領都經常出入此地,亦有許多百姓在此依附。

看來老段他們是想奇兵突襲,將冥宮一網打盡。

然而……人急燒香,狗急驀牆。他們此行若打定了主意,趕盡殺絕,不僅可能自陷險境……冥宮之亂,恐怕也難以就此平息。不論出師之名有多正,老百姓對武林中人的仇恨和恐懼都可能綿延不絕。」

知道了另一半弟子的去向,台下眾人心思各異,但多半有著擔憂。

「唉……想想就心累啊……」

道恆那樣子,不像是能帶領弟子執行任務的樣子,柳心萍站了出來:「這一次的差遣非同小可,將由我負責……」

道恆伸手止住了柳心萍的話:「山人我呢,做了個決定。我會親自到那苗疆村落一趟,替老段收他的爛攤。」

「道恆……你……」柳心萍再怎麼想也猜不到道恆會主動請戰。

「所以呀,這回小柳你就留下看家吧。」

道恆是很希望無名能陪同自己去的,那對於救人會很有幫助,但他不會勉強無名,畢竟呀……無名心裡還有另一個對她而言更重要的木師父呢。

木人心可早就做了其他決定了,照那女娃兒的靈敏,肯定也會憑藉直覺選擇朝著那個方向去。

「我……留下?你要我眼睜睜地看著弟子們……給他們害得步入險境……卻什麼也不做嗎?」

道恆很有耐性地對柳心萍解釋道:「你一柄烆隼大刀,到了那屍山血海之地,一不小心又多添幾個亡魂,可是無濟於事啊。

麻煩歸麻煩,不如讓山人我這個粗通醫道的,去把爛攤收好、收平、收滿、收個乾淨。」

柳心萍還想爭取,她可以克制好自己的刀的,道恆便又說了對她而言最有影響力的話:「再說,老楚他啊,肯定也不希望再見你和小寧大打出手,是不是?」

「唔……!」

「心萍,道恆他……說的不錯。」楚天碧此時才現身。

柳心萍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定住身軀:「師兄……!」

道恆無奈攤開雙手,搖頭不止:「唉……山人我都說了多少次,該好好躺床靜養……罷了罷了,我也早知道說了是白說。」

楚天碧堅決地對柳心萍說道:「冥宮和霄烈之事,就由我和道恆對處吧。」閉口不談靜養之事。

柳心萍聲音低落深沉:「我明白了。」

楚天碧復又走至正中央,朝著眾弟子言道:「段師父他們的決斷,無可厚非。然而,殺戮與恐懼,並非是平定冥宮的唯一辦法。為師始終認為,屍人並非妖人,人心從未死絕。

而這數月來,承蝶班關班主與其徒眾,喬裝平民,潛入冥宮傳回之情報,亦證明了這一點。屍人對待百姓,便如我等正道俠士一般,濟弱扶傾,竭力守護。有許多人,甚至無意與武林中人衝突,只望離群索居,不問世事。並且,據關班主的觀察,除了他們所仇視的武林中人外,從未有任何百姓被迫成為屍人。」

「沒有百姓被迫……這麼說……那些成為屍人的人們……真的都是……」南飛鍠不敢置信地說著。

而楚天碧接下去他未竟的話尾:「自願修練,犧牲自己的樣貌和軀體,為了守護他們所珍視的人們。

就和十八年前,聚集於燃燈教主旗下的無生教眾一般。為了用他們的雙手,找到更好的日子。

過去的為師……失敗的徹底,到最後,也沒能救下任何人。可今日的為師,仍舊要試它一試。以武止戈,全力救下那些不願枉死在這場衝突之中的生靈。」

湘琴子自山門而來,就聽見此話,她揚聲讚譽說道:「楚閣主濟世仁心,令人感佩,也請讓貧道和我仙風子弟,隨楚閣主和我那師兄走上一遭吧。」

她的出聲,令眾人皆轉過了身望去,同行的還有白琮衣、張啟洛,與一干冰清劍派、仙風觀弟子們。

白琮衣義不容辭接口道:「冰清劍派也願與楚閣主同行,救民危難,赦生止殺。」

「也是時候,讓我兩人回報俠隱閣救助之恩情了。」張啟洛摩拳擦掌,蓄勢待發。

白琮衣另提了一件,同樣重要之事:「也須向楚閣主傳達一事,協助我派善後的密宗僧眾,目前已經離開了九華山。他們似乎是得到了他們失竊經書下落的情報,受到那位洛桑上師的召喚。」

楚天碧心裡有數了,只輕輕說道:「是嗎。」

「咳咳……山人我……突然有些體虛,方才一時衝動,這苗疆之行想想我還是……」不如與無名女娃兒去木人心那兒吧,那兒肯定也不會太容易。

柳心萍簡直無語了,忍不住嗔了道恆一聲:「道恆……」

楚天碧清冷堅毅的嗓音在場上蕩揚:「湘琴道長、白掌門伉儷,以及諸位同道仗義助力,楚某在此謝過。

此事,到底是為師的一廂情願,為師不會強求諸位弟子隨行。倘若各位希望留在閣中,為師也會尊重各位的選擇。」

閣主決意,迴盪在心,靜思入閣以來經歷往事,這便是自己心中所嚮行俠之道嗎?

無名憑藉直覺選定,第一個開口說出自己的選擇:「弟子希望留在閣中。」

她心口狂跳,覺得自己非這麼做不可,而她的直覺從未出錯,也未曾害過自己一次,反而是不依直覺時經常後悔,此次她選擇遵循直覺。

而無名的選擇讓在場所有人訝然地同時看向了她。

大家的眼神中有疑惑不解,就是沒有責怪。

「我明白了,閣中就拜託你了,名兒」楚天碧不會責怪無名的選擇,無名已經承擔了過多。

南飛鍠不能相信無名會做此選擇,輕聲喊著:「無名……」

他希望無名能轉過頭來,告訴自己這不是真的。

無名姊姊……要留下來嗎?

鐘若昕因此遲疑了,但最終她仍做出選擇了:「那麼……我……鐘若昕,願與閣主同行!」

她不想再一直當個只能在背後等候大家戰勝歸來的妹妹了,她也想試著,憑藉自己的力量……保護大家。

南飛鍠等不到無名的回應,但他自己一直只有一種選擇:「我南飛鍠當然也會和閣主同進退!」

「無名,雖然還是有些意外……不過,我可以理解你的選擇。苗疆這兒就交給我們吧,我們會連你的份,一塊努力!」雖然無名不願回答,但既然無名做出了不同的選擇,那一定是有她的正當理由,身為摯友,咱要相信她!

鐘若昕也用力點著頭:「嗯!我們可不能因為天清訣的關係,就把責任全都丟給無名姊姊!」我終於有機會能夠幫上姊姊了。

武轍爽朗大笑不止:「說得好!哈哈……咱本來還怕自己會落單了呢……」

武轍以為無名不去,其他人也會不去呢。

「看來大家都是一般心思呢。」蕭芊菱瞇著眼笑著,我們會連無名師妹的分一塊努力的。

淨不能接受無名最終不與楚天碧同行,她選擇了沉默以對。

「我和無名姑娘,一塊留下。」程墉早已認定了此生以無名為妻,以堅貞不渝相待。

娶妻隨妻,無名選擇是什麼,他都會追隨於後。

南飛鍠乾笑,他突然又想起自己所錯過的,心有些抽痛,但還是給予程墉肯定:「喔,還有程兄看著,咱們更能放心啦!」

鐘若昕一臉嚴肅,鄭重其事,以娘家人身分對程墉說道:「程大哥,無名姊姊就拜託你了!」

「嗯。」程墉自不消說,定會護得無名平安。

「弟子也願與閣主同行,止戈救人!」姜鴻波想去找回項天磊這個好兄弟,他可擔心項兄的安危啦。

雲小猴神采飛揚,根本不當上戰場是一回事:「哈哈!難得道恆師父要親自走上一遭,我活力四射小猴兒怎能落在師父之後!」

關巧兒輕唱起戲曲:「解君憂,除民患難;整山河,掃進烽煙……太公為解民倒懸,以身犯險,巧兒……自是不可置身事外。」

何長瑞也想請纓出戰,雖然他會怕石崑在戰場上時,真的突然出現給自己一掌:「咳……閣主……我也……」

「何兄弟,這可不成!你才剛康復啊!」姚山靈按住他,可不能讓他衝動。

姚山靈想了想,若自己陪何長瑞留下,他應該會少許多內疚,也就不會一直應要上戰場了吧?

於是姚山靈對何長瑞說道:「我想……我們入閣也才一年多,學藝未精,還是該和柳師父一塊留在閣中……婭婭,你說是不是?」

烏仁圖婭卻一反常態:「我……願意隨楚閣主前去。」她想報答閣主恩情,還有她也想報答無名師姊的愛護,她要代替有自己因素而不能選擇前往戰場的師姊。

「咦!?」姚山靈大驚。

烏仁圖婭緩緩說出自己的心聲:「我不想……百姓恨我們,我想保護他們。我也很擔心璘兒……還有諦聽……」

姚山靈垂頭喪氣著:「唔……唉……說的也是呢……自從那件事之後……我好像……就變得太懦弱了一些……我知道了,既然師父和婭婭都要去,那我也一塊去!」說著說著又重新振作了,只是要對不起何兄弟啦。

烏仁圖婭朝姚山靈望去,眼神幽深寧靜:「山靈兒……」

「不過啊,何兄弟你就別做夢了!無名師姊好不容易才替你驅了毒,乖乖給姑娘我待在閣裡,好好養病!」姚山靈嘻嘻笑著說道。

何長瑞終於還是怕了,偷偷看了無名一眼,石崑給他的壓力太大了,支吾著說道:「唔……好吧……如今的我,若是執意跟著,確實……只會拖累了各位……」

鐘若昕眼中流露出感傷:「何師弟……」

「沒事的,你受的苦,已經夠多了。」無名都不與南飛鍠說自己的念頭,卻願意花點時間安慰這個可憐的師弟。

何長瑞早就聽石崑說了,無名師姊是怎樣兩次用自己的生命挽回他:「多謝……無名師姊……我……我會專心養傷……協助固守俠隱閣。各位師兄姊……和同門……定要保重。」他真的不該再傷無名師姊的心了。

「唔……雲師姐和蕭師姊都要隨行的話,弟子或許該留在閣中,以備醫藥之需。」田韜選擇了留守,一大票醫者都跑光了也不是個事兒。

樓煙雨心中想追隨無名:「嗯,閣中守備也不能懈怠了,弟子也與田兄一道留守閣中。」

哼哼,程墉還在俠隱閣中就想獨佔無名,那是不可能的。

樓煙雨輕輕笑了,無名的魔力,讓她都忘了這是在事態緊張的戰亂之中啊。

幾個陌生又憂慮的弟子:「我……我們也……留下助柳師傅防守!」

楚天碧眼看時間差不多了,便將俠隱閣託付給了柳心萍與木人心:「心萍,閣中的守備,就拜託你和人心了。」

楚天碧還道:「令狐兄和竊天塢近日正好在江西左近探查,我已請託他協守俠隱閣,他們已在路上了。」

「是,師兄,你也務必要小心。」柳心萍應下大責。

木人心冷著臉沉著聲,眼中些許有著感傷:「楚天碧,自己保重。」

楚天碧知道了木人心暗中做出了什麼行動,希望他的選擇,也能讓他平安歸來:「人心,你也一樣。」

淨突然說出了留守意願:「閣主,這次行動,我也希望能留下。」

她想親眼確認看看,無名留下的理由。

她不能相信,無名會是個冷漠只顧自身安危之人。

柳心萍訝然:「淨妹……」

楚天碧點點頭:「好,那麼,也拜託你了。」將無名託付給淨,應當是正確的。

「是。」淨頷首應下。

楚天碧提高音量,聲音裡揉合了真氣,帶起眾人士氣:「眾位隨行弟子,務必先至百草盧準備好驅毒之藥物。冥宮之中雖有無辜待救之人,但亦不乏深陷仇恨迷惘之輩。

待得到達該處據點,為師會與道恆師父兵分二路,搜尋待救之人,並盡快與承蝶班會合。

諸位弟子量力而行,以保身為上。

倘若遭遇段師父所率人馬,非不得已,切莫輕易與之衝突。」

道恆有些負面,無名女娃兒不與自己等人同去,怎就讓自己感覺那麼心酸呢。分明自己才是閣中對她最好的師父罷。

「唉……但願老段他們別一股熱血上頭,腦子抽了,連咱們都一塊幹……」道恆垂頭喪氣地說道。

柳心萍睨了道恆一眼朝眾人說道:「各位都知道自己該做的事了。各自回房作好準備,三刻後,隨楚閣主和道恆師父至山門集合分隊!留駐閣中弟子,亦不可怠慢,三刻後,同樣在山門集合,準備山道巡守工作!」

眾弟子:「是!」

楚天碧回身抬望面對東方祖師像。

柳心萍也回望東方祖師,祈求著:「東方祖師在上……願祖師護佑我俠隱閣子弟……一切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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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楚閣主與同門下山之後,無名與程墉在柳師父的調度下前往五老山進行巡視。

所幸山上一切正常,兩人巡過幾處例行哨點,確認無事,入夜後便返回閣中休養生息。

程墉停在了閣門口,鬆開了無名的手,無名歪著頭不解地喚道:「程兄?」

「無名姑娘,為何選擇留下?」程墉想聽聽無名的心聲。

「我不想再做那些選擇了。」

程墉眼神暗了暗:「我明白。」

當初他一樣深陷於痛苦的抉擇之中,還因此傷害了無名。

「留在閣中抵禦外敵,守護我們珍視的事物,就能避免犯下任何影響他人命運的錯誤……抱歉,問了奇怪的問題。」

無名搖搖頭,重新拉了拉程墉的手說道:「其實是因為直覺。」

「直覺?」

無名突然想起品茶大賽,偎著程墉嘻嘻地笑了。

程墉正等著她說下文呢,輕捏了一下她的掌心。

「是啊,直覺。直覺告訴我要留下,否則我會後悔,痛徹心扉那種。」

程墉不明白,就憑一個直覺,無名就會如此選擇?

「其實呀……我的直覺真的很強大的……」無名貼著程墉,緩緩描述起了這直覺曾經帶給自己的一切。

「嘻嘻……就連品茗大賽那回,你肯定猜不到,我那時根本不懂茶,每一杯都是憑直覺猜的呢。」

程墉看著懷中的人兒笑得如此愜意,心情也放鬆了不少。

他順了順無名凌亂的碎髮,出聲讓無名早點回房歇息:「你……務必要保重好身子。我們……就做好我們能做到的事,等大夥回來吧。」

無名又俏皮地朝程墉一眨眼睛,調侃地說道:「程寨主才是,也有人會擔心你的。」

程墉笑了,再度踏前一步輕輕擁住了無名:「是。」

無名又與程墉膩了片刻,才緩緩走進自己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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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來……絕對不會錯。但是……留下來……能夠改變什麼嗎……」程墉在無名進入房內之後,自己走到了弟子舍區的大廣場上發楞。

「墉兒,兩年前才說過的話,看來你還是一知半解啊。」

「塢主……!」聽到令狐錦的聲音,程墉轉過了身。

「什麼都不知,什麼都不做,自然是改變不了什麼了。好在嘛,眼下或許還有個大幹一場的機會。」

程墉疑惑道:「機會?」

「別急,在那之前,我猜還有個人和你是一般心思,不如叫上了她,一塊作伴。」

程墉這下徹底服了無名的直覺,啞然失笑。

他方才……竟然還對無名的選擇產生了質疑,真該給無名好好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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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望著書案上那些,為了精進天清訣所蒐羅的練氣法門,和自行商處聽來的屍人行跡。

腦海中仍舊在思索,除了留在閣中協助防守,是否還有其他能夠做到的事。

直覺到底要自己留下來做什麼呢?

然而若憑自身入閣兩年的功力,以自己能夠掌握的情報,孤身下山行俠……又能制服多少惡徒,拯救多少人?

到頭來,這一身武藝說不準會遭人蒙蔽利用,反害無辜性命……

最終難敵各處潛藏在這世道的惡意,落得個曝屍荒野的下場。

回想入閣以來,自己所面臨的那些一念之間,生死存亡的決斷……

自身存亡倒還罷了,但倘若事關那些與自己並肩而戰的同門,素未謀面的人們……

身分不明的自己,不過因緣際會,入閣習武,就擁有了干涉他人命運的權力?

一切或許真如冥宮屍人所言,俠客為這世道帶來了太多不幸和混亂。

所以……除了守住俠隱閣這個僅存一處,能被稱之為家的地方,以天清真氣為他人化毒療傷……自己恐怕……也無法再做到更多了。

而程墉的質疑,無名也不是沒發現,只是嘻笑帶過了,回了房內才自個兒難過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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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女娃兒,瞧著你挺閒的啊。」

這聲音……是令狐塢主?

無名紅著眼轉過了身:「令狐塢主。」

令狐錦可不好與女孩兒在房內說話呀。

「嘿……和你女娃兒借點時間,外頭說話,但你可先把眼淚擦了罷。」否則等會兒程墉不誤會才怪了。

「無名姑娘……」程墉瞧見了無名眼眶微紅,朝令狐錦瞥了一眼。

令狐錦失笑,以眼神示意道——這可是你小子的鍋。

令狐錦收回了玩心,對無名說道:「瞧你方才呆呆望著桌上書卷這許久,肯定是在想著自己窩在閣裡,能做些什麼吧?正好盜王我這呢,聞到了個能大幹一場的機會,用得上你。怎麼樣?要不要和咱們一幫賊子走一遭啊?」

無名看向程墉,程墉卻沒有提出解釋。

無名只能從心答道:「偷搶拐騙之事,晚輩敬謝不敏。」不論理由是什麼,她都無法違心做這些。

「你儘管放心,這回和偷搶拐騙沾不上邊。

而且如果我猜得不錯,這是和你閣中之亂也是大大有關。

把它搞好了,給老楚老段除了個心頭大患,升你做個閣中師父也不一定。」

無名眼中流露不解,方才還泛紅的眼早已恢復如常:「心頭大患?」

兩位師父如此厲害,還有搞不定的心頭大患?

令狐錦壓了一下自己斗笠的邊沿說道:「嘿……就在剛才,你們閣裡那位木頭人,一聲不響,下山去了。」

程墉知道了無名直覺中說會讓她痛徹心扉的是什麼了。

無名睜大了眼:「木師父……?」

「不錯不錯……一路向北,頭也不回。你們怎麼想啊?木頭人他是出門巡邏,去去便回;還是夾著尾巴逃回西城老家去了?」

無名怒了,即使是令狐前輩也不能污辱木師父:「木師父不會拋下俠隱閣!」

程墉也開口道:「今夜,也非他當值。」

無名生氣了,此時卻沒有好時機安撫她。

令狐錦哈哈大笑,木人心最終有了個好徒兒呀。

「這般斬釘截鐵,那我猜得啊,更是八九不離十了。

來吧,你倆說說,有什麼事物能吸引這木頭人下山?」

「巧后……閻凰。」無名唸出自己噩夢中的名字,程墉默然點頭。

「喔……看來你們都心裡有數啊。」

「丘叔他……和我提過一些天機閣的過往,穴獾寨也有留下些情報紀錄。」程墉說道。

令狐錦對程墉點點頭:「嗯,你我倒不意外,畢竟穴獾寨的技術本就是從天機閣一點一滴盜取而來。」

而後他眼中又寫著奇怪地看向無名:「不過,就連無名女娃兒也知道那木頭人的祕密嗎?」

「若非閻凰,我也見不到木師父。」

而且……自己現在應該是木師父的最後一位親傳女弟子了。

「呵……原來女娃兒當年說見過閻凰的機關兵,還真不是胡吹的啊。」令狐錦點點頭。

「那女人在十多年前,曾是木頭人的徒兒。

但某天不知怎麼著,砍斷了那木頭人一條手臂,叛出師門,盜走了天機閣秘要,投身朝廷。

從那之後,那木頭人有段時間就像發了瘋,失了魂一般,盡逐門人,放任機關人為禍商旅。

咱們竊天塢群盜,也曾險些栽在他手裡。

如果不是老楚八年前一人闖進天機閣,將他打趴打醒了,現在啊,恐怕還是一方魔頭。

如今那木頭人對閻凰肯定是恨之入骨,巴不得親自找她算帳……才會選在老楚老段都不在的這當口下山行動。

雖是一意孤行,任性妄為……但倘若他真能成功除了閻凰,對咱們也是件大大的好事。

我這大幹一場的機會,便是追上那木頭人,幫著他殺閻凰那妖女。

當然,要是咱們猜錯了,他根本沒想去殺閻凰,就另當別論。

他若想躲回西北不管事,咱們就先狠狠打他一頓,讓他清醒些,再押著他處理他那爛帳。

怎麼樣?墉兒,無名,你們來是不來?」

「令狐塢主,算我一份。」

「我也願與塢主共進退。」

無名又是與程墉同時說出這些話,讓令狐錦不禁拍腿大笑:「哈哈哈!好樣的!這才是我盜王想聽到的答案!

閣中守備,你們不必太過擔心,我帶來的九成人手都留在這。

潛入嘛,人多也只會壞事。

做好準備,咱們得趕緊下山追人了。

雖說我已派了小子們一路尾隨,可難保那木頭人不會對他們出手啊。」

那還等什麼?無名直接朝程墉點了點頭,去房內拿出了……平沙萬里帶上。

令狐錦看到那柄機關扇,瞧著無名的眼神都不對了,這木頭人最終還是心軟收下了嫡傳女弟子!?

那可跟傳授短柄武藝,是兩碼子事呀。

看來有這女娃兒跟去,木人心的死志應該會退去一些。

沒錯,令狐錦有預感,木人心是抱著同歸於盡的心思去的。

「無名……」段紅兒突然出現在大廣場門口輕喊著。

「紅兒……!?」無名還以為紅兒選擇與段霄烈同去了苗疆呢。

「喔?女娃兒竟然沒和老段一塊,怎麼突然回心轉意了?」令狐錦也同樣感到意外。

「晚輩只是擔心木師父會有今日此舉,卻也沒想到……無名和程兄也選擇留下。」段紅兒還沒跟木人心好好道歉呢,一直都記掛著。

「閻凰……果然是因為她嗎……」

段紅兒的說詞,讓無名更加肯定自己的直覺沒錯了。

「但是……為何選在這個時候……獨自一人……」程墉可不覺得每個人都有無名這種強大的直覺。

「這幾個月來受師父指導時,他就像是……在等待著什麼……恐怕他在等的,就是這個擺脫他人干預,了結自我恩怨的機會。」段紅兒說出了自己怎樣從小收集相關的資訊,最後推斷出木人心對閻凰的執著。

「如果除掉冥宮……或是閻凰……都是對大家好的選擇,或許……幫助木師父會是更好的選擇。」段紅兒有些口是心非,她畢竟是木人心養大的孩子,純粹就是擔心,哪來那麼多計較。

「嘿,聰明伶俐,想得這般透徹,不愧是老段的女娃兒。」令狐錦誇了段紅兒一句。

而隱身在暗處的淨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默默接下了留守俠隱閣的任務,讓他們幾個可以安心去追木人心。

之後樓煙雨得知程墉、無名、段紅兒三人居然出了閣去找木人心,差點都氣哭了,但還是決定替無名守好俠隱閣這個歸處,等無名平安歸來。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知道我們有機會做到更多,我覺得……很踏實。無名姑娘,不要留下任何遺憾。我也一定……會全力以赴,保你平安無事。」程墉再也不會懷疑無名所謂的直覺說了。

無名不太滿意,撇了撇嘴說道:「才不要呢,你保護好自個兒便成。」

程墉才不理會這句話呢,他會把無名的性命擺在自己的性命之前的。

「那妖女的大本營是京師皇城裡頭的神機殿,咱們還得好好計畫怎麼混進去。嗯……不過那木頭人既然行動了,或許早準備好了什麼錦囊妙計……」令狐錦這話就是他毫無準備,一切等追上木人心再議,十分隨興。

「令狐塢主,我們出發吧。」

「好,那就別拖拖拉拉的了,咱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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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人心冷著臉在那餵馬,草料隨著他的動作與馬兒的舔舐稀疏落了一地。

就在他將上馬揚長而去之際,被竊天塢的人攔住了。

竊天塢眾:「木大俠……」

只攔了一瞬,竊天塢眾就被木人心的機關人包夾了。

竊天塢眾:「唔……!」

「我想上哪去,和你應該沒有關係吧,賊頭。」木人心猜到了這是令狐錦幹的好事。

「木師父!」

瞧見無名與段紅兒居然也跟來了,木人心臉色更差了。

「你便是當真閒著沒事做,也別給我做那攪屎棍,把些不相干的傢伙扯進來。」

令狐錦說道:「嘿,都是你閣中徒兒,有多不相干?」

他還用手指了指無名腰側那柄平沙萬里,擠眉弄眼地看著木人心。

「我不過是把你不告而別的消息告訴了小毛頭們,你覺得他們會這麼放著你不管嗎?」

程墉緩緩說了:「這是……我們自己的決斷。」

「弟子與那女魔頭也非無怨無仇……況且,她是弟子的心魔。」無名說道,眼神十分認真。

木人心沒聽無名提起過她的心魔,現在才聯想到為什麼無名如此執著於學習機關術。

「師父……弟子也並非沒有與那女魔頭對陣過的經驗。您要除了她,便也請帶上我們吧。」段紅兒說道,但木人心看她的眼神很冷。

木人心可以放心大膽的信任無名,卻不太能相信這個自己養大的孩子。

「好啦,小毛頭們身手也非泛泛,合眾人之力除了那妖女,大伙全身而退,不是挺好的?還是說……我該閉上嘴,眼睜睜的看你一心尋死,和那妖女同歸於盡,回頭再替你報喪?」

無名總算知道了那令她心顫的直覺緣由何來:「師父……這是真的嗎?」

「是又如何?我會願意苟延殘喘至今,不過因為楚天碧當年一個天真的條件。如今,他已沒有阻止我的名目了。這世道……也早已沒有任何……足以讓我留戀的……」

「真的沒有嗎,師父?」

既然願意放下心結,親授我機關術,為何還能說出這樣殘忍的話,無名以眼神不斷直視,想透視出木人心真實的想法。

木人心望著無名,心中長嘆,無名出現的太晚,而他醒得太遲。

「我……我們……對您來說什麼也不是嗎?」

無名早已又紅了眼,木人心只能垂下眼瞼,避開這讓自己醒悟過來,留戀不已的傻徒兒。

程墉也說道:「您不必管我們。」

「倘若……您真的不在乎任何事物,此刻也就不會反對我們與你同行。

您大可……把我們當作另一批木人,另一批……可以捨棄的工……」

木人心喝止無名再繼續說下去:「夠了!這就是……你們想走的路嗎?」

「是。師父所在之處,便是弟子前進的方向。」無名很堅決。

「不錯。」程墉也與之一同。

段紅兒則是脫口問了一句:「師父,難道您到現在還懷疑我們嗎?」或者說……懷疑我一人?

「好。你們想跟,我不會阻止你們。但是……別礙我的事。俠隱閣倘若因此惹禍上身,也是你們咎由自取。」可以的話,木人心不希望無名跟隨,他不願自己在最終得到的良徒,隨自己陷入毀滅之中。

「難道……師父你到如今了,還在懷疑我嗎……」無名喃喃道,聲音很輕,僅有身旁的程墉與一直注意著無名的木人心聽清了。

無名以為段紅兒問的那話,說的是她這個來歷不明之人。

令狐錦沒聽見那句低喃,只是笑著對木人心說道:「嘿,這你就不用擔心了,藏起了閣徽,也不會有人知道一幫小毛頭打哪來。

就算真給夏侯老賊那幫錦衣衛發覺了,咱們還會留他們性命嗎?

該把你的計畫告訴咱們了,你打算怎麼潛進皇城?」

木人心朝令狐錦冷哼,對無名問道:「無名,你也該琢磨出來了吧?」

「是,師父。師父是想從恆山礦道潛入吧?」無名自是知道木人心的意思。

「原來如此……」程墉暗道,自己怎麼會沒聯想到呢。

木人心對無名還是那麼滿意,如此貼心的徒兒……唉……自己哪曾再懷疑過她呢。

懷疑她也不會傳她機關術與機關扇了,平沙萬里……那可是……

「去年我和楚天碧、段霄烈前往恆山掃蕩之際,便已先探明了該處的機關構造。

那礦坑是距離京師最近的一處源玉產地,從布置風格推斷,也和神機殿有直接的聯繫。

那女人想替朝廷大量生產那些機關兵,勢必會將源玉直接從礦坑運送到神機殿中。

武昊年初時從朝堂帶回的情報,也證實了我的猜想。那處礦坑連通神機殿,由那女人直接管理。

此刻這礦道已被皇帝和武林所知,無法再做為她和冥宮收置貧民之處。留在那的,就只剩下那些她用來嚇唬外人的機關兵。」木人心將自己蒐集的情報說了,希望能增加無名在這場混亂中的存活率。

段紅兒默然垂首看著木人心與無名對話,她真的把師父的心傷透了,等平安歸閣,她一定要親口對師父說自己有多麼抱歉。

「呵……原來如此,要穿過那幫破銅爛鐵,操作機關,對你來說也是輕而易舉……直接連通神機殿,那便難以驚動宮中禁衛……而她若和冥宮互通聲息……更是萬萬不會猜到,你會在俠隱閣傾巢而出,與冥宮對壘之際,前來取她狗命。」

令狐錦拍起了手:「嘿,不愧是你這木頭人,我瞧這事是十拿九穩了,巧后閻凰,命不久矣!」

他立刻朝竊天塢眾下令:「小子們都聽到了,把馬牽來!」

令狐錦又讓竊天塢眾先行:「你們先快馬加鞭,抄些近道,盡快趕到恆山腳下探探,咱們隨後就到!」

竊天塢眾:「是!」

木人心眼見怎樣都阻止不了無名跟隨,也只能微微嘆息,之後自己再盡力多護著這傻女娃兒一些罷。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恆山當年的入口通道,前方早已雜草蔓生,長年的白雪都沒能阻擋雜草的生長。

「嗯……去年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吧?」令胡錦突然問道。

「是……竊天塢的兩位大哥……?」無名問道,令狐塢主是指這個嗎?

程墉微微點了下頭,眼神鬱鬱:「山魈寨的丁兄弟,盜驪寨的裴兄弟……」

令狐錦拍拍程墉的肩說道:「俠隱閣也替咱們報了一半的仇,接下來只要把閻凰也幹了,咱們就能把這筆帳算個清楚。」

竊天塢眾飛奔來報:「塢主!」

「喔,回來啦,狀況如何?」

竊天塢眾急忙說道:「有些意外,那礦坑洞口有人圍著,瞧著是真武道、聖巖宗的人。」

「什麼?那幫正派這會該在邊塞打蠻子才是,怎會在此?」令狐錦這是不解還帶了不滿。

木人心倒不覺奇怪,那幫人根本沒幾個好人:「不是受了那女人指使,便是另有所圖。觀察下狀況,等那幫傢伙離開了再行動。」

令狐錦去探了,就見著了真武道與聖巖宗正包圍著二人。

「嘖……我還想是誰,原來是那姓谷的牛鼻子,還有鏡目那老禿驢。」

照潭負傷在身,仍勉力支撐:「唔……!」

「照潭師父?」無名不太肯定,雪地中的反光將人臉照得有些模糊。

程墉說出了另一個被包圍的人是誰:「張夢陽……」

難道……還是給他們逮到了嗎?

照潭正大光明選擇協助俠隱閣,而今連暗中放水的張夢陽都被揪出了?

鏡目語氣不喜不悲:「阿彌陀佛……照潭,你已經無路可逃,如今你卻還是執迷不悟,要繼續違逆師門嗎?

聖上詔令我等北抗赤骨,然而我等所受冥宮之害,從未停歇。

雁峰寺之時,若非你出手阻攔,咱們已坐擁天清訣,以之造福武林正道,無懼冥宮威脅。你的一己之私,將令多少同道陷入危難……」

好個不要臉的老禿驢!無名心頭之怒節節攀升,若不是這些貪婪的人,朱倩不必死的!

「師父,不必再將這冠冕堂皇之詞,說與俺聽了。

你與谷道長……與朝廷合謀,意圖利用這冥宮之亂滅去正道各派……

成功後,便可讓聖巖宗、真武道平分武林……此間盤算,俺都已知道了。

真武、聖巖二派所受冥宮之害……也不過是你們拿來利用……除去派中礙事弟子的手段!」

程墉與無名對視,皆是驚怒不已。

段紅兒更是對這些人的殺意又加深了幾分,上次有無名的阻止,她沒能殺掉那錦衣衛和真武道門人,這次……想必為了木師父,無名不會再阻止自己的。

張夢陽臉上罡氣猶存,語氣堅定而正義:「師叔,你在派郎師弟來此之前便知道……這裡乃是冥宮誘捕武林中人的一處陷阱吧?」

谷空聲拂著長髯,斜睨著張夢陽:「張師侄,你的意思,是我故意派夢華來送死了?呵……還沒問你雁峰寺時,縱放俠隱閣之責,你倒先來做這荒誕不經,喪心病狂的指控。」

鏡目語氣含有指責,也朝自家弟子照潭喊話:「照潭,你不僅釘嘴鐵舌,此刻還要含血噴人,汙衊為師和谷道人……滅去各派……平分武林……你卻是有何證據,能支持你這番胡言亂語?」

照潭手按到了身上袈裟的一處暗袋緩緩說道:「錦衣衛要交給二位……冥宮動向的情報,這會便在俺的手中。

『冥宮屍人經廬山一役,多有折損,近日將偃旗息鼓,退往苗疆據地休養生息……

二派可作壁上觀,靜待南方諸派與冥宮進一步消耗衝突……

待得二方疲弊,便可將之一網打盡,助我朝重纳武人於管轄……

派中刨根問底,不服管教之徒,二位仍可比照恆山之法,權宜處置……

恆山之上,源玉礦場,也有賴二派相援巡守,以免閒雜人等,擅闖入殿……』。」

令狐錦此時起了拉照潭入伙竊天塢的盤算:「喔……那大鬍子和尚,可真是挖到了了不得的情報啊……」

「如此重要的情報,不該這般輕易落入他的手裡……除非……」木人心可不覺的朝廷與那個女人有如此之愚笨。

照潭不但開口說了還問了:「俺不知朝廷是如何知曉冥宮的動向……但俺方才所誦,這密箋中所謀劃之事,俱是千真萬確,是也不是?」

「阿彌陀佛……谷道人以為如何?」鏡目總問谷空聲想法,實則他只是不想擔那最重的業障。

谷空聲有了臆測:「看來指揮使擔心咱們閒著發慌,給咱們多添些亂子來了。」消息都是夏侯煥給的罷。

「唉……這便是和朝廷打交道時,得時刻注意之所在啊。」鏡目可真不喜歡那些朝廷之人,但對方能帶來足夠的利益,他勉強能忍。

鏡目還想繼續洗腦照潭重歸聖巖宗的利用之下:「照潭,方丈師兄和眾位師兄弟此刻閉關坐禪,既將外務暫委於我……為師便有義務確保聖巖宗武林尊位,蘶然不動,堅如磐石。

倘若這武林給俠隱閣那般異端思維所支配,令我聖巖武學,濫授天下……我派先人參禪悟道所得,這數百年傳承,豈非如同兒戲?」

「真武道,也是同理。

我派天星化武之學,本非街頭巷尾,隨處可見之凡夫俗子所能通透。

張師侄,你以為殷師兄這些年為何時刻要入山參悟劍道,將門中事務委於你幾位師叔……

又是為了什麼,要讓你在匪賊朝廷,明裡暗裡都想取你性命的險境之下……率領本門子弟,進剿穴獾寨?」谷空聲可比鏡目直接多了,勸都不勸,直接告訴張夢陽,大家就是都要陷害你、殺你。

張夢陽滿是正氣的臉怔愣住:「你……你說什麼!?」

「一切,都是為了不墮我真武威名。

真武武學,真武門徒,一切皆需在武道之途精益求精。

這便是我等當年所受的磨練……如何在這力量便是一切的世道存活下來,證明自己。

看看十八年前的無生教,還有如今的冥宮。無用的平庸之人,最終只會悲慘的死去。

他們能為武林帶來的唯一貢獻……就只有掀起亂事,為我等所用,作為名門正派揚威耀武,踐踏於腳下的舞台。」

張夢陽對師門的印象全都破滅了:「不……我們……怎麼可能……」

鏡目沉了聲問道:「你們可明白了嗎?武林需要的是權威和建樹,秩序和進步。

坤龍門……俠隱閣……蜀山派……仙風觀……靈龍鐵剎……

我等絕不能容忍,這幫自以為能在武道之上,壓倒我等的野路邪徑,囂張猖狂。」

「就為了……這等妄想……俺……不信!鏡光方丈……慈悲為懷……絕無可能為此殘害武林同道!」

鏡目點點頭,並未否認的笑道:「呵呵……不錯,方丈師兄殫精竭慮,只為在武學上有所突破,確實從未想過要除掉他派。

畢竟……倘若咱們真的這麼做了,這武林之中,也就少了值得敗在我聖巖絕學下的對手。

但是……師兄他所不知道的,是這幫走著歪路的小輩,實力是如何令人忌憚。

且不論白梅楚天碧那妖邪般的劍氣,便是他近年所收,那個身懷五炁朝元的無名……

雁峰寺一戰不過數月之別,那女娃兒的功力,便已較穴獾寨之時,進展常人數年之功。

這便是為什麼,咱們必須用上一切手段,及早扼殺俠隱閣這等邪門異派。

唯有這麼做,才能夠重新確立武林的權威,武林的秩序!」

張夢陽讜言直聲道:「郎師弟、照辰師父他們便是接近了這背後真相……才會被你們……」

谷空聲否認了這個說法:「派他們來此地送死,又是個你們徹頭徹尾的誤會。正確來說,這是給予他們的試煉。」

「試煉?」照潭疑惑。

鏡目裝作慈眉善目述說著理由:「阿彌陀佛,照潭,這是個用力量說話的世道。如果他們無法從此地活著回來……又要拿什麼來反對我等呢?唉……然而這幫弟子還是欠了磨練,就算查到了什麼,終究也無相應的力量做出任何改變。」

谷空聲斜眼而視,平淡地說道:「就和你倆如今的處境一般,自作聰明,不願面對現實與理想間的差距。」

照潭擺出架勢,準備再戰一波:「嘖!那可未必。」

聖巖宗弟子:「照潭師弟,抵抗已是無用,現在悔悟,師父還肯給你機會。」

聖巖宗弟子:「師父看重你的能力,才會不厭其煩,親自前來將你追回,你趕緊醒悟吧。」

「你們幾個……也早就知曉此事……」張夢陽已經不知道派中還剩有多少人如同自己與照潭一般清白如水了。

真武道門人:「無能之人,自是不配再做真武弟子。早早認清現實吧,張師兄。」

谷空聲朗聲說道:「張師侄,念在你是殷師兄寄予厚望之弟子,最後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咱們忘了今日所發生的一切,回歸真武,行真武之事。」

張夢陽心中有道,自是不可能同意:「我拒絕。」

「我等習武行俠……絕非是為了此等愚昧膚淺的慾望。」張夢陽十分堅決,寧死不違背良知。

谷空聲只餘嘆息:「唉……」

鏡目法杖一蹬喝道:「照潭,你也還是要執迷不悟嗎?」

照潭目光清明,心中亦有道:「執迷之人,並非是俺。師父,快快開悟吧。」

鏡目眼看說服不了二人,便與谷空聲準備出手殺了二人了。

「阿彌陀佛,那麼今日……再也無人救得你們了。」

「我救得。」無名語中帶怒,更多的是果敢。

「什麼人!」鏡目與谷空聲同聲喝道,轉過了身。

「你……無名!」鏡目對這個女娃兒在雁峰寺一戰中差點就能殺掉谷空聲心有餘悸,而那女娃兒身旁還跟著當時與她聯手的小子……

張夢陽又驚又奇:「無名?你們怎會……」

「阿彌陀佛,果然天無絕人之路……無名女俠,多謝來援!」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機未到。

谷空聲還注意到了有另外令他感到心懾的二人:「盜王和梓手漠影……你們在這多久了?」

令狐錦輕輕諷笑道:「哎呀,不久不久,恰好足夠聽罷你倆一番喪心病狂的慷慨陳詞,差點把我都給驚呆了。」

「哼……一幫慾壑難填的痴人痴語,該有些自知之明,早早閉上了嘴,還人耳根清靜。」木人心可也聽見了,這幫人謀劃著如何殺自己的愛徒呢。

看來他真的對這個世間……還有很多眷戀啊……至少得替女娃兒擺平眼前之人。

「趨名逐利,草菅人命,你們不配稱為正道!」程墉的丹鳳眼中寫滿了對他們的不齒之意。

「聖巖宗、真武道……果然懷揣如此狼子野心……絕不會讓你們稱心如意!」段紅兒終於得到了確切的實證,她的殺道,穩固了。

鏡目聞言放生狂笑:「一幫只懂得剽竊他人武學心血的無恥之輩……倒還有臉和我等名門正宗叫板!」

谷空聲則冷冷說道:「平庸之人,不會有任何舞台。這武林的未來……只會由我等決定。」

「禍亂武林的無知狂徒,老衲今日便替我名門正宗,一舉除了你們!」鏡目今日誓殺眾人,毫不在乎業障纏身。

「很快……俠隱閣的妄想也將化為泡影,淹沒於歷史的洪流之中。」谷空聲與其一搭一唱,目標也是殺光眾人。

無名手指撫上腰側的平沙萬里,將其抽起,嘴裡正遺憾地不停碎唸著:「唉……好濃郁的殺氣呀……可惜呀可惜……」

可惜這回沒帶劍了,她可是來哄木師父回心轉意不要尋死的,哪能還帶著其他武器。

但若敵人以為,沒有長劍在手的無名就好對付,那得吃上大苦頭了。

驀地,殘影交錯,在皓然雪地上,無名手持平沙萬里於敵陣之中穿梭,除了谷空聲與鏡目外的敵人,竟無一人的眼睛能追上無名的身形,只能眼看那殘影愈來愈近,在他們還無法反應過來之時,無名施展出了陰風怒吼,中招的人全數倒下,幾無氣息。

唔……那些輕功心法沒白學啊……無名也很訝異自己的速度。

「好一個妖異女娃兒!」

鏡目看到弟子死於一瞬,不由怒上心頭。

這女娃兒竟還比上次見著時更強盛了。

恆山上雪花紛飛,冷風亂吹,卻讓真武道門人與聖巖宗弟子全身冒汗,冷汗順著他們的脖頸向下流淌,誰都不想自己是下一個被無名選中的敵人。

木人心見著了無名心狠手辣的一面了,原來只有在面對真正的敵人,這女娃兒才能下得了狠手麼。

木人心的眼眸微瞇,跟在無名之後出手,同樣是一招陰風怒吼:「無名,看清楚了,這招應該這樣施展,才能發揮最大的效用。」

「是,師父!」

看到那師徒二人彷若將自己當成了不存在般,狂殺自己門人,還拿來當成習武教材,谷空聲與鏡目皆乘怒出手。

谷空聲面露哀惋之色,一路龜蛇纏手卻陽剛陰狠兼具,毫無保留朝著無名襲去。

「妖異丫頭!這次你沒了長劍與那詭譎的劍氣,還不死在我的手下!」

鏡目也使出了自己的絕學——八聖道杖,看似正大光明、剛猛無匹,卻陰險的朝無名背心擊去。

程墉的機關傘隨即而至,他可不會讓無名在自己眼皮下受傷害,運提真氣

使出絕學荒沙絕影,身法比起無名只快不慢,一記淒雨崩山壑,宛若血色暴雨來襲,逼得鏡目不得不退去。

而谷空聲那邊,亦受到了阻攔。

令狐錦身為盜王,看到後輩有如此精妙的身法,如何能不心癢難耐比拚上一回。

「喝,可不能讓小毛頭們專美於前呀!」令狐錦運起真氣,那是他獨門的夜影摘星,腳踏地的步伐極有規律,明明看起來悠然隨興,人卻於剎那間出現逾百米之遙,對著谷空聲便是一手無影亂刀訣。

谷空聲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驚退,卻被聯手出擊的木人心與無名師徒二人擊中,兩人手持的同樣是平沙萬里,招式同樣果決狠戾。

段紅兒不再會因為木人心寵溺無名而嫉妒了,她的心結已解,現在她最該做的,就是保護大家,殺光這些偽裝成正道的人間敗類!

所有無名沒下死手的人,都被段紅兒一一補刀,取走了生息。

而無名這次不會再阻止她,她的殺道,已經走在正道的路上,不再偏移了。

照潭自知幫不上甚忙,只在外游擊一些落單的真武道門人與聖巖宗弟子。

可張夢陽一生尊師重道,義薄雲天,一時卻對這些人下不了重手,只得盡可能廢去對方武藝卻不殺人,速度反倒比武藝不若他高明的照潭效率低。

「咳……!真武玄天之威……不會屈居凡派庸門之下……」谷空聲提氣再起。

程墉提醒道:「當心,他還留了真力。」

「唔……!不愧是真武道的高手……」段紅兒心驚,無名居然還在上回就能殺得對方敗退,那無名到底該有多大的潛力呢。

張夢陽剛毅正直,認得清大是大非:「師叔!我絕不會認同這等唯我獨尊,喪盡天良的行徑!我拜入師父門下……為的是以真武之劍,蕩平妖邪,端正世道!」

谷空聲冷睨張夢陽,眼神漸露哀惋:「呵……天良嗎……太愚蠢了。在絕對的權威和力量之前,人所創造出來的名目都只不過是能被轉化……利用的手段。勝者的所作所為,即是天良,即是正道!」

「呵呵呵……玄陰弔客谷道長看得果是透徹,敗者所得,不過黃土一抔,笛曲三嘆。」

谷空聲心中一驚,不知來者何人。

「奈何……今日三嘆一曲,非是為他人而吹,只為祭道長、大師之喪。」

鏡目聽此話,便知來者是敵非友:「何方狂徒,給老衲……唔……!」

無名忽聞陣陣幽幽笛聲,似自耳際劃過,單單只是聽聞幾聲模糊音調,便已覺周身一陣寒涼。

回望僧道二人,卻見他倆面色忽青忽白,雖仍文風不動,但顯然也未敢小覷了那笛音。

「這笛音……錯不了……」鏡目沒想到此人來頭如此之大。

谷空聲冷然收回哀惋之色,嚴肅評判道:「八聲泣血……是那悲歡樓的江左輓歌。」

照潭驚呼一聲:「悲歡樓!?」

「悲歡樓為何會出現在這!?」張夢陽不知道悲歡樓來意,也是心裏打鼓。

古劭今微微一笑儒雅地說道:「悲歡樓?非也非也,在下玉面笛俠古劭今,不過一介閒散度日的騷人雅士。道長大師莫不是耳根子不乾淨,認錯了曲兒,將在下和哪家青樓的三流樂師搞混了?」

無名大喜過望:「古師兄!?」

古劭今看著自家少主追求失敗的女子,不禁露出趣味一笑:「喔……這不是無名姑娘嗎?不想咱們竟有緣再次於此相會……命運是多麼神秘又變幻莫測……我等今日有此一會,定是多虧了你日日夜夜擦洗……愛護師兄我頒贈予你的風雅之證……」

「原來……是這樣……」

程墉失笑,無名這時傻氣又出現了,她那眼神是將古師兄說的當真了麼。

段紅兒看著無名這麼容易被古劭今給騙了,微微擰緊了眉頭,古師兄不告而別,現在還疑似悲歡樓刺客,他最好不要對無名起什麼壞心,否則……

段紅兒雙刺翻轉,一往無前。

令狐錦對木人心急急問道:「喂喂喂……這小子真的沒問題嗎?」

木人心漠然回應著:「起碼,是比對面那僧道二人來的可信。不過,他想來也不會平白無故,出現在此……」

谷空聲揚聲指責俠隱閣眾人與古劭今:「哼……事到如今,還想隱瞞自己的身分嗎?俠隱閣與這等下賤殺手稱兄道弟……果然是自甘墮落,武林難容。」

古劭今並不生氣,氣定神閒回了他話:「呵呵……相鼠有皮,人而無儀……人而無儀,不死何為?」

谷空聲怒嘖一聲,卻是奈何不了古劭今。

古劭今忽對無名做出邀約姿態:「來吧,無名姑娘,品味我倆相會此時,與我共奏一曲。」

「古師兄……你提這個要求……是不是不記得咱彈琴那會兒啊?嘻嘻……可都把師兄姊們和一眾在場同門都給嚇死了呢。」

無名突然心情愉悅不少,明明還在混鬥中,她還笑出了聲。

程墉也揚起了嘴角,無名的琴藝,現在其實很好了。

魔音的那回,程墉沒有榮幸聽到,那時他正在躲著無名,也是因此無名才彈了一曲魔音。

古劭今的絕技——八聲泣血,一直遲遲未用。

只吹奏了一曲溪山引月就讓敵人聞之色變。

「江左輓歌……磨我刀斧……添作柴火……」一個身披灰兜蓑衣的壯漢,黑白分邊的亂髮,遮住了一邊的側臉,手持大斧突兀的出現於此。

谷空聲眉心跳了跳:「還有人馬?」

鏡目慈眉善目的模樣都要掛不住了:「大斧蓑衣,這會兒是那鬼斧山樵到了?」

悲歡樓眾細數出了眼前所有門派與高手:「聖巖宗……真武道?盜王和梓手漠影也在這?」

「不必管其他人,咱們的目標只有一個。」另一名門客很乾脆地道。

古劭今輕嘆一聲:「唉……不解風情的大老粗,就是不願意放棄嗎?」

令狐錦的表情越來越微妙:「嘖……不是吧……今個兒這山上怎的如此熱鬧?」

無名開始感到好奇:「師兄……你到底……」

古劭今朝無名比了個噤聲的手指動作在唇上:「呵呵……無名姑娘,有些事,就讓它隨風消逝……正所謂……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惜取眼前人。」

木人心早就知道古劭今來歷,可今日才知對方真正打算:「這便是你小子的算盤嗎?」

古劭今呵呵笑道:「木閣主同為知音之人,應當也能明白,日日夜夜對牛彈琴,給一幫俗人糾纏的苦痛。」

木人心才不想被類比成一種人:「哼……」

悲歡樓眾:「杜薪,咱們速戰速決吧。」

杜薪眼神陰沉,手中大斧不停地揮舞:「擋路薪柴……伐盡砍絕……江左輓歌……讓我感受……你的木紋……你的質地……」

古劭今擅長的是音攻,近不了他的身是傷害不了他的,何況……他的八聲泣血專剋悲歡樓門人。

在古劭今施展八聲泣血前,無名就與紅兒程墉聯手打敗了鏡目一次。

不論是愛人或是知己、摯友、師長、同門,都是無名最深的羈絆。

在這種情形之下,無名戰力愈發的強盛。

鏡目掙扎著再度起身,硬是運轉體內真氣,打算再搏一回:「唔……!不……我聖巖正宗……豈能給你們一幫鄉野村夫……唔啊啊啊!!!!」

照潭目光悲憐哀嘆:「唔……!師父……這才是你……真正的心意嗎……」

令狐錦雙刀飛旋,收割著一些零散之人:「嘖!老禿驢還有這等精力?」

木人心冷冷評判道:「深閉固拒,敝帚自珍,終究不過一介黔驢。」

「呵呵……不愧是木前閣主,果然一針見血。」洛桑突然攜著金剛與其他密宗成員出現在此。

無名驚愕地喊道:「金剛!?」

今天到底是什麼好日子,失聯的人扎堆出現。

金剛大手大腳的揮舞用不利索的語言打著招呼:「無!札西德勒!我……幫!打壞人!」

照潭見了密宗之人,臉色卻顯得有點怪異。

谷空聲陰險的眼中有著了然:「果然……是你們嗎……」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好啊……就連密宗也來了嗎!來得好……來得好啊!老衲正好降妖除魔,將爾等假借我佛之名,挑戰我聖巖正宗的化外妖僧,一併除了!」鏡目口氣很大,不知道實力還配不配得上這口氣。

洛桑臉上掛著那詭異客氣生疏的笑:「呵呵……聖巖正宗嗎……也好,辦正事之前,小僧也想好好領教領教,中土名門究竟修得何處境界,請。」

金剛用他的武器比劃著:「降魔鐝!大力!我……不輸!」

人多唯恐事情會有變,古劭今總算使出了八聲泣血,悲歡樓眾在音攻的剋制下最先被眾人聯手擊敗。

杜薪摀著耳朵,以斧頭撐地:「斧子……倦了。」

「嘖!咱們是討不了好了……」

「棄單,撤!」

悲歡樓撤退的痛快,保住命才有下次的刺殺,這次樓主可沒有要求眾人拿命去搏。

古劭今掛著儒雅笑意,就放任他們離去。

杜薪身影消失前丟下一句話,彰顯出他還會繼續追殺古劭今:「磨過刀斧,再伐薪柴。」

古劭今在忙著對付悲歡樓刺客,無名等人可也沒閒著。

鏡目不多時就又敗於同樣的模式之下。

甚至來援的谷空聲也無力回天,密宗鐵了心要先替無名等人收拾這一片混亂,就算是別有目的,那戰力也不可小覷。

鏡目仍舊心有不甘,還想再起:「唔……呃……不……不……我等名門正宗……怎麼可能……」

谷空聲哀惋的眼神這次是給了自己:「咳……呃……這便是……結果……」

「為你們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吧。」無名周身溢出殺氣,為了朱倩的授業之恩,她要這罪有應得的兩人以命償還。

鏡目不肯對小輩低頭,更不肯相信自己會輸給一個習武不到三年的少女:「乳臭未乾的女娃兒……老衲……可還……唔……呃……」

谷空聲眼神哀惋放聲狂笑:「哼哼哼哼……哈哈哈哈……」

鏡目與之狼狽為奸已久,竟也有些許心靈相通的默契:「谷道人?你……」

谷空聲喃喃著:「苦海掙扎的臭魚爛蝦嗎……這便是……敗者的光景……咕唔……!」

谷空聲想起了朱倩,朱倩能有一身傲骨,他谷空聲自然也有。

張夢陽不解地出聲喚道:「師叔!你……!」

但看谷空聲身軀突地軟倒在地,嘴角兀自一抹冷笑,竟是在一瞬間迸斷了內息經脈。

木人心面無表情,對谷空聲這個一直想殺自己徒兒的人無甚好感,但此刻也感佩他有些骨氣。

古劭今微笑著給谷空聲下了哀詞:「呵……死去元知萬事空嗎……弔客而今……也成亡魂……」

「哼……真是可悲啊。」令狐錦可不是在同情敵人,只覺得對方咎由自取。

張夢陽長長一聲嘆息,師叔這又何必呢。

鏡目的慈眉善目已經變成了面目可憎:「老衲……可不會像那自暴自棄……放棄一切希望的蠢小子一般……自我了斷……老衲……會捍衛我聖巖正宗之地位……咳……就算……得死在你們一幫小鬼的手裡……!」

照潭看著自己師父如此,心中也是百感交集,他對無名懇求道:「無名女俠,請你……將師父交給俺吧!」

鏡目聞言一動,突然從激動中逐漸平靜下來,照潭這麼說,難道是認為那妖女會放過自己麼。

她怎可能會肯。

「俺這條命……到底是受師父度化,方有如今心性和一身武藝。至少,俺也必須讓師父有個回到聖巖宗,公平受審的機會,以報師恩。」

照潭於無名亦有恩,此刻將恩情還了也罷,無名收回了殺氣應了:「既是照潭師父所求……」

「阿彌陀佛,謝過無名女俠。」

「照潭……你……還是太天真了……」鏡目心知就算那妖女放過了自己,密宗的人可還等著呢,那還不若一開始就死在算是中原正道的妖女手中。

洛桑怪異的笑容不改,淺淺同意了鏡目此話,再度擺出了開打的架勢:「不錯……確是天真啊……」

「你們……」程墉畢竟還是被丘百壑呵護得極好,險惡之事見得太少,實在不知為何會有人如此反覆行事。

令狐錦對自己選的新寨主程墉有點無奈,這塊玉石還得磨磨:「哼……一幫番僧,總算有動作了嗎……」

木人心漠然著臉冷聲問道:「盜走你密宗經書的,是聖巖宗吧?」

洛桑還是那萬年不改的假面笑意:「呵呵……這位木師父,果然好見識。好巧不巧,犯下這竊案之人,和其幕後教唆者,俱在此處。」

金剛也大囔著:「盜經!壞!」

張夢陽看向照潭,面有疑惑:「照潭師父……莫非你……」

照潭沉默了片刻點了頭:「不錯,師父為了提防密宗挾異域之學,進犯中原武林,數年前命俺遠赴吐蕃,盜走其經典。如今想來,這也是師父為了鞏固聖巖宗之武林尊位,所採取的一步行動吧?」

鏡目獨對此事毫無悔意:「這幫化外妖僧的實力……你們都已見識過了……我聖巖宗……豈能容忍這等異域威脅……芒刺在背?自該……防患未然!只不過……這事從頭到尾……唯有老衲與照潭清楚……你們一幫妖僧……又是如何知道……除非這一切……都在你們的……唔……!」

洛桑還是那笑:「呵呵……大師在暗示什麼,小僧可是全不知情,擺在眼前的事實是……聖巖宗無故盜我密宗經書,用心可議。小僧自是得將經書要回,亦須將竊犯……用中原人的話說……就地正法。想來在場諸位,心懷公理正義之俠士,都不會有異議吧?」

照潭走至委頓於地的鏡目身旁,自他身上搜出了一部大紅書冊,將之向洛桑擲去。

「照潭,你!」鏡目對照潭此舉感到不滿,密宗之人,就該盡數殺絕,哪還有朝對方低頭的理由!

「經書還給諸位。至於竊犯,你們將俺殺了便是,放過俺師父。」

照潭跪下叩謝師恩,拜別鏡目:「請您好生悔悟吧,師父,這也是俺最後能為你做到的事了。」

「你……你這傻子……!」鏡目終於被照潭感化了,可為時已晚。

「經書確是不錯……然而要我密宗落下鏡目大師這首謀……呵……小僧是恕難從命。除此之外,聖巖宗是否也該賠償幾部門中經典,與我密宗一觀,以示悔悟之誠?」洛桑完全學會了楚天碧談判的那套,但他用心險惡,話裡之深意十分噁心人。

「密宗經書已然交還,其餘要求,除了俺一條命外,俺也給不得密宗。倘若密宗執意索求無度,那麼俺也只能豁出這條性命,維護我聖巖宗到底!」

「呵……」洛桑輕笑。

「洛桑大師,見好就收吧。」無名說道,五炁勁蓄,步下亂塵雪飛,站到了照潭身側。

金剛又看不明白了:「無……幫……盜經?」

「喔……未想俠隱閣竟會從中阻撓……諸位所護持之俠道,莫非皆是欺世盜名……」洛桑一臉假笑說著酸言酸語。

「他人的俠,我管不著。我的俠,是救我該救,殺我該殺。」無名直接無比的說著。

張夢陽被這話怔住:「無名……」

古劭今在心底讚嘆,小師妹這種純粹不知道能保幾年:「呵呵……無名姑娘此言……委實深得我心啊……」

「不錯。」程墉附和無名說法,她的道便是自己要前進的道。

「無名……這便是你……真正的想法嗎……」段紅兒總算明白了,無名的抉擇。

木師父點點頭,卻是收起了武器,飛身退去:「那麼,就用你們自己的力量踐行吧,無名。」

大障礙都給傻女娃兒掃平了,剩下的憑她的本事都不是問題了……若她還想與自己一道,那剩下的障礙就是她的考驗。

「賊頭。」

木人心喊了令狐錦一聲,令狐錦會意:「嘿……你果然想這麼幹呀……行。」令狐錦也想磨練一下自己選的玉石。

「塢主……」程墉不能理解塢主為何眼睜睜看著。

「小毛頭們,如果沒法自己解決這幫番僧……那麼咱們帶上你們對付閻凰,也不過是帶了幫拖油瓶。我道,畢竟不是條好走的路啊,讓我和木頭人瞧瞧你們是否真有能耐吧。」令狐錦說出了理由,合情合理,無名與程傭皆無可反駁。

「便請師父和塢主,好好看著吧。」

要當木師父的首席弟子,果然是任重道遠呀。

但自己是絕不會就此放棄的。

「無名女俠……俺實在……無以為報!」照潭承了此恩,日後必定會還。

「呵呵呵呵……何等奇思妙想……無名女俠,你果然是個值得我密宗注意的人物……」洛桑笑道,並不生氣。

「大師兄……打……無?」

「不錯,師弟,能與如此難得的人物交手,你肯定也迫不及待了吧?」

「無……好人!不打!」金剛突然叛變。

「師弟,你這是什麼意思?」洛桑的笑有一瞬凝住。

「無……好人!我……不打!師兄……打……無!我……打……大師兄!」金剛整件事看得分明,也學了一點基本的常識銘記在心,無名於他有恩,大師兄卻曾想殺自己,此情此景,自然是該選擇幫助無名。

「呵呵……是了……你向來便是這般性情……隨你喜歡吧,師弟,不過師兄我……可也不會手下留情……密宗諸弟子,我等便好好領教諸位中原大俠高藝。」洛桑依舊不生氣,還好意提醒了金剛一句,不知道什麼樣的情形才能讓他臉色有所變動。

「照潭師父,無名女俠,貧道之劍,亦為二位指點,方得撥雲見日,窺真見相。這一戰,貧道也不會退卻,誓與二位並肩而戰。」張夢陽亦承無名與照潭之恩,選擇拔劍相助。

「呵呵……無名姑娘,你可又讓我見到了有趣的事物。我便捨命陪君子,再與幾位伴奏一曲。」

古劭今心裡感嘆道,難怪少主被感化得如此之快,一直以來少主都在經歷這種善惡交織的故事啊。

一開始他對少主可抱有大大的防備心,就如同最開始他與寧楚楚、少主與寧楚楚之間那樣,彼此互相警惕,隨時要取對方項上人頭。

但後來少主的表現,愈發純真無瑕,真是大大出乎意料。

有一大部份功勞,當算在無名小師妹頭上吧。

「無名姑娘,我們上。」程墉領受了塢主的考驗。

「嗯……誰都不能妨礙我……去幫木師父!」自己定要把木師父好好的帶回閣中!

「既已下定決心,我們便全力救下照潭師父。」段紅兒決心要幫助無名,以報無名對自己無條件的維護之誼。

無名如常地做了幾個手勢,程墉與段紅兒會意,照平日那般配合無名出招。

明明是三個不同的人,此刻卻融為一體,招式銜接無縫,毫無破綻。

「紅兒你瞧,木師父教的這招天愁地慘。」

無名起手便是一招天愁地慘,在場上颳起了一陣颶風。

她還有心思給段紅兒展示新學的武技,而且語氣內含微嗔,段紅兒會意,她是在抱怨招式名稱不好聽呢。

程墉抿唇淺笑,機關傘一張,飛旋出手,乘著颶風加劇了旋轉的速度襲向敵人。

「無名……你可真逗……嘻嘻……」

三人放鬆的態度,讓張夢陽與照潭的心情也得以變得沉靜穩定,一招一式都如夢般使出,不帶殺意,不帶惡念,卻能穩當退敵。

「呵……諸位俠士果然好功夫,看來小僧得將山下師弟一併叫來,方能速戰速決了。」洛桑自覺不輸幾人,只是這樣下去,花的時辰過長,不利己方。

「上師就不必麻煩了,你山下一眾師弟正受我蒼茫城招待,忙著賞劍觀舞,怕是無暇上山呢。」沐瓔忽帶著蒼茫城護衛出現在此。

「沐瓔姑娘?」

「無名姑娘,許久不見呀。看來冥宮之亂並未打倒了你,反倒又讓你成長了不少……實在是可喜可賀。」

沐瓔朝無名眨了眨眼,心中哎呀一聲想著,無名姑娘最後選了竊天塢的少俠麼,那名使著石司非絕技——破心掌的少俠真是可惜了。

「啊!雪……女人!」

「唉……上師,你這位師弟還是同以前一般,不大會說話呢……」沐瓔心神被拉回了戰場上,有些許不悅。

「未想沐少城主也來共襄盛舉,小僧有失遠迎,失敬失敬。」洛桑還是掛著假笑,語氣卻開始有了點防備之意。

「少城主……」照潭低喃著,物證便是少城主給的。

「她還是親自來了嗎……」張夢陽心中已有定論,自是理解了沐瓔與夏侯煥分屬不同派系。

「經書既已要回,你們也該能歸返吐蕃了才是,聖巖宗的賠禮,改日姑娘我再替你們送去。還是說……你們真是假借經書被盜,到中原來勒索生事的?」沐瓔說話還是如此一針見血。

「少城主此番臆想,委實是驚世駭俗。我吐蕃僧人潛修蓮池妙法,又多受滇國公照拂,豈敢有此不軌之心?

然而經典遭盜,於我密宗終是非同小可,若不將禍首懲治,小僧也難以向師尊交代。少城主想讓我等退回吐蕃,也只有請您屈尊降貴,與小僧過上幾招,令我等知難而退了。」洛桑那是不到黃河心不死。

「呵呵……上師倒有幾分膽氣,可別怪姑娘我下手不知輕重呀。來吧,咱們再助無名姑娘和幾位俠士一臂之力。」

沐瓔命令一下,蒼茫城護衛齊聲應是,擺出了蒼茫城的白馬陣。

而沐瓔的出現,雖給密宗爭取了喘息的時間,但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反轉戰況。

何況沐瓔是站在無名一方的,戰情對密宗而言只有愈發艱難。

無名抓準大家給她製造的機會施展五炁朝元,勁灌兵鋒,在天清真氣護持之下,接連突破洛桑護體之氣,直擊內息經絡。

洛桑氣息難接,跪倒於地,無名立於其身前,只需再補上一記,便能將他立斃於此。

「咳呃……!呵呵……這便是……五炁朝元嗎……佩服……佩服……唵嘛呢叭咪哞……看來小僧這會是要自食惡果,迎來業報了……」洛桑依然在笑,密宗的佛法特殊,他並不畏懼死亡。

「無!打……我!不打……大師兄!」照潭方才怎樣求無名放過鏡目的,金剛都學會了。

「無名姑娘。」程墉眼帶詢問朝無名望去,只要無名點頭,他便下手,絕不遲疑。

段紅兒自是也沉心定氣在等無名說出抉擇,雙刺在手中一直沒有放下過。

「我沒必要殺你,你也不必逼我。」

脫離了戰鬥之後,無名其實與洛桑無冤無仇,她只是想保下心善的照潭而已,目的已然達成,何必徒造殺業。

程墉與段紅兒聽了便同時收回武器,退回無名左右兩側,全然沒有任何異議。

「呵呵……無名姑娘武功蓋世,得理饒人,小僧是心悅誠服。小僧……這便動身歸返吐蕃,回報師尊。未來再有相見之時,小僧亦會記得今日。師弟們,走!」洛桑的假笑掛不住了,像無名這樣行事作風之人,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選擇暫且退回吐蕃,也記下了今日之事埋藏心底。

「無……圖皆其……杰斯杰由!」金剛獨對無名一人道別,他會將無名當成在中原永遠的好友。

番僧陸續跟在洛桑與金剛身後啟程歸返吐蕃。

「呼……總算是把這幫番僧攆走了。」令狐錦率竊天塢眾在旁觀戰,幾次都忍不住想出手,幸好無名等人總是有驚無險的處理了危機,此時他單手拎著鏡目現身。

「鏡目老禿驢,你這條命當真是運氣好,給咱們撿回來的。」令狐錦把鏡目丟到地上,嘖嘖出聲說道。

「俺會負起責任,將師父帶回聖巖宗。不過在那之前,俺們……還得先除了巧后閻凰。」

程墉與無名還有段紅兒聞言皆是微驚。

「喔……大鬍子和尚你們也是?想不到你們能憑著一己之力,追查到這恆山之上……」令狐錦越來越想挖聖巖宗牆角了,這種情報能力,該當挖來竊天塢裡。

「俺們……有俺們的消息來源。」照潭避開了令狐錦那殷切的眼神,他是不會叛宗的。

「嘻嘻……照潭師父說的呀,便是姑娘我。小女子不才,到底只探得了些風聲,偶然與師父他們有緣,便和他們通了聲息,分頭調查。」沐瓔對照潭的守口如瓶很滿意,這和尚果真是可信之人,不過對無名姑娘他們,不用如此保守。

「少城主過謙了,若非少城主截獲錦衣衛密箋,告知我等,貧道至今還給谷師叔蒙在鼓裡。」張夢陽拱手謝過沐瓔之助。

「不過這密箋所記之事過於重大,細想起來,截獲之時,錦衣衛的防備也未可稱是嚴密。」沐瓔暗示著這是個陷阱。

「少城主的意思是……」照潭聽明白了。

「錦衣衛是故意讓這情報走漏……好讓得知此秘的武林人士替他們做事。」木人心怕傻徒兒腦子沒拐過彎,也點破了出來,傻徒兒看似無比聰慧,實際上很多時候都少根筋。

「這……他們老早就想除掉師叔和鏡目大師了嗎!?」張夢陽面有不忍,師叔以為自己是朝廷的刀,沒曾想僅僅也只是待宰牛羊麼。

鏡目聞言狂笑,聲音又苦又悲,還帶有可惜:「好個夏侯煥,想不到你會先咱們一步下手……若非殺出了俠隱閣和盜王,老衲又豈會栽在你手上!」

「他奶奶的……一想到給那頭老狐狸當工具使了,心下真是不大舒爽。」令狐錦被夏侯煥這齣,弄得心中不爽,任誰被當刀使,心情都不會太好的。

無名可沒他們想的如此之多,小尾巴似的黏在木人心身後,她要盯牢了師父,絕不讓師父有機會從自己眼皮下溜走赴險。

程墉與段紅兒自也隨她,都盯著木人心不放呢。

讓木人心差點就要翻臉了,無名女娃兒自己傻,現在是把別人也帶傻麼。

「諸位力阻師父和谷道人再害無辜同道,單憑此果,俺們所作所為,也並非毫無建樹。」照潭默念佛號。

「呵呵……照潭師父說的是,何況也是借此良機,我等才能與神通廣大的木閣主有此一會。這下子……我等要除去巧后,也是十拿九……」

「蒼茫城語閻凰同是身居廟堂,少城主,你不怕因此惹禍上身麼?」木人心不忍心對愛徒發飆,對其他人可就不客氣了,直接說明了自己懷疑沐瓔,打斷了對方說話。

「呵呵……木閣主莫非是在懷疑小女子的決心?

巧后閻凰挾機關秘術,獨斷專行,閉塞聖聽,已近八年。

閻凰此人心性若何,木閣主應該最是清楚,讓她續攬朝政,可非我等人臣,所願見到之事。

您也別忘了,咱們手上還掌握著錦衣衛的密箋。

夏侯煥在利用咱們削弱聖巖宗、真武道的同時,也把一個能安全脫罪的手段交給了我們……您不覺得,他還有個忙,想要咱們替他辦嗎?」

沐瓔做事面面俱到,早就把退路安排好了,她與無名最大的不同,就是會先確保自身安全。

而無名,會先確保他人安全,尤其是那些在她心中有一席之地的人們。

「沐姑娘,你的意思……莫非……」無名猜測,難道夏侯煥想藉眾人之手,殺了閻凰?

「哼。」木人心現在可討厭這個沐瓔了,傻徒兒都要被帶歪了。

「呵呵……當然最難得的……還是能再次與無名姑娘和俠隱閣眾位同道,並肩而戰,為民謀福。這個機會,姑娘我可不能錯過呀。」

沐瓔說的俏皮靈動,無名卻心念一轉:「沐姑娘,你是想再多觀察我們身手吧?」

無名並不是一直都那麼傻氣的,好歹她也是木人心的徒弟,哪能真傻到底,她在閣中可還有學神的稱號呢。

「嘻嘻……無名姑娘的敏銳是及格了,可惜……應對進退,似乎還是略有不周。太過直白的話,可不容易討人喜歡呀。」沐瓔意外了,先前幾次見面,無名可都是憐香惜玉之人呀。

「嗯……我若在此討沐姑娘歡喜,我怕……」怕程墉不開心了。

段紅兒掩嘴偷笑,無名怕什麼,她知道的。

無名還把要給程墉的驚喜先給了自己,這點她可得意了,哪天定要在程墉面前顯擺一番才成。

段紅兒與無名解開心結後,愈發喜歡這種惡作劇了。

木人心總算給了段紅兒一個正眼,意外地看見段紅兒那不含雜質的笑,這是……傻徒兒把她拉回了正軌麼。

木人心對無名的滿意越來越深,死意愈發消散了些,他……還想回去多教教這個傻徒兒一點東西。

「咳哼!我說咱們也在這浪費了不少時間,差不多也該動身了吧,木頭人?」令狐錦提醒眾人不要光顧說話,正事該拉上行程了。

「人多也是無用,連通神機殿的機關礦車,座位有限。」木人心才不想帶那麼多人去,人一多他就不自在,如同芒刺在背。

「嗯……恰好也需人手留下看著鏡目老禿驢……喝!」

令狐錦對鏡目連點數穴,鏡目唔一聲,一屁股倒坐在了雪地上。

「我盜王的點穴手法雖然比不上那懶牛鼻子……不過挨了這幾下,你也得幾個時辰後才能動了。

小子們便留在這,替咱們望風,也給我將老禿驢和那些給咱們打趴還沒死的弟子看好了!」

竊天塢眾齊聲應是,三兩分散而立,形成一處包圍圈。

「你們也和盜王手下弟兄一道,可別計較去年的嫌隙,和人家吵架呀。」

沐瓔也把自己的護衛隊留下了,護衛隊令行禁止,無一不應。

「明白,小姐,務必小心。」

令狐錦見狀笑著保證道:「哈哈,沐家女娃兒,我都問過小子們了。去年你蒼茫城多有留手,咱們承你的情,你就放心吧。」

「謝過盜王,竊天塢如此明白事理,可真是再好不過。」沐瓔優雅一笑謝過令狐錦此話。

「貧道蒙諸位援手,方得至此,自該續助諸位一臂之力。」張夢陽堅持要跟去,他的道是正義,如今正義就在眼前,豈有不理會之理。

眾人話到一處,只聽得遠方笛音裊裊,回身一望,方見古劭今不知何時,已然遁走。

「古師兄……」程墉與無名同聲道。

「古師兄……莫非還想回悲歡樓去?」

段紅兒這一問,無名馬上搖頭了。

古師兄不可能再回去的,無名對他有這種直覺與信心。

「臭小子就算離開了俠隱閣,也要咱們幫著他處理麻煩事。以後……便是他自個兒的命數了。」木人心認可古劭今屬於俠隱閣的一份子了,這才說出這話。

「木頭人,就咱們這些人了,帶路吧!」

「跟我來。」木人心提步向前走,背影蕭索孤寂。

無名看著木師父的背影很是揪心:「紅兒……」

程墉不能分擔無名身為弟子對木人心師父的擔憂之情,只有紅兒能懂,他……依舊不會因此去嫉妒的,這也許是自我催眠,但程墉現在就是一直這樣對自己的內心說話的。

「嗯,無名……」段紅兒眼神也很堅決,定要讓木師父平安歸閣。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在木人心的帶領下,礦坑中駐守的機關兵迅速被奪去控制,並未對眾人造成任何威脅。

大家跟隨著木人心的腳步,來到了一處似是運礦平台。

無名又開始反胃了,臉色泛出了一點不正常的白。

木人心見著了,方知無名說的為真,她確實有心魔。

不過這心魔的成因為何卻是不明,當初自己與段紅兒救了她與王家兩兄弟時,她一切都顯得很正常……

若還能有機會活著會去……再問問吧……若還有機會……

「喔……咱們要搭的就這玩意兒?」令狐錦打量著那運礦車,這也太掉格調了。

「能喚來這滿載礦車,說明運輸軌道尚在運作,將源玉卸下便能搭乘。各自做好準備吧。」

「是,師父。」

無名開始動手卸下礦車上的源玉,程墉與段紅兒自也不落其後。

等到卸載的差不多了,令狐錦長紓了一口氣:「呼……終於只差臨門一腳了是吧?咱們一到神機殿,估計會有幾種狀況吧。

最理想的狀況,是那妖女正好在睡她的美容覺,咱們一擊得手,迅速脫身。

其次,便是給那妖女察覺,不得不與她手下那些機關兵大戰一場,在驚動錦衣衛前殺了她。

再次之,就是夏侯老賊又擺了咱們一道,和閻凰通了聲息,擺好陣勢,時刻等著咱們自投羅網。」

令狐錦也看到了無名那略微蒼白的臉色:「哼……怕了嗎,無名?」

無名抬頭看向令狐錦,她不熟悉這位竊天塢塢主,對他這種語氣不甚理解。

程墉自然而然擋在了無名身前,直視令狐錦不語,令狐錦一摸鼻子放軟了語調:「放心吧,看方才那幫機關兵,動沒兩下就給木頭人呼之即來,揮之即去。有他在啊,不管那妖女擺下甚麼陣勢,咱們都能輕鬆應對才是。

女娃兒,墉兒他這幾年也多虧你照顧了啊。

現在,咱們人生中那幹番大事的時刻終於是到了。不論咱們成功與否,咱們都要一塊將它幹得不愧俠心,幹得轟轟烈烈!」

真是的,都還沒做什麼呢,護得如此之緊,自己選的這位新寨主看來隨時會跟人跑啊。

「準備好了?」

「是,師父。」

木人心遲遲沒有動作,只是直勾勾盯著無名看,無名不知道師父在想些什麼,只能眼神定定開口道:「師父,我們一定能除了那妖女!」

木人心心底又嘆了氣,她真讓人不能放心:「再明顯不過的事,還要這般大聲說出來,只是顯得你灰心喪氣,忐忑難安。節省些精力,安安靜靜,休養生息吧,上車。」

木人心就看著傻徒兒先將段紅兒扶上了礦車,才自己跳了進去,隨後又跟了一個程墉。

他們三人一起也好,傻徒兒才有人關照。木人心微微點頭。

段紅兒讓無名倚靠己身休憩,木師父從不會說無意義的話語,他說了要無名休養生息,那無名就一定是該休息了。

程墉貼著礦車的另一側看著他兩,眸色深沉,許久才說道:「野心、慾望、仇恨,不論我們如何拚搏,這些潛藏於武林之中的惡意,終究難以撲滅殆盡。但或許我們不必執著於達成一切。只需將目光,放在眼前之事,全力而為。」

無名有時候……是個比楚天碧還理想過度的人……

希望她不要再犯傻……

「能在此為無名女俠所救,或許一切在冥冥之中,早有註定。

我佛慈悲,既讓俺勘破師父罪業,那麼俺想必……還有能夠為武林,為百姓做到之事。

無名女俠,便讓俺們為民除害,將一切導回正軌吧。」照潭信天命,他現在內心堅信無名便是天命帶給他的警醒。

「無名女俠,貧道還未謝過相救之恩。很慶幸,咱們的路,最終匯聚到了同一條道上。

貧道自幼拜入真武,一直深信武藝能為這世道掃除邪惡,帶來正義……

是以每日兢兢業業,勤修苦練,謹守弟子本分,殺敵討賊,從未懷疑過師門用心。

卻未想真武道……或許從未將什麼正義放在心上。

我輩俠者之『武』,絕非只是用來較長競短、爭權奪勢的膚淺之物。

無名女俠,貧道相信,諸位前方之敵,方是貧道該劍指之處。

與諸位並肩而戰,貧道一定就能再找回……我真武子弟,習武行俠的那份初衷。」張夢陽亦也信天命,無名出現得如此及時,將自己導回正軌,那她定是天命所指。

「無名姑娘,這是我們在重岩村一戰後,首次再會吧?

貴閣唐師父的犧牲,實是正道一大痛心疾首的損失。

但看來……他的離去,也令你前行至此的步伐,更加堅定了。人的意志,真是十分奇妙,又讓人敬畏之物。

姑娘我嘛……逍遙自在慣了,最是清楚意志的可貴。呵呵……哪天若是有人想強押著姑娘我的脖頸,要我做姑娘我不願意做的事……我可也會用盡一切手段,將那人毀去。

呵呵……一時興起的閒話,無名姑娘聽聽便了了。

無姑娘早些時候助我蒼茫城子弟脫離屍人魔爪,此刻我想幫上你們的意志,可是堅定的很。

接下來,就讓我們一同確保那份捨己為人的俠心,不會在這武林之中,就此絕跡吧。」

眾人躍入礦車之前,都對無名說了一些話,表達自己的感激或是什麼別的東西。

沐瓔單獨一人在車尾,木人心與令狐錦在車頭操縱礦車,照潭則與張夢陽坐在無名的鄰側那礦車之上,與沐瓔那車將無名這車夾在其中。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礦車一路走,不知道走了多深,才被木人心操控著停在了一處小門前,那小門的機關也難不倒木人心,三兩下就解開了。

眾人魚貫而入,一抬首就見著滿眼的紅,紅色,到處都是明豔豔的各種紅。

這神機殿的風格,就猶如閻凰本人一樣,張揚、熱切、瘋狂。

「哎呀……比我預想的要晚了些呢……人心。」閻凰說這話的姿態猶若等著心上人來赴約的女子般,伸長了手指點著自己的嘴唇,嬌柔又嫵媚。

可下一秒她就倒臥在長軟榻上,突兀地大笑起來:「可不是正道的那幫蠢材拖了你的腳步吧?呵呵呵……那他們倒比我想的還要能幹些呀……」

木人心心中除了恨,一直還有著別的什麼,他不願去正視的東西,語氣冰冷中帶有明瞭:「你果然……是在等著我。」

閻凰又嬌豔嫵媚的掩嘴笑了,語調中飽含情意:「呵呵……人心……我什麼時候不是在等著你?等著你想起我們的美好回憶,等著你認清現實,幡然醒悟,認知到這世道的一切……唯有從頂點俯視,才會顯得有趣。」

木人心的確回憶起了一些東西,但那只會令他的憎恨更盛。

「哼,這就是你這妖女用你機關術禍亂世間的目的嗎?壓迫世人,只為了滿足你病態的慾望!」令狐錦怒斥著閻凰。

閻凰對錦令錦的態度可就不同了,高高在上帶著鄙夷,口氣也充滿了火藥味:「呵……土匪頭子,你好像沒有數落我的資格呀?倘若你少了那一身武藝和輕身功夫,少了……那盜王的名頭……你還能夠在這江湖之中叱吒風雲,快意恩仇,強逼弱者接受你為他們定的結局嗎?」

「你……!」

閻凰不屑地動了動手指,黃金的手指套隨著她的動作泛著金色光暈:「好好想想吧,這不正是這世道唯一的真理嗎?掌握力量的強者,充分運用他們的力量,統治弱者,奪取弱者,審判弱者……你們和我,可沒什麼不一樣。」

她換了個姿勢,同樣柔若無骨,紅色裙擺隨著她的動作滑落,露出了一小段雪白的小腿肚:「為了讓這世道變成我們想要的樣子,我們拚了命的想成為強者,想成為……這世道的主人。」

「呵呵……所以我才會忍痛對你做出那樣殘忍的事呀,人心。

天機閣這諸般祕法,明明能夠像這樣……讓我們登上頂點,俯瞰世人。

但你卻只滿足於窩在那黃沙之中,擺弄些玩具,成日像個傻子一般想著如何討我歡心……」閻凰含情脈脈注視著木人心,用深情無比的語氣,說著最惡毒的話語。

木人心對此沒有話說,所愛之人是毀滅自己之人,這種難堪的過去,沒什麼好講的。

無名見不得有人欺負自己師父,站到了師父身旁聲音清澈地說道:「傻的……是你無止盡的慾望。」

「沒錯!住口吧!愚蠢的……是你的野心……你的慾望!我絕對不會容忍你這魔頭,繼續活在這世上踐踏師父!」段紅兒也挺身為木人心斥責閻凰。

「呵呵……看到這女娃兒,就會想到人心你是多麼懷念我們過往美好的回憶呀……」段紅兒跟自己如此之像,人心定是照著自己的模樣培養長大的吧,呵呵。

「啊……還有重岩村那個逞英雄的女娃兒……」

閻凰說到一半忽地看到了無名手持的機關扇——平沙萬里!

她嫉妒地攥緊了左手下的絲被,這可是人心從來不肯教給她的東西啊。

「五炁朝元呀……哼哼……難得我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倘若當時便將你送入冥宮,你也會成長得如同她那孩子一般吧……」也不會在此礙我的眼了。

「你果然和冥宮……」無名聽這話心中驚疑,自己的身世果真還有內情。

木人心看到了閻凰的小動作,怕她將目標轉移到傻徒兒身上,打斷兩人的斷話說道:「你想要的一切,應該早在入宮之時,就已到手了。和冥宮勾結,根本無法再給你什麼……」

「無法再給我什麼嗎?呵呵呵呵……那麼人心,換我來問一問你。你明明能造出精妙千百倍的機關人,卻為何總愛鼓搗些簡陋又沒多大價值的小玩意兒呢?」

木人心心口一塞,所以這女人從來不懂得愛,只懂得索取。

不過她這話的意思……是說我那些事如同消遣一般……那她……

「原來如此,這一切……都只是你的消遣嗎?」用人命來消遣。

眾人皆是為木人心所說感到震撼,如此數目龐大的人命,竟然只是閻凰的消遣?

閻凰見木人心正確解讀出了自己的意思,像孩子般拍手大笑:「你果然很清楚嘛……人心。」

整個神機殿充斥著她的瘋狂的笑聲,久久不能停止。

「人們追求登上頂點,為了是榮華富貴,為的是名利雙收嗎?

不……大錯特錯……

區區皇城宮闕,滿堂金玉,早在獲得的瞬間,就失去了它們的趣味。

人們最想要的……是憑藉自己的本事,肆意擺弄這世道。

欣賞自己的一切所作所為,能對它帶來何種影響和變化。

你瞧,這不就像咱們從前一塊雕木人一般嗎?

冥宮……就像根新奇的鑿子,為我雕出了一尊震古鑠今的絕美之像……

從我那好妹妹找上我,邀請我進入……那個連你至今也未能窺探的機巧境界開始……

我利用夏侯煥對武林各派的忌憚,還有那些愚蠢的地方官急於肅清貧村流民的心態……

威逼利誘各地糧商,並將眾多鄉村轉化為蒐羅貧民,拐殺武人的據點……

一步步,助我那好妹妹吸收壯大,成為一股能與江湖武人抗衡的力量。

呵呵呵呵……多麼有趣啊!

往昔只能被朝廷和武人踐踏在腳下的弱者,經過那神功祕法的淬鍊,竟然搖身一變,成為了能夠與強者分庭抗禮的屍人。

而在這一連串過程之中,你們這些江湖武人的抵抗,也給了我不少挑戰和趣味呢。

且不說俠隱閣在羅廣澤之後,接連阻撓我處理李乾瑾那自作聰明,妄想兩面討好的蠢材……

還有那妄稱神捕的武昊,窮追不捨,讓我費了番勁才說服皇上將他坤龍門支到北疆。

便是你這土匪頭子的竊天塢,也讓我過足了調兵遣將,挑撥離間的癮。

啊……不管是北焰衛還是穴獾寨,夾縫求生,無緣頂點之人……即便終其一生苦苦追求,下場是依舊如此可悲呀。」

程墉被激怒了:「你!」

他想到了諸多兄弟之死,諸多穴獾寨家眷之死,還有……丘叔之死。

「墉兒,保持冷靜,咱們沒必要再為這妖女動氣,反正……她也活不了多久了。」令狐錦勸慰著程墉,新寨主遇事如此不冷靜可不成。

「啊……不過讓我印象最深刻的,果然還是要屬去年底,江西貧村爆發的那幾場大戰吧……

強者與弱者,為了愚蠢又自以為是的信念,你來我往,殺成一團。

呵呵呵呵……多麼可笑又滑稽的場景啊……」

「人的信念,並不愚蠢。」無名一直在褪變成長,她的眼中只有堅毅。

「喔……女娃兒,那波瀾不驚,澄澈又明亮的眼眸……呵呵……真是有趣……」

有趣到讓人想將她的眼珠挖下來收藏呢。

或許……拿來做為機關兵的材料也不錯,呵呵……

「看來我可以期待接下來,你們的表現了呢。」從頭到尾,閻凰都沒離開過那張長軟榻。

「你也正是為了消遣,才會讓我們進到這吧?」木人心冷冷說道。

「都這般明顯了,你還沒能看出來的話,我可會很失望的呢,人心。

我若真想著自保,切斷了那運輸軌道,躲在那數萬禁衛之後,這深宮之中……你們光想闖進來呀……便有幾十條命,也不夠死的。

但是……那有什麼好玩的呢?如果我所做到的一切……你都看不見的話……」這般扭曲的愛,除了閻凰誰也不會有了吧。

「哼……妖女,你自掘墳墓,倒省得咱們麻煩了!」

令狐錦沒聽出閻凰語中也含帶著死意,她就是想與木人心同死一穴,死在她最頂峰之時。

不料卻來了如此多人……那麼……她只好先改了計劃了……

「是呢……為了不讓你們太過無聊,我也多準備了些餘興節目。」

閻凰話音一落,夏侯煥就從眾人後方包圍了上來。

「哼……你們既然來了,那就表示谷空聲和鏡目那兩蠢材已經給你們處理乾淨了吧?」夏侯煥大喇喇將自己的算計說了出口。

「指揮使呀,自己的工作還是少推給別人了吧。」沐瓔語帶不愉回道。

「哼……少城主,此處最沒資格對本使說三道四的,似乎就是你啊。」夏侯煥可厭惡這個三天兩頭,來給自己搞破壞的蒼茫城少主了。

「夏侯老賊……你果然也不會置身事外嗎……」令狐錦一點都不意外,這老賊實在太奸詐了。

「雖說我也有分擔風險的計畫,不過此時此刻,老子我這一注還押在閻凰身上。我瞧你們……是凶多吉少啊。」夏侯煥語中多帶譏諷。

「來得好,就在這裡,了結一切。」

無名怒瞪夏侯煥,要報唐三長之仇。

「哼……你這女娃兒還能維持這般冷靜,看來……是成熟了不少啊。可惜……會了結一切的,只會是朝廷。」夏侯煥為人極差,卻極為忠君愛國,這一切怕是也有皇帝的意思在。

閻凰下了長軟榻,操縱著她專屬的機關兵將眾人夾擊,用愛恨皆難的眼神看著木人心,又以撒嬌的口吻對木人心說道:「人心,讓我……再好好看一看你,好好……和你來一場較量。好好……讓你看看……這些年……沒有你在身邊……我都做到了些什麼。」

「我就成全你,此生最後一個願望。」木人心對她不再有恨,此時他終於不再愛她了,自然也不會再有恨了。

「小子丫頭們,我們上!幹了那狗屁指揮使,除了這禍世妖女!」令狐錦戰意盎然。

「來吧,人心,與我久違地……共舞一曲……」閻凰媚笑著操縱著機關人朝眾人發起攻勢,獨獨避開了木人心。

「哼……你用得著這許多伴舞之人嗎?」木人心試圖完全控制下閻凰的機關兵,卻只能操使其中不到一小半,眼神終於顯現出了凝重。

「呵呵……比你預期的少,是嗎?

這座神機殿,可是我從天機閣之中的磁場布置得到靈感,加以發展改良後的精妙堡壘。

在這殿中,即便是操控木人,如臂使指的你,最多也只能控制到這種程度。更不用說……這些完全出自於我絕美設計的孩子,你更是一尊也無法染指。」閻凰語氣得意,還透著一種令人不懂的渴望。

「便是幾具破銅爛鐵,也綽綽有餘了。」自己還沒教過傻徒兒如何從敵人手中奪得機關人的控制權……

木人心從現下的情況中又再多了一種掛念。

夏侯煥找了兩個錦衣衛下令道:「你們兩個,退到殿外,從那操作機關兵,見機行事。」

被點到的錦衣衛應是,退出了神機殿,在暗中操使著機關兵。

「哼……那麼接下來……是你們會活下來,還是閻凰呢……」夏侯煥打算隔岸觀火,等兩敗俱傷再出手。

「呵呵……指揮使儘管放心,你和我……只要將他們殺光了,這皇城半點事也不會發生……

不過……若是咱們都死在了人心和這幫賊子小鬼的手上……呵呵……我可就不知道囉……」

「你這女人……果然還瞞著咱們些什麼……」夏侯煥被逼著上前了幾步,閻凰這是赤裸裸的威脅,自己不出手,皇上便會有危險。

「果然……殿中的機關兵,和寨中解構的仍有差別……」程墉也觀察了機關兵許久,凝重的開口說道。

「她多加了幾道工法,非對天機秘法有足夠了解,單要影響他們的動作,也是難如登天。

就算是你,無名,也是一樣。

與其用你學到的那點皮毛,浪費心神去操控機關兵,讓自己變成個肉靶。不如老老實實施展拳腳,給我招呼到那女人身上。」

若是自己早點放下執念,早早收了無名當嫡傳弟子,今日這局面可就不同了,無名學到的東西還是太少了,要趁早打消她的傻念頭。

但是人生總是太多的早知如此,木人心不能後悔,後悔也無用。

「是……師父!」無名乖巧應下了,五炁朝元蓄勢待發。

「那麼……如果由我……」段紅兒想請纓出戰。

「哼……打住吧,憑你自學的那一點東西……甚至都還沒無名三分熟悉機關術……」段紅兒既已回歸正途,那便也還是自己精心養大的孩子,木人心自也不希望她出事。

「瞧著這殿裡還同時在生產這些機關兵,若真是毀之不盡,用之不絕……」令狐錦真是不敢想了。

「嗯,在這殿裡,那女人有著用不完的棋子。

不過……這些機關兵除了那女人直接操控的幾個之外,皆是由殿中磁場導引,殲滅外敵……

即便組裝完成,也需要等待某種時機才會觸發運作。

它們應該被劃分了諸多控制組別,只有當同一組別毀壞殆盡,下一批才會啟動補足。」木人心一語道破玄機。

「不過這堆機關人,誰和誰一組,咱們可看不出來啊。」令狐錦頭痛萬分,機關術什麼的,都是這些腦子千百轉的人在用的。

「不錯……但也沒那個必要。只要能夠拉開它們彼此的距離,控制住它們在殿內的數量,那女人就沒有利用它們的機會。」木人心描述的雲淡風輕,旁人聽得滿頭大汗。

「嘿……說著倒是挺容易的……」令狐錦頭大了,咱就不能明刀明槍幹一場架麼。

「做不到……那就試著同時攻擊那女人和她身邊的機關兵吧。只要能牽制住機關兵,她也無法拿它們做擋箭牌。你們幾個,都聽清楚了嗎?」木人心主要還是擔心自己的傻徒兒。

「師父,交給我們吧!」無名堅定的應聲。

「無名姑娘,背後就拜託了。」程墉說這話,讓無名笑了笑,總算程墉不固執著定要守著自己不放了。

而程墉是知道,救不下木人心,會對無名產生多大影響,就像……丘叔那樣。

段紅兒被木人心的話傷到了一瞬,但還是堅決要替師父與無名殺了面前那個魔女。

她眼神冰冷銳利,充滿堅定的殺念。

「多謝木閣主指點,無名女俠,俺會全力援護諸位!」照潭決定擋在機關人出入口,若判斷出哪一組機關人為同組,便能及時阻撓。

「禍世妖女,貧道之劍,今日便要為我枉死同門討回公道!」張夢陽要替冤死的同門討回屬於他們的正義。

「呵……未想有一天會在這殿中和你二人來場較量……不過,一旦聖上知道你倆打的主意,肯定是不會怪罪於我,將你倆斬於劍下。」沐瓔笑盈盈的,眼神卻如冬季寒霜。

無名默默運使起五炁朝元聚煉於平沙萬里之中,天清真氣,散沁四肢百骸,對於自己現在該做什麼,不再迷茫。

冥宮之所以能夠茁壯至今,其背後掩藏的世道之敵,如今俱在此殿之中。

這一戰的結果,必將決定武人與百姓的未來。

木人心與無名同使平沙萬里,開啟了另一波同步,段紅兒早已不再對此抱有嫉妒之心。

木人心仔仔細細,手把手教著無名,讓她將扇技使得更加嫻熟。

程墉則在前頭試著拆解機關兵,背後大空,全然信任無名,不做任何防禦。

段紅兒不嫉妒了,卻有其他人嫉妒著無名,閻凰看著木人心寵溺無名的樣子,眼中妒火漫出了眼眶。

「呵……人心……果然……還是難不倒你嗎……咳……!」戰鬥時分神的下場就是落敗,可閻凰無法阻止自己盯著那師徒二人的身影看。

木人心聽見閻凰的話語,情緒未動,眼神毫無波瀾。

「唔……呃!好個邪門的小鬼……不過一年,武功便進展到這種程度……咳!」夏侯煥配合機關兵進攻,不料無名的武藝超乎了他的想像之高。

「到此為止了,夏侯煥。」無名冷聲說道,他該償命了。

「真是無知啊,你以為殺了我,就能改變得了什麼嗎……再次印證,爾等江湖武人,在這世道是多麼無益、又混亂的存在……」夏侯煥死不悔改,他的理念與皇帝一致,武人便是亂源所在。

「哼……沒咱們這些江湖武人,這世道便要給你們攪得天下大……」令狐錦不屑他死到臨頭說出的這話。

「還沒明白過來嗎?沒有你們一幫江湖武人,今日……根本不會有什麼冥宮。」

夏侯煥直接點明了話說,令狐錦聽不明白就怪了,便沉下了臉色。

「呵呵呵呵……所以啊,你們真想要拯救萬民,何不趕緊都去死一死呢?」夏侯煥臨死前還要刺一刺這些人的心。

「我們所有人,都會活得好好的。」無名毫無動搖,只要她還在,就願意以己身護得周遭所愛眾人周全。

「不錯。」程墉亦同。

「俠客並非是身分,而是精神……除奸滅惡,救民水火的存在,永遠也不會消失。」段紅兒說出了自己最終的理解,並不是誰掛著正道之名,誰就是俠義之人,要看的是此人如何行事。

照潭低喃著無名女俠……心中更肯定天命所示了。

「正是此理。」張夢陽認同段紅兒所說,行正義公道,方才為俠。

沐瓔輕笑,無名姑娘真的有趣,身邊總能出現一些奇人奇事,看來日後還能多多往來。

「嘿……明白了嗎,夏侯老賊,咱們會繼續在這世道,懲奸除惡,做咱們想做的事。」令狐錦甩動雙刀說著。

「哼……還有什麼大話……抓緊機會說了吧……否則……」夏侯煥意有所指,朝閻凰看去。

「沒有了。我對你們無話可說,安心領死吧。」木人心冷漠說著,想盡快結束這一切,帶徒兒們歸閣。

「呵呵……這樣嗎……人心……但是……我那尊震古鑠今的絕美之像,你可還沒見識到呢……」

閻凰說罷,場中突然出現了一具似人非人的……機關兵?

而木人心受了此變故後一驚,定在原地未及時移動,無名神色驚慌大喊一聲:「師父!」

「那是……!」程墉也沒見過那樣的……機關人?那也是機關術?

「唔!趕不上嗎……!」沐瓔劍尖原是朝著夏侯煥,當收劍欲回已是來不及了。

「嘖!」令狐錦同樣欲救木人心,但身法一動就被一名突然出現的女子攔住。

身形飄忽的女子——冥宮之主現身。

「你是!?」令狐錦不敢置信。

冷冽寒鋒自面前一閃而來,令狐錦腳步急停,黑刀橫架,驚險擋下眼前女子的一劍。

而無名她雖在一瞬之間,就察覺到那股冰冷殺意,如一道幽影突然出現在木師父身後。

但即便她當即拋下夏侯煥,步履飛踏,直往師父身後那高大幽影而去,卻距離過遠難以挽回,眼看怪物的鍘刀就要落下,而無名卻還在神機殿的彼端……

「住手!無名——」段紅兒眼神一凜,無名毫不猶豫將手中的平沙萬里拋給了她。

段紅兒接住了平沙萬里,只見那怪物腳邊的一具機關兵,突被她奪去控制,挺槍朝著眼前非人的刀臂刺去。

無名空著手,輕功狂運,奮起全身之力催動五炁朝元,脈中五行之氣如一道無形利箭,直射怪物後心……

然而那刀臂實在過於巨大,段紅兒操使的機關兵那槍尖不過擦出了陣陣火花……

同一時刻,無名的五行之氣透入怪物後心,卻也如石沉大海,怪物紋風不動……那巨大的金黃刀鋒,仍舊似罪人刀鍘一般,朝著木人心和閻凰重重斬下……

「咳啊!」

「木頭人!該死……!」

塵埃過後,只見血泊中的閻凰和她被斬為兩段的寶座長軟榻。

閻凰破碎的軀體旁,是奄奄一息的木人心,後背一道怵目驚心的刀傷,鮮血汨汨不止。

「唔……呼……呼……名兒……紅兒……走……」

「這短短一瞬的遲滯……便足夠讓你逃得性命嗎……」身形飄忽的白衣女子淡漠的說著。

無名飛落於師父身旁,開始瘋狂施展道恆所授醫術,配合天清訣運轉,誓要保師父的命。

程墉與段紅兒在旁守護,避免敵人再度發難。

「人心……你……見到了嗎……這便是……天機……無人踏足之域……我命他……神刀……天巧……

人心……我……厲害嗎……

你……能不能……也和我……一塊……在這……看看他……看看我……在這……取笑……這愚蠢……世道……」

閻凰死前的話語,讓木人心明白了她內心的真實想法:「傻……徒……」

但看閻凰脖頸在血泊之中,緩緩歪斜,凝望木人心,最終俱是目光盡散,氣息全失。

夏侯煥看見那怪物後,表情驚駭萬分:「閻凰!你給我在這皇城……搞出了什麼東西!?嘖……退!通報高首輔和皇城諸衛做好準備!絕不能讓這怪物接近聖上一步!」

錦衣衛應是,通通撤出了神機殿去喊人支援此處以及通知皇城加強戒備。

無名等人也無暇再追殺他了,現在保住師父的命才是緊要之事。

「師父!」眼見敵人減少,段紅兒才敢分神喊了這句。

「走……!」

木人心在徒兒們聯手治療與攙扶下,用盡最後的力氣操使住他能操使到,最大數量的機關兵,團團圍住那個怪物。

「咳……咳……」木人心又咳出了血來,這樣的數量太勉強了。

「師父!」

「木師父!」

照潭與張夢陽都說那是怪物,面上卻也毫無畏懼。

心中有道,便無所可懼之事。

「這就是你所謂的,絕美之像嗎……閻凰。」沐瓔對閻凰有些佩服了,死了還能搞出這麼恐怖的東西來。

「真硬的命啊,木閣主……又或者……是咱們失算,沒先殺了那姓段的女娃兒……」冥宮之主也沒想到,無名會這樣隨手把象徵權力的機關摺扇拋給段紅兒。

「你是……!」段紅兒覺得對方極為熟悉,卻想不出是誰。

「還有……無名……」

「你和凌無絕……有何關係?」無名最想知道這事,阿凌絕對不是惡人。

「我是誰……對你們一幫將死之人來說,並不重要。此行,我只想拿回我寄在她這的……病人,然後……掃清一切……阻擋在我們身前的事物。」

令狐錦身形忽現,亂刀砍向冥宮之主。

「土匪頭子……你還沒學乖,想先領死嗎?」女子不驚不詫,輕輕挪動步伐就閃過了這無數的攻擊。

「哼……這一回,我可不會像上回一般,給你們一大一小,打個措手不及了。

墉兒!無名!還有其他小子丫頭們,趕緊給我帶著木頭人循原路逃出去!」令狐錦下著命令,自己對上了那女子與眾多機關兵……還有那可怕的怪物。

「塢主!可是……!」

「別給我可是!你該替我做的,是回去管好寨子,憑咱們現在的力量是勝不了這兩個妖怪的!」

「我明白了。」程墉沉聲應下了。

無名心裡並不肯離去,卻還是低聲說了:「無名……定不負前輩所託。」

「好女娃兒,無名,果然沒看錯你啊,這才是我想聽的!」

「賊……頭……」木人心不放心他一個人留下,他自己的往事,現下卻把令狐錦給絆住了。

「放心吧,我敬唐老丈是個頂天立地的大俠,但我也沒打算走他的老路。

我盜王當年既能活著從那滿是無生教的迴雁峰歸來,今天也能從這兩個妖魔鬼怪手裡逃出生天!抓準機會了,走吧!」令狐錦灑脫無比,讓他們快點逃走,等人都走光了,憑藉自己的輕功,勝算還是很大的。

紅兒與無名攙扶著木人心逃往出口,程墉與照潭、張夢陽斷後,也成功會合了。

「我們……不會忘記的……」

無名說著這話,眼神堅毅,今天令狐錦為眾人所做的一切,無名都記下了。

「小毛頭們既然都走乾淨了……接下來……我可要來好好搞清楚你兩人的來頭了……我呢……是很希望我的直覺是錯的……這一切災禍的根源……不該是你們兩人。」令狐錦語氣沉重無比,他真心希望自己猜錯了。

「人……是會變的。死人……就更不用說了。」

令狐錦再沒什麼好騙自己了,得到答案便想脫身。

之後神機殿內發生的一切,隨著令狐錦的失聯,暫時再也沒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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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恆山礦洞,木人心就忍不住又吐了口血:「唔……咳!」

「師父,咱們回到恆山了,您撐著點!」

段紅兒眼中滿是擔憂,無名更是不斷輸入天清真氣到師父體內維持他的生機。

木人心說不出話來,但此刻他終於感覺到圓滿了。

原來……他的徒兒們,一個一個都是傻氣的……哼呵呵……

閻凰的背叛,來自於得不到從他嘴裡吐出的一句認可。

段紅兒的背叛,來自於她於恆山之行後的心結。

這兩人都是因為木人心毒舌,與他逆向教徒的慣性走偏罷了,段紅兒幸運些,遇上了無名這個傻氣無比、待人真摯的朋友。

閻凰……則沒有那麼幸運罷了。

說段紅兒幸運,自己何嘗不幸運?

得了一個如此的好徒弟,呵呵……

木人心的心結解了,人心……不孤……

待眾人定神一看,才發現礦洞外屍橫遍野,留在原地的鏡目已死,竊天塢眾人與蒼茫城眾人也都死絕了。

照潭去查看自己師父的屍身,說出了自己的發現:「一劍封喉……莫非是……!」

沐瓔臉色很難看,這次隨自己出來的都是菁英弟子:「嗯,除了那女人之外,也不會是別人了。」

「嗚……呃……」

程墉發現了出聲之人乃竊天塢眾,急急上前查看:「游大哥!」

「程小弟……抱歉……咱們……沒能擋住……那妖女……」

「沒事的,我們殺了閻凰。」

或者該說……閻凰自盡了。

「呵呵……是嗎……太……好……呃……」

程墉看著他就這樣斷氣了,眼睛裡的曾經散去的愁緒又開始凝聚。

「此處仍是危險,得趕緊下山。」

無名仿若感到了程墉的悲意,頭也沒回說了這句。

「嗯……」還有無名需要自己,自己不能在此消沉。

沐瓔開口提議眾人說道:「咱們就在此分別吧,如此一來,追兵也難以掌握我等去向。」

照潭從念著往生咒的狀態中回神:「嗯,俺會……想辦法回到聖巖宗,轉告方丈師伯這一切來龍去脈。聖巖宗……絕非是師父他所期望的樣子,肯定會做出正道該有的應對。」

張夢陽沒有照潭那種信心,他豎著臉搖了搖頭:「貧道暫時不會歸返武當山,必須……再觀察真武道一段時間。倘若師父……真如師叔所言,在乎的只是真武道的傳承和地位……那麼我……貧道會再重新尋找……我在這武林之中該扮演的角色……還有……該做的事。」

「姑娘我也有許多事需得回報爹爹了,宮中的事,就交給我們沐家來處理。呵呵……希望未來咱們都還能活著見到彼此呀。」沐瓔語調俏皮,但無名無暇分神,只能背對她說了一句江湖再會,二人暫時就此別過了。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眾人自恆山脫身回閣後,從其他弟子口中得知,段師父所率領的人馬成功攻入了一處苗寨,將冥宮頭領鬼蠱,和其手下屍人屠戮殆盡。

楚閣主率領的一批人馬雖然極力阻止,但最終仍遭到段師父等人壓制。

他們掃蕩深林,一一除去藏匿其中的餘孽,最終將苗寨付之一炬,化為焦土。

寨中的百姓和傷患,則被弟子們護送回廬山進行安置,其中也包括了阿寶和重岩村人。

但一路上似乎出現不少百姓尋隙逃亡之情事,俱遭閣中弟子抓獲捕縛,一路嚴加看管。

待得眾人返抵廬山,少部分仍執意逃亡反抗的百姓都遭到了段師父的處決。

剩下的百姓們,則被帶到了廬山山中一處僻靜之所安身,並受到閣中弟子的監視。

段師父向這些百姓表示,只要他們在山中表現良好,未曾惹事生非,俠隱閣便會放他們下山,並替他們隱去曾是冥宮同黨的身分。

之後數日,這些百姓們總算漸漸接受了現實,遵從俠隱閣的指示,回歸平靜的生活。

然而最讓人震驚的,莫過於段師父在剿滅屍人之後,當面對楚閣主提出的挑戰。

為了不讓閣中師徒再次兵刃相向,他們決定放棄年初時的任俠之議,並相約在二月後,冬至子時,於五老山黃靈峰之上,決定俠隱閣未來將走向何方。

令人擔憂的是,閣主體內積鬱之九泉屍毒,似又因在戰鬥中運功過度而復發。

為準備日後應對冥宮,赴段師父冬至之約,閣主將閣中大事委與道恆師父,靜養身心。

即便冥宮行跡一時隱沒無形,眾人也未敢有絲毫鬆懈,各自勤修苦練,強化閣中防備。

五里前路,仍是雲霧茫茫,欲一掃這心中惴惴,看來唯有靜待二月後結果的到來,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無名等人得知同門的去向後,懷著沉重的心情趕往緣花台,欲告知眾人神機殿發生之事。

「哼……看來你們還有力氣到這來與我爭辯啊……」

無名、紅兒與程墉停下了腳步,聽出了段霄烈的聲音。

「徒兒們來此,只是希望再次提醒您,行俠仗義,永遠不只一種方法。

此次行動將鬼蠱除去,令冥宮元氣大傷,俠隱閣與正派亦無太多傷亡……

你們保護了武林同道,救助了你們認為該救助之人,我們也沒有任何立場指責你們的不是。」淨的語氣口吻都與楚天碧一模一樣。

「我們心裡都很清楚,段師父你們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保護大家,阻止冥宮的惡行。即便方法不同,所有人都在為守護彼此而努力,所以……我們也不想再為此爭執拖累大家。」南飛鍠成熟了很多,眉眼中的衝動都少了幾分。

「楚閣主和我們……只希望段伯伯能再多考慮人們的感受和想法。

不僅僅是那些有機會被拯救的人們,還有那些選擇在你們身邊奮戰,義無反顧的同道。

石大哥還有上官師姊……硬起心腸,肯定也會有難受的時候。」

鐘若昕是說中了石崑的心聲,石崑垂眼,眼眸之中帶有悲傷,但石崑並不後悔選擇這條道……即使永遠沒人會懂自己的付出也一樣。

「我們無法強迫彼此接受各自行俠的做法。但我們守護彼此,為民仗義的俠心,絕不會變。」蕭芊菱微笑著給大家緩場。

「正是如此,不論俠隱閣今後是由段師父,還是楚閣主做主……咱們都會團結一心,為這世道全力以赴。」武轍精神亢奮,反正他只要堅定自己對眾人的守護之心便可。

石崑突然收起了悲傷的眼神,邪魅地哼笑:「一群強詞奪理的傢伙。」

她來了……石崑就是有這種感覺,在她面前可得注意情緒與表情,她的直覺太靈敏了。

上官煦沒發現什麼,只是覺得武轍說得對:「哈哈,只要咱們不必再打架,什麼歪理吾都聽得進去。」

段霄烈不能說出真正的盤算,還有未來的計劃,僅能沉聲警告:「你們的這份天真,總有一天,也會消磨殆盡的。

道不同,不相為謀,是千古不變的道理。

若你們真在乎彼此,還是在迎來更多悲劇之前,盡早分道揚鑣吧。

世道之惡,可不僅僅只有冥宮。朝廷和巧后,還有名門正派犯下的那些不公不義,咱們總有一天也必須面對。」

段紅兒聽了這話很難過,她並不想因為道不同就與摯友分道揚鑣。

無名與她相伴踏上階梯,程墉則提前一步上了高台。

「巧后之事,各位已無需掛懷。」程墉開口說道。

哼……她果然來了。

石崑看著程墉在她身邊,僅有些許羨慕,更多的是礙眼。

這個妨礙無名成為武道顛峰之人的傢伙。

「咦?無名、程兄,你們這是……上山巡查回來了嗎?回來沒見你們在閣裡,我還以為出了甚麼事……」南飛鍠最關心的當然是無名與程墉二人,急切地問著。

石崑注意到了無名臉色蒼白,南飛鍠卻沒注意到,還在自顧自的往下說。

其實不只無名,段紅兒臉色也沒多好,段霄烈同樣看見了女兒與無名女娃兒的神色。

「啊,紅兒姊姊!你果然還是和無名姊姊他們一道!太好了……」鐘若昕這聲慶幸,讓段霄烈擰緊了眉心,女兒的道不與自己同路嗎?

「不過……程師弟怎麼突然提起巧后?又怎麼無須掛懷了?」武轍催著程墉講解,根本忘了眼前的師弟如何沉默寡言。

「柳心萍告訴我和楚天碧你們留下的計畫了,看起來,你們是活著回來了。」段霄烈冷眼看向無名,若女兒真的不與自己一道,這女娃兒該負全責。

石崑壓不住自己的驚怒追問道:「活著回來?無名,你們去幹了什麼?」

程墉又放任無名去冒險麼!?

「巧后……已經死了。」無名紅了眼眶,淚水要掉不掉,巧后死了,可是木師父傷勢好重。

「他下的手嗎?」段霄烈問的是木人心。

石崑看到無名的樣子便知道事情不順利了。

「是……也不是。師父他……遭到了那妖女的暗算……」段紅兒的感情比無名理智,說話語調還能保持平穩。

「我們……被一個半人半機關的怪物突襲,木師父他……首當其衝。

所幸……段姑娘與無名姑娘,將那怪物的攻擊軌跡偏移了數吋,師父才得以保住性命。

閻凰……玩火自焚,死在了那怪物一刀之下。」

程墉捨不得讓這個消息從無名口中說出,乾脆自己拾起了說明的任務。

無名聰慧,心知是閻凰有意與木師父同死……但她不願說出這話。

憑什麼閻凰想要,就得拿木師父的命陪她送死呢。

「師父他……背後受了一道很深的刀傷。一路上我們給他做了緊急處置,現在正在百草廬給道恆師父醫治。」段紅兒說到此處終於還是忍不住凝噎起來,換無名接過了話尾,同樣的悲鳴之音:「道恆師父說……木師父恐怕今後……無法再行走……一身武功也……嗚……」

段紅兒與無名哭做一團,二人乾脆都背過了身子朝著眾人,彼此互相安慰。

「嘖……!木師父他竟然……」

在眾人為木人心傷心遺憾之際,段霄烈卻注意到程墉口中的別的:「你方才說……半人半機關?」

「是,他身上鑲嵌著源玉核心,左臂也非常人之手,是一柄巨大金刀。一名遮住面容的白衣女子也在同時現身,和那怪物一同殺入了殿中。」程墉忍住自己想安慰無名的衝動,這是在眾人眼前,他什麼過於逾矩的事情都不能做。

「哼……錯不了,肯定是那冥宮之主。原來如此……想來那怪物便是閻凰替冥宮造出的一具殺手鐧。沒有痛覺,生命頑強的屍人和機關術的結合……哼……是啊,如此明顯的優勢……這幫妖魔鬼怪,當真是物盡其用。」段霄烈將這個未知之敵記下了,當想如何應對,須私下再與楚天碧探討。

「令狐塢主為掩護我等脫身,留下與那女子周旋,此刻……亦生死未卜。那怪物此刻必在冥宮之手,各位……務必小心提防。」程墉眼中滿是憂愁,塢主下落不明,他該如何處理寨中之事尚無人指點。

「你們都聽到了。世道之惡,永遠不會停下腳步。

令狐錦,木人心,正道武人僅存的幾點星火,一個個消逝而去。

咱們若不接過這些先人衣缽,滅那橫世之惡,反倒繼續庸人自擾,畫地自限……很快這世道就不會再有任何希望。

程墉,如今你做為穴獾寨寨主,如此簡單的道理,想來也該要比你們這些同門更加明白了。」段霄烈想說服程墉與自己同道,給那女娃兒添添堵。

程墉閉上了眼,不去理會段師父隱藏的意涵,他的道,就是朝著無名所在之處前行。

「打破一切的變局,很快就會到來。不論你們最終能否找到正確的道路,都做好為自己……還有身邊之人而戰的準備吧。」段霄烈心裡冷哼,早知道說服不了程墉,他也沒真想讓無名女娃兒難過,就是不太高興女兒可能不與自己同道罷了。

段霄烈走後,段紅兒早已收拾好心情,臉上亦不見丁點淚痕,堅定的對眾人說道:「我……會繼續為人們……為各位而戰。所以……拜託大家,別再讓我們刀劍相向了。」

段紅兒所說,亦是石崑內心所做的決定之一,他明白了段紅兒選定的道,也是殺道。

這下可好了,笨蛋的摯友接連入了殺道,她可會難受?

他卻看見無名臉色平靜,像是早已知悉段紅兒的選擇,而她的眼中還透露出,她決不會與段紅兒有刀劍相向的一天。

希望她在之後……也能對自己有幾分像對段紅兒那樣的情誼,自己也就滿足了。

「紅兒已想清楚了,我們也是,有件必須做的事。」無名語氣也是平靜安穩,她也選好了自己的道,只是這個道不怎麼討各位師父喜歡,可能朋友們也不太能理解罷。

「不錯。」淨懂了無名話中意涵。

不只她,在場眾人就沒有不懂無名之人。

無名總把想什麼寫在臉上,看著她的眼睛還能看見她透明清澈的內心。

「自強不息,百鍊成鋼。」

不論眾人想怎麼行俠,時刻砥礪自強,才有與世道之惡抗衡的本錢。

即使不能做到所有事盡如人意,多一分武藝,肯定就能多做到些什麼。

人不能總是看著別人的背影,自己卻佇足不前,只有倚靠己身自強自立,方能有能力創造出自己想要看見的未來。

「都想清楚了,那就別磨蹭了。無名、程墉,你們都見過那怪物的攻勢吧?」

石崑朝著無名問話卻是程墉回,程墉出了一個小小的心眼,希望讓無名少與石崑說話:「不錯。」

石崑冷哼一聲,他這有意義嗎?人都是他的了,說句話也不成?

「晚些時候,我們一同說與閣中師徒知曉,讓所有人做好演練的準備吧。」無名想了想,這麼對大家說了。

不然一件事要說兩次、三次,無名覺得有點痛苦。

「嗯。」程墉看她的表情,猜到了她的內心話,勾起了一抹微笑。

衝突之後帶來的,是省思;而不斷變化的世局,則持續牽引著眾人前進的方向。

此時此刻,即便對二月後的比鬥之約、對今後行俠之路,有再多徬徨不安,無名和所有人都深知,心中這份守護彼此的決意,絕不會改變。

( 創作其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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