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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7/05 16:15:05瀏覽217|回應0|推薦1 | |
第三年八月中旬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哼……又是你啊……就算你比鬥大會得到優勝,並且,在短兵的修練稍有小成,也不代表你能學好我的機關技法。不過,你若想學,便跟我來吧。我便親自試你一試。」 原本無名還倍感莫名,但聽到木人心說的最後一句話,整個人散發出一種奪目的光彩,眼神都明亮的幾分。 木人心話說得彆扭,只有他自己清楚,無名怎樣受的內傷,又是怎樣撐著那樣的軀體贏下優勝。 他從那日無名得勝後,就一直等她前來,沒等著,想必是她總算放棄了吧……他心中升起一些遺憾與懊惱,後來側面探聽,想知道她改學了什麼,才曉得她什麼也沒選,只是內傷過重被道恆留在了百草廬。 道恆……八成看出來了罷…… 木人心將無名帶到了練武場上,並且選擇了清場,不論是誰,都不准在此時踏入練武場一步。 「此前,你已見過我施展此技,想必你能明白,這並非只是單純的短兵招術。 必須以靈動身手,在操控木人對目標發起攻擊的同時,與木人同步進行攻擊。 與木人相互配合,進行聯合攻勢,這便是天機閣秘傳絕技——《神算千機》。」 無名聽得認真,眼睛眨也不眨盯著木師父,仔細聆聽木師父說話。 「哼……亦即,這不僅考驗你的短兵技巧、團隊合作能力,同時也考驗你操控木人的技術。 無名,善用你身旁木人,向我發動攻勢,直到讓我滿意為止。」 滿意……早就滿意了……木人心在自己心底自嘲著,何必嘴硬呢。 「是,木師父!」 無名學著木人心平時的模樣,一邊進攻,一邊操控木人同步逼近。 木人心一面閃避,一面對無名解說各種招式適合怎樣配合木人出擊:「一字長蛇,是以單架木人潛藏暗處,並對敵發動奇襲。 下一招,五虎斷門,乃是同時操縱三架木人對敵進行圍困攻勢。 善用木人長處,方能使自身立於不敗之境! 最後,八門金鎖,操控身後木人一齊對圍攻之敵進行攻擊,是為破陣之招,此招若是運用得當,將能除去一時之危難,並使對手心生畏懼,不敢貿然進攻。 無名,運用方才所學,擊破這最後的木人陣!」 無名將木人心說的每字每句,都瞬間吸收成為自己的養分,從開始的微頓,到後來她靈活操控木人配合自己攻擊的流暢程度……木人心望塵莫及。 若她再能與自己一般鑽研,擁有同樣的時間精進,不日便將超越自己,成為機關大師。 可惜呀……自己破戒的太遲了。 「停手。哼……無名,你對短兵與機關術的理解,雖然,還有進步的空間,但……在與你同齡的同門之中,仍算得上出色。或許,你當真能夠……妥善運用此招吧。」 木人心最後一句話說得苦澀惆悵,無名心頭一顫:「木師父……?」 「既然考核至此,我想在你身上,驗證另一件事。 我手中的這柄摺扇,名『平沙萬里』,與你手中那柄摺扇一般,同為一柄機關摺扇。 只是兩者在機巧設計上,有很大的差異。 我想知道,你是否真有能耐,能結合短柄兵器與機關技術的知識後,將此扇運用得當。」 木師父要將他自己手上慣用的武器給自己使用? 「此扇,看似平凡無奇,但在扇骨之中,實則設有機簧與可藏機關的暗格,不同機簧,可啟動不同暗格當中的機關,或為能噴射而出的銀針暗器,或為能掩盡視線的沙塵,然而,其中最為重要的機關,仍是能操使木人的磁石…… 若機關師善用此扇,即能達到與木人進退合一、攻守有致之境界,但,若不能善用……則這機關扇,也就只是一把會鏽蝕、會生灰、更會損及機關師自身的無用之物罷了。 無名,我要親自看看,你身負的潛質與心性,究竟能使你達至何種境界,是武藝與機關術都能精通的機關武師,或是對機關術只能略懂皮毛的平凡武者,抑或者……是過於自負以致自滅的……不值一哂的愚者?」 木師父為什麼會用那種悲愴孤寂的表情與語氣說話? 「這……木師父?」 木人心垂下眼瞼,展現出他與平時完全不同的模樣:「證明給我看看,你……會是哪一種人?」 無名帶著沉重的心情出手,既慎重,又帶了點退縮。 無名還是想在能不傷害到木師父的情況下,完成所有的修業。 而正是無名這種軟弱心慈的模樣,讓木人心更感到悲愴。 「可以了。看來,你的潛質,與你的心性……我確實……無須擔心了。此為圖紙,拿去……至於你若想結合你原本設計的機關長劍……則由你自己日後去慢慢鑽研了。」 太遲了,太遲了……沒有時間能教予她更多了…… 「這段期間,我沒多餘的心神操煩此事,但你可與三俠村的張蓉商議,她膽大心細,鑄造手藝也不錯,你便找她替你打造部件,至於機巧的組裝與維護……嗯……我會擇期造訪鐵匠鋪。」幫你這個傻女娃兒做完這最後一件事,我就能安心的走了罷。 「好了,東西拿妥了,就離開吧。此地善後之事,無須你來操心。」 無名不操心善後,木師父操控機關人就能收妥……只是無名很擔憂木師父。 「弟子謝過木師父給的俠隱令……」 「哼……我做的,只是領你進門,但你能留在這裡直到現在,是憑藉你的實力,以及……你自身的努力。所以,你該謝的,並不是我。既已沒事,趕緊回去。不必在此事繼續浪費你我的時辰,我可忙著。」 木人心每句話都催促著無名離開,無名再三欲留,都沒有能再令木人心動搖了。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第三年八月下旬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無名隻身一人請了假,也不要程墉的陪同,去到了三俠村找張蓉。 張蓉仍是站在老位置上,寸步不離她的熔爐呢。 「唷!這不是無名姑娘麼?」 無名簡單打過招呼後,張蓉便嘻笑著問道:「如何?又有兵器還是護具想整修?別客氣,快快把東西給——」 無名搖頭,面色沉重。 「咦?不是想修整?那是……?」 「我想請你幫我打造這張圖紙上的部件……」 雖然無名語氣很低沉,張蓉還是掛著滿臉笑容與她說話:「呵,原來是來打造兵器的?嗯……不過你來得還真不是時候,畢竟啊,最近世道不甚平靜,咱都不敢出遠門去採礦石,再加上俠隱閣和三俠村都有不少兵器需求,所以呢……嘿嘿,用來打造兵器的礦石,可說是處於一種匱乏的狀態……」 張蓉邊說,就看見無名的神色愈來愈失落……慌得她連忙拍胸保證道:「不過!我呢,還是很願意把最後的、最好的礦石都留給你! 你對咱村子的奉獻,我也只能以此,作為對你的報答了。 但……咱這的礦石,大概也只夠打造一把兵器,還請見諒啊!」 無名眼睛又一點一滴重回明亮,她非常鄭重新遞出平沙萬里的圖紙,鄭重懇求張蓉:「請你幫我打造出這張圖紙上的組件。」 張蓉接過一看,就看出了門道:「咦……?這圖紙所描繪……莫非就是木師父的那柄扇子,『平沙萬里』?」無名肯定她的說法,重重點了點頭。 張蓉為難地皺了眉頭說道:「唔,但這是機關扇,我雖然可以打造部件,但是組裝的部分,我可沒那個自信能……」 無名早就做好了自己有可能必須與程墉去研究組裝這個打算,木人心卻早就等著無名拿圖紙來此已久了,幸好這會女娃兒沒拖太久,不然他也沒時間再等下去了。 「既是如此,我來指導你們。」 「木師父。」無名眼睛又如閃爍的星星般亮了起來。 「啊……是、是木師父!」好像除了無名,誰看到木人心都會有些……害怕? 「木師父?你該不會是來……」替徒兒組裝那扇子的? 木人心面上依舊冷情,心裡沒好氣,不是早就跟這女娃兒說過他會來此組裝那柄扇子麼,為何現在她如此驚詫:「我方才已說過我的來意,別讓我再說第二遍。」 木人心半晌等不到兩人動作,又蹙了眉頭:「還不開始麼?」 張蓉連忙拿出一堆礦石準備開始:「喔喔……是!咱、咱們這就開始了!喂——!鐵哥!該上工啦!」 「喔!這不是小無麼?今天該不會有新差事?」 無名聽見鐵哥的聲音,才把一直盯著木人心的視線轉移到那處:「原來你這段期間都在這兒幫忙?」 「是啊!自從咱們村子沒了,我就到這來幫忙啦!不得不說,張姑娘的鍛造手藝極好,我也只能做些採礦、揀礦、煉鐵之類的粗工呢。」鐵哥把這話說得極其驕傲,對張蓉顯然頗有讚賞與好感。 等在那的木人心臉色愈發難看,張蓉嚇得催促道:「好了好了,要說閒話,晚點再說!無名姑娘可是有個重要的活要請咱們做,可不能出差錯啊!」 鐵哥憨厚的大笑,完全當沒看見木人心的冷臉:「哈哈,太好了,咱們已經好久沒有接到新兵器的活了,總算可以大顯身手!嗯……!?」鐵哥好像發現什麼,繞著無名在那走著。 「鐵哥,你怎麼回事?」 「不……我只是在你身上……聞到了某個很熟悉的氣味……是來自重岩村的特殊味道……冒昧問一句,你身上該不會有重石原礦吧?」 無名想了想才點頭,連衣帽裡是放了一顆重石原礦,那是在約莫兩年前……岳村長所贈與的。 無名從帽子裡掏啊掏,把重石原礦拿給了鐵哥,木人心眼神出現一絲異樣,這女娃兒身後衣服的帽子是這樣使用的? 那可是俠隱閣特意設計的弟子服,帽子也有防護作用的……這女娃兒……總令人感到奇特。 「啊,對!你果然有這玩意兒!哇……這色澤以及沉甸甸的手感……還真是懷念啊……」 張蓉將鐵哥手中的礦石搶了過去,用手仔細感覺了一下:「喔……這就是你們村子盛產的礦麼?嗯……光澤黝黑而溫潤,看來是個品質上乘的礦啊!只要有了這個,咱們能保證,你的兵器可以得到最好的整備成效!」 待張蓉與鐵哥在木人心的指導下,將平沙萬里打造完成,已是數日後的事了。 這段期間無名每天都還是按時完全修練,結束後才到三俠村查探進度。 當機關扇在無名手中舉起,並運用了此前向木師父所學的機關知識後,無名很快的習慣了它的用法。 在無名擺弄機關扇時,在眼角餘光之處,似是見到木師父露出了飽含欣慰的一抹淡淡笑意…… 今後,必須以此為鑑,絕不能夠辜負木師父的期許與期待。 直到俠心得昭,無愧於已之日到來。 無名此時,終於願意承認了,她還是有屬於自己關於俠道的,一點點理想的。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第三年八月月底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楚天碧說要帶無名去精進天清訣,一早就讓無名與他去個地方。 「我們到了。」 這地方怎麼顯得有些陰潮,而且淨師父也在? 「名兒,你對天清訣的修練已有一段時日,或可有所進境,今日便由為師助你突破瓶頸。 不過,修練內功務求全心致志,不可受到外界的干擾,因此須請淨師父為我們掠陣。」 楚天碧簡單說明了為什麼,淨也會在此出現的原因,淨師父則淡淡點頭應下:「嗯,無須擔心,專注練功即可。」 「明白了,謝過淨師父。」 楚天碧令無名席地而坐,他亦盤坐在無名身後,待無名開始運起天清真氣,他雙掌便也開始運使真氣,當楚天碧雙掌扶上她的背心,無名只覺一股源源不絕的真氣,挾帶著暖意,汨汨流入自身經脈,不久之後,全身經絡要穴竟有逐漸打通之感,隨真氣流轉,陣陣輕煙便從無名的穴道散漫而出。 「如此一來,你的天清真氣應可更能與你自身功體契合,達到互相滋養、活化之效。往後,仍須按時修練,不可偏廢了。」 當一切都已完成之後,無名卻想起了方才楚天碧的真氣不對:「楚閣主,你的身子……?」屍毒呢? 「嗯,為師身子無礙,只須稍加調息便能恢復。」楚天碧內心為此一問微微一嘆。 「俠隱閣的將來,可就拜託你了……名兒。」 楚天碧的話讓無名又像幾日前面對神情怪異的木人心一般,心中產生了慌亂與荒謬之感。 無名終於在還有他人的情形下,對楚天碧問出了心中的問題:「閣主……不是一直防備著徒兒嗎?」 終於這天還是來了,楚天碧此時雖還是平日裡那張毫無波瀾的平靜面孔,眼神中卻出現了些許愧歉與無奈。 淨閉上了雙目,稍微走遠,使無名與楚天碧能放開心緒去對話。 「待名兒有天,武藝精進,到了為師這般境界……你就會懂得為師因何如此了。為師只能告訴你,為師防備的一直不是你。其餘的……為師什麼也不能說了。」 無名只聽見了楚天碧不是防備自己,其他什麼也不在乎了,總算……放下了心中糾結。 「以後……有空再陪為師去散個步吧。」楚天碧緩緩開口道。 「好的……師父。」無名終於誠心誠意對楚天碧喊出了這聲師父。 遠處的淨將一切都聽在耳中,不解其意,但不妨礙她聽出兩人最後那如釋重負的心情。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第三年九月月初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段霄烈讓段紅兒去把無名喊來,自己帶著他們去了一處地方。 「就是這兒。」 無名定睛一看,段霄烈居然帶他們來了前幾日楚天碧帶自己來的地方。 真不愧是結拜兄弟,選的位置都如此一致。 「你修練天清訣已有數月,也是時候讓它得到……真正的用途。」 段霄烈怎麼會不知道楚天碧做了什麼,既然他想讓女娃兒捨生忘死救濟天下之人。 那他就讓女娃兒有能力,拒絕所有想強迫她救人的惡人,包含楚天碧在內。 「紅兒,請你掠陣,勿使外人介入。」 紅兒手持雙刺在外警戒,眼神銳利:「我明白,修練心法絕不能受外界干擾,這也是我前來的目的。」 段紅兒不知道為什麼無名好似稍微疏遠了自己,但她還是想修復二人的友誼,畢竟所有的錯誤,都是從她入魔後產生的嫉妒開始的。 「謝謝你,紅兒。」 無名語氣平靜,要如何應對這位朋友,她也有了一個決定。 她席地而坐,段霄烈就如同楚天碧那樣,開始引導她使用天清真氣,但此次從無名背心汨汨流入的真氣,卻是剛猛無比,一一流過所有經脈。 這是與楚天碧所授,完全相反的運行方式。 「如此,你的天清真氣將能與你自身的功體相合,並能更好的發揮它的實力。就算如此,還是得按時修練。記住了。」這樣一來,沒人能強迫女娃兒救人了,誰知道女娃兒下一刻會用哪種運行方式在自己身上呢,哼呵。 「是,謝過段師父!」 「哼……無名,你對俠隱閣的重要性,遠大於你想像。別辜負了我們對你的期待。」 不只是自己與楚天碧,她身後還有更多人都將她當成精神支柱,關鍵時刻,她可千萬別犯傻。 還有女兒……女兒入魔道一事,自己無能為力將其導正……也只能盼望無名有辦法讓女兒看清正確的道路。 他……不希望自己有天必須親手除去自己的女兒,呵……人畢竟就是會有私心哪。 就算他表面再如何大公無私,六親不認,對楚天碧還不是一再心軟,一再讓步。 何況入魔之人乃自己虧欠多年的親女兒呢…… 無名啊,你可得好好承擔起這一切殷殷期盼。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第三年九月上旬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啊,無名姊姊,今天也要找紅兒姊姊嗎?唔……這幾天早上都沒見到她,好像也不在後山和練武場,不知是不是找了新地方練武。」 這不奇怪,俠隱閣好多弟子都有自己喜歡的練武場所,無名與石崑就總是出現在廢棄練武場。 「是啊……我想與紅兒聊聊,有些小事情需要她的幫忙。」無名四處打聽段紅兒的下落,想與她聊聊木師父的事。 「這樣啊……我都有瞧見她回來吃晚飯泡澡喔。無名姊姊不如晚上再看看,說不定就能碰上她了!」鐘若昕給了無名一個大情報。 無名謝過鐘若昕,決定晚上去食堂與澡堂找找看。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既然決定晚上要找段紅兒,乾脆今日整天都待在弟子房內修練心法避免錯過,無名一直修練到天色昏黑,才決定起身前往尋找段紅兒。 方才起身就發現門外有人,是若昕妹妹還是師姊回來了? 「無名,你在嗎?」 「紅兒?在,在,當然在!」 「太好了,聽你還如此精神,我還擔心會吵到了你。」 怎麼會呢,無名找段紅兒都找了老久了,連忙推開了門。 「我想……請你和我去個地方。」 「你不請我,我也要去尋你的。」 段紅兒愣了一下,無名……一直在找自己麼? 「無名……來找你一塊去,果然是對的。不過……此行或有凶險,務必帶上丹藥和兵刃。」 無名的小嘴微張,驚訝的好似可以吞下一顆雞蛋。 「我在山門旁等你。」 段紅兒說完就走,無名苦著臉,這是有大事啊……談心又得延後了。 無名只拿了平沙萬里與一些蕭師姊所製丹藥,就去山門與段紅兒會合。 她誰也沒說,字條也沒留,應該……程墉不會發現吧。 咱速去速回!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在山門口與段紅兒會合後,無名跟著她的腳步來到五老山間一處隱密山坳。 無名微微瞇了眼,石崑也常跑來五老山採藥草,就沒發現這個地方麼? 兩人穿過層層樹叢,來到一處狹小空地,卻見地上竟有一道暗門,不知通往何處。 段紅兒蹲下身,在那暗門之上暗壓旋轉了幾處,伴隨著機關運轉之聲,暗門緩緩敞開。 哦……原來紅兒其實也學了一些機關術,那木師父怎沒提過呢。 「進來吧。」 這!?怎麼跟關押我的那處地牢……一模一樣!?無名顫抖了一下,這是她內心的魔,自然反應,控制不住。 「這裡本是木師父在五老山間建造的一處機關密室。恆山之事後,師父便把這改建成了牢房,作為捉捕屍人的一處收容之處。」 無名的視線隨著段紅兒講解,轉到了牢房之中,裡面有個屍人正在呻吟哀嚎:「唔……我……這是在哪……?」 「屍人,我們有話要問你。」 「你……你是……我在山道上遇見的那個姑娘?這打扮……你原來是俠隱閣的人!?」 段紅兒眼神冷漠銳利,全然不理會屍人的問話,語氣火爆的開口提問:「你們在五老山上還有多少人?躲藏在何處?那位老梁,也在這山上嗎?」 「你……你怎麼會知道老梁的事?是了……你們武林中人,定是和錦衣衛一夥,想滅了咱們,抓回老梁,邀功求賞!」 段紅兒只想逼問出她想要的答案,根本無視屍人的意願,也忽略了無名對這間牢房的恐懼。 「我只想和那位老梁見面,問清楚一些事。」 段紅兒的眼神太冷漠銳利,屍人根本不敢信她:「哼……我信你們嗎?你們仗著武藝高強,只在乎能從咱們身上榨出多少油水……你們是抓住了我,可我絕不會讓你們抓住他們!」 段紅兒聽了之後沉默不語,從身上掏出了個小瓷瓶,拔開瓶塞,對著牢籠輕吹了口氣。 「你……你做什……!唔……呃……」屍人瞬間就被迷住了,失去了自己的意識。 「這……這是……!」無名也怕這東西,裡面散出皊狐要無名去採集的那種紅色菇類的味道,還混有其他東西。 「幸好還有作用。皊狐師父為了控制住屍人,煉製出了這迷香,名喚醒屍香。屍人一旦聞到此香,便會受其致幻毒素所迷,渾渾噩噩,陷入一種精神恍惚的狀態。 但此毒初成,效果還很不穩定,我這幾日測試的結果……只有這個屍人成功生效了。部分屍人還出現了狂暴化的現象……看來是和每個人的體質有關。」 段紅兒帶著愉悅的笑容講解著,無名退後了幾步,紅兒……變了……而且萬一無名在此攝入那種醒屍香,陷入心魔,可能會傷害到紅兒…… 「不知中了這迷香之後,這屍人是否還有足夠神智能夠回答我們的問題……」 無名強忍下恐懼,問了段紅兒一個問題:「測試?就你一個人嗎?」 段紅兒不解為什麼無名要這麼問她,但還是笑著回答:「嗯,我不想置村民於險地,自己扮作了村民誘屍人上鉤,才捉到了這人……」 「紅兒……你……變了……」 段紅兒頓了頓,收回了笑,眉眼透出陰鬱:「嗯……你這麼一說……確實呢。」 段紅兒總算看到了,無名那顯得有些害怕的神情。 「對不住呢……我覺得……這仍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並且等到了今天,才決定也尋你來相助。」段紅兒很有把握,也覺得自己分寸掌握得很好。 但無名的表情,怎麼好似非常恐懼呢? 無名恐懼這間牢房,恐懼段紅兒的改變,但段紅兒是她的摯交這點不會改變。 於是她提起勇氣,答應了幫助段紅兒。 「唉……兩位師父肯定會想宰了我……」無名又做了違心的選擇,段霄烈與淨知道了絕對會氣死。 無名說的小聲,段紅兒還是聽見了:「兩位師父?噗哧!我一定會和他們說清楚的,都是我個人的堅持,和你無關。」 她以為無名臉上的恐懼是由於害怕木師父與淨師父的懲罰而來。 「唔……呃……」屍人好像正在抵抗藥效般呻吟著。 「咳咳……趁著屍人還受醒屍香影響,我們再試試能否問出甚麼吧。」 無名眼睜睜看著,上一秒還笑著對自己這樣說的段紅兒,下一秒變臉怒視屍人開始了她的審訊。 「五老山上還有屍人嗎?有多少人?」 「老……人……呃……」 「老梁在哪?」 「老……梁……冰……」 「冰?」 「湖……」 段紅兒終於從怒視中收回了表情,轉為驚訝。 無名也有點驚訝,這附近能稱之為冰湖的…… 「莫非是……徹骨泉?」 段紅兒也得了一樣的結論,朝無名點點頭:「無名,讓我再問幾個問題。」 段紅兒又轉朝牢中屍人怒視而語,這種變臉變來變去的模式,無名真擔心她抽筋。 「冥宮在什麼地方?」 「家……」 段紅兒聽到這個答案冷嘖了一聲,又問:「宮主,在什麼地方?」 「宮……主……家……」 「可惡……!」段紅兒心有不甘,沒想到最重要的問題問不出來。 「我們去徹骨泉探探吧。順利的話,我們就能徹底解決這一切。」 「你為何如此執著這事?」無名終於忍不住問了。 「執著……?因為這是我認為應該做的事。」 無名看著段紅兒臉上理所當然的微笑,越看越心寒。 「無名你覺得……我們應該撒手不管,任由這些屍人將老小帶去冥宮嗎?還是你認為,我們將這事交給師父們處理就可以了呢?未來我們遇到相同的事,也會有師父們替我們解決嗎? 無名……你能夠明白嗎?這世道永遠不會等我們,我們必須在它繼續從我們身邊奪走什麼之前,逼迫自己盡快成長。 我想保護梁家人的心情,就和我想保護你,保護大家的心情一樣。 如果我們有機會阻止悲劇的發生,又有什麼理由不行動呢?」 對於段紅兒咄咄逼人的連環發問,無名只能低下頭吶吶說著:「對不住……我只是……覺得不一定要走得如此極端……但我……也是想保護你的……」 「不,該道歉的是我。我……不該這麼對你說話的。」 段紅兒實在沒能控制住自己的妒意,無名腰間那是木師父的平沙萬里吧……嶄新的…… 「你還……願意幫我嗎?不論我之後想怎麼做……你都會支持著我……」 無名無法答應她,只能沉著聲保證一件事:「我不會讓你受傷的。」 段紅兒知道她這是間接迴避了作答,但只要無名還將自己當作朋友,也就夠了。 「謝謝,得你此言,已是足夠。」 段紅兒放出了那名屍人,指揮著他走路:「跟我們來,我們去找老梁。」 「老……梁……」 屍人果然呆滯的跟著二人走出了地牢,一路走到徹骨泉都沒有醒轉的跡象。 「沒見到人影……或許他們還躲藏在暗處。先確認一下他們有多少人吧。」段紅兒讓無名跟在身後,自己負責一切指揮,無名沉默點著頭。 「這裡便是冰湖了,去找老梁吧。」 「冰……湖……?老……梁……?老梁……!老梁!我……回……!」 屍人在段紅兒的操使下,衝向了徹骨泉,大喊著老梁的名字。 果真有三名屍人從暗處跑了出來。 「許兄弟,你可終於回來了!發生什麼事了?」 「你可是遇到麻煩了?是錦衣衛那幫鷹犬?」 「慢著!許兄的臉色……好像有些不太對勁……」 「老……梁……」被段紅兒操使的屍人只會說這兩個字了。 「他這是……」 屍人們正研究著許兄的狀況,段紅兒卻拉著無名的手走了出來。 「什麼人!」 「是俠隱閣的小鬼!」 「你就是天明、天晴的父親嗎?」段紅兒問話的表情暫且溫和。 「他……他們在哪!?你們這些武林中人……難道……!」 「你不必擔心,他們祖孫一切安好,我們沒將他們交給錦衣衛。」聽到這句你們這些武林中人,段紅兒說話時的表情已經轉為嚴肅。 「老……梁……咕呃!」被操使的屍人突然倒地了。 段紅兒一驚,這反應不太對勁,但她不會後悔的。 「許兄!」 其他屍人衝上前查看許兄的狀況,卻發現:「沒有脈搏……他……他死了……」 梁父變了臉色,看來是不能好好講話了:「你們……到底對他做了什麼!」 「這並非我們的本意……」無名想試著解釋那迷藥並沒有殺人的效果,但她其實也不敢肯定,皊狐師父又做了什麼調配。 「我們只想讓他安分些,但看來他體內毒質產生了某種衝突反應。但這要怪,也只能怪你們練了一身處處是毒的邪功。」段紅兒神情也隨梁父變臉顯得又冷又尖銳。 「你們這幫俠客,果然……!天晴和天明,他們在哪!快給我從實招來!」梁父也想著問出自己家人與孩子的下落,擺出了攻擊架勢卻尚未動手。 「在那之前,你必須先告訴我,為何要修練邪功,成為屍人,與冥宮為伍?」段紅兒也提了自己的條件,但沒說要答應對方說出孩子的下落。 梁父沒考慮如此之深,沉吟了一下就回答了:「因為我的命,是他們給的。我今後……能夠守護父母子女,為妻復仇的力量……也是他們給我的。是他們讓我知道,你們這些肆意妄為的江湖俠客,和那些身居高位,作威作福的權貴……根本是一個樣!」 段紅兒的眉擰成了一股麻花,眼中火焰燃燒,若能化虛為實,必然將眼前的梁父化為灰燼。 「他們教會了我,人生在世,能夠倚靠的永遠只有自己的力量。 朝廷誅除異己,只為鞏固江山,俠客為所欲為,只為自我滿足。 沒有力量的老百姓,就是塊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沒有力量的我,只能屈服於那幫錦衣衛,將我和阿浣押入天牢……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阿浣的頭,給他們一刀砍下……掛在刑場之上……只能任由他們打斷我手腳……逼我承認那莫須有的罪名…… 最後出現在我面前,將我拯救的,不是你們江湖俠客,是冥宮!他們治好了我的手腳,還給了我一身神力,讓我能親手殺了那幫折磨我倆的錦衣衛……還有我倆曾服侍過的……那個見死不救,落井下石的狗官!那個喪盡天良的錦衣衛指揮使……總有一天……我也要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梁父越說聲音越大語速越快,最後簡直是用吼的在說自己的一切經歷。 他微微喘著氣,看向了死去的屍人,語氣悲哀又怨恨:「看看你們俠客是如何自以為是地對待咱們的。阿浣她已經回不來了……但我還來得及,從你們一幫自私自利,草菅人命的俠客手中,救我爹娘,救天明天晴!他們就在三俠村吧?我會除了你們這些偽善自私……於世道無用的傢伙……用我自己的力量……將他們都救出來!」 段紅兒語氣極為嚴肅的說道:「梁大叔,我們並未傷害你家老小,也一直保護他們免受官府緝拿威脅。 好好替你的家人想想,將他們帶入冥宮,他們將遭到天下人的追殺,處境只會更加危險。 我不想與你為敵,放棄抵抗,脫離冥宮,讓我們替你除去屍毒,你還有和他們團聚的機會。」 無名有些許欣慰,直到現在紅兒都還沒擺出攻擊的架勢,而是一直與對方講道理……就跟以前一樣。 「哼哼哼哼……哈哈哈哈……你們果然……還是想說著一口冠冕堂皇的漂亮話……繼續掌控咱們的命運…… 你要我……放棄這份能夠反抗……能夠守護咱家的力量,回到那個任人魚肉的人生? 不,我的命運……我們的命運……不會再由你們決定……這是我除去一切壓迫,守護咱家人的力量,我不會……讓你們奪走了它!」 段紅兒眼見說理行不通,便想要動手了:「無名!當心了!」 無名面上無悲無喜,點了點頭,拿出平沙萬里備戰,她沒帶能改長劍的那把機關摺扇,無法知曉對方是否真有殺心,只能憑藉現場感覺來判定了。 「儘管上吧,老梁,咱們掩護你!」 「一切都是為了你一家老小,咱們可不能在此退縮了。」 梁父身邊的屍人顯得義薄雲天,個個都擋在梁父之前。 「黃兄……鄧兄……!沒錯……我一定……會從這可恨的世道之中……救出他們!」梁父的架勢越來越堅毅,看來是真的動了殺念了。 「不……你們只是一步步……盲目地走向毀滅……就算會遭到怨恨,我也不會讓他們走上你們這條路!」段紅兒的殺心比之屍人,還要更盛。 無名不願下重手殺敵,天明、天晴的父親,只是走偏了,只要能打暈對方,她就能以天清訣治好他,讓他們一家團聚,無名她……始終無法放下孩子不管的。 「唔呃!」 突有一個屍人從無名右後方死角欺近,被段紅兒瞧見,她未曾猶豫,紅影中白光乍現,已將之斬殺在地。 「黃兄!」 無名看著那屍人的遺體沉默,拿著平沙萬里退了數步。 「梁大叔,我們已警告過諸位,脫離冥宮,遠離百姓。你們若是還要執意動手,取我等性命,便也莫怪刀劍無眼,死生無常!」段紅兒最後一次給梁父發出警告,眼神銳利如刃。 「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小姑娘,我不會退的。你的所作所為,恰恰堅定了我……從你們一幫偽善的俠客手中拯救我家人的念想!我不會……讓黃兄的犧牲,在此白費!喝啊!」 梁父這話讓無名眼神也涼了涼,所以剛才紅兒應該眼睜睜看自己死,才符合了梁父的標準嗎?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唔……眼前……變黑了……身體……使不上力……是嗎……這就是……咱們死去的感覺……」 「鄧兄!」 「老梁……對不住……看來咱……就到這了……之後……就看你自己了……」 「唔……!」 再次被偷襲的無名懂了,這是欺自己看似心善?於是反手一記扇擊,把那姓鄧的人打飛了出去。 只是無名沒想到自己隨手平擊,什麼招式也沒用,竟就把人打死了,她的武藝已經超乎她自己的評估太多了。 「梁大叔,收手吧,別再賠上自己和他人的性命!」段紅兒看到無名也下手殺了一名屍人,眉眼居然略為鬆開,勸人的聲調也柔上了幾分。 「住口!會在此賠上性命的,是你們兩個無知的小鬼!喝啊!唔……我……還不能倒下!喝啊!」 梁父一次又一次起身攻擊二人,怎麼也不肯放棄。 段紅兒開始了與他的漫長對話,而無名則負責壓制住一次又一次爬起的梁父。 「梁大叔!還不醒悟嗎!你只要脫離了冥宮,除去了體內屍毒……」 「住口……住口!該轉身逃走,撤手不管的,是你們這些多管閒事的武林中人!這是我們……唯一能在這世道找到出路的機會!你們……憑甚麼替咱們決定一切!」 「替你決定這一切的,不是我們,而是加入了冥宮的你。」 「你說什麼……!」 「倘若你未曾走上這條墮落之路,我們也無須在此生死交鋒。」 「不……不……這路……是這世道逼我的……是你們逼我的!你們沒有回應我們的痛苦……你們不曾伸出援手……你們不曾給我守護家人的力量!」 「你說的沒錯,很遺憾,我們未能出手救助你。但這也正是為什麼,我們必須在此阻止你,不讓更多無辜之人和你步上相同的命運!」 「你……!不……這條路是通往未來光明之路!只要擁有力量,我們就能改變今後任人宰割的命運!我……我要打倒一切阻礙,掌握未來!咳……咳……」 梁父爬起來的速度慢上了許多,幾乎都站不穩了。 「梁大叔!」 「不……不……我怎能在此放棄我的決心……我的念想……如果在此放棄的話……我修這功法……練成此身……又是為了什麼?我是……為了阿浣……為了爹娘……為了天明……天晴……不在這將阻擋我的一切解決了……我又要如何拯救你們!」 冥頑不靈,無名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勸說此人,天明、天晴也不需要拯救,他們現在過得很好,就是想念父母,如果梁父肯回頭,一切才能圓滿。 梁父浴血鏖戰多時,幾乎是體無完膚,但他的攻勢卻始終未曾停歇過。 在他鬼爪狂亂般的猛攻之下,二人雖無性命之憂,身上亦是多處掛彩。 尤其是無名,由於不想再失誤殺人,都控制不好自己該用的力道,總讓梁父抓到機會傷她。 激烈交鋒之中,無名突覺一陣暈眩,心知恐是屍毒入體,急運全身內力與之相抗。 胸腹中天清真氣遊走,毒素四散,一時頓感神智清明,卻又驚覺背後一陣寒意急襲而來。 「天明、天晴……爹爹來了!」 「無名!」 鬼爪疾出,血影飛掠,段紅兒手中雙刺,轉眼間已刺穿梁父後背,透心而過。 「啊……啊……咳……為……什麼……」梁父心中恨海再是難填,他千瘡百孔的身軀,此刻猶若斷線木偶,終是無力軟倒在地。 「咳……這身力量……終究是不夠嗎……」 「對不住,只有這麼做,我們才能夠保護他們。」段紅兒半跪於梁父身前。 「哼哈哈哈……這是你們所謂的俠義……還是可恨的傲慢?罷了……一切對我來說……都沒有意義了……我的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他們老小……只能交在你們手裡……如果……你們真是俠肝義膽……咳……你們……沒能救我……別對他們……也見死不救……」 「我們會盡全力保他們周全。」這是段紅兒給的承諾。 「錦衣衛……夏侯煥……你們……定要替我殺了那幫混帳東西!」 「我答應你。」段紅兒應下了第二個承諾。 「啊……阿浣……我也只能……到這了……見面的時候……能原諒我這沒出息的男人嗎……」 梁父的低語幾不可聞,他的雙眼神色已失,蒼白身軀漸趨冰冷,而後再無氣息。 「還好嗎?」無名漠然著一張臉問道,語氣還是溫和的。 「嗯,無名……多謝,如果沒有你在身旁,單憑我一人,也難全身而退。這件事,務必先瞞住梁家老小。待得日後天明、天晴長大成人……我再親自向他們轉達。」段紅兒知道自己手段兇殘,已與無名漸行漸遠。 「你不必獨自承擔,我可以與你一塊說。」 無名這樣一說,讓段紅兒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即使兩人的道如此不同,無名仍願意將自己視為摯交,甚至擔負起根本不是她的責任麼。 「好……」段紅兒低聲應了,她還是不想失去無名這位摯友,就當她自私一次吧。 「二位女俠!你們無事嗎?」 「趙軍爺,二位道長?你們怎會來此?」段紅兒直起了身,與無名並立,面對那三人。 「湊巧湊巧,咱們查清了人犯下落,趕回山裡,聽得喊聲才來一探究竟,不想竟碰著了二位。」趙軍爺隨口答道。 「這……這些屍人,都是你們殺了的嗎?」真武道丁師弟驚詫地問著,俠隱閣的人武藝也太高強了罷。 「咳咳……老天爺,怪不得上回咱們尋了半天也沒再見著個屍人。 躲這天寒地凍之所……確是難以接近……」趙軍爺耐不住徹骨泉的寒冷。 「趙軍爺,你瞧地上那屍人,可不正是那天牢裡的欽犯?」江道長指著梁父遺體問著。 「哎!正是……正是此人!」 「哼……這人果然是妖人團夥嗎……」江道長可沒忘記自己死了一個師弟在這些人手上呢。 「天可憐見,這妖人終於是死了……咳咳……咱可總算能向幾位弟兄在天之靈交代了。」趙軍爺鬆了一口氣。 「趙軍爺的幾位弟兄,曾看管過這人嗎?」段紅兒遲疑的問著。 無名揪起了一顆心,難道段紅兒打算繼續殺下去? 「咦?女俠來過京城?也認識他們?」 「不,只是隨口猜測罷了。」 「唉,這欽犯逃了段時間後……那幾位看管過他的同僚一個個在深夜當班時失蹤。咳咳……後來,咱們才在京師近郊的林子裡,發現了他們殘破不堪的屍體。」趙軍爺冷的發抖,直咳不停。 「嘖!好一幫喪心病狂的妖人!」真武道丁師弟對屍人全無好感,他只覺得自己師兄死得慘哪。 「這人死前,說他曾遭錦衣衛嚴刑拷打,羅織構陷,敢問趙軍爺,是否真有此事?」段紅兒就這樣直接問出口,根本沒想過人家會說謊或不答。 趙軍爺自然搖頭:「咳咳……女俠還聽這妖人胡言?這幫關押天牢的窮凶極惡之徒,咱們錦衣衛若不嚴刑拷打,行霹靂手段,如何肯吐露實情?」 段紅兒表情平靜,無名看不出她信不信這話。 「官爺說的是。方才趙軍爺還說找到了人犯下落……可是早先所說,梁家那一家老小?」段紅兒試探著。 「正是,本官本待向衛所請求支援,可突聞北疆戰事告急,兵力吃緊,欽犯之事無援可撥。 咱只得又與江道長二人會合,南下持續打探,行至九江府,總算自來往行商口中探得消息。說是在這五老山三俠村中,曾見過這麼一家老小!」 聞言無名不禁抬眼朝真武道那二人看去,知道真相也還是要同流合汙嗎? 那二人撇開了眼睛,大概也知道了無名那眼的意思。 「趙軍爺若是尋到了他們,也要將他們打入天牢,嚴刑審問一番嗎?」段紅兒問話的語氣,已經開始有點冷意了。 「這……女俠,本官也明白你一個年輕姑娘憐惜老幼之情。 咳咳……然而就像本官早先所言,世道凶險,萬萬大意不得。 說不定這家老小正算準了咱們不忍用刑,說話只會三分真,七分假,刑具多少得用上一用。」 趙軍爺的話讓無名臉色也沉了沉:「哦……對僅有八九歲的孩子用刑?對六七十歲的老人也用刑?」 「咳咳……二位女俠……此地待著著實有些難受……欽犯既已身死,咱們也不必久留此地,便請二位少俠隨我們前去三俠村,捉拿人犯可好?」 趙軍爺點點頭作答,冷到無暇注意二人表情,只想著快點離開此地。 「唔……確實,初時尚不覺得,可待得久了,這兒可真是愈來愈冷,真虧你們還能在這打架啊。」丁道長內力也不深厚,根本不能像無名二人那樣若無其事站在這裡說話。 「我明白了,三俠村離此地不算遠,我們便隨各位走一遭吧。」 無名不知道紅兒想做什麼,為何要這麼說? 段紅兒示意她,跟著自己走就對了。 幾名摯交間常用的暗號,無名自是曉得的,便點點頭,靜靜的跟著。 徹骨泉寒風陣陣,終年不止,經過閣中多年修行,無名早已習慣以內力抵禦這刺骨之寒,更甭提她體內還有宮紫痕的寒冰真氣,更是一點都不畏寒。 但此刻,無名卻察覺到,霜風之中,還藏著另一股更加冰冷……更加致命的寒意…… 這……是紅兒的殺氣…… 「趙軍爺,且慢!」無名出聲喊住了前頭之人。 段紅兒眉心一緊,怒視無名:「無名……!」 「嗯?女俠還有何事?」 「他們已被屍人帶離了此地。」無名努力模仿著平常楚天碧說謊的樣子。 「這……女俠此言當真?」 「是,在下前日於山中親眼窺見。」無名說得十分認真,澄澈的眼睛滿是真誠。 沒有人會去懷疑無名那雙通透靈動的眼,趙軍爺冷嘖一聲:「又給那幫妖人捷足先登了嗎……看來這會咱們再去村子也於事無補了,二位道長,咱們下山再探探去吧。」 無名聞言轉而朝真武道那兩名道人施放了一股單獨針對他們二人的殺氣,就像平常楚天碧做的那樣,將二人給懾住了,也沒敢在此開口說出真相。 「二位女俠也是,倘若探得了消息,務必盡速傳達我等。」趙軍爺絲毫沒有懷疑。 而江道長忍著殺氣想要開口,卻看見了無名那雙澄澈的眼直直瞪視著他,殺意幾乎凝鍊成了實質,不禁整個人抖了一下。 「師兄,你也冷了?哈哈,瞧你方才也打了個哆嗦。」丁道長倒是遲鈍,他只是純粹沒想講,心底尚存一絲良善,感覺到殺氣卻只以為是太冷,這時還調侃起江道長了。 「我沒事。二位武藝膽識,咱們有目共睹,想來此事交由二位探查,亦是萬無一失。在此謝過無名女俠提點咱們了。」識時務者為俊傑,江道長不碰這個釘子。 「夢傑。」 「呼……冷死我了……嗯?」江師兄叫自己做甚? 江道長示意他說話,丁道長突然恍然大悟:「喔!啊!呃……多謝!多謝!那便有勞二位了!」 趙軍爺在他們說完話後,便偕同二位道長離開了徹骨泉。 段紅兒早就收回了殺氣,方才的一切她都看在眼裡:「無名……你明明知道這麼做只是為梁家老小徒留隱患……為什麼……還是要阻止我?」 「紅兒……我不希望你迷失在殺戮之中……」紅兒還可以有其他選擇的,何必一定要逼自己走上魔道呢。 段紅兒先是訝異,後又愧疚,最後又堅決說道:「眼前的路,對我來說一直很清楚。但是……還是謝謝你。如果我不時刻提醒自己的話,或許某天……真會誤入歧途也說不定。」 段紅兒心知無名是對的,她確實走偏了,她的殺道不在俠道上,幸好……無名拉回了她的理智。 「我們……送梁大叔和幾位大哥最後一程吧。」 無名與段紅兒合力安葬了幾個屍人,立了一塊沒署名的巨石作為墓碑。 從頭到尾這一切,都被隱身日日看著女兒怎麼處理此事的段霄烈看在眼裡。 哼,女娃兒果真沒讓自己白費苦心,女兒的道被導回正道,算他段霄烈欠這女娃兒一個人情,日後必報。 現在呢……該去叫石小子來替他自己選的道掃尾了……既是無名放走的人,石崑得負責收拾。 這就是他們這些選了殺道之人的孤獨之路,沒有人會理解,也不需要人理解。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無名拉著段紅兒的手,將她引到了緣花台,希望段紅兒心情能好上一些。 「緣花台的夜景,果真是百看不厭。」 段紅兒輕輕嘆息,無名如此體貼入微,自己何德何能能有這樣的好友…… 「踏足江湖後,方知世道紛亂,遠非我等習武之人,一句行俠仗義就能輕易擺平。是非黑白,恩怨情仇……人的性命,就在這一個個漩渦之中,吞噬……消亡……真是殘酷……又無情。」 無名聽了段紅兒的感嘆,變魔術般拿出了一小束鮮花,遞給段紅兒。 段紅兒更驚奇了,兩人一路牽手走來緣花台,無名什麼時候採的花? 不過……這花還真是香氣芬芳……居然壓過了緣花台這大量花海的香氣……好特別…… 無名笑瞇瞇的,驚奇吧,這可是原本為了哪天惹程墉生氣時,能有方法哄他才特意學的小把戲,沒想到先給紅兒用上了。 「所幸還有緣花台所在,提醒著我們,慾望和仇恨並非這世道的一切。站在這裡,我就能感受到村裡的大家,想守護身邊珍視的人們那份強烈心情。」段紅兒真的放鬆了下來,開始能沉浸在美景之中。 那花香,是人工調配的,有安神的效果,是無名特地求教了樓姑娘學的。 樓煙雨當時因為無名要向她學調香,還很是高興呢。 兩人靜靜看著這景緻,段紅兒手裡拿著那束花,輕輕將花束按在了身前,緩緩開口道:「無名……我想再一次……和你鄭重道歉。」 「啊?」 「你在徹骨泉阻止我的時候,我有些失態了。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為我著想。我……很感謝這份關心。但是,沒有人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事。 或許有一天,我還是必須做出你不願苟同的決斷。如果我們最終走向了不同的道路……你是否還願意繼續做我的朋友,理解我,包容我……而且……彼此絕不刀劍相向呢?」 段紅兒這話是在逼她自己,她對無名起過太多次殺意了,無名卻一再包容她。 只要這次無名還願意點頭,就算兩人走上不同之道,她也會永遠是無名最忠堅的摯友。 她嫉妒無名,畏懼無名,有無名的地方,光芒永遠都匯聚在她的身上,連木師父的疼愛,都要分給她一半。 但現在她懂了,無名對自己真摯的情誼,也釋懷了,不再妒恨,不再畏懼。 她懂了,無名從來都沒想過搶奪她什麼,只是用心在對每個人好而已,對象還包含了自己。 無名放聲大笑,這什麼可愛的問題:「好朋友,也是萬年不變的好姊妹!」 「無名……嘻嘻……嗯,好姊妹,萬年不變。」 終於解了段紅兒的心結,無名放下心中重擔。 段紅兒心中的黑暗,都在無名眼巴巴看著她的真誠目光裡煙消雲散。 兩人正笑鬧著,卻聽見有人呼喚二人。 「啊!是段姊姊和無名姊姊!」 「段姊姊、無名姊姊!你們又來村子裡玩啦!」 這聲音無名二人都熟悉…… 「是天明和天晴……我……」 「紅兒……我與你一起面對。」 「嗯。」 兩人半跪於孩子面前,與孩子們平視,緩緩說出了一切。 一時之間,只聽得緣花台傳來斷斷續續的哭泣聲……綿延不斷…… 但最後,孩子們與梁家二老,都選擇原諒了他們……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兩人回閣,已是兩天後,無名在程墉面前裝作若無其事,就怕程墉突然問起。 幸好程墉只是看著自己,若有所思,卻什麼也沒問。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第三年九月中旬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原來如此……模擬五行生剋之理,強行將九泉屍毒化解嗎……」 未明樓,白琮衣受邀至此來探討天清訣的之後的走向與用法。 「那位何兄弟得以藉此康復,實是萬幸。」白琮衣覺得更萬幸的是無名平安無事。 楚天碧以清冷嗓音描述著,為何直至今日才透露此事給白琮衣知曉:「此法雖可收一時之效,然而對於天清訣未精者危害甚大,是以時至今日,方向白掌門傳達。 我讓名兒莫要急於求成,繼續潛心培養天清真氣,避免損及根基,反而前功盡棄。 白掌門日後在運使功法之時,也務必留個心眼,保重好身體。」 「多謝楚閣主提點,晚輩會注意的。 近日我也敦促門中弟子修習貴閣望廬訣功法,試著找到我派先人未曾領悟到的要訣。 青嵐和幾位姊妹是有顯著進境,但也僅止於能開始練聚天清之氣的程度。 便是晚輩,目前也僅能勉強化去侵入人體內不久的九泉屍毒,恐怕離救治屍人仍有短距離。」 楚天碧說出了自己與段霄烈一樣同遭困境,令白琮衣不再妄自菲薄:「楚某與霄烈的進境亦是有限,焚心八獄之氣過於霸道,天清真氣難以成形。 虎溪三笑雖是海納百川,有助天清訣修練…… 但在缺乏細部導引和五炁朝元之助的情況下,楚某也僅能勉強凝聚出似是而非的天清真氣。」 「哼,不錯,看來即便我和楚天碧都想練之以應對屍毒,到頭來都只是癡人說夢。現在離練成這功法最是接近,有機會一舉終結這九泉屍毒的,恐怕只有這女娃兒了。」段霄烈原先還在期待,自己與楚天碧不必真走向最後的分歧之路,很遺憾,看來是不可能了。 「嗯……聽名兒說,朱掌門在治療張兄之時,似是也在她體內留下了一絲精純的天清真氣。 除開五炁朝元之體的先天優勢,這或許也是楚某與霄烈所缺乏的關鍵要素。 而如今,朱掌門那縷精純的天精真氣,恐怕早已化入名兒氣海之中,相融無形。 在白掌門功法大成之前,或許無人得以再見所謂正宗天清真氣之面貌。」楚天碧說這話倒不是覬覦弟子有的東西,只是純粹遺憾,與段霄烈同樣的遺憾。 段霄烈總以為他不懂他,其實哪有不懂的?只是自己比霄烈固執太多太多……是他對不起霄烈。 「實在慚愧,若是晚輩對本門武學能有更深一層的領悟……」白琮衣壓力山大,覺得自己背負了很多期盼,想到比她背負更重壓力的無名,也更加感到愧歉。 「無須急躁,此刻有仙風觀以藥物延緩屍毒危害,壓制所擒屍人行為能力……多少可為我們修練天清訣爭取一些時間。 只要名兒按照步調,循序漸進,或許再過數月,便可大成此功。 屆時要大量救治屍人,也就不會是一場夢了。」若可以,楚天碧也不想讓無名獨自承擔這般壓力,但這天道卻彷若非她不可。 「是!徒兒必當全力以赴練成此功!」 段霄烈可是知道,就算大成,讓無名去救人依舊是在燃燒無名的精元,以她的命換眾人的命,否則歷代冰清劍派掌門,怎都會死得如此之早,現又見楚天碧與無名這般說話,他著實難忍:「哼,急著挾制這女娃兒,讓她按你的意思辦事了嗎,楚天碧? 天清真氣最大的價值乃是將一切毒素逼出體外,不論敵我。 對於以屍毒驅動自身功力的那幫妖人來說,這不正是能夠一舉擊潰他們的殺手鐗嗎? 你心裡想必也很清楚才是,無名。如何將這門功法,運用在真正需要它的地方。」 段霄烈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教授了無名如何以天清訣殺人無形,誰也不能再逼她做違心的決定。 楚天碧沒有反駁段霄烈,這又是一次無可反駁的對話,不過好在無名心中怨懟已消,對道也有她自己的見解,便讓她從心選擇吧。 「閣主。」 無名把中央的位置,讓給了才方踏入未明樓的淨師父,自己站到了一旁。 「淨兒,屍人又有動靜了?」楚天碧問道,若是如此,這時機點真不好辦。 「不,有客遠道而來,上山拜閣。」淨好像不怎麼喜歡來客,那與楚天碧相似的清冷聲線出現了一點壓抑。 「客人?」 楚天碧話音一落,那來客便從樓梯拐角轉入了二樓門口。 「小僧倉促到訪,未曾知會楚閣主,失禮之處,先向諸位大俠賠個不是了。」 淨聽見來人之聲,見到來人之影,隔著面具的臉孔出現了不虞之色。 「札西德勒,吐蕃國洛桑,拜上楚閣主與諸位俠隱閣的大俠。」 現在無名知道為什麼淨師父感到不快了:「吐蕃國……密宗?」 楚天碧阻止了無名欲往下說的動作:「洛桑上師,札西德勒。近日中原紛亂,未及聽聞上師遠道而來,有失遠迎,也請上師海涵。」 「呵呵……小僧於明妃座下不過數年修行,楚閣主上師之稱,實是愧不敢當。見得此刻樓中諸位英雄女俠,更是自慚形穢,深感此身修行未足,尚待參禪悟咒……」 段霄烈覺得這種客套浪費時間,而且可是很難得見著淨與無名都表現出了對初次見面之人的不喜,他乾脆開口打斷這一切無聊事:「哼,省去囉嗦的客套吧,番僧,密宗來此所謂何事,你我都心知肚明。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密宗在中原闖下的禍事,打算如何善了,這便劃下道兒來!」 「荊竹段大俠,果是快人快語,雷厲風行。楚閣主,小僧聽聞我金剛師弟為俠隱閣救助收容,卻不知此刻是否也在閣中?」 楚天碧也不想與此人多說,讓淨去將金剛帶來。 金剛一來就開心異常,像是個迷路已久才找回家人的孩子般,對著密宗洛桑大聲寒暄。 「小僧在此謝過俠隱閣的諸位,在這數月間照看了我這位不成材的師弟。圖皆其。」洛桑對楚天碧行了個大禮。 金剛也連忙對楚天碧、淨、無名說了圖皆其和一聲謝。 「上師多禮,令師弟一時受惡人蒙騙,犯下過錯,敝閣念其尚有悔改機會,方將之收容教養。但望明妃今後能對其多加教化,收其暴戾之氣,不讓冰清劍派之悲劇再度發生。」楚天碧可以說是中規中矩說完這番話,連一絲情感波動也無。 「唉……他所犯下的錯誤,小僧自然也是心中抱憾,慨歎萬分……還請這位白掌門受我等一拜,汞達。」 金剛又連忙學著洛桑的樣子朝白琮衣說了汞達與對不起。 白琮衣如今身為掌門,已能理解朱倩心思,硬著聲問道:「上師歉意似誠,然而殺人害命,終是非同小可,密宗今後如何補償敝派,還請上師示下。」 「嗯……倘若致歉仍是不足……貴派無論如何都希望小僧有所表示……」 洛桑突然轉朝金剛,惹得金剛也一臉疑問:「大師兄?捏列卡日雲呀?」 無名驚覺洛桑想做之事:「不好!他莫非是要……!?」 「師弟,俺唄瑪達列哞,你的業障,就在此贖清吧。」 說罷,洛桑會聚功力,一掌拍向金剛天靈蓋,金剛不及反應,而楚天碧、淨、無名三人則同時出手救下了金剛,與洛桑對峙。 白琮衣見狀低聲驚叫了一聲,而段霄烈從頭到尾都只冷眼旁觀著,僅僅冷哼了一聲。 金剛對自己大師兄要殺自己,楚天碧等人卻救自己感到震驚。 「喔……小僧的華光大手印,竟似泥牛入海……莫非這便是貴閣無上神功,虎溪三笑之力?」洛桑在眾人包圍下也不顯慌張,只是隨口問道。 「上師謬讚,無上神功之言,卻是不敢當。」楚天碧清冷的聲音,什麼時候是什麼意思,段霄烈一清二楚,看來楚天碧亦是不喜洛桑此人啊。 「呵呵……楚閣主果然虛懷若谷,諸位身法功力,亦是令小僧大開眼界……卻未知諸位攔下小僧,阻我師弟了悟業障,乃是何意?小僧愚痴駑鈍,還望見教。」 洛桑說得可不是什麼以退為進,他是真要讓金剛死於自己掌下。 而這番動作後能與俠隱閣之人交上手,試探出深淺,算是額外之喜。 「上師欲避教養之責,不覺羞愧嗎?」 見開口的不過是名少女,洛桑毫不將無名放在眼底:「呵呵……女俠此言卻是從何而來? 端看小僧師弟破邪懲惡之心,怒目金剛之力,密宗教養之責早已盡足。至於他在外如何行事,都已是他個人的修行。 小僧也不過按諸位中原人的江湖規矩和我密宗慣例行事,一人做事一人當,殺人償命。」 淨開口維護無名說道:「中原正道,不會如貴宗門一般,任弟子在外胡作非為,自生自滅。不論弟子在外發生何事,我派門中師徒,皆會齊力承擔,共謀解決補償之道。」 「啊……原來如此,那可真是……令小僧感佩。」這語氣可聽不出什麼感佩的誠意。 「楚某在此對密宗只有幾個要求,還望上師轉告尊師明妃。 赦金剛過失,教養密宗眾僧護生之德。以吐蕃國之人力、財力,助力冰清劍派復原,撫慰亡者家眷。最後,協助我中原正道,捕縛、救助屍人,平定冥宮之亂。若是明妃今後未能做到任何一件,楚某會親自前往吐蕃國,追責於她。 白掌門,如此補償,冰清劍派可否接受?」 無名還是少見楚天碧將話說得簡短又迅捷的,是不是……楚天碧對洛桑不太滿意呢? 「可以。」白琮衣自然應下,否則以冰清劍派目前的實力,也爭取不來更好的補償了。 「冥宮……呵呵……原來如此,小僧來此路上,亦有所耳聞,我師弟便是被這幫人所蒙騙的吧?」 金剛不怪大師兄方才要殺自己,聽見問話還開口磕磕絆絆回答了大師兄的問題。 洛桑總算收回了架勢,但眾人可還警戒著:「楚閣主提的這幾個要求,小僧並無異議,我師弟本是有錯在先,又蒙俠隱閣救助收留……師尊她,想必也會欣然接受。 在我等歸返吐蕃國之前,小僧自然也會盡我所能,一併遵循……只要這一切,不妨礙本門追尋那失竊的經書。」 楚天碧收回了運行的真氣,讓淨與無名也放下警惕:「經書的下落,密宗可有眉目了?」 「呵呵……此事便不勞楚閣主替我等費心了。我密宗最重功法之密,楚閣主也當了然於心,因此無論如何,經書皆需由我等親自追回。不過……或許將這事說與楚閣主知道,也能避免日後一些不必要的衝突吧……」洛桑說話做事都顯得乾脆,不拖泥帶水,但無名就是不喜此人。 「上師莫非已查到了是何人所為?」 「呵呵,小僧在與我金剛師弟分頭行動的日子裡,確實已查到了是何人盜我經書。只是遺憾的是,這兇手,正是出自諸位口稱正道,為民仗義的中原武林。」 白琮衣一聽是中原武林的一員,想不出可能是誰。 但無名卻直覺與聖巖宗有關,只有那幫心思險惡的和尚會對此種經書有念想。 洛桑口唸密宗佛號說道:「小僧在此,願諸位英雄女俠,與那盜經賊人無干無系,否則日後勢必要傷了我等和氣。 下山後,小僧也會命幾位精通漢語的師弟留駐山門,帶同錢財,聽候楚閣主、白掌門差遣。 經書尚需追回,此間多有冒犯,小僧這便不再叨擾諸位,與我師弟一同告辭了。杰思杰由。」 洛桑再度深深對楚天碧行了大禮,便帶所有密宗之人告辭離開:「我們走吧,金剛師弟。」 金剛也朝在場所有人一一道別。 而淨提醒著他,莫忘記在俠隱閣之中,眾人教導過他的一切。 金剛也乖乖承諾下了,得到了楚天碧的稱讚,楚天碧對他就像對孩子一般說話:「不錯,金剛,別殺人,多做好事,多幫好人,中原人都會喜歡你的。」 「喜歡,記著。」金剛揮揮手走了。 「這便是你的解決之道嗎,楚天碧?以屍毒纏身之體,平白無故地接那番僧一掌……再用那軟弱無力的言語,期望能束縛住他們?」段霄烈每每為此有意見,楚天碧這可不是在傷害他自己而已,還不斷在傷害所有關心他的人們。 「楚閣主,您的身體可還好?」 「不勞白掌門掛心,楚某無礙。」 這個情形……無名反悔了,早知要讓楚天碧再度受傷,她寧可不救金剛。 「或許還是不該讓他們離開……」無名動了一瞬的殺念。 段霄烈知道這女娃兒為什麼又突然搖擺不定了,她就是見不得身邊的人受傷,所有她所做過的激烈之事,無一不是為了身邊之人才做的。 如不然,這女娃兒終其一生可能都不會下手殺人或心動殺念。 這樣的品格卻入了俠隱閣,入了江湖……不知道是她的悲哀,還是這個世道的悲哀…… 「哼……話雖不錯,但此刻想留下他們,也欠缺真憑實據。 殺了人的是那個金剛,而在你們仁心作祟之下,咱們已放過了那傢伙。 哼……說起來那洛桑至少還懂得殺人償命,卻還是給你攔下了,楚天碧。 事到如今,密宗有無其他意圖,我們也只能自己留個心眼了。 那個叫洛桑的番僧,一口流利的漢語,能言善道,處變不驚。 單看方才那記大手印掌力,亦不遜於道恆的煉神掌、霍坦的大風雲雕手……言談武藝,處處都得了那女人當年的真傳。 但終究,冥宮才是我們最優先需要處置的問題。 倘若真是正道武林盜他密宗經書在先,天道輪迴,因果有報,咱們也不該插手。」 楚天碧依舊順著段霄烈的話:「不錯,現在,我們只能先專注於冥宮之上。但在密宗與我們合作的同時,自然也需持續觀察他們的動向。」 白琮衣拱手應承道:「晚輩會與我冰清弟子們做好防備的。」 「有勞白掌門。」楚天碧以閣主對冰清劍派掌門身分回手一拱。 無名耳朵動了一下,方才窗台似有一聲若有似無的啪噠聲,是飛鳥?還是松鼠嗎? 段霄烈冷哼一聲,雙手環胸對楚天碧說道:「楚天碧,勸你……還是趕緊安分養好你的傷吧。 否則很快,你就會再次品嘗到十八年前那般,有心無力的痛苦。 說實話,我很希望你永遠無法康復。不論是十八年前,還是十八年後,你始終……都走在我和三弟的前頭。 如今,不再是無所不能的你,或許終於能從你的美夢中醒來,真正明白我的想法吧。」 段霄烈走前,又朝無名走近幾步,看在段紅兒的份上,認認真真對女娃兒說道:「做了選擇,就不要後悔,不論帶來的結果是什麼。」這是段霄烈要給無名的,最大的建議了。 楚天碧在段霄烈走後,輕嘆了一口氣:「名兒,為師也不打擾你練武了,天清訣的修習,務必步步為營,循序漸進。倘若身體有什麼不適,隨時知會師父們。」 楚天碧最終還是輾轉得知了,無名毫無防備接下了木人心突如其來的猛烈內勁受傷一事。 「徒兒理會的,請師父放心。」 「為師最後還有一事叮囑。 天清訣,如今是你自身的功法。 只要不違俠心,不論你想如何運用這份力量,為師和段師父都會尊重你的選擇。 就算你認為自己無法達到所有人的期望,選擇退縮,選擇放棄,為師也不會苛責與你。 你是人,而人都有著極限,有著缺陷,這也是為什麼,我們必須包容,扶持彼此。為了……不讓我們內心的黑暗,將彼此吞噬。」 無名靜立原地,師父……他內心也有黑暗麼? 可惜沒有足夠的時間讓無名繼續思考,白琮衣也出聲說道:「不錯,無名女俠不必勉強自己,此事終歸還有我冰清劍派一脈可承擔。」無名早已經做得夠多了。 「我會……好好想想的。」 無名還是想要兩全其美,可能某些時候……她甚至比楚天碧更偏執,更貪心,也更為不切實際。 她朝師長與白琮衣道別,獨自走去了廢棄了練武場,一個人在那中心處站著,痴痴凝望了一整天的天空,任憑思緒萬千。 而還在閣中的三人裡,淨開口說道:「閣主,方才窗外……」有人偷聽。 「嗯,看來正如關班主所傳,他們也掌握了消息。白掌門無須擔憂,方才窗外,也是俠隱閣之人。」楚天碧早就發現了。 「晚輩……還以為是錯覺,可是關老前輩提到的?」白琮衣不解詳情。 「不錯。」楚天碧也不說。 「我們……就這麼放任他們自行其是嗎?」淨不知道楚天碧完整的計策,心生隱憂。 「這是我與他的約定,所有人都能選擇他們認為正確的道路。」楚天碧不打算更改與段霄烈的盟誓。 「但……倘若關班主消息為真,這兩條路最後……勢必會像去年冰清劍派一般……」 待淨說到一半,楚天碧突然內息大亂,咳出了聲,身形不穩,驚得淨與白琮衣皆衝上前查看。 「父親!」 「楚閣主!晚輩再助您驅毒療傷!」 即便白琮衣功力不足,會因此自傷極深,她也還是覺得自己該這麼做。 「不勞費心……只需調息片刻……淨兒……我們……就盡力做好我們能做的準備……做到我們能做的一切……」楚天碧忍著劇烈的痛楚說話,但還是將清冷的語氣盡可能維持平緩,也就顯得話說得特別緩慢。 「是。」淨閉眼接受了這位自己一直事之如父的人所做的選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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