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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7/04 01:37:21瀏覽193|回應0|推薦1 | |
一行人到了寺外,朱倩再看不過眼了:「琮衣,山路崎嶇,你可是要背著他?」 「是,我會負責照料啟洛的。」 張啟洛自知朱倩之意,努力自己站直:「不……琮衣……我能自己……唔……」 「啟洛,你大病初癒,不可勉強。」 痴男怨女……朱倩對白琮衣永遠只有心軟。 「倘若路上你體力不支,便換我來吧。」 「師父!?是……謝師父!」 白琮衣穩當地將張啟洛背起,身為武林中人,這點能耐大家都是有的,只是持久度問題。 朱倩看著無名說話,不知道該用什麼語氣:「俠隱閣,你……你們就做好你們該做的。難保不會有零星人馬殘留山道之上,即便有夜色掩護,也得提高警覺。」 夏語冰熱血上頭了,又開金嗓一唱:「按龍泉血淚灑征袍,恨天涯一身流落,我急急走荒郊,身輕不憚路途遙。朱掌門且放寬心,晚生可不會讓高太尉那幫官兵抓著咱們,這梁山肯定歸得!」 無名搖頭,咱們可不是在演水滸傳呀。 「喔……林教頭,這梁山卻是何處,不知能否見教?」 眾人被突如其來的人聲嚇了一跳,齊齊舉起兵器做防禦狀。 「啊……這……!」夏語冰沒想到自己唱段戲,唱出了一夥官兵與正道俠士。 「可惡!他們竟然還在這?」南飛鍠沒想到。 無名想到了,可是沒能阻止朱倩成功。 「他們賭對了。」程墉很嚴肅,對面之人……真武道谷空聲與聖巖宗鏡目大師,武藝皆是不俗。 「谷空聲……你們還在這?」朱倩很淡定。 「呵呵……慚愧慚愧,若非谷道人提點,咱們或許真就會這麼下了山,放跑了人也說不定。」 鏡目那人,讓無名不管看他幾次,都覺得極不舒適。 「大師過獎,貧道不過憶起十多年前此地發生的一樁怪事,才想著孤注一擲,試它一試。」 無名仔細看了說話這人,應就是朱倩口中的玄陰弔客谷空聲,明明張夢陽是個如此正派之人,真武道卻都是些歪瓜裂棗,這谷空聲雖是衣著整潔,道冠一絲不苟,看似虛懷若谷、談吐溫文卻眼神邪惡,態度輕挑,很讓人不喜。 「沒累得大師和鄒大人白等一場,實是萬幸。」 錦衣衛那鄒大人隨口應聲:「嗯,人犯確是在此,一切好說。湖廣一帶屍患漸趨嚴重,本官也不能把人都留在一處。不過既有聖巖、真武二派相助,要抓這幫人犯,想來已是綽綽有餘!」 張夢陽又看見了無名等人,實在不知道該不該放下手中的劍,掉頭便走,谷空聲朝他睨去一眼,張夢陽只能重新將劍稍微提起。 「不過實在沒想到啊……竟會是朱掌門親自到這荒山野嶺來。呵呵……咱們怕不是也得把指揮使的活一塊幹了。 更想不到的……還有俠隱閣的無名女俠。幾位少俠年輕有為,該是和冥宮不共戴天,卻為何打傷我等正道,助這幫妖人黨羽脫逃?」鏡目覺得能一舉拿下朱倩以及俠隱閣,簡直就是意外之喜。 尤其是俠隱閣,朝廷與聖巖宗、真武道,可都等著他們的把柄呢。 現在這送上門來的話頭,讓人怎麼不見獵心喜。 「我就在這把話說明白了。冥宮和我冰清劍派,沒有半點關係,你們想抓屍人,給我到別處去。」朱倩毫不畏懼谷空聲與鏡目二人聯手,保護白琮衣,乃她本心所願,豈可能退縮。 「哼,一派胡言!爾等與屍人為伍,還與本官有過交手,當本官眼睛瞎了不成?本以為俠隱閣自重岩村一事之後已然悔悟,想不到仍是江山易改,本性難……」 無名真後悔方才走前,沒在最後送他一劍,讓他現在能在此口吐芬芳。 「大人眼兒怕是真瞎了,屍人何在?」無名語氣很不好,也沒想過要語氣好,她的修養,方才隨著雲朵飄走了。 「大膽!屍人不正是那青衣……唔?」鄒長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見的,竟只是一名病懨懨的普通人。 全場嘩然,真的沒有屍人。 張夢陽太熟悉他們了,自是認得張啟洛原就是那名屍人無誤:「那名屍人……」居然好了? 照柏懷疑起自己的眼睛,喃喃著:「咱們不可能認錯人才是……」方才那俠隱閣的女弟子,可還殺了咱們不少人啊。 「這……這是怎麼回事!」到手的軍功沒了,鄒軍官快氣得魂都飛了。 朱倩勾起了嘲諷的笑:「哼,月光應該照得很清楚才是,這人根本不是什麼冥宮屍人。」 「但這人……白天之時本官可看得清楚!他明明……」 「此人乃是遭屍人所傷,受屍毒所害,這種人,你們朝廷和正派也該見多了。如果這也能成為誣指我冰清劍派與冥宮勾結的證據,那外頭那些化為屍人的官兵正道……是否也是諸位與冥宮勾結的鐵證,該讓諸位盤水加劍,向聖上請示自裁,以謝天下?」哼,朝廷的藉口,如此粗糙,偏還得有人信。 「唔!這……難……難道這人真是……」 見錦衣衛壓不住場子,谷空聲站了出來:「九泉屍毒,確是害人不淺。貧道聽聞此毒一大陰狠之處,便是入人腦髓,令人六親不認,胡亂傷人。 可據貧道所知,這位屍人,和身旁這位姑娘早先一路南逃,所傷皆是官兵正道……卻始終未對他身旁這位姑娘出手。若非是如冥宮屍人那般修練邪功,保有神識,卻又如何能抵抗這屍毒之害?」 谷空聲這一說說到點上,鄒軍官總算重新有了底氣:「不……不錯!這分明是練了邪功!」 白琮衣好言好語解釋著:「諸位官爺、前輩,啟洛他乃是憑自身意志不斷壓制此毒侵蝕,我與他從未有意傷人。但有出手,皆是被逼無奈,為避捉拿。」 「以意志壓制屍毒?」 「喔……還有這種事?」 前面那群不是和尚就是道士,錦衣衛更是冷血無情,哪能明白愛情的可貴。 「呔!此乃:山無稜,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比翼雙飛,海角天涯之情,力壓屍毒!爾等出家之人,怕是明白不來!」夏語冰年紀小,真的從不怕禍從口出,無名等人只敢在心裡偷偷唸叨,他卻脫口而出。 谷空聲冷哼一聲,不好與如此年幼的小輩計較:「這位承蝶高徒說的是,這屍毒是否能以意志壓制,貧道與大師實是孤陋寡聞,未敢輕信。」 但一開口就全盤否定了夏語冰的說詞。 「嗯……除此之外,老衲也未曾聽聞這屍毒有何解藥,能在這短短幾個時辰內變回常人。」 鏡目打的是解藥的主意,若他們肯交出來,倒可以算上他們一功,若不然…… 「鄒大人,這怕也可能是冰清劍派自冥宮那,修得了某種壓制屍毒的障眼之法……」 不肯交出來,那便等著滅派,成為我等的頭功吧。 「唔!不錯……肯定是這麼回事!多虧鏡目大師提醒,本官差點便著了妖人的道! 冰清劍派嫌疑重大,本官職責乃是將爾等捉拿審問!有何分辯之詞,都待押京問審之時,向夏侯指揮使說去吧!」鄒軍官有理便用,能取得功勞升官發財的機會可不能放過。 朱倩眼神銳利而冰冷,到頭來還都是這樣:「一幫鷹犬,果然半點沒變。 羅織構陷,邀功求賞……可不是和十八年前,你們捉捕此地雁峰寺僧一般?」 谷空聲與鏡目一驚對視,居然有人知曉此事,那更不能放過他們了。 張夢陽不知內情,聞言疑惑道:「雁峰寺僧……?」 照柏也不知道,跟著發問:「怎麼回事?」 鄒軍官直接嚇到結巴了起來:「此……此乃……我大內機密!你……你是如何……!」 「你們以為那些骯髒事,永遠也不會被人發現是嗎?真是可惜啊,你們那利慾薰心,令人作嘔的面目,我是再清楚不過。」朱倩說話時的語氣平平,就好像在聊鄰里家常般的述說著一切。 「你……!你這妖女膽敢大放厥詞!那幫寺僧……」 語氣越平淡,對那些心裡有鬼之人來說越為恐懼。 谷空聲臉皮倒是夠厚,也可能洗腦自己洗到連自己都信了那些謊言和歪理:「雁峰寺僧深受燃燈妖言所惑,魔根深種,若不忍痛剷除,只會重演無生教亂世悲劇。 當年寺僧突現寺院,遭錦衣衛和貧道撞上,口稱自山間歸返,卻對這寺中密室有所隱瞞。 如今看來,魔首燃燈當年怕不正是藏身其中。這不是圖謀不軌,包藏禍心,卻要做何解釋? 所幸錦衣衛早有防備,將這魔根及時扼殺,否則一旦擴及無知百姓,又將醞釀天大禍事。」 「哼……你們果然……」朱倩早知這幫人不會講道理的,只是沒曾想對方如此之厚顏無道。 「正是,正是!谷道人說到點上了,正是此理!」鄒軍官語氣可囂張了,聲音都大了不少。 張夢陽沒有被谷空聲的說法打動,他的俠義道德準則,讓他無法信服這番話,即使說這話的人是谷空聲也一樣。 但照柏能有理由讓他繼續追隨聖巖宗,他就順了:「真是罪過……此地同修,竟曾與魔教勾串……」 鏡目裝模作樣唸著佛號,嘴裡慶幸:「阿彌陀佛,想不到這雁峰寺僧與燃燈教主竟是這層關係……果然不可輕忽大意啊……」 谷空聲冷睨朱倩,嘴裡的話可真掏心,掏別人的心:「從朱掌門方才所言,不僅對這密室清清楚楚,還對這幫寺僧與魔教的關係是瞭若指掌。 然而閣下卻是知情未報,另有盤算……是想供此密室為冥宮藏身之用……又或是這冥宮根本只是當年魔教餘孽,與你冰清劍派早有勾串?」 「可聽見了?這裡頭多大的疑點,早已足夠將你們拘捕問審!快快放下了兵刃,束手就擒!」鄒軍官讓錦衣衛偕同機關兵壓線上前。 「阿彌陀佛……豈不是當年曉峰師太和那燃燈演了場天衣無縫的戲,將我等也給瞞住了……」 人要證明自己的清白難如登天,但要誣陷一個人,還是一群人一起誣陷一個人,那可就是輕而易舉。 江湖上潑汙水這事更是容易,除非這人有絕對的實力,否則難以翻盤了。 「住口!我派師祖懲惡除奸,一世俠名,豈容爾等汙衊!」白琮衣不再能保持友善去解釋任何一事了。 「谷空聲,不愧是你真武道,這顛陰倒陽,空穴來風之能,也是超古絕今了。 你們想說得如何冠冕堂皇,掩飾那些掃除異己,圖利自身的卑劣企圖,那是你們的事。 但若以為全天下都會隨你們起舞,任你們宰割,那就大錯特錯了。」 為自己和眼前的情景,或十八年前的事生氣?朱倩不知道還有什麼好氣的,這敗壞的世道風氣,自己不是一直都知曉的嗎。 但污辱師尊,這朱倩不能忍。 「嘖!大膽!我朝皇統,絕不容奸賊陰謀反逆,犯上作亂!十八年前無生教是此理,今日冥宮亦如是!」現在鄒軍官是非要將冰清劍派、俠隱閣與冥宮劃作等號了。 鄒軍官臂甲當空一指,飛箭自甲中暗藏機關射出,在空中綻出了一朵大煙花。 「援兵片刻便到,眾位俠士,隨我拿下人犯!」 谷空聲眼帶哀惋之色,卻語中帶笑:「朱掌門未可深明大義,執意要與王法相抗,甚憾,甚憾。」 鏡目更直接將心懷鬼胎的笑意掛在臉上,在他眼前這些,都不過將死之人罷了,還有什麼好在乎名聲:「諸位既然仍是執迷不悟,老衲也只得替我正道武林來記當頭棒喝,力阻諸位走向魔道了……」 「絕不會再讓你們稱心如意。」無名手持機關長劍,順從自己的心意,要站在朱倩身邊幫助她。 「正道魔道,豈是你們隨便說說就能評斷!我南飛鍠第一個不服!」 所以無名方才說話,南飛鍠你沒聽清? 段紅兒雙刺於手中翻飛,怒目瞪向那一干假仁假義之人:「真武道、聖巖宗既是這般不講道理,便也莫怪我等拔劍而起,捍衛清白。」 俠隱閣是段紅兒心中的家,誰說她家不好,誰就是敵人。 「顛倒黑白,無恥。」程墉想到了穴獾寨也是差點如此覆滅了。 夏語冰真的是初生之犢不畏虎,還敢朝著谷空聲與鏡目唱起武戲:「呔!丈八蛇矛手內提,銀盔白甲素戎衣!一宵兒奔走荒郊,窮性命掙出路一條!到梁山借得兵來,高俅啊高俅,定把你奸臣掃!」 「各位……多謝!我們一定會一起離開這裡!」白琮衣面容堅定,將所有人的恩義點滴記於心頭。 「冰清劍派、俠隱閣聽好,這是最後的機會!乖乖束手就縛,給本官押京問審,爾等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鄒軍官的話,讓眾人都忍不住笑了,朱倩更是笑出了一身傲骨:「哼哈哈哈……我朱倩一身清清白白,豈會自承你這莫須有之罪?不給我讓道,就別怪咱們硬闖!喝啊!」 場上一股寒冷之風朝所有人撲面而來,凜凜霜氣霎時已壟罩朱倩周身。 鏡目還臆測這是九泉真氣,隨即又反應過來:「不……這是……這真氣是……!」天清訣! 「想不到昔年曉峰師太的天清訣,並未失傳。」谷空聲眼中出現了貪婪。 「原來如此……這麼說來,這屍人之所以能恢復常人之貌……呵呵……」鏡目自也對天清訣有所念。 「谷道人啊,老衲瞧咱們……」聯手奪得天清訣。 「哼,鄒大人,我眾敵寡,此刻甕中捉鱉,咱們只管讓人圍上,待其困乏便可一舉擒捉。這寺門便由我等把守,在此掠陣,安穩無虞。」沒必要自降身分與小輩纏鬥,耗損他們精力再捉住他們逼問天清訣功法即可。 「谷道人好個妙計!來人,退到後頭,讓機關兵上前!耗死這幫反賊!」 這無恥的戰法……朱倩對谷空聲的不要臉,再度刷新了認知。 「谷空聲和鏡目皆非易與之輩,操縱機關兵之人也躲著,往側門退。」 白琮衣聽從朱倩的吩咐,攙扶著張啟洛,朝側門望去:「啟洛,你忍著些,喝!」 白琮衣低身負起虛弱無力的張啟洛,長劍在手,足下寒氣運起,做好了殺敵搶道的準備。 「琮衣……對……不住……」都是我拖累了你…… 「沒事的,之前在外,都是你護著我,這回可總算輪到我啦。」白琮衣努力運行心法,務必要成功。 朱倩持劍面對谷空聲一行人,還是不放心白琮衣:「無名,你們開路,我會對付正門來的傢伙。」 「紅兒、程兄、南兄……」 三人聞聲只見無名堅決站在朱倩身邊,便懂了她的心思,一起承載著無名的請託,護送白琮衣與張啟洛朝側門而去,夏語冰亦也被三人喊走。 「朱掌門,我來助你。」不過這次我可得用劍了,朱掌門可別因此生氣啊。 「哼……隨你的便,可別給我落入險境,丟人現眼。」好不容易讓這女娃兒學會了天清訣,她要是死在這便前功盡棄了,等會兒可得好好照看這年輕氣盛的傻女娃兒。 「嘖,嘰嘰喳喳的打什麼算盤?門都給咱們圍住了,援兵也在路上,你們是插翅難逃! 張道長、照柏師父!那頭也守緊了,莫讓賊人有機可乘!」 錦衣衛最擅長的八成就是狗仗人勢、恃強凌弱、汙衊栽贓,一點人性也沒有。 張夢陽雖回答了「明白」,卻已不打算出手,這一切都不符合他心中的正義。 「阿彌陀佛,諸位施主同修,還是早早悔悟,免受刀兵之苦。」照柏一條路走到黑,跟隨鏡目的腳步走。 「心若明鏡,何來悔悟?諸位同道執意攔阻,那便只有得罪了!」白琮衣怒上心頭來。 白琮衣等人朝著側門廝殺而去,而無名沉澱心神後,舉起長劍,轉換真氣,模擬起了楚天碧的樣子,身體周圍陣陣發寒。 寒梅七絕劍——雪挽寒梅,一劍朝著鄒軍官而去,腳下輕功連點,踩過數名敵人的腦袋,看來輕功的修練沒有白費。 無名鼓氣蓄勁,眼看即將斬下鄒軍官項上人頭,卻突感左右兩方風聲迅疾,巨力殺到。 僅此一瞬,無名呼吸窒礙,胸悶氣塞,只得當機立斷,足下再度運勁,連連飛退,撤手而退,無功而返。 就在站定之際,聽得地磚碎裂之聲,眼見塵沙飛濺,拭目一望,原先無名所立之處,此刻已給一杖一爪擊個粉碎。 「呼……呵……難怪這沒什麼本事的軍爺如此囂張啊……」無名心跳尚未平息,距離命喪當場僅有一瞬的差距。 鄒軍官亦是心驚膽顫,呼吸不順:「呼……呼……多謝二位!咱們可不能再放這幫兇犯囂張了!」他亦是與頭身分離的下場擦身而過。 「哼……寒梅七絕劍……尚不成氣候,但也不能放任你成長下去了。 大人就先退到後頭吧,朱掌門和幾位少俠由我二人應對。」谷空聲開口讓鄒軍官躲起來,不然他們也無法次次護得他周全。 「那……那便交給二位了!」鄒軍官愛財愛權,但更惜命,立馬順著坡下,趕緊退到最後方。 「呵呵……捉敵首腦,無名女俠好一個判斷。只可惜……有老衲二人在此,諸位想反攻可不會這麼容易。」鏡目同樣對無名起了殺念,俠隱閣再有如斯資質之人,對朝廷,對聖巖宗的威脅都太大了。 朱倩趁二人注意無名之時,舉劍殺入,玉壺冰心使得兩人周遭結了厚厚冰層,冰層隨劍氣碎裂,造成巨大破壞力。 「原來如此……天清真氣,確是清淨無瑕。萬萬想不到,冰清劍派除了當年曉峰師太和玉女劍水女俠外,還有人能夠得傳這門絕藝。」谷空聲只受了點擦傷,還有心思點評。 「哼,想在你們一幫自視甚高,目中無人的傢伙眼下藏些東西,本也不是什麼難事。只不過,現在已經沒有那個必要了。」 「喔?」 「我瞧明白了,就是藏著掖著,你們令人作嘔的野心和貪欲也不會有絲毫改變。」朱倩舉劍又是一招,山陰夜雪,再變招寒風催命,卻都被谷空聲和鏡目輕易化解。 「朱掌門這奇思妙想,委實令人大惑不解,野心貪欲之言,卻是從何而來?吾輩正道俠士,不過略盡武人棉薄之力,天下興亡之責,襄助朝廷,撥亂反正。」谷空聲這一臉正經的胡說八道,都可以改行說書了。 「哼……誰亂誰正,咱們心裡都清楚,騙傻子的話,你找別人說去!喝啊!」朱倩一個反手攻向鏡目,鏡目以杖擋下此招,卻還是感受到了寒冷真氣的侵蝕。 「呵呵……不錯不錯……正是這氣,當年曉峰師太橫掃妖人,聖手回春的寒涼之氣。啊……沒能預見朱掌門有朝一日能練得此功,老衲這五停心觀的眼力,終究還得再練練。」若早知朱倩有如此能耐,定要早早除去。 「嘖!老禿驢,省省你的陰陽怪氣,給我退開!」朱倩連連出劍,可惜收穫甚小。 「阿彌陀佛……意外意外,朱掌門同修佛法,不想修了這些年,心性卻是未有長進。到頭來,還是當年那個不成器的黃毛丫頭啊……呵呵呵……」鏡目語氣彷若在對孩兒說話,出杖卻又重又狠,朱倩擋了一杖,便遭受反作用力飛退數步。 「成不成器,我便讓你這禿驢親自體會一番!」朱倩纏住二人,誓不讓此二人有機會再朝無名下死手。 無名卻很困擾,他們不對自己起殺意,無名的劍意就不能發揮至最強,甚至根本無法施展,看來這劍意,尚有進步空間呀。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朝廷與聖巖宗、真武道的幫手陸續趕到,無名等人的壓力更大了。 聖巖宗其中一名弟子抵達時向鏡目回報:「咱們來的路上發現林中有些動靜,應該……只是山裡的野獸。不過幾位同道和官爺為防萬一,還是分兵探路去了,晚些時候會和咱們會合。」 谷空聲沒這麼樂觀,鏡目則淡淡應下了,避免引起弟子們恐慌。 「無名女俠!這邊走!」照潭突然出現在側門,先是喊了無名一聲,又讓白琮衣等人朝他那兒走。 「照潭師父!」無名見之一喜,沒想到照潭真的說到做到,是個有俠心之人。 張夢陽見連照潭都站在無名那方,就更無法相信自己所行是為正義了。 「照潭師兄!?你這是在做什麼?你當真是要……叛出聖巖宗,與咱們為敵了?」聖巖宗弟子們大亂。 「照潭師兄……你……莫一錯再錯!此刻歸來,向師父請罪,咱們一塊求情,還有轉圜餘地!」照柏自己信了鏡目瞎話歪理,還想連帶洗腦照潭。 「師弟,俺看得清楚,這會做錯事的,不是俺,是咱們聖巖宗! 諸位同門別錯枉了好人!冰清劍派與俠隱閣共抗屍人,不遺餘力!什麼勾結冥宮,全是子虛烏有!」 沒有證據的潑髒水,只要仍有人良心未滅,就一定有撥雲見日的機會。 「阿彌陀佛……照潭,為師本待你虛心歸來,認錯受罰……想不到你竟墮落如此之深,迴護妖人,還要與師門作對……」鏡目慈眉善目的試著勾起照潭對師門的留戀。 「師父……當年您給俺一條改過自新之路,言道天下萬物皆有善性,不可輕易抹煞……如今卻為何不惜羅織構陷,胡亂栽贓,也要將無辜百姓,武林同道,趕盡殺絕?」 呵呵……自然是因為留你有用,而其他聲望高於聖巖宗的名門正派,只會阻了聖巖宗的平坦道路。 你又只是個小角色,用完可棄,不能用可殺,完全不用費勁。 對冰清劍派與俠隱閣施予小恩小惠,哪能比得上能一舉剷除冰清劍派、俠隱閣這種聲名遠播門派的大好機會。 鏡目如是想,卻滿嘴憂傷語調:「唉……照潭……禍分大小,事有輕重。 當年你不過一方走投無路之賊匪,如合可比今日蔓草難除,腐蝕人心之冥宮妖人? 這幫妖人,便有一絲善性留存,也早已淹沒在對我等武人莫須有的瘋狂和仇恨之中。 江西山村,下毒擄人;冰清屍人,殺傷正道,俱是事實。 縱有分辯之詞,你卻又如何能保證,這腐蝕人心的魔根,真沒種在這幫人身上? 唉……為師並非沒給這幫賊人機會,可他們仍舊執迷不悟,要與王法相抗。看清楚了嗎?將他們逼入絕境的,並非為師,而是他們自己。」 開口閉口就扣冰清劍派與俠隱閣眾人反派、大逆不道、與冥宮勾結等無數帽子,彷若想用一張嘴,反覆將這些罪烙印在眾人身上。 照潭差點就被說動了,鏡目便再補上一段話:「照潭,為師諒你一時受表象所惑,此刻回頭,尚且不遲。且助我等拿下了人犯,你在重岩村犯下的那些錯事,為師一概不究。」沒什麼好跟死人計較的。 鏡目提到重岩村,使得照潭終於下定了決心:「俺瞧得清楚,俠隱閣捨身救人,絕無與冥宮勾結之理。對不住了,師父,俺今日說什麼也得保他們下山!」 「好!肝膽兩相照,義氣沖天霄!照潭師父,你已是晚生心頭一代高僧啦!」夏語冰喊道。 段紅兒、南飛鍠俱是刮目相看,沒想到聖巖宗竟亦有如此俠肝義膽之人。 「想不到聖巖宗這攤汙泥之中,還有朵蓮花可看。」朱倩感概道。 「南兄,段姑娘,既有照潭師父相助,這裡便交給你們了。」程墉說罷,突然回身朝無名的方向奔去。 段紅兒瞪大了眼,看來程墉亦對無名有情呀。 無名……真是太好了呢。 段紅兒由衷替無名感到高興。 南飛鍠也想去給無名助陣,只是方才一直壓抑,現在又給程墉搶了先,只能認真護住無名託付給眾人的白琮衣與張啟洛了。 鄒軍官可氣了,不屑地朝鏡目說道:「哼,大師,瞧來你徒兒是聽不進去了。」 鏡目眉毛動了動,這渣滓若不是朝廷的人,定要他命喪當場。 「執迷不悟,自甘墮落……唉……」鏡目不斷口唸佛號,裝作不在意鄒軍官說的什麼,還建議鄒軍官為了正道大義,將照潭一併拿下了。 無名劍意一直無法發揮,心裡正急,又見程墉到來,更為心亂:「程兄,不是讓你們護送白姑娘與張兄嗎?」 「有照潭師父,段姑娘,南兄,足以。」我想護的只有你,若護住了別人,失去了你,那還有什麼意義。 「好吧……程兄請務必注意安全。」都已經來了,再讓程墉退去亦不現實,無名出劍更快了。 而側門那邊,混戰之中,張夢陽挺劍擋下了南飛鍠長劍擊出的一擊,附耳在南飛鍠耳邊以氣音說道:「側面小路此刻防備空虛,你們趕緊突破此處,一路下山。」 南飛鍠無法判斷張夢陽此話真假,他不擅長解讀人心,便在混戰中悄悄轉述給了段紅兒聽。 段紅兒聽罷便朝張夢陽出手,雙方兵刃相交,卻都沒有火花,張夢陽補充道:「事情經過貧道聽得清楚,早先在山道上你們也未下殺手,這事恐怕朝廷確是另有所謀。貧道給陣勢開個口子,你們抓準機會,盡快突圍。」 段紅兒也不知道該不該信,她不敢再憑自己判斷就下決定,只好急急高聲喚了無名一聲,用了幾個只有他們摯交之間才知道的暗號與手勢,無名看罷,重重說了聲「好」。 「我們便信你一回。」段紅兒立刻說道。 「呵……貧道平生未曾打過誑語,這會卻是要為了你們破了。」 如果張夢陽知道楚天碧能為救人說謊還面不改色,應該就不會那麼感慨了。 「之後就靠你們自己了,希望你們走的,是正確的一條路。唔呃……!」 張夢陽長劍倒轉,迅雷一劍劃過脅下,點點血花飛散空中,灑上了石磚。 他踉蹌數步,長劍落地,手摀傷口,跪地喘息。 周遭沒有任何人懷疑,只有遠處的谷空聲皺了眉頭。 「師兄!」 「張道長!」 張夢陽還開口嚇人:「唔……你們當心!俠隱閣融會諸家武學,五花八門,奇招迭出……守好自身門戶,散開陣勢……莫要進逼……唔呃……」 「師兄!快!掩護師兄退下山!散開!散開!莫著了俠隱閣的道!」真武道門人對張夢陽都很是信服,張夢陽一說便信了。 夏語冰傻眼了,到底方才發生了什麼事:「唔?著了道?著咱們什麼道?」 南飛鍠也覺得奇怪,有劍是這樣用的嗎? 「張道長方才那劍怎麼……」 段紅兒強勢插話,讓兩個傻小子安靜:「我們走,陣勢出現破綻了,各位,盡速突破吧!」 段紅兒相信無名與程墉一定能全身而退的,而她的任務,就是做好無名的託付。 朱倩將張夢陽的舉動,串聯起方才無名對段紅兒那莫名吼的一聲好,勾勾嘴角笑了:「哼……小子還算識相,不枉我在山道上留了你一命。」 谷空聲臉色沉沉,張夢陽…… 一直無法順利施展劍意,無名也不強逼自己了,卡卡兩下,把長劍改回了機關扇,使出了黃沙百變。 短柄扇招才是無名練最長,也練得最用心的,沒料到有此突變,谷空聲硬生生挨了數記,心中半是遺憾半是高興:「如此功夫,卻是不辨是非,為虎作倀……既是可惜,亦是可喜。 自魔教敗亡以來,貧道便少有這等活動手腳的機會……再請朱掌門與兩位少俠,賜教了。」 遺憾的是無名等人不可能是真武道門下之人,高興的是這麼有天賦的孩子,終究要死在當前,不會有攔路的機會了。 眾人接連過招,程墉無名互為依靠,一時間谷空聲與鏡目是奈何不得二人的,何況還有朱倩在旁。 可能與二人拚搏的,也只有多活了幾十載歲數,練出的一身凝練真氣了。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大人!大人!山……山下發現屍人蹤跡!」突有錦衣衛上山急報。 「什麼?他們有多少人?」鄒軍官問道。 「人數不明,探路的同道和援兵正在和他們交戰,也不知林中是否還有其他埋伏。」 鄒軍官這下更認定了無名等人與冥宮勾串了:「嘖!這幫妖人果然要來救同夥了!鏡目大師,谷道人,咱們需得速戰速決了!」 「阿彌陀佛……朱掌門,莫再做無謂抵抗,即便身負天清訣,你也不是老衲二人的對手。」鏡目出手毫不含糊,招招朝致命處進發。 「可惜,可惜……這身功力,十多年來不曾為正道盡心,如今卻只為一幫妖人效力。」谷空聲在等,等朱倩出現空檔,好將無名一舉擊斃。 「所謂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朱掌門,老衲最後再予你指點一條明路。 朱掌門這身天清訣,於我正道對付冥宮大有助益。 倘若朱掌門能深明大義,將此功上呈朝廷與正道,想來聖上也可免去你勾結妖人之罪。」到頭來,鏡目還是說出了自己的貪婪。 「交給你們?呵哈哈哈……老禿驢,你以為我冰清劍派這些年來藏這功法,為的是什麼?就是要防備這功法,落入你們這幫自居武林正道,實則趨炎附勢的鼠輩手裡啊!」朱倩出劍更狠辣了,這些人賊心不死,琮衣豈能安全。 「阿彌陀佛,朱掌門,惡口之業,我今不納,子自持禍,歸子身矣。」 「禍福無門,惟人自召,朱掌門此刻捨福就禍,實是可悲可嘆。」 谷空聲與鏡目二人,簡直就像在說相聲,一人一句,俱是惡意。 「可悲可嘆的,是你們這幫挾武自重,爭名逐利的傢伙。 無名,別和他們糾纏,再拖下去,要對付的可就不只這幫武林敗類了。」 朱倩的意思讓無名心驚,所以屍人並沒有與冰清劍派有所協議,繼續下去,會變成三方混戰。 自己倒是猜錯了朱倩與冥宮的關係,本以為有所內情的。 無名此時被谷空聲步步緊逼,即使與程墉默契配合,仍是出現了不少輕重傷。 這是……殺氣? 谷空聲突然溢出了些許殺氣,無名不敢遲疑,轉扇為劍,抓準機會使出了生之劍意。 場上忽地雪地霜白,空中飄絮如雪,不多時那些如雪的飛絮,便轉成了蒲公英飛舞的種子落在谷空聲身上,抽取他含帶殺氣的真氣,轉換成無名生的能量,在雪地上開出片片花叢。 但僅僅如此還不夠,無名棄劍改掌,五炁朝元,挾著生之劍意的殘餘,銳勁如風,谷空聲袍袖一攏,向旁拂去,卸勁大半,卻仍感氣血一陣翻湧。 「不過習武數年,便有這等功力,五炁朝元,果真是輕忽不得。」 谷空聲退去,無名不再追擊,與程墉一起,朝著側門開始且戰且退,時不時以機關術發射暗器,協助朱倩擾亂谷空聲與鏡目。 「呵呵……咱們若是再如先前那般大意輕敵,說不準還真有可能給你這後生晚輩一舉挑了。 不過老衲也有言在先,天資有極,武道無垠。這無垠武道,先來後到之理,終究不會因你這條小小捷徑而改變……」 谷空聲與鏡目同時放棄了對朱倩的攻擊做出反應,一個飛身朝無名襲去。 方才無名的全力一搏,抽空了自身真氣,一時間勁歇氣絕,正欲在程墉的守護下調息再戰,兩股巨力突以迅雷之勢殺到。 要糟!無名與程墉一驚,程墉下意識回身將無名護在身前,打算以自身背部接下這些殺招。 說時遲那時快,但看寒風森森,霜劍凜冽,朱倩突如其來的一劍背刺,逼得二人各退半步,回了一招,解了此危。 「咳呃……」朱倩嘴角溢出了血絲。 「朱掌門還是老實些吧。」谷空聲這可是好意,萬一錯手殺了朱倩,那天清訣可就失傳了。 「呵呵……想硬接我二人全力一擊,終究還是勉強了。」鏡目想到,若非無名先前消耗了谷空聲的戰力,說不定朱倩早已死在方才接招之時。萬幸萬幸,天清訣仍在。 「哼……至少……足夠拖住你們……」琮衣安全了,無名女娃兒也存活得好好的。 谷空聲與鏡目一詫,便聽夏語冰大喊道:「危途禍轉,絕處逢生!眾位前輩,路已打通!」 「無名女俠!快!」照潭幫著接應。 「朱掌門!」無名不願放棄帶走朱倩。 鄒軍官見狀不妙,連忙讓人圍上:「不好!趕緊圍上!莫讓人犯溜了!」 「阿彌陀佛……谷道人。」 「到此為止了。」 谷空聲與鏡目制住了朱倩命門,將其重創。 「天清訣本非殺敵功法,朱掌門,你便是在此拚上一條命,也非我二人對手。」 朱倩是很強大,可惜功法缺陷,殺不了像谷空聲或鏡目這種武藝高強的人。 「阿彌陀佛……朱掌門,此刻回頭是岸,時猶未晚。為天下百姓獻出天清訣,聖上必會免去諸位勾結妖人之罪。」 朱倩身負重傷,但不損其風骨,嘴角冷笑:「你們……就繼續做春秋大夢吧。」 朱倩瘋狂運轉真氣,使出了最重的一記玉壺冰心,半實體的冰錐從地面竄出,刺中二人後迸裂碎開,將二人同時重創。 甚至旁邊離得近些的真武道門人、聖巖宗弟子,直接斃命當場。 「這是……」谷空聲發現自己不能運行真氣了。 「咳……真氣……竟然……無法催動……天氣真氣……還有這等威能?」鏡目亦然。 鄒軍官急了,這兩位可是他囂張的本錢:「這……大師!谷道長!」 朱倩強撐著起身,打算結束這一切:「我今天,就在這結果了你們……唔……!」 朱倩忽地倒下了,沒見著是如何發生的,眾人驚呼,無名直接衝上前去:「朱掌門!」 「別……過來……!還有高手……!」朱倩自知是中了暗器,無名上前只是送菜。 「是毫針嗎……精準斷去手腳筋絡……這等功夫……是那無義金燈到了……?」 朱倩說的這人,顯然鏡目與谷空聲也知道。 「呵……好傢伙……不知在旁邊瞧了多久了……」鏡目心中微驚面上不顯地說道。 谷空聲卻百無禁忌,就算他不能運行真氣,對付一個重傷的朱倩還綽綽有餘:「不請自來,也忒多事了。」 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漸漸自無名後腦背脊而下,便似周身都給人劃上了點點標靶…… 無名咬著牙,忍著這股寒意,向前要朝朱倩走去,突覺右腕一麻,一根細如毫髮的軟針不偏不倚刺入了神門穴,右手腕似是一時遭細針阻斷了行氣,難以施力……看來……這只是個警告。 朱倩看到無名右手突然無力垂下,哪能不知發生何事:「無……名……!快給我帶著琮衣……滾下山去!」 「為什麼……又是這種結果……!」無名好不甘心,她想要更強的實力,能護住所有自己想護之人的實力。 「哼,豈能讓你們如意!來人!趕緊圍上了!」錦衣衛當頭的,除了夏侯煥之外,大概個個貪財怕死,鄒軍官拼命喊人上,自己卻躲得遠遠的。 「再耽擱片刻……你們也要送在這……!」朱倩終於知道自己錯了,無名不是冷情,正好相反,她太過心慈,心慈到不肯再將自己的感情多分給陌生之人,否則她自己根本無力承擔。 而無名現在拼命想維護自己,應是在經閣中不知道被自己哪句話或哪個行為,又或者哪件事打動了…… 朱倩想起了無名那顯現著心有同感的表情……是共鳴嗎?哪個部份呢? 沒時間再猜了…… 「若是讓琮衣落到這幫傢伙手裡……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琮衣……冰清劍派……今後便由你接掌!」 朱倩的話讓白琮衣淚如雨下:「不、不不……」 「總綱……即是一切……萬般修行……不過庸人碌碌……未得其解……」朱倩在提點的不是白琮衣,而是無名,希望她能聽懂。 「總綱……莫非……」谷空聲料想不到,自己費盡心思留朱倩性命,竟是白做工。 「咳……!鄒大人……不可讓他們走脫了!」逼一個年輕小輩說出天清訣,可比逼朱倩容易多了。 鄒軍官朗聲應和:「那是自然!來人,再上!趕緊拿下了他們!」 段紅兒將無名攙扶著向後退,程墉身為男子還是多有不便。 「無名,活下來,我們才有機會制裁他們。」 段紅兒說罷,程墉也對無名說:「走吧。」 無名深深看向了朱倩,要記住這一切,用力點頭,讓眾人迅速逃離此地。 「無名……必不負朱掌門所託。」 無名示意眾人不用再攙扶自己,真氣正緩緩恢復,她可以自己走,手腕一時無力也無妨。 她下了指令要眾人強制白琮衣離開,否則就白費了朱倩的心意。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他們跑了,鄒軍官也不再親自出馬去追,而是派了人去,現在谷道長與鏡目大師都沒有武力,追上去太不令人安心了。 「呼……好在有高人相助,人犯總算抓到了一個。」 谷空聲與鏡目終於能站起身子,鏡目呵呵大笑,卻不帶真意:「呵呵呵……好個天清真氣,老衲與谷道人全力施為,竟也得至此刻才能將經脈衝開了。」 「放倒了朱掌門,卻又讓他們逃之夭夭……此刻不現身,打得又是何算盤?」谷空聲可還警惕著那隱藏暗處之人。 「呵呵……方才他既未對咱們出手,有再多算盤,也不是打在咱們身上。」 鏡目不以為意,又繼續勸說朱倩:「朱掌門,老衲所言非虛,你若是肯將天清訣上呈聖上和我正道武林,聖上也不會虧待你。」 朱倩動彈不得,亦不妨礙她放聲大笑。 「好個丫頭……你……!」 鏡目透過五停心觀,但見朱倩真氣聚於全身經脈,此刻竟是緩緩消融,寸寸斷去。 「你們要天清訣……就到下頭來求我吧……」朱倩居然選擇了對武人來說,最慘烈的死法,全身經脈寸寸斷裂,承受常人難忍之痛而死。 而這個死法,又能確保死後,不會有任何人能從自己的屍體中,研究出天清訣的行氣方式。 「這……大師,這妖女想做啥?」 「阿彌陀佛,朱掌門看來……是畏罪輕生,大限將至了。」 鄒軍官怎肯讓到手的功勞跑了:「啊?這……!妖女,冥宮藏身何處,快快說來!」 「可嘆朱掌門一意孤行,未可了悟趨吉避凶之理。人心懸覆,天道虛盈,這世道,只有活下來的人才能掌握。」 谷空聲的話讓氣若游絲的朱倩開口冷嘲道:「呵……掌握……一幫肆意妄為的武人……真以為自己掌握了什麼嗎……你我……都只是這苦海之中……可笑的臭魚爛蝦……」 谷空聲與鏡目垂眼靜默。 既然他倆戰力已恢復,那就不該拖延,鄒軍官怒喝道:「呸!盡是瘋言瘋語!鏡目大師,谷道長!咱們趕緊動身,或許還能追上那幫……」 「鄒大人?」鏡目聆聽著,卻沒了下文。 谷空聲驚覺異常:「屏氣!」 除了鏡目與谷空聲,再無人站立當前。 「煙貘……」谷空聲認得這個手法。 大門突然來了一幫屍人,其中便有傳聞中手持紙傘的女子,還有阿凌以及他的母親。 「冥宮……!你……莫非便是……」鏡目警惕不已。 煙貘在那把玩著鼻煙壺,慢悠悠說道:「唉呀……看來咱們還是遲了一步啊,宮主。」 朱倩一驚,若非已自絕經脈,她還真想抬頭看看,來的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人。 「這回……你們逃不掉了……一路興師動眾……只為追殺一對鴛鴦眷侶……該殺……」持傘女子語氣充滿了殺意,還有對鴛鴦眷侶的艷羨。 「原來如此……他會出手,果然沒有好事……水山蹇,險在前,這回是討不了好了。」谷空聲說罷,有了與之決一死戰的決心。 鏡目只想逃跑:「阿彌陀佛……失算失算,未想冥宮這幫妖人竟會傾巢而出……走!」谷空聲也被鏡目拉著一起跑路了,倒沒了決一死戰的契機。 「不解風情的薄倖之徒,妾身放不得你們……我們追。」持傘女子非殺這二人不可,誰讓這二人追殺有情人呢。 持傘女子走前勸說道:「宮主、阿凌……小娃兒們救了人……很好……這回請放了他們去。」 因為無名等人救了白琮衣和張啟洛這對有情人,持傘女子便對此事有了好感。 阿凌本就不想殺無名,順著這句話應下:「既是蘭姐的請託,這一次,便由得他們去。」 「去吧,我也有些話……要和她說。」宮主身形飄忽,讓持傘女子去追殺鏡目與谷空聲,她要留下來與朱倩說說話。 「煙貘、薰兒……你們可也聽見了?」 「一切皆聽諸位安排。」金絲薰很恭敬地回覆持傘女子問話。 「呵呵……知道了知道了,我也不想招惹了你啊。」煙貘自是知曉持傘女子的心魔,見不得有情人被拆散的。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好妹妹,想不到,你竟會騙過了我。」宮主隨手一掖裙角,席地坐在朱倩身旁。 「呵……那天在九華山上……是你問也不問……試也不試……你還當我……是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師妹……從沒想過……我能有這般長進……」朱倩感覺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對於能再與師姊說上話,好像也沒有太大的感觸。 「要是你那天乖乖將它交出來,今日也不會落得這個下場,賠上那許多徒兒的性命。」 朱倩覺得對方言不由衷:「你一劍殺了我……直接將它奪了……不也省事多了……到底……你還念著我……就算你……已經……咳咳……!」 是了,無名女娃兒跟自己師姊有相似之處,難怪自己對她這個明明是俠隱閣之人的女孩兒心軟。 有情時就義無反顧……用自己去換他人生機……無情時便縱身躍入地獄之火之中……將所見的一切通通殲滅殆盡…… 朱倩咳血不止,顯然已到了生命枯竭的倒數彌留,而身著白衣的女子纖纖素手,輕輕拂上了她面頰。 「只要修得九泉心經,重塑經脈,不過時間早晚。好妹妹,只要你開口,我也能立時救得你性命……」 朱倩吃力的苦笑道:「這條路……是走不通的……人與人的仇恨……永遠也不會平息……就算……你們殺光了武林俠客……殺光了朝廷兵馬……新的仇恨……也會在你們之間……誕生……放下一切……回到……九華山吧……師姊……」 白衣女子未再開口,只是不住輕拂朱倩面頰,直至她漸漸微弱的氣息,最終消停。 白衣女子的手停在了朱倩的面頰上,遲遲沒有收回。 「宮主,很遺憾。」金絲薰打斷了她的定格。 白衣女子站起身子,搖搖頭:「她如願走上了她想走的路,我為她感到高興。我們也還有我們的路要走。無絕,與我將她好生葬了。」 「是。」 煙貘在此時出聲:「唉……雖是萬分傷感……不過這也就表示天清訣這會……是真正絕跡江湖了吧?」 他是可惜失去了一個有趣的機會,不知道他的毒與天清訣哪個更強勁些呢。 白衣女子抬頭看向了無名等人離去的側門,並不這麼認同煙貘所說。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追上了!大膽賊人,以為你們下得了山嗎?」 無名等人被堵住了去路,夏語冰改不了緊張就開口唱戲的性子:「嘖……!後有追兵,前無接應……眾位前輩,晚生且留下擋他一擋,諸位護張白二人盡速脫身!」 無名簡直不敢聽,在場武力值最低、年齡最小的孩子說他要斷後!? 「不怕,追上來了,打趴了便是!」與其爭執誰斷後,這還比較乾脆。 「無名女俠說的是,俺們來阻斷追兵!」照潭也跟著搶斷後的任務。 「沒錯!看我給這幫是非不分的傢伙一點顏色瞧瞧!」南飛鍠戰意滿滿,先前讓程墉搶了先,自己可不能再什麼忙也幫不上了。 段紅兒謹記自己身為俠隱閣弟子之身分,先禮後兵:「諸位若還窮追不捨,便也莫怪咱們下些重手,廢了諸位追擊之能了。」 「你們不是我們對手。」程墉說這話完全不客氣,他與無名能聯手殺得谷空聲退卻,何況面前這些普通弟子與朝廷兵士。 「無名女俠……各位……不……我們……不值得你們……」白琮衣希望大家放棄自己與張啟洛了,已經失去了朱倩,她不忍再讓別人替自己的愛情做犧牲了。 「白棋這手,已是淨活,你們殺不了的。」陌生的嗓音響起。 「什麼人!」錦衣衛大喝。 這聲喝斥一下,突有無數棋子飛擲而來,擋住無名等人的錦衣衛一干人等全數倒下,卻尚有呼吸。 「這是……棋子兒?」夏語冰捻起了地上一物事。 來人後面跟隨數人,皆穿著坤龍門弟子服,而此人雙目被布條緊緊綑綁遮掩,似是無法看清事物。 「若在下聽得不錯……諸位想必是楚閣主派來此地,營救冰清弟子的俠隱閣高徒了?」 「是,敢問閣下是何人?」 「嗯……鶯聲燕語,卻隱有不讓鬚眉之氣,閣下想必便是無名女俠。 未先報上我等名姓,失禮了。 在下坤龍門天目長老,複姓慕容,單名個旭字。」 「無名見過天目長老。」 慕容旭微微點頭,繼續說道:「楚閣主與武長老,此刻正在冰清劍派與錦衣衛大軍斡旋。 他倆擔心諸位安危,特請在下率一部份坤龍門徒前來接應,所幸諸位平安無事。 在下聽得此處一位女子,乃冰清劍派吐納之法。此外還有位男子……似是大病初癒,呼吸濁重。 這二位可是楚閣主所言,待救的冰清弟子白琮衣白姑娘,和張啟洛張兄弟?」 「呼……呼……是……」 「回前輩,正是我們。」 「嗯……從張兄弟的呼吸聽來,莫非他身上屍毒……」不像中了屍毒,是解了? 「是,前輩,啟洛他身上的屍毒,已經被我們治癒了。」白琮衣恭敬有禮的回話。 「喔?」這可真是個大消息,大好消息。 眾人正說著,樹林中突傳驚變,無數怪叫聲傳來。 坤龍門弟子警惕著每個方向:「天目長老,咱們恐怕……」 「嗯……不該在此久留了……這山上的屍人,真是不少。我會送俠隱閣的人回廬山,地上幾位官爺同道,就交給你們了,明白嗎?」 坤龍門弟子齊聲應是,毫無異議。 「俠隱閣四位、承蝶班一位、聖巖宗一位,還有白姑娘和張兄弟。在下可沒聽漏了誰吧?」 無名心道,天目長老這耳力,簡直就像用雙眼看到的。 白琮衣哭了出聲:「嗚……師父她……她留在了寺院……」 「朱掌門嗎……」遠水救不了近火。 「此刻屍人蔓山,正道也將諸位作為目標,首要之務,仍是護送諸位平安歸返俠隱閣。 待得情勢穩定之後,咱們再派人回來,搜尋朱掌門的下落。」 聽了天目長老的決定後,白琮衣哭得不能自己,覺得對不起師父。 「我們走吧。」 無名的手腕總算能動作自如了,上前扶起白琮衣,讓眾人帶上張啟洛,跟著天目長老回了俠隱閣。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未明樓二樓閣門傳來兩下輕敲,楚天碧開口喚道:「徒兒們嗎?進來吧。」 進去之前,白琮衣對無名說了許多感觸,最後重重地對無名說道:「冰清劍派會繼續屹立於九華山,我們也不會再躲躲藏藏,置身事外,而是與諸位並肩而行。」 無名輕輕笑了笑,從自己身後的那連衣帽裡掏出一物事,真虧得這東西在一路激烈戰鬥中都沒掉:「這木雕,也該還給白姑娘了。」 白琮衣震驚地雙手接過:「我本以為……再也見不著這木雕了……那另一半翅膀……」無名對她搖頭,又點頭。 「不在女俠手上……莫非……」 無名以拳掩口輕咳了一聲,裝著一本正經地唸道:「青鸞不獨去,更有攜手人。」 「啟洛……這一生能遇到你……真是天大的福分……無名女俠,該謝你的事,又多了一樁。 這個,是我在冰清劍派的弟子通行證,希望你能收下,作為我誓言的見證。你和俠隱閣的眾位少俠,永遠是我們的大恩人。 派中也許會有人反對,脫離冰清劍派。但不論有多少人願意和我站在一起,我都會盡我所能,入世濟民,仗義行俠。」白琮衣現在身分是掌門了,這個刻有白琮衣名姓的通行證只能留做紀念,不若給予無名,作為承諾的信物。 兩人各自將拿到的物事收妥,繼續沿著木梯上到未明樓中。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進去後,慕容旭便先對無名細細說了一番對世道的剖析,最後深深嘆了一口氣道:「無名女俠,不論你是否願意,或許有天,你也會成為這盤上的奕者之一。這些執子之人的心思,也請務必留個心眼了。」這卦象真是太奇怪了,慕容旭不敢肯定,只能話說一半。 爾後武昊又給了承諾,說會盡力追查十八年前之事,以及盡力澄清現況……但這些都已經給了武昊超出負荷的工作量,無名真心謝過武前輩。 楚天碧清冷地站在中央,並不搶著與眾人說話,先讓在場其他人都說說自己的想法,還有互相交流資訊。 段霄烈看到女兒與無名臉色都不好,上前兩步,似是不知道如何開口,最後只是沉著聲道:「該慶幸你們救到了人,起碼不是一事無成。 真武道、聖巖宗在迴雁峰一戰後受封道官、僧官,他們會與朝廷狼狽為奸,是意料之中。 有朝廷做靠山,即便他們真殺了朱倩,各派也難以在明面上對他們聲討。」 無名突然抬起了頭,眼睛閃著精光問段霄烈道:「明面上?」 「不錯……明面上。」看來無名女娃兒聽懂了話中的意思,看上去也沒那麼消沉了,自己的女兒卻怎麼還是……唉。 「楚天碧有件事說對了,不積小流,無以成江海。 救,是救不了天下人;殺,也殺不盡天下人。 然而這都不是止步不前的理由。濁水勢大便不注清流……到底也不過江潭漁父,同流合汙。」 薑還是老的辣,無名那諸多雜念,眾師長們皆是看在心裡,那只不是過是踏入行俠之路後,每個人都有過的迷惘罷了。 若無名有天,真有能力了,而且真選擇了顛覆天下之道,那他與楚天碧也不會二話不說就滅掉她的。 仍是會站在俠客的立場去看,無名女娃兒做的,到底是好還是壞。 希望這女娃兒,也能自己早日想通這點,早些將所有的心事說開。 但可別來找自己,最煩這些囉哩囉嗦的,找楚天碧,或是柳心萍,甚至道恆或木人心都比自己合適。 自己可是連女兒都搞不定……唉。 段霄烈一臉不怒自威的樣子,內心卻一直不停在碎念。 這可能也是他能與楚天碧意見總相左還是摯交的因素,楚天碧也有這種習慣,只是表情換成了清冷與悲憫,兩人都是能面不改色說謊騙人還不會被懷疑的人。 甚至都不用說話,旁人就替他們想好了理由了。 眼看大家討論的差不多了,楚天碧才示意眾人禁聲,將無名喚來身前:「辛苦你們了,白掌門和夏少俠已和我說了事情經過。」 無名搖搖頭表示不辛苦,開口便問起了朱倩的後續,楚天碧微微頷首,轉頭朝慕容旭詢問道:「慕容長老,朱掌門她的下落,可有新消息傳來?」 「我留於衡陽城中的弟子,曾到那寺中探了幾回,但只見到錦衣衛和真武、聖巖二派屍骸。 他們是將她押送天牢,或是擇地格殺……又或者已落入屍人之手,我們都無從確認。」 慕容旭這話讓楚天碧不知道該如何對無名開口往下說,慕容旭則是頓了頓,朝白琮衣開口了:「白掌門,雖是難以令人接受,但在下仍需直言不諱。恐怕在當前情勢下,朱掌門已是凶多吉少。」順勢替楚天碧把開不了口的,間接說給了無名聽了。 白琮衣神情黯淡,但仍舊堅毅:「晚輩明白。」 「暗算朱掌門之人,使的是毫針?」 楚天碧開口一問,無名微微抬起了自己的右手瞥了一眼,連個針眼兒都沒有。 而白琮衣則回答了這個問題:「是,師父她……突然就倒了下來……下手的似乎便是那悲歡樓主,無義金燈石司命。」 「從白掌門的轉述聽來,似是針入四肢,瞬息阻隔了氣血行進。 在下手中的黑白子,雖可破空裂石,比之這毫針入體,廢人無形,卻也是望塵莫及。 小小毫針要做到此事,除需灌注極其精純之真氣,認穴眼光,發針手勁,亦是缺一不可。 遑論此人在這暗算的過程中,始終隱於暗處,未曾被發覺……」 慕容旭的話被段霄烈截過:「哼,有這等暗器功夫的,怕也只有那傢伙了。」 武昊亦表有同樣推論,還幫補充了許多細節:「悲歡樓向來拿錢辦事,石司命在那寺院出手,多半是受人雇用。 武某猜測,石司命未傷朱掌門性命,或許是這背後雇主,還對天清訣存有念想。 會將朱掌門作為目標之人,想來也只有冥宮那幫妖人……還有打算向冰清劍派興師問罪的錦衣衛、聖巖宗、真武道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然而從當時的狀況聽來,錦衣衛和正派未知天清訣的存在,也斷不會放任徒兒們脫逃。 而如果這雇主是冥宮,石司命選在朱倩即將出手殺害鏡目、谷空聲之際將之擊倒……對於憎恨武林中人入骨的那幫妖人來說,這麼做無論如果也說不通。」段霄烈點出了疑點。 「段二俠好眼光,此間確有矛盾。」慕容旭點點頭,百思不得其解,加上自己卜卦出的卦象,更加使人疑惑萬分。 「確實……這麼看來,這雇主只能是另有其人了……楚閣主,段二俠,咱們俠隱閣、坤龍門各自留個心眼。 只怕除冥宮和錦衣衛之外,還有他方勢力打著如意算盤。」武昊現在也只能做出這樣的結論了。 楚天碧朝無名的右手腕望去,緩緩說道:「不論石司命當時出手是何動機,你們能從他手下逃脫,都是不幸中的大幸。」 而且居然沒有廢了無名的武藝,想來是沒受雇傭或覺得沒有必要。 楚天碧轉過身,悲天憫人的雙眼面向未明樓那扇大窗,清冷的語調中帶了悵然:「萬萬想不到她……這些年懷的竟是這些心思……還有……雁峰寺這段埋藏的過往……師父他雖也曾有過懷疑,卻始終未能找到任何線索……未料竟非空穴來風。天清訣,因她忍辱負重,而得已留存……為師虧欠她的事……又多了一件。」而且這輩子八成償還不了了。 「哼……對她門下弟子而言,雖是用心良苦,但到頭來,終究是沒能保護得了任何人。所幸,她教出來的徒兒已經看清了這一點。」段霄烈的口吻中聽得出,他完全不認同朱倩的做法,到頭來只換得一場空。 「還請段大俠莫要抬舉晚輩。 師父她的做法,本是情有可原,倘若冥宮未曾出現,冰清劍派也不會捲入這些紛亂中。 晚輩今日之所以能以冰清劍派掌門之姿,立於此地,也是眾多機緣使然,並非有何過人之處。」白琮衣不能接受有人不認可朱倩,是朱倩一再的迴護,自己才能站立於此。 段霄烈輕笑一聲,對白琮衣的護師之情讚賞不已:「白掌門也別誤會了,朱掌門她面對強權,最終頑強不屈,在段某心中已足當一代俠者之名。 只不過,這世道從來不會講什麼情面。段某不願再見姑息養奸,明哲保身之舉,貽禍天下,害人害己,僅此而已。」 無名不想再容忍這樣的世道,眼神如刀,語調克制,朝楚天碧發話道:「閣主,咱們需得向正派討個公道。」 在場眾人皆被此話一震,楚天碧身軀微動,清冷的聲音比原先更加清冷:「不,我們不這麼做。」 南飛鍠也不能明白楚天碧的選擇,語氣中帶了憤慨:「閣主,他們這般欺人太甚,我們……難道什麼都不做?」 程墉稍微能理解楚天碧的選擇,乾脆閉上雙眼不做評論。 「閣主……還有武長老,不打算懲戒他們嗎?」段紅兒也不能接受,在自己心中一直是代表正義的楚天碧,選擇了退一步。 楚天碧也不想如此,但人在江湖,許多事情身不由己。 楚天碧轉過身,重新面對眾人,同樣清冷的聲音,說出的話與卻讓人聽似嘆息:「為師與武長老在九華山,與夏侯指揮使對峙之時,接到了一紙聖上的詔令。這詔令,也是冰清之圍得解的主要原因。」 「當時本官與楚閣主本待再以武鬥抗駁,無奈錦衣衛已掌握了遭張兄弟、白掌門所傷人證。 按律而言,已足夠強押冰清劍派至京師問審。 倘若這封詔書沒有及時到來,本官和楚閣主怕都要賠了夫人又折兵,落得包庇疑犯之罪。」 武昊的說法讓眾人很疑惑,夏語冰直接將疑惑問了出口:「這……楚閣主,這詔書上說的什麼?聖上莫非是要大赦天下了?」 楚天碧也覺得這詔書來得奇怪,不過看到後面也就明瞭了:「聖上著令錦衣衛、聖巖宗、真武道、坤龍門,即刻停止對武林各派的一切搜查作為。 同時大幅縮減對冥宮的清剿行動,命他們隨蒼茫城的部隊前往邊塞支援北焰衛的防線。」 「北焰衛……這……難道是赤骨族……?」夏語冰推測著,邊關戰爭將起,所以皇帝暫時放棄了對武林人士的清剿。 「不錯,北方赤骨族近日襲擾邊境的頻率,似乎大幅提升。北焰衛雖仍堅守住防線,但也蒙受了不少損失。如今聖上想分人手鞏固北方防線,確是合情合理。」國難當頭,應該避免內部自我消耗。 「但……這就表示冥宮之亂……」白琮衣憂心不已。 楚天碧不知道自己用什麼心情說的這番話,等他回神,話已經說完了:「聖上的另一道命令,便是命俠隱閣,與其餘武林諸派接手冥宮的清剿行動。此前勾結屍人之嫌,一概不問,以俠隱閣為諸派之首,務要盡快將之一舉根除。」 南飛鍠很訝異:「以俠隱閣為首……」 段紅兒推測著,皇帝是否在測試俠隱閣的忠心:「聖上莫非是想確認我們會如何應對冥宮?」 「這是試探。」比起段紅兒保守的推測,程墉是用種肯定的語氣說的。 雙目失明的慕容旭聽了眾人之言輕笑:「呵……彼強自保,攻彼顧我,聖上這手,也是妙著。」 無名看向自己的腳尖,低喃著:「有事鐘無艷,無事夏迎春……」 「你們之中有些人,應該也已經看出來了。這聖旨雖為俠隱閣解了圍,卻也將冥宮這麻煩全甩給了我們,讓我們為國為民,忠良自鑑。 這聖旨一下,一切都再清楚不過了,楚天碧。坐在龍椅上的那個傢伙,就是想藉這冥宮,除了咱們這些游離在他掌握之外的江湖草莽。」 段霄烈讓楚天碧認清事實,無論有多忠君愛國,對皇帝來說,俠隱閣與其他所有不在皇權掌控中的武林中人,就是眼中釘、肉中刺罷了。 「若不想讓他的企圖得逞,咱們能做的,無非是效法燃燈那妖人的伎倆,入宮摘了他腦袋……」 段霄烈這話讓無名霎地轉向他,雙眼瞪得老大,段師父也這麼想過!? 段霄烈睨了無名個白眼,女娃兒,你還嫩著呢。 「段二俠。」武昊語氣極重,請不要在帶刀御前神捕面前講這種類似謀逆的話好嗎,會讓自己很難辦呀。 段霄烈自是不會為難武昊的:「或者,不給冥宮這幫妖人任何餘地,快刀斬亂麻,以最小的損失,完成他的旨意。」 「霄烈,如何應對冥宮,你我不久前已有過共識了。我無意在此刻推翻它。」楚天碧語氣堅決。 「楚天碧,此一時,彼一時也,共識也需得與時俱進。就算我的做法,能保住多數弟子的性命,你也還是想堅持你那不切實際的念想……讓那些不成熟的弟子做天真的決定,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無謂枉死。這不是什麼尊重,這只是愚昧。」段霄烈與楚天碧認識了快超過半輩子,卻永遠不明白楚天碧到底有情還無情。 楚天碧目光掃視在場所有弟子,依舊未曾動搖一分:「愚昧……或是明智,徒兒們能夠自己做出判斷。我們會避開與錦衣衛和武林同道的衝突,聯合諸派,全力弭平冥宮之亂,達成聖上的旨意。」 段霄烈得收回先前在心裡說的話,祈禱無名女娃兒不要跑去楚天碧面前說出自己那想顛覆天下的想法,他現在沒把握楚天碧是否還是那個將百姓放於皇權之前的俠客了。 「真武、聖巖二派至今作為的可議之處。都留待冥宮亂平之後,再行責問,由武林公評吧。還有件更加要緊的事……天清訣的復興和延續。」 楚天碧朝白琮衣望去,慎重地詢問道:「白掌門,你已下定決心了嗎?若冰清劍派對俠隱閣仍存有疑慮,楚某也不會強求諸位。」 白琮衣看了無名良久,轉回朝向楚天碧,下定了決心:「是,我認為……這也是師父最後的遺志。否則,她絕不會在俠隱閣諸位少俠眾目睽睽之下,倉促將總綱傳與晚輩。 俠隱閣多次救我派於危難,俠肝義膽,無庸置疑。我派功法既能為弭平屍人添份助力,那便該拋開門戶之見和過往恩怨,與諸位齊心合力。」 楚天碧鄭重抱拳以俠客禮拜謝:「白掌門願將功法託付我等,楚某銘感於心。今後,也歡迎貴派弟子入閣,與弟子們一同砥礪精進,仗義行俠。俠隱閣亦會持續助力白掌門,護得冰清劍派周全。」 無名瞧見了楚天碧將眼神落到了自己身上,還引來了所有人連帶的注目。 楚天碧清冷地重複無名最後聽見朱倩說的那段話:「總綱即是一切,萬般修行,不過傭人碌碌,未得其解。 從朱掌門最後留下的話語推斷,天清訣功法的一切神妙之處,已盡數包含在這總綱之中。 所謂以十年素魂真氣為基,或許僅僅是冰清先人摸索出來的一種修練法門。 只要我們能另外找到一條能以他派真氣修習,更容易,也更加便捷的門道…… 這部分,為師近日會邀集眾位師父與閣中交好的幾位名宿,會同白掌門仔細思量一番。 為師也已通知幾位師父,開放藏經閣中更加精深、也更需擇徒傳授之武學供各位修習鑽研。 你們今後便持續精進自身,天清訣一旦有了進展,為師便會揀選適合的弟子嘗試修習。 特別是名兒……聽白掌門說,你身上似已有了些許根基。五炁朝元之體,也會是治癒屍毒不可多得的助力,務必做好修習的準備。」 楚天碧盯著無名,等她做出回覆,無名只得點頭應下:「是!」 「哼……不論咱們是不是要用這功法救屍人,做好修練的準備,多一層抗毒的手段準是不錯。除了驅除屍毒之外,這天清訣……肯定也能發掘出其他潛力。」段霄烈決定要朝滅的手段去研究。 慕容旭細細聽著眾人的對話,心中也有了決斷:「那麼武長老,我們也差不多該動身了。」 「嗯,調度弟子支援北焰衛一事,便由武某來辦吧,還有那雁峰寺眾僧之事……門主他就交給你和霏妹子了。」武昊顯然也安排了其他事情。 「呵呵……咱們眼線已撒了數個月,也沒能發現他的蹤跡。我與霏妹近日再與燕兄通個氣,看看蜀地是否有他的行跡吧。只是……他若不想現身,咱們便真是天目神聰,到底也是尋他不著。」 武昊聽了慕容旭的描述,也只能嘆息一聲。 段霄烈卻不滿地說道:「那個臭乞丐……莫非和朱倩懷的是一般心思?」隱世不出,獨善其身? 「不論孟兄是否願意現身,我們該做的事,不會改變。」楚天碧不覺得這有什麼大的影響。 慕容旭點頭笑道:「呵呵……不錯,冥宮一事,我坤龍門多數弟子雖無法大舉助力,但門中長老卻不在此限。武長老身處廟堂,萬難抽身,可在下一介騷人雅士,卻是清閒。倘若楚閣主、段二俠有用得上在下的地方,不必吝於開口,萬水千山在前,也當鼎力相助。」 楚天碧拱手致謝,全然不當自己面對一個盲人:「楚某謝過慕容長老高義。」 段霄烈亦對慕容旭開口道:「你兄妹倆當年在十八盤上便殺得那幫魔教妖人屍橫遍地,得你此言,自是再好不過。」 聽到太多機密,夏語冰有點消化不良,這些人也太不把自己當外人了,壓力是越來越大:「楚……楚閣主,晚生這便也歸返承蝶班,向班主他老人家回報此行結果了。」 這些話本就是故意也讓夏語冰聽全的,好讓他去回報關秋公,沒想到嚇到這孩子了。 楚天碧拱手送別:「有勞夏少俠,我與霄烈,便送二位長老和夏少俠一程吧。」 眾人魚貫而出,楚天碧押後,在無名身旁停下腳步:「名兒,你們且帶白掌門至百草廬,探望下張兄弟,稍後為師再與你們會合。俠隱閣與冰清劍派日後的合作,也還有許多事要商討。」 「是。」 無名應下,朝白琮衣笑笑,白琮衣也回以笑容:「有勞諸位少俠了。」 在道恆師父的照料下,張啟洛療養數日便恢復了元氣,拜別眾人下了山。 他說今後他會繼續在江湖上行走,替白掌門和俠隱閣打探消息。 畢竟冰清劍派仍是女子劍派,張啟洛也不方便時刻待在白琮衣身邊。 但從他眼中藏不住的感激和欣喜,就能知道,他已對這種結果十分滿足了。 程墉對他感同身受,私下給了他一個防身的小機關,並未讓任何人知曉此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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