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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書無名-42-
2022/07/04 00:09:24瀏覽266|回應0|推薦2

第三年一月月初第五日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俠隱閣,東方祖師像前。

楚天碧與段霄烈同站於高台,柳心萍與淨在下方管理弟子。

「閣主,山上的弟子,都已到齊了。」

「辛苦你了,心萍,你就先出發與他們會合吧。我與霄烈向弟子們交代完後,便會跟上。」

楚天碧說完,柳心萍隨即應聲,拔腿離去。

項天磊見狀很困惑:「柳師父這是要去哪?其他師父呢?怎麼只有閣主和二位師父?」

雲小猴點出了最為異常之處:「嗯……往年的這個時候,都是入閣式的日子,不過今年似乎……沒見到有新生上山?」

「畢竟唐師父他……也已經不在了……今後是不是沒人領弟子們上山了?」田韜艱難地說出自己的臆測。

唐韻嘖了一聲,眼神燃燒著仇恨。

「哼……楚天碧,趕緊把該交代的事說清楚吧,我們可沒多少時間可以浪費。」段霄烈可不想浪費太多時間在說明一些瑣碎之事上,還有許多罪人等著他去滅呢。

楚天碧緩緩開口講述道:「諸位弟子,今日召集各位,除了宣告新的一年,閣中修業的開始……也是為了向各位佈達,今年我俠隱閣師徒所要面對的重大威脅,冥宮的應對方針。

想必各位都對去年底所發生的不幸事件,記憶猶新。

江西一帶的數座村落,受到朝廷與正派指控,與冥宮有所勾結,橫遭滅村之禍。

閣中多位弟子與仙風觀、承蝶班的同道,及時察知此一禍事,英勇介入其中。在他們的努力下,許多無辜百姓才得以倖免於難。

不幸的是,未能解明前因後果的朝廷和正派,以及半途殺入村中的冥宮屍人……再度奪去了許多俠士的性命;其中,也有我們所珍視的弟子,和敬重的師父。唐三長唐師父,以及來自北焰衛的上官彥。

不僅僅是村中百姓,在場諸位有許多人的性命,也在他們的英勇犧牲下,得以保全。

在重岩村犧牲的眾多俠士,捨生忘死,求仁取義,足堪我輩俠者之表率,讓我們再一次,向他們致上最深的敬意。」

段霄烈沒有在此時與楚天碧作對,兩人一同對空擺出了最大的江湖致敬禮。楚天碧甚至深深彎下了腰。

下方的弟子斷斷續續有人哭泣出聲,亦有人義憤填膺勢要報仇。

等騷動過去了短暫的片刻後,楚天碧才又開口道:「在此,還要告訴諸位弟子一個消息。多日之前,殺害彥兒和唐師父的兇手,屍人飛魷,已在段師父的手下伏法。」

這個消息,讓不論是仁道俠派還是殺道俠派的弟子,都感到振奮人心,段霄烈卻沒有因此感到安慰,在楚天碧身旁輕哼了一聲。

「為師能夠理解,在承受了如此多屍人造成的傷害後,各位對於他們所懷抱的憤怒和憎惡。

但是,為師也要在此提醒各位,不要忘了這些屍人的根本和源頭。」

楚天碧的話讓弟子發出疑惑聲:「根本……和源頭?」

「沒錯……曾經是平民百姓的他們,為何甘願成為異樣的屍人,與武林和朝廷作對。」

公孫鳴不覺得有任何屍人是無辜的,當即便道:「閣主,這幫人當然都是為了一己私慾,才會妄想以屍人之力,顛覆朝廷和武林既有的秩序!」

項天磊也是同樣的想法:「沒錯,為了錢,為了糧,為了從其他人身上奪走自己想要的,賊人的心理老子可最是清楚。」

姜鴻波終於與好搭檔項天磊產生了分歧:「不……劉大叔他……他不是這樣的人!」

「姜兄,你在說什麼?去年在冰清劍派,那妖人可是……」

「別再叫他妖人了!」

姜鴻波乖巧的臉上被逼出了眼淚:「我知道……他認出了我!他本來……會停手的……如果……你沒有殺了他!」

項天磊心臟劇痛,他對姜鴻波真摯無比的兄弟情誼受到了打擊:「你……你這傢伙……老子可是為了……為了……!」

「夠了,在此爭吵,無濟於事。」無名出面隔開二人。

程墉亦隨之上前幫著無名拉人:「不錯,到此為止吧。」

姜鴻波心性較為乖巧柔軟,率先冷靜下來,小聲對項天磊解釋著自己的想法:「唔……我、我想救那些人……那些像劉大叔一樣,走錯路的人們。」

項天磊對姜鴻波的天真善良有點生氣,但語氣也緩和了下來:「哼……對付那些妖人,留下餘地,只會害人害己!」

段霄烈在台上看得煩厭了,出聲說話:「把爭吵的精力,留在對付屍人、救助人命身上吧。」

「沒錯,不論是斬殺屍人,或是救助屍人,我們的出發點都是為了扶危濟困,弭平妖邪。而這兩種做法 ,都是我們現階段應對屍人的必要之策。」楚天碧的話讓眾人開始重新思考,救與殺同為必要。

「各位都明白,冥宮透過吸納孤苦無依的百姓,允諾他們改變自身處境的力量,壯大自身。可以說,百姓與屍人,乃是緊密連結的一體兩面。

若是我等一味殘殺屍人,不僅將使這些屍人更加敵視武林,百姓們也恐會對武人心生畏懼。

屍人能夠利用武人的暴虐,作為世人只會受武人欺壓的佐證。搧風點火之後,恐有更多百姓會成為他們的一份子。」

楚天碧話一停,底下弟子就又開始了爭論,段霄烈接過話頭:「屍人源頭,確是該記在心上,防止這幫妖人繼續擴張。但一味以仁善待之,自也非正確決策。多少渴望力量,想將之用於為惡之人,潛伏在這冥宮之中……你們心裡也要有個底。如同飛魷那般,冷血病態之人,在這種邪教中比比皆是,斷不可放過。」

楚天碧與段霄烈默契配合,將所有俠道該做的、不該做的,盡量細說清楚。

「過去在閣中的修業和歷練,相信都讓你們對於自己在尋找的答案,或多或少,有所體悟。

因此今年,為師在和眾位師父商議過後,取得了一個共識。」

楚天碧的話讓眾人安靜下來,等著聽清楚那個共識是什麼。

段霄烈語氣認真,口吻極重將其說出口:「任俠。」

怕有弟子聽不明白,楚天碧補充道:「任使氣力,俠輔他人。」

「所有人都有自己行俠的一套準則和辦法,那麼,我們就回歸俠者最根本的處事。」段霄烈一直都比楚天碧更為開明,只是不得已走向極端,為了與楚天碧那極端的仁維持平衡。

「今年的考校和傳書,皆會以瓦解冥宮為目標,由各師長私下規劃發布,方針各異。」楚天碧說了閣中安排。

「相與信為任,同是非為俠。殺人,救人,想認同誰的做法,由你們自己決定。又或者,什麼也不做,龜縮在閣,出逃下山,這也是你們的選擇。」段霄烈把話說得明明白白,他可懶得學楚天碧那套彎彎繞繞。

「讓我們自己決斷做法……真的不會有兩相衝突的一天嗎……」無名小聲低語著。

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場上弟子已經開始分成了幾個小團體,甚至有幾組原先感情很好的夥伴都已決裂。

三位師長卻都沒有阻止的意思。

「最後,為師還有幾件事要宣布。

為應對屍人威脅,避免經驗與武力不足的弟子成為其目標,今年閣中將不會招收新進弟子。

各位若認為自身實力不足以與屍人相抗,留在閣中精進,或是下山返家,都是各位的選擇。

而閣中棍法師父一職,經眾位師長決議,今年將委由上官煦接任。」

上官煦被楚天碧這突如其來的發言驚得大叫出聲:「咦?吾……吾做師父?」

楚天碧點頭肯定地說道:「不錯,身為僉事,相信你在軍中也有豐富的教練經驗,弟子們棍法上的監督就拜託你了。」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練武和練兵也有些不大一樣……咳哼!不過既然是閣主託付,吾自然會全力以赴,傳承唐師父衣缽!」上官煦認真地應下了師父一職。

北焰衛出身的唐韻與上官璘都感到非常驕傲。

「各位應該也注意到了,除道恆師父仍在三俠村照料傷患之外,許多師長此刻並不在山上。

為了接應尚未歸閣的弟子,並預做傳書和差遣的準備,眾位師長已分頭下山搜尋相關情報。

稍後為師與段師父也會一同加入,各位便遵從淨師父和上官師父的指示,在閣中潛心修習。

留心眾位師長的傳書,一有消息,他們便會招募屬意的弟子對冥宮展開行動。

此外,朝廷和三大派日前在武長老與沐少城主斡旋之下,已坦承在重岩村的行動有欠周延。

聖上也已傳下旨意,著令諸派慎殺伐,少爭端,持續追蹤冥宮據地,解救遭擄百姓。

除非他們再度做出可議之舉,希望各位在外能繼續與他們保持合作關係,共同對抗冥宮。」

南飛鍠對沐瓔不斷替俠隱閣說話感到驚訝,武轍雖然知道武昊也幫了忙,卻還憂心著自家爹爹會不會朝廷當成反賊。

聽到武轍的憂心,上官煦也是慶幸:「嗯……還好聖上還聽得進武捕頭和瓔妹的諫言。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錦衣衛在重岩村的行動太張狂了。」

段霄烈看該說的都說了,也沒什麼好再提了,便急著要離閣:「哼,時間也差不多了吧?」

楚天碧應聲,最後對弟子們交代:「保護好自己,珍視身邊的同門,並且……做出無愧於心的決斷。這是今年為師對各位的期許。」說罷便與段霄烈相伴離閣下山。

段紅兒好像因為這場召集大會上聽見的所有,終於想通了一些什麼:「無愧於心……沒錯,我已經下定決心了……為了守護身邊的人們……」

其他人也都下了各自的目標與期望,朝著自己的俠道之路前進,只願無悔。

相與信為任,同是非為俠……

無名面對各懷心思的同門,心中百感交集,她不想選任何一條俠道之路,只想從心,這樣的意念,是否足夠支撐她,在前方未知的道路上,一往無前?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無名,先留步。」

因著楚天碧的交代,淨將無名單獨留了下來。

「前次馳援冰清劍派時,你表現得相當不錯。尤其是最後……你能站出來,與我一同面對段師父……」雖然違心,但很勇敢,要知道現在的無名對上段霄烈全力出手,可走不過一招啊。

「不過,雖然當時我們得以順利保下下冰清劍派。但顯而易見的,各門各派都無可倖免的疾風驟雨已席捲而至。如竊天塢與冰清劍派這般的緊急情勢,定是會接踵而至。

這代表著,往後交付弟子們的傳書差遣,將比討伐野獸、山賊等實戰派遣更為凶險。遑論諸位入閣之初,由閣中師長們所特意安排的磨練修習所可比擬。」

淨師父這次說的話,無名總有些雲裡霧裡,但是知道了淨師父是想表達之後的任務都很危險:「師父放心,弟子修練從未懈怠。」應付的來。

淨錯以為無名解讀成她在訓斥弟子:「我知道……為師並非意指弟子們修行上有所鬆懈。

而是,在這屍人如野火般蔓延之際,閣中師長已愈發忙碌。

猶如閣主方才所說,聯絡各方門派,去遠方探明情勢以及判定處置等,皆需各師長四處奔波。能待於閣中的時間越來越少。自然分不出太多心神來教習弟子,處理閣中事務,或為你們安排適當的歷練差遣。

以往閣中差遣,就算是討伐野獸山賊等在外實戰,其實皆有師長暗中隨側。若有弟子出了意外,或遭逢情況有變,師長們便會出手,保護弟子們的安危。但接下來,師長們定是無法再暗中看護每一隊出閣執行派遣的弟子們了。」

淨看無名一直豎耳聆聽,卻遲遲沒有說話,免不了覺得奇怪,她停頓了片刻才又道:「且……這武林衝突愈發激烈,連師長們,都不敢說有萬分信心得以應對。所以往後,你們需更加戒慎,切莫輕忽大意。」

無名在想著,既如此,為何紅兒去恆山出差遣那回,沒有師長隨同?

她心裡充滿疑惑,面上還是恭敬且堅毅地回話:「是!我會加倍小心並勤加修煉的!」

「很好。此次留你下來,並非只為提醒你往後戰鬥之凶險。

目前閣中師長各有其職,而我則未被安排出閣執行要務。閣主是希望,我能多加看護出閣歷練之弟子。

所以往後,你若是要出閣進行差遣,可隨時知會我一聲。為師將與你們同行,並從旁協助戰鬥。」

無名懂了……這是楚天碧派了淨師父來引領自己走仁俠之道。

不然這番話,她大可對所有弟子都這麼說,何必單獨留下無名一人呢。

「這……怎能勞煩師父!」無名自然想推辭,從心才是無名想要的道。

「除授業外,護道亦是師長之責,不必推辭。而我是否同行,選擇權於你,若不需我跟隨,亦不強求。

至於一些閣中安排之訓練差遣,若無安全之憂者,我便不參與了。適當的磨練,才是在這江湖繼續走下去的關鍵。」淨知道自己辦砸了楚天碧交代的差事,遂也不強求了。

「是,弟子會努力的。」

「嗯……好了,自去修練吧。若在武藝修行上有遇著任何困難,亦可多來向為師討教。」淨走前還是丟下了這句話,希望無名能再多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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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年一月月初第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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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武場上傳來一陣喧囂,把無名吸引了過去。

雲小猴正在那給姜鴻波助威吶喊:「師弟你可以的!上啊!漂亮!再來三個!」

大家這是在幹嘛呢?

「這石獅子哪來的?」無名看到姜鴻波舉的東西,是從未在閣中見過的石獅子。

無名在閣中已是紅人,隨口一問就有熱心的弟子搶著回話:「那石獅子,好像是昨日晚間,武哥從閣外帶回來的。我聽其他人講,是武哥進行差遣時,正巧路過一破敗山門。

那山門已經毀壞到看不出究竟原先是個什麼地方,但唯獨有一頭石獅子還保持著完整。武哥覺得獨留它在那怪可憐的,就一路將它扛了回來。」

「扛、扛了回來!?」武師兄當作是在撿流浪動物嗎。

「是啊!而且聽說啊……一整趟回來的路程,那石獅子可是未曾落地過!武哥這一條筋的猛勁也是真厲害……也是因著他這回來的動靜太大,激起了不少閣中弟子的勝負慾。

今日一早已經有眾多弟子在這比拚著,舉那石獅子的次數或是時間!」

無名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就想自行修練去,那人卻打量著無名說道:「嗯……我瞧無名你的身型也是挺壯碩的,要不要上去給它試上一試?」

壯碩?體型壯碩?

無名受到了萬點打擊,不想再跟這人說話了,先前張啟洛說自己高大就算了,這人居然用了壯碩這詞,合理嗎?

「雖然瞧著挺有趣的,但先不了。」我怕一個失手拿石獅子砸死你。

那人還很遺憾:「好吧,反正這石獅子之後應該就放在這了。應該不會自個兒跑掉吧?無名你以後想試試就盡管自個兒來吧!」

謝謝,敬謝不敏,這輩子都甭想。

無名氣炸了,這人注孤身——注孤身——

無名氣呼呼地走了,沒看見遠處南飛鍠與程墉也在角落那看別人舉石獅呢。

「嗯?壯碩?無名是比一般女弟子高了些,不過那體型還是挺瘦長的吧?」南飛鍠聽力厲害,自然聽完整了整個對話。

南飛鍠說完,程墉才知道為何方才無名的表情扭曲了一瞬,悄悄勾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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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年一月上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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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俠村茶鋪,茶老正對著天空嘆息:「老唐啊,還記得當初,你也嫌棄過我泡的茶呢。

你曾說我泡的茶,苦味太濃,回甘太少,一點兒都不好喝。

現在想來,或許……或許是我從來沒有真正懂得你那席話的真義吧。」

酒樓小二跑得氣喘吁吁,打斷了茶老的寧靜:「茶老!」

茶老走過去迎接,小二還在那喘著,一手拼命伸長,將一封信遞給茶老:「好在你沒出遠門,不然就收不到這信啦。」

茶老可覺得奇怪了,誰會寫信給自己啊?但還是伸手接過。

「對方指名要給咱們村子賣茶的,我尋思村裡賣茶的人,不就只有您了嘛!

不過,說到拿信來的那漢子,竟是披著大衣遮掩,還在我到酒樓暗處取酒時才來找我,差點沒被嚇死。

但既然是茶老的朋友,就沒什麼好擔心了對吧?那麼我去忙了!樓裡還有人等著喝酒呢。」

茶老被小二這急驚風的一番話憾住,連忙在小二走後拆開書信查看。

「自己種下的孽,果然得要自己承擔罷。而我還能……為將來的武林留下些什麼呢?」

茶老捏爛了手中的書信,朝一個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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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飛鍠領著路,把無名與程墉帶到了瀑布附近,那兒的瀑布拍起的水霧,不斷灑落在三人臉上、身上各處。

「兩位,真是抱歉,還要你們陪我來這裡。但是,我……最近總會不時想起唐師父的身影,尤其是在練武場的時候,所以方才我……」

程墉聽見是這麼回事,保持了沉默。

「我也與你一樣,不必介懷。」無名安慰他,甚至無名的悔恨比起南飛鍠,有過之而無不及,只是無名比南飛鍠更為堅強,不會讓負面情緒妨礙自己去做正確的事。

「無名……多謝!但我也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否則我只會成為你們的累贅。」

南飛鍠回憶起了無名領悟的劍意,還有那身姿曼妙卻富含殺氣的琴劍……

甚至程墉的機關術,已逼近木師父五成的境界。

「而且,唐師父肯定也不希望看到我這樣,他……他……我……唉……」

南飛鍠裝出的爽朗堅強,在兩位知心友人的相伴下,支離破碎。

「我在乎的人們,一個個離去,我真的……漸漸不明白了……我想走的道路……是不是……」是不是錯了?

無名正想說話,許小媛氣喘吁吁地出現在此:「呼……原來……你們都在這裡……哈……」

南飛鍠匆忙戴回開朗的面具,一臉訝異地問:「咦,是許姑娘?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兒?」

「哼……當然是我先跑了一趟俠隱閣,一問之下,才知道你們是往這個方向來的呀!不過那不重要……南大哥,我父親說要找你!」許小媛急著傳話,都顧不得對南飛鍠表達什麼情意了。

「咦?茶老要找我?這……該不會是……!」南飛鍠有了不祥的預感。

「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要找你,但父親神情凝重,似乎有什麼要事……」

許小媛這麼說,南飛鍠也不想嚇著她,勉強掛著笑臉:「嗯,無妨,我們這就過去,還請許姑娘帶路……啊,但無名與程兄,你們……?」

「還問什麼?我當然也一起去!」

無名去,那程墉自然也去,他把等無名做好決定才說自己的決定這件事執行到底:「我也去。」

「這樣啊,那我們這便同行吧!」南飛鍠對朋友的兩肋插刀感到超級窩心,臉上總算出現了真實點的笑容。

「許姑娘,我們三人一道去,應該沒關係吧?」禮貌上還是得尊重一下許小媛。

許小媛想,爹又沒說不能有其他人,便回道:「那是當然!大家都是我們茶鋪的貴客,哪有拒絕來客的道理呢?但父親……似乎希望我們一起到五老山山郊找他,就是我平時撿柴的地方。」

「好,那麼就勞煩許姑娘帶路了。」

許小媛樂呵呵的應下,在前方領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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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老山山郊,茶老揹著一把劍,正在那等待南飛鍠到來。

「那是……茶老!他就在那了,他……」南飛鍠停住了歡快的述說,愣愣看著茶老。

「茶老……好強的氣勢。」無名說道,茶老身上的劍意撲面而來。

「是啊……這樣的茶老,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簡直就像是個不世出的劍……啊……!但是……許姑娘她……」

南飛鍠說到一半驚覺許小媛還不知內情,轉頭看去,見她雖面露微笑,卻是笑中帶著些許訝異。

許小媛有些不敢認眼前之人,一時之間不敢再往前走近。

「你們都來了。上前來吧。」茶老早猜到單獨找南飛鍠有些不可行,至少無名一定會在,程墉倒是讓他有些意外。

等茶老轉身,許小媛才敢確認眼前之人是自己的父親:「父親,我帶大家來了……但你這是……?」

茶老沒有回覆許小媛的問話,徑直拔出了劍,做出邀戰之姿:「南少俠,亮劍。」

「咦!要、要我拔劍麼?」南飛鍠傻眼了,茶老這是怎麼了。

無名與程墉悄悄地退到一旁,無名還順手把許小媛也拉了過去。

「沒錯。我要將我的不傳劍法——九霄崩雲勢傳授於你。」茶老態度十分嚴肅認真。

許小媛看得驚呼,她從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會劍法:「父親!你!」

「小媛,很抱歉,現在才讓你知道這件事……我曾擔任過俠隱閣的劍術師父。而在今日,我要將我的劍法真傳交給南少俠。」

按理來說,茶老所言,當是南飛鍠夢寐以求的,但他卻開口拒絕:「這……茶老,我實在不能……」

「難道你不願學我的劍法?」

南飛鍠從茶老說話的語氣中,聽出了茶老語帶蕭索,被問了這句話,終於沉聲應下:「晚輩南飛鍠,請前輩賜教!」

「好!看招來!」

從最開始,茶老就看好南飛鍠,只不過沒想到自己會有決定把不傳劍術傳給他的一天。

無名則是茶老看走眼了,但如今無名的劍,已不是茶老教得了的了。

南飛鍠擺出架勢,茶老滿意地點點頭:「南少俠,架勢雖然隨興,卻少有破綻,很好。但是,只要對手以力擊之,致使下盤崩解,便能直攻中路,瓦解你的態勢。」

南飛鍠聽出了茶老指點之意,但不知道該從何改正。

「而我將會發揮九霄崩雲之所長,力貫劍身,破你中路!

九霄崩雲勢八字心訣——縱躍九霄,奔劍崩雲,注意了!」

茶老是要傳劍於南飛鍠,而不是一劍捅死他,自然把出招說得明明白白。

「唔……好強的劍勢!」只差一點,南飛鍠就沒能阻擋成功。

「此招要訣,腳步踏實、借力騰空,再晃招下擊,務使敵手接劍前便心生震懾、無可招架!」

南飛鍠朗聲應是,許小媛看得目瞪口呆。

兩人的劍,相互交錯了幾次,茶老才終於緩緩收勢:「至此,便是九霄崩雲勢的招式演練。你能學到多少,全看你的悟性了。」

茶老還瞥了一眼無名那閃著光的眼睛苦笑,看來女娃兒看了這麼一小會就全會了,自己當初的眼光實在是……

無名很有底線,既然茶老說了只傳南飛鍠,她學會了也不會在任何人眼前使出這劍招的。

程墉不善劍,光用看的學不會,沒有這種疑慮。

「嘿嘿,這套劍招,晚輩早就想學了!現在使來,果然是威風凜凜!」

看到南飛鍠如此開心,茶老很是欣慰:「哈哈哈,你這好武成癡的性格,我早前就聽唐老說過了,現在看來果真不錯。」

「這樣啊……是唐師父……」

「不過還是要提醒你,這套劍法之走勢霸道,因此需輔以變招的韌性,否則容易反遭牽制。但你的劍路本就變化靈動,只要你能多加習練,相信你得以將此招的潛力發揮出來。」這讓茶老有點小安慰,至少這點應該比無名稍微強些。

「是!謝過……呃……茶老師父!」既有授藝之恩,稱呼就不能再隨意了。

程墉與無名都為南飛鍠感到開心。

「好了,既然此事已了,我也該啟程了。」茶老語氣悠長,像是放下了重擔。

「啟程?茶老要去哪裡?」無名覺得這話不太妙。

「是啊,這個時節要出遠門麼?」南飛鍠覺得奇怪,而且為什麼不與許姑娘說?許姑娘表情看起來不像知情。

「嗯,我得去見個老友,會離開一段時日。有些事需要我出面處理。而這,也是我們劍客該背負的宿命罷。」

看著茶老離去的身影,許小媛生氣了,朝著茶老大喊:「所以你就這樣,什麼也不說的自己離開?」

許小媛叉著腰,走近停下腳步的茶老,憤怒地吼著:「就連你這次要去哪、要見誰,都沒和我提過!當時無面劍鬼的事,你也刻意要將我支開!

而且,你竟然還當過俠隱閣的劍術師父,為什麼你連這件事都不與我說!

你到底……到底……還有多少事情瞞著我!」

茶老捨不得說出真相,傷害自己一手扶養長大的女兒,索性裝做什麼都沒聽見,淡然道:「這段時日,茶鋪就拜託你了,小媛。」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茶老不願講,但他這次沒交代眾人保密,他前腳一走,南飛鍠與無名就把一切都說了,除了許小媛的身世。

「原來是這麼回事,無面劍鬼……何滄英,曾經是父親的弟子。自從他兩不睦,父親自覺未盡師長導正弟子心態之責,這才自辭師父一職……

但是他們是為何不睦呢?他們不是已經成功殺了那對魔教男女了麼?卻又因何……?」

雖然本來就決定要瞞下許小媛身世,但此時許小媛的問話,讓南飛鍠意會到,若許小媛便是奪命鴛鴦之女,那麼手刃他們的岳衡之師徒,就是……許小媛的殺親仇人……

南飛鍠不禁結巴了起來:「我……我想他們之間還是存在著,我們所不知道的嫌隙,要是茶老想說……自會和我們說的……」

南飛鍠真的沒有說謊的天分,還不如別說話,許小媛一下就懷疑了:「是麼……」

南飛鍠只能嘆了一口氣,好在許小媛沒有追著南飛鍠不放,只是繼續往下說道:「那麼父親果然……是要去找何滄英了吧。」

「咦?許姑娘怎會知道茶老他……」

「哼……我當他女兒快二十年了,他有哪些心思,我還看不出來麼?

他那種神情,是終於下定決心要對事情做出了斷時,才會顯露的。」

許小媛可不認為在場只有自己看出了這點,爹爹表現得太明顯了。

「你也是這麼想的,對吧,南大哥?你也認為父親這次離開,是要去找何滄英的?」

南飛鍠被問得低下了頭,悶聲道:「是的。」

無名與程墉也看出來了,為什麼要逼問我一個……

「在他方才對我說,這就是劍客該面對的宿命時,我就明白了。」而無名那直覺敏銳的天賦,可能還更早察覺。

「對茶老來說,何滄英會落得如此性情,是他當初並未導正何滄英習劍的信念,才使他愈加偏激,更也因此造成了後續諸般無謂的殺戮……連我的師父也被他所害。

如果我是茶老,我肯定也會想靠自己的力量結束這一切,而不會讓晚輩挺身犯險的。所以,方才我想……或許我該尊重他身為劍客,和他身為岳衡之的那一面。」

許小媛聽完,不知道該不該生氣,緩緩開口道:「真像他……還有你會做的事。但是,他為何什麼都不告訴我?我是他的女兒,有什麼事不能一起承擔呢?就算我知道他曾經是劍術師父,那又如何?我又不會隨便洩漏秘密!」

「呃……這……」南飛鍠把求助的眼神投向了無名。

無名也沒辦法開口,這件事情說了,可能會讓茶老很困擾。

「我要去找他,將這件事問清楚。」

許小媛走到南飛鍠面前,眼中沒有了常駐的情意,只有認真:「你呢?你現在又是何心思?難道你在理解父親身為劍客的心思之後,就決定放他一個人去面對,不去幫他了?」

南飛鍠說不出話來,但無名有了決斷:「我要……去幫茶老。」

當初沒能參與唐師父的戰鬥,讓無名後悔至今,無名不想再後悔了。

「去幫……茶老?」

南飛鍠先是疑惑,後來豁然開朗:「對呀!我們去幫茶老!我怎麼就沒想到這層呢!無名!你總是能讓我在迷茫之中找到方向,真是多謝你了!」

許小媛不明白南飛鍠這是想通了什麼,南飛鍠嘿嘿一笑:「『岳衡之』想與過去做出了斷,我既身為武者,能夠明白他的心情,也無權多做干涉……但我仍然希望,『茶老』可以平安歸來啊!」

「啊,原來是這樣……」

不能去阻止岳衡之,但是可以去幫茶老。

許小媛嘆氣搖頭:「唉,你們武者心思之複雜,實在與女子的心思不相上下啊……」

「嗯?許姑娘,你說了什麼?」南飛鍠不解其意。

傻子呀傻子……許小媛她方才透露了她對你的愛慕啊……無名搖頭。

「沒說什麼。所以呢,我們要上哪去找父親?」

許小媛的話可讓眾人傻眼啦。

「什麼?原來你不知道茶老上哪去?那你方才還說要去找他?」

南飛鍠堵得許小媛一時無法反駁,但還是硬撐著回嘴了:「既、既然你那麼了解父親作為武者的心思,那你應該比較了解他們究竟會在哪裡見面吧?」

無名直覺是在徹骨泉,但沒有脫口而出,她想看看南飛鍠的推論是否與自己一致。

南飛鍠在那慢慢思考著:「嗯……這段期間完全沒有何滄英的消息,今日卻突然現蹤,而且茶老還有時辰教我劍法……那麼,他們想必已經約戰了……

我若是何滄英,想打敗茶老,會約在哪裡呢?我會約在……能夠完全發揮蒼茫城寶劍『飛霜』之實力的地方……」

許小媛也因此話猜測了一個位置,朝南飛鍠望去,南飛鍠肯定的點點頭:「是的,那裡的可能性是最高的。我們就先走一趟再說!」

許小媛以為就要走了,南飛鍠卻鄭重對無名與程墉說道:「無名,程兄,我……想去幫忙茶老,但無奈對手實力高強,所以……還請你們……助我一臂之力!」

無名壞笑壞笑地道:「我們當然會幫你,對吧,程兄?」

「沒錯。」

無名一開始說要去幫助茶老,就已經決定好了,南飛鍠這純屬多問的。

「哈哈……見茶老孤身一人離去,我心裡也難受,想著他為何要獨自背負這般重擔……

但回過頭來想,我一直以來似乎也是這樣,總是自己攬著自己的事,而不願對朋友求助……就在方才,我終於能理解你們的感受了。」

無名真是對這個傻氣的朋友沒話說,為了間接賠罪才鄭重開口說要人相助呀……好傻。

「既然已經決定了,那麼,我們走吧。我們就去徹骨泉一探究竟。」

嗯,收回對南飛鍠傻的一分評論,他還是有點機靈的。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你果然,還是放不下執念麼,滄英。」

茶老的話讓何滄英冷笑回應:「呵,那早已是我的一部份,何來放下之說?而且,我信中所寫,應是要那姓南的前來,你來做甚?莫非是要驗收我的劍法練得如何?」

茶老哀戚的搖搖頭:「若你真要南少俠前來,你大可將信送上俠隱閣,又何須給我?但你這般操作……確實起了作用。」

「呵呵……果然被你看穿了……只要我將目標放在武林晚輩,你便會奮不顧身地來阻止我。

而現在,我終於可以用你當初不願教我的劍招,殺了你,以雪前辱!這一戰,你可知我等了多久!」

何滄英殺意溢出,更勝過徹骨泉的徹骨寒意。

茶老正色道出自己的心聲:「是我未盡師長之責,才讓你走上武道歧路。

那我只能,親手斬斷你的執念,結束這一切!」

兩人持劍相對,空氣中的火藥味,一觸即發,良久,茶老率先出了劍。

幾番激鬥後,茶老雖是根基較穩,卻已略顯疲態,反遭何滄英牽制。

「呵呵,就算劍法造詣再高,安逸的生活過太久,仍讓你成為了弱者!」

何滄英嘲諷茶老過度安逸,年邁衰老。

「縱使我力有未逮,但對此招,我瞭若指掌。你真以為學了我的劍法,就能打敗我了?」

茶老的話讓何滄英感到不屑:「哼……難道你認為我行走江湖的這十數年,一點東西也沒學到麼?」

何滄英運提真氣,體內湧升一股令茶老驚駭的內息。

茶老突然想起某件事:「是了,當時我那一掌,應該震碎了你的經脈,為何你卻能夠痊癒……?莫非……滄英你……」

「要在劍道上達至巔峰,我就必須得到力量!而這股力量,是俠隱閣沒辦法給我的!呵呵……或許我該謝謝你當初將我逐出俠隱閣啊!」

不管茶老刺中何滄英幾劍,何滄英的傷勢總會緩緩復原,此消彼長之下,茶老逐漸不敵。

「哼……岳衡之!這劍過後就結束吧!」

在茶老招架不住,架勢不穩之際,何滄英出劍朝他弱處攻進。

然而,茶老像是早已知道他會出此殺招,一劍彈開何滄英之劍身。

就在何滄英出招遭破、驚愕之時,茶老凝聚內勁於掌心,棄劍改掌,出掌朝何滄英胸口擊落。

眼看就要成功,茶老卻稍蹙眉頭,掌力擊偏,何滄英見有機可乘,反劍刺進茶老的左腹。

一劍中的,何滄英沒有立刻追擊:「你為何要收手,岳衡之?」

「我不願……再重蹈那時的覆轍……唔……你這一生歧路……是我欠你的……我現在就……還給你……只希望你以後……別再想著復仇……」

何滄英聽到茶老要他別再想著復仇,只覺茶老是為了許小媛,並不覺得茶老這話是為了給自己賠罪,說話的聲音都更冷了:「哼,上回放過她,只因為她是我交換劍譜的籌碼,往後我可沒有再放過她的理由!

只要你死,便沒人能再阻止我……不論是復仇,抑或追求劍道的極致!」

「你!」茶老發現自己的死,依然阻止不了何滄英的墮落,但此刻的他,已無能為力了。

何滄英舉起劍,就要殺了茶老。

「姓何的,給我住手!」南飛鍠慶幸,還好趕上了。

徹骨泉依舊寒冷異常,雖然先前給許小媛塞過護符,但顯然此刻許小媛是沒帶在身上的,要回頭去拿也趕不及,無名只好讓許小媛盡量靠近自己一些,握著她的手,輸入真氣溫暖她的身軀。

「南少俠!你們……怎會知道……」

南飛鍠說出了自己的判斷,劍指何滄英:「姓何的,你果然選了這裡!」

何滄英以為是茶老留下了線索給眾人,不免覺得好笑,對著南飛鍠諷刺道:「呵,該說你是略有智謀,還是有勇無謀呢?只是多了三個毛頭,你以為這樣便能逆轉頹勢?」

「那你以為,我還是以前那個我麼?要是你輕敵,小心會輸得很難看!」南飛鍠氣勢旺盛,無名有種自家熊孩子終於長大了點的感受。

「南少俠,我方才已提點於你……你又為何……?」

南飛鍠挑眉對茶老一笑說道:「岳師父,我能理解你想靠自己解決此事的心情,而這也是你倆的恩怨,晚輩確實無可置喙。

但是,我卻沒辦法眼睜睜看著三俠村,或要就此少了一個茶老啊!我可還沒喝到你親手泡的茶呢!

更何況,還有許姑娘在等著你回家……我可不許你就這樣死了!」

許小媛感動萬分,都不覺得冷了:「南大哥……」

「所以,還請茶老去養傷吧,許姑娘會照料你的!而這裡……就交給我們!」

茶老拒絕不了自己的女兒那哀求的眼神,只好點頭應下了,緩緩走到女兒身邊:「小媛……好罷,那麼此陣就拜託你們了……」

何滄英看到茶老居然又為了許小媛,放棄身為劍客的驕傲,怒極反笑:「哼……呵呵呵,很好!反正我信中所約戰之人,本就是你,南飛鍠!岳衡之可是代你應邀的!」

這話讓南飛鍠瞪大了眼睛:「什麼?」

「既然你不明白岳衡之用心良苦,那就休得怪我將你一併殺了!」何滄英決定先殺南飛鍠,後殺許小媛,獨留茶老一人存活於世,痛苦一生。

「嘿!說什麼大話呢!在我面前說要殺我的朋友,這可不成呀!」無名對於這些劍客沒轍,一個一個都拿不持劍的人當空氣,簡直要氣笑了。

「無名,請讓我先一個人試試!」

「行罷,我與程兄就在一旁,隨時能支援你。」

南飛鍠的請求,無名沒有拒絕,難道離得這麼近自己還能救不到嗎?

若如此,那自己習武真的沒有必要了。

何滄英完全無視手中無劍的無名與程墉二人,一招九霄崩雲勢擊向南飛鍠。

南飛鍠早有準備,稍顯吃力地擋下了此招:「呼……如何!我可是擋下了你的招式!」

「你這小子,彷彿像是可以看透我的劍路……!岳—衡—之—!你該不會將九霄崩雲教給了這小子!」那是屬於我的東西!何滄英憤怒嫉妒,露在面具外的眼睛充滿血絲。

「此陣我若是死,至少九霄崩雲勢後繼有人,能將此招用於正途!」

茶老說出了自己的心底話,卻讓何滄英陷入崩潰癲狂:「這小子,不論哪方面都贏不了我!為什麼……他可以得你真傳,我卻不行!」

湧升怒意的何滄英,睨見一旁正在照料茶老的許小媛,心裡的不平轉化為譏諷之意。

無名看見何滄英的眼神,已來不及阻止,何滄英冷冷帶著諷刺之意發出笑聲:「女娃兒……你可知道,你正在照料的人,是你的誰?」

許小媛一臉矇:「什麼?」不就是我爹嗎?

茶老眼中有火語氣又急又怒:「滄英你……唔咳……」咳出了鮮血。

何滄英不給眾人阻止的機會,且戰且退:「要是你知道,你照顧了一輩子的父親……其實是殺了你父母的仇人……不知會做何感想呢?」

憤怒吧,仇恨吧,和我一樣瘋狂吧!

手刃你的仇人!許小媛——!

許小媛反應不過來:「啊……?你……你在說什……」

不明就裡的許小媛看向茶老,若何滄英所言是假,茶老心裡想必毫無波瀾。

然而,茶老的神情卻是帶著愧歉與懊悔,許小媛因而明白,何滄英說的可能是真的。

「你果然……還有事情瞞著我!」

對於許小媛生氣的指責,茶老愧疚地開口道:「我曾經發誓,總有一天,定會讓你知道真相……但又不忍見到,你聽見事實之後的神情……」

「哼,岳衡之,何不乾脆把實情說開了?你我聯手殺了那奪命鴛鴦,而你則收養了他們的女兒……那對殺人魔頭的親生女兒,就是你……女娃兒!」何滄英忍受不了茶老與許小媛的父女情深,把所有的事情都說了出來,希望能看見許小媛崩潰的樣子。

「啊……我……我……」許小媛沒有出現何滄英期盼的神情,只是呆呆看著茶老。

南飛鍠十分憤怒地朝何滄英大吼:「何滄英!你現在挑起陳年過往,又究竟是何居心!」

「哼呵呵……我只是報答岳師父對我的恩惠,這才替他說出他一直以來都愧於面對的事實……既是事實,那就去面對它。難道你樂見那女娃兒的真正身世,就這麼被蒙蔽一輩子?呵呵呵……」

何滄英說話的語調,表明他覺得這一切都是天經地義,完全沒有任何問題,南飛鍠憤怒地朝他再度重重出劍:「你……!強詞奪理!看劍!」

何滄英並不畏懼南飛鍠的來劍,一邊閃避還一邊對南飛鍠發出了質疑:「那你呢?南飛鍠,你也要繼續逃避我殺了你師父的事實麼?

你雖擋得了我的劍,卻又不願殺我,這樣你既沒法替你師父報仇,也奪不回飛霜啊!」

「我……我只想打敗你,其他的之後再說!」南飛鍠暫時沒有考慮到這個問題。

「打敗我?就算你真的打敗我了,然後呢?你既不報仇,也不奪劍,那你究竟要我怎樣?」

對於何滄英一連串的發問,南飛鍠都沒辦法回答,何滄英見狀諷笑出聲:「呵……你確實和沐寒天描述的一模一樣,對習劍有莫大的熱情,但優柔寡斷,難成大器!」

南飛鍠不肯相信自己的師父曾經說過這種話,但還是產生了動搖:「師父他……這樣說過……?」

「我真不明白,何以所有人都對你寄予厚望,一個連人都不敢殺的劍客,難道會比我還強?啊?」何滄英嫉妒的發狂,為什麼南飛鍠能得到所有人的期望,自己卻被師父所厭棄!

「師……師父他……師父他才不會……唔……!」

南飛鍠狀況不對勁,無名想出手了,程墉阻止了她,還不到時候。

「唔……呼……喘、喘不過氣……這是?」南飛鍠被何滄英的一席話,攪得心神大亂,使得他本就仍不穩定的心法與內息因而潰亂。

何滄英見此情景有些無語,卻也更加憤怒了:「連真氣都調息不好,還想打贏我麼?哼……岳衡之,我現在就證明給你看,你的眼光是錯的!」

茶老聞言苦笑,自己的眼神真的很不好,先是錯看何滄英,後是低估無名,但對南飛鍠,茶老依然抱持了很大的期盼。

「這傢伙根本不配得你真傳……也不配得到沐寒天的賞識!」何滄英終於說漏嘴,沐寒天對南飛鍠一直都讚譽有加,才不是他說的什麼難成大器,偏偏內息混亂的南飛鍠還沒聽懂。

何滄英想趁南飛鍠無力招架之際殺了他,程墉再沒有阻止無名衝上前去,自己也以機關傘在外掠陣。

「要對南兄出手,先問過我!」無名還存有一點保留,沒有改扇持劍,以機關扇擋下了何滄英的攻勢。

「你、你們……」

南飛鍠在無名與程墉的強勢介入之下,毫髮無損。

「嘖,真是難纏……也好,在我解決南飛鍠之前,先將你們解決了!」

無名與程墉將何滄英引走了,讓南飛鍠能抓緊時間調息,南飛鍠知道無名武藝高強,卻還是很懊惱:「無名,程兄!他們為了我……引開何滄英麼……咳……可惡!我怎會……這麼沒用……!」

南飛鍠一邊盡速調息,一邊努力思索何滄英對他提出的問題:「我……在打敗何滄英之後……究竟想怎麼做呢?難道這條路……真是錯的麼?

我當真如他、如師父所說,不敢殺人,優柔寡斷,難成大器?我究竟……該怎麼做呢……唐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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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間,南飛鍠仿若見到,自己當初與唐三長在閣中食堂對飲的畫面,唐三長那時曾說:「不敢殺人?嘿嘿……這不是很正常麼?你以為咱們都是殺人如飲水,眼都不眨的?

就算是犯了罪行的流氓賊子,也是人生父母養的,他們也有朋友,也有悲哀或者苦衷,要是因為彼此仇恨就互相殺來殺去,這江湖仇殺啊,便永遠也沒有結束的一天。

你既然不願殺人,又想結束仇殺,那麼……你就得做到制敵而不殺敵!以不殺行正義!」

說這話後,唐三長又灌了幾口酒,覺得自己好像給後輩太誇張的目標了:「嘿……用說的是很容易,但能做到這件事的人哪,這世上根本就沒幾個,畢竟他得背負為何不去報仇、不殺了仇人的詰問……這簡直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苦行。

不過,倘若真有人能做到,那麼,他就值得得到眾人的敬重。

不光是因為這件事很困難,更重要的是這人眼裡所見,是武林更遠將來的和平光景……

比起當下的除惡務盡,他更看重這個人能否在將來,為武林帶來更多的良善……也正是因為有這個精神,才能有現在的俠隱閣啊!」

唐三長說話時,想起了許些人,尤其是閣主楚天碧,不殺的仁道之路,真的很艱辛啊。

「唐師父你說的這,也太理想了罷!」

南飛鍠的反問,讓唐三長哈哈大笑:「你說……這太理想了麼?嘿嘿,那確實是很理想啊!有惡不殺,有仇不報,算甚俠客!」

說著,唐三長卻放下了酒罈,望向遠處東方祖師的雕像,嘆了口意味深長的氣。

「但是啊……如果當時,老夫的師父沒有給老夫一個改過的機會……老夫恐怕也沒有機會,能和你這毛頭,坐在這兒悠閒的喝酒談天啦!哈哈哈哈……」唐三長與南飛鍠大笑而過,繼續共飲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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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至此,南飛鍠眼神漸漸清明堅定:「對了……我和唐師父曾經聊過這件事呢……當時我還覺得唐師父的想法,著實有些天真……在有所經歷之後,我才真正明白……唐師父的體悟……是啊……這條路……就是我該走的路!哪怕這條路難如登天……我也要走!您不會……怪罪徒兒的吧……沐師父……」

南飛鍠此刻心意已明,俠道已決,心境如湖水一般平靜澄澈,內息漸趨穩和堅韌。

而他決心走上的,正是一條艱困難行的道路,一條不殺的俠道!

他追上了無名等人的行蹤,持劍喝道:「何滄英!我來當你的對手!」

「喔……受到那般內傷,這麼快便能恢復?」何滄英態度愜意。

南飛鍠的出現,讓受了些許劍傷的程墉岔了氣:「南兄……咳……」

無名這下可心疼了:「我還能再打,我們一起上!」

但她不願讓程墉再出戰了,無名考慮使劍,直接氣死那個何滄英。

南飛鍠拒絕了無名的陪戰:「你們放心,我已經沒事了。接下來就讓我來吧!就讓我與何滄英做個了斷!」

南飛鍠戰意盎然,可何滄英並不放在眼底:「呵……不論你再怎麼掙扎,也都無法在短時辰內就追上你我實力的差距!」

而何滄英也不會留下機會給南飛鍠,讓其成長到足以威脅他的地步。

「不先試試看,又怎麼會知道呢?

來吧,何滄英!讓我們一決勝負!」

南飛鍠此時面對何滄英,只腳步輕挪,劍鋒翻動,架勢看似隨興而為,卻已是毫無破綻。

「怎麼回事?這小子和方才簡直判若兩人!」

無名看南飛鍠這架勢,也是微微訝異,這進度跨幅有點大,她便心安理得在一旁照料程墉的傷勢兼觀戰了。

何滄英與南飛鍠連連過招,越戰越驚心,南飛鍠的劍法,顯然有所提升,但他分明使的都只是一些不入流的劍術,怎麼會……!

不過這小子,還是下不了手殺人,這會是自己的機會!

「哼呵呵,你只管擋開我的劍,卻不朝我的破綻進攻,這樣你真能打敗我麼?南飛……」

何滄英沒法再悠哉下去,南飛鍠心定如水,對他的詰問恍若無聞,只是一次又一次擋下他的攻勢,卻不主動傷他。

「嘖……南飛鍠!你耍什麼把戲!面對殺了你師父的仇人,為何你還能這般平靜!」

南飛鍠嘿嘿一笑,雙眼炯炯有神且堅定:「因為……我決定不報仇了。」

「什麼?」何滄英不明白,也無法理解。

「何滄英,我已經找到答案了,我還是不想殺你。我不想在殺了你之後,看見為此難受的茶老。

茶老他……對你仍有師徒之情。

我知道失去師父的感受,所以我也不想讓茶老失去他的徒兒!」

何滄英久久沒有動作,一直在腦中迴盪那句……對你仍有師徒之情……

茶老亦不禁為此動容,許小媛仍是靜靜看著茶老呆愣,她還沒想好……

「不過,我雖不想殺你,但並不表示我想輸給你!我會在這裡擊敗你,讓你輸得心服口服!接著,讓你甘願交出飛霜,並且從此不再殺人!」

無名聽到這番話,知道南飛鍠走入了不殺之仁俠之路,楚天碧的不殺劍,後繼人有人了。

這樣……楚天碧不會再一直盯著自己不放了吧……

無名若無意外,還是想朝著從心之路前行。

楚天碧的期許,是種莫大的壓力。

「哼哼……哼呵呵呵哈哈哈哈……南飛鍠,你可太天真了!你連打敗我都做不到,還說什麼傻話!那就讓我看看,你是否真有說這般大話的本領!」只要南飛鍠不肯進攻,何滄英就永立不敗。

「呼呃!南飛鍠你……!」

何滄英攻勢雖猛,但面對南飛鍠堅韌的守勢,竟是一時難以攻破,更在對招時接連負傷。

反觀南飛鍠,雖經久戰,仍能在激戰中尋得空檔進行調息,更因內心再無猶疑,態勢穩如江河。

「我終於明白了,楚閣主,這便是飛瀑七連功的精髓所在……定如江河,動如飛瀑,行雲流水……意動劍到!」

南飛鍠總算融會貫通了廬山劍法,逆境後,尋得自身武道與劍道真諦,悟得的劍意竟是更上一層,此時的南飛鍠,宛若水的化身——以水行道,行劍之意,氣勢正如湖海浪濤一般綿延不絕。

「南兄的劍意,是水呀……」

無名與程墉隔著一掌的距離,併肩而坐,無名津津有味的研究起南飛鍠的劍意。

楚天碧的劍意是返,無名的劍意是生,南飛鍠的劍意是水,三人的劍意各有妙處。

水最大的優勢,就是多變、包容、遼闊。

「怎麼可能……這小子的劍法……又更強了!為什麼……這明明……就是我想要的……為何卻偏偏是這小子……!」

何滄英窮盡半生一直沒能領悟劍意,此時更加怨恨南飛鍠那勝過自己的資質了。

「呵……呵呵……南飛鍠,你說你不想殺我,但其他人卻又如何?

我和岳衡之可是那女娃兒的仇人,你不想殺我,難道就能代替她、代替別人放下仇恨?」何滄英說的這點,正是不殺之仁道的重大缺陷。

「如果許姑娘心懷恨意、發誓要報仇,那麼她確是最有資格殺了你和茶老的人……但也正因為如此,我才希望許姑娘可以放下這諸般仇恨……

茶老為除惡殺了奪命鴛鴦,而許姑娘則是無生教魔頭奪命鴛鴦之生女……

但這也不能掩蓋,茶老養育了許姑娘十數年光陰、彼此擁有深厚父女情感的事實!」

許小媛還沒有反應,程墉卻因此話產生了極大衝擊,有仇是真,有恩也是真,不也與自己一般麼……丘叔。

「你曾想殺了仍在襁褓中的許姑娘,以斷絕禍根,但許姑娘卻在茶老的養育下成為了善良的姑娘!

所以,只要願意放下過往情仇,無論是誰,『現在』就可以重新開始!」

南飛鍠突然變得好會說話,無名想到,若南飛鍠能成功繼承楚天碧的不殺劍,那應該會是一個比楚天碧更成功的不殺道仁俠。

楚天碧做事太沉悶,內心話都不願說,南飛鍠卻說得一清二楚,可以少上許多誤會,減少心結的誕生。

許小媛果真被南飛鍠的話給打動,哭了出聲:「南大哥……嗚嗚……」對茶老的心結,解除了。

「關於這點,你也一樣,何滄英。

我確實不能代替別人放下仇恨,但我也不能錯殺任何一個可能改過之人。

因此這場勝負,我絕不能輸。

而我與你一戰並非為了復仇……而是為了創造,讓大家得以重新開始的機會!」

無名看得偷偷小聲地喝采了一聲好呀,程墉看著無名小臉上明顯的喜悅,也感到開心。

「南飛鍠……這就是……你悟到的劍麼……?呵……就在今日……我總算見識到了……一個我戰不勝的劍客……你果然……沒騙我啊……沐寒天……!」

南飛鍠總算聽出了何滄英言下之意:「你說沐師父他……唔……」

心神剎那間有了空隙,南飛鍠還是不夠穩當啊。

「唔咳……這般運行內功……負荷還是太大了麼?」

南飛鍠眼前逐漸朦朧,卻恍恍惚惚看見霍萱萱的身影,在那火燒的木屋下無助地哭泣……

「嘿嘿,雖想幫助別人……但是……自己……呢?」南飛鍠一時陷入了自我封閉,忘了身旁尚有友人相助,自己並不孤單。

「唔……怎麼回事……我怎麼……?」

且南飛鍠在與霍萱萱的回憶裡,並不只有那場大火,亦有美好幸福過。

「我們也曾經……擁有過這樣平靜的生活啊……」腦海畫面中的小南飛鍠與霍萱萱,單純又快樂。

緊接著,南飛回又憶起自己將劍砍向匪賊時,劍鋒劈開皮肉的觸感、匪賊將死之前的哀號……

以及,匪賊兄長抱著親弟弟哭泣的聲音……

南飛鍠做不到殺人,他不想再將失去親人的痛苦再帶給其他人。

縱使他因為他人的惡念,承受了這樣的痛苦,也一樣。

「我決定……今後不再殺人。就讓這些苦楚,在我這裡結束吧……」

然而內傷的影響仍在,南飛鍠感到吐納窒礙,內息無以發洩而在體內經脈衝盪,痛苦不堪。

無名正想出手,卻在此時,一陣花香飄來,清幽的香氣中帶著細微的藥酒氣味,南飛鍠因而緩緩好轉……

這是!無名在金絲薰身上聞到過類似的味道,很淡,但印象深刻。

「這花香是……?好熟悉的味道……是了……這是萱萱她所做的花草香包的味道……她曾送我一個,卻被我給弄丟了……」

南飛鍠以為這也是自己的幻覺,卻聽見身後傳來一聲輕盈的腳步聲,木屐落地的聲響,花香隨著輕風飄盪而來……

南飛鍠耳力全場最佳,自然聽出了那是金絲薰的腳步聲。

再加上這股花香……

「果然……就是你麼……萱萱?」

無名微微起身的身體重新落下,看著南飛鍠與金絲薰背對背而立,誰也不願轉頭。

何滄英對金絲薰彷若有所顧忌,也暫時按兵不動,不敢隨意出手,在兩人對話時,撤離了此處。

無名與程墉沒有追擊,在原處守著前方的南飛鍠與茶老、許小媛不動。

「你認得出我?」金絲薰的聲音很輕,幾乎被風吹散。

「我……其實在初見的那時,就已經……」認出你了。

「但、但是我還在懷疑……因為……因為你……我不懂……你為何要跟著那傢伙……做那些事!我……唉……」

南飛鍠的話,讓金絲薰空洞的雙眼有了點情緒,複雜又憂傷:「有許多事,沒辦法說清。但他救了我,這是我的回報。也是……我選擇的道路。對此,我不後悔。」

南飛鍠背對著金絲薰的臉上微微笑了:「是麼。那我……只問你一個問題……」

南飛鍠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開口認真地問道:「那你……你會……恨我麼?」

金絲薰沒想到他唯一想問的問題只有這個,原本設想了許多許多,現在都化為一句感嘆:「這就是……我們的命運。是我們注定走上的路。而我……從來就……沒恨過誰。」

要恨,也只恨命運的作弄罷。

「萱萱……」

金絲薰猶疑了片刻,問出了一個她自兩人重遇後,就一直想問的問題:「那我也……問你一個問題。

如果……有那麼一天,你願意放下一切恩怨……放下了江湖與百姓……也放下……俠隱閣弟子的身分……那你……可願意再與我……」

金絲薰的語氣帶著動搖,也是此次相會後,南飛鍠第一次聽見,她語中帶有情感。

但南飛鍠……沒辦法回應她的情感了。

「萱萱……縱使我能夠放下所有恩怨……並且放下江湖諸事,更放下了俠隱閣弟子的身分……我卻還有一個……放不下的人。」

無名吃瓜吃得驚呆了,那人是指許小媛嗎?還是張蓉大姊?鐘若昕?師姊?一個一個猜,就是沒往自己身上想。

程墉則想著,這天還是來了,南飛鍠懂了他自己對無名真實的情感了。

金絲薰好像也猜出了南飛鍠口中之人,但沒有憤怒,平靜地問南飛鍠:「那麼,可以與我說說……那人的事麼?」

南飛鍠興高采烈,說起這人來喜上眉梢,語氣充滿了打從心中漫出的喜歡:「喔……她啊!她雖然天賦異稟,卻還是每天努力不懈的練武,我想在她身邊支持她!而且……而且這段時日,若是沒有她的幫助,我恐怕……走不了這麼遠……我很謝謝她。」

南飛鍠終於明瞭了,自己為什麼會因為看到無名舞的琴劍,感到怦然。

「所以我……我得留在這裡。」

南飛鍠語氣抱歉,金絲薰仍平靜地接受:「我明白了。那麼……我們便在各自的道路上,繼續走下去。而霍萱萱……已在那場焰火中逝去。今後的我,是金絲薰,是煙貘賦予的名姓。」

「嗯,金絲薰,或許將來再見,我們是對手。但只要知道,你還有未來……就足夠了。」

金絲薰聞言,面紗下的嘴角揚起,淡淡一笑,在輕煙中匿去了蹤影。

「再見了……霍萱萱。我也必須……重新開始了……」

無名聽完有所臆測,又不敢相信這種臆測,你能想像你一直當兄弟的人說喜歡你是什麼感覺嗎?

偷偷朝程墉看去,程墉平靜的表情,讓無名覺得是自己多想了。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俠隱閣,百草廬病床上,南飛鍠醒轉後坐了起身。

「我……我怎麼會在這……所以方才那些是……嗯?」

南飛鍠的床邊,放著一只帶有修補痕跡的陳舊香包,散發熟悉的花草香氣。

「這香包……是萱萱她……!」不是幻覺,一切都是真的發生過,自己還在無名與程墉面前說了那些話!?

「姓南的,你可終於醒了。」道恆語氣可衝了,都快忙死了,還搞這些。

「啊,道恆師父!無名和程兄他們……唔……!」

南飛鍠起來先關心夥伴的緊張模樣,讓道恆因為忙碌還要抽空救治南飛鍠起的怒火,降下了許多:「唉,別激動,免得岔氣。天底下有誰會像你這般胡亂運使真氣的?啊……還有那個五炁丫頭……」

道恆把這次南飛鍠帶來的紛亂,也算了一份在無名頭上,有這女娃兒在,走到哪哪有事。

「對了,他們都沒事,程小子只是受了點寒傷和皮肉傷,只要抹點傷藥就能治好了,根本不必擔心。」

程墉那點程度的傷,無名丫頭就能自行處理,用不著道恆。

「哦!那就好……那茶老和許姑娘……還有……」

「哎!你可慢點兒。這些事情呢,我已經聽無名丫頭說了。

簡而言之,你打敗何滄英之後,他還是帶著飛霜趁隙逃了,在場眾人則全都負傷,沒能阻止。」

道恆倒不覺得無名無法阻止,但既然丫頭她不阻止,肯定有她正當的理由,就說她也負傷好了,難不成南飛鍠還能質疑本山人說的麼。

道恆對無名有一種對晚輩放任的寵溺,可能是知道太多無名的秘密了,讓他不論從哪個角度看她,都覺得可憐。

「是麼……」南飛鍠也有疑惑,他暈過去之前,印象中無名毫髮無傷啊。

不過方才道恆師父唸自己亂用真氣時,也提了無名,難不成是內傷?

「不過呢,茶老和那位姓許的姑娘已將事情談開,他們都願意放下過去,繼續現在的生活。那都是你的功勞,姓南的。」

道恆師父說的話讓南飛鍠終於放心了:「這樣啊……嘿嘿,看來我的努力並沒有白費!」

「唉……不過老岳的性格,還是一如既往的麻煩,就與你一樣。在把事情想通之前,總是各種猶疑不定,哎……想想還真是麻煩的個性哪……」無名丫頭之前好像也有這毛病,現在倒是好上許多。

「哈哈……難怪我和茶老那麼合得來。我有許多事也是方才才想通……」說話時,南飛鍠一直拿著那只香包,說到這,他往香包看了過去。

「但是,師父,我有一事想不通。這只香包……怎麼會在我這兒呢?」

說到這個道恆也有些感慨,無名不能專精在學醫上,醫術始終不夠精進,全能的天賦,卻尚沒有足夠多的時間去當個真正的全才:「在徹骨泉,你差點就死了,是那姓金的丫頭醫好了你的內傷,還說這香包可以安定心神……」

金絲薰身影隨煙消失的那一刻,南飛鍠就暈了過去,所以之後金絲薰重新出現治療他的這段,他沒有印象。

「啊……姓金的……是金絲薰!果然就是她麼……」

一而再,再而三的確認,南飛鍠還是不死心,希望一切只是自己重傷後的幻覺與臆測。

「唉……山人我是不知道你與她究竟有何淵源,但既然她願意治你,就表示她還不是個頂壞的人。

不過……會醫又會毒,還是得特別小心。畢竟你根本不知道她究竟何時會醫你,何時又會毒你。」道恆要南飛鍠對金絲薰多留個心眼。

「但是呢,嘿……你不只得留意那姓金的,可還得留意那姓無的丫頭啊。」道恆想了想提醒道。

「咦?留意無名?這又是為何?」

「無名丫頭啊……在送你過來後,提及徹骨泉那時的事,神情有些反常與微妙。你當時嘴裡還一直囔著放不下誰……無名丫頭的神情還真是……」

所以……他真的在無名與程墉面前說了那些話!?最後一點希望在道恆的描述中破滅了。

「她她她她她都聽見了?那不是我在夢裡說的話麼?」南飛鍠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自己的夥伴了。

「我怎麼知道你是在夢裡說的,還是在哪說的?既然你已經好了,就快快回房去吧!莫再擾我清淨!」

南飛鍠被道恆趕出了百草廬,拖著沉重的腳步移動著。

「原來都被聽見了麼……唉……只希望別造成什麼誤會才好……」

就在百草廬門口不遠,無名聽到這句話總算安心了,還好只是誤會,自己果然多心了,南飛鍠怎麼可能也暗戀程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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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絲薰重新恢復一臉空洞,走回煙貘身邊。

煙貘淡淡地詢問:「都處理好了?」

「嗯。」

「你不後悔?」

「他們……很般配。」

煙貘覺得金絲薰這樣傻,與那個傻子南飛鍠才般配呢。

他可沒看出那個叫無名的女娃子對姓南的有什麼情愫。

「呵……你明明可以用我的薰香,將他帶走的。況且……說不定那女娃兒對那姓南的,壓根兒就沒那種心思呢。」

把話都挑明了,煙貘讓金絲薰再重新考慮看看,若金絲薰選擇退隱,他會幫她的。

自己半身陷入爛泥沼,是走不了的,金絲薰還有希望。

「嗯……那也……無妨。現在的他們很快樂……對我來說……就夠了。」

煙貘沒有對敵時那種無所謂與狠毒,對金絲薰最後的話有些無奈:「那麼走吧。我們還有單子要做。」

「嗯。」

煙貘對這聲平淡的回應搖搖頭,不再多說。

金絲薰邊走邊回想起方才在醫治南飛鍠時,他的夢囈……「只要知道你還有未來,就足夠了。」

金絲薰只能在心中默默回應他了……「我也一樣……鍠哥哥。」

( 創作其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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