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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書無名-39-
2022/07/03 16:32:34瀏覽163|回應0|推薦1

第二年十二月下旬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無名與鐘若昕、蕭芊菱師姊窩在房內品茗,享受難得的悠閒。

「已經是十二月下旬了呢,冬校的日子就在這幾天了吧?」鐘若昕隨口問問,無名姊姊不會帶她出差遣的,因為無名姊姊的差遣總是特別困難。

大概是閣主與師長們都對姊姊寄予厚望吧。

「呼……感覺今年,發生了好多事啊……冬校的題目,是不是也會和那個冥宮有關呢?」

無名覺得鐘若昕明明就很可愛,卻總那麼悲觀,實在不好。

「師妹,你們別擔心,我想屍人這事很快就能有圓滿的結果的。

閣主和段師父此刻都在恆山解救那些被困的難民,還有眾位武林前輩助力。

道恆師父與仙風觀的醫術皆非泛泛,一定有方法能夠醫治這些受冥宮所惑、所害的屍人。

只要稍加開導,將人們安置在像三俠村這樣的僻靜之所,一定能協助這些人開始新生活。」

蕭芊菱的安慰,讓鐘若昕提起了精神,也該說是鐘若昕本性使然吧,她容易失落,亦容易重新振作。

「嗯,我也相信,閣主和眾位前輩,一定能找到阻止冥宮和巧后的方法!」

無名慢悠悠給兩人都續了茶水:「有人該救,也有人該殺。」

「呵呵……這才是正解呢。不過,正因為我們都知道這是正解,最終在決斷的時候才會產生迷茫。」

「咦?師姊的意思是……?」鐘若昕聽出了蕭芊菱其實不讚許這個答案。

「在我心裡,這個正解僅僅只是將解答的時刻延後了。

等到我們不得不做出選擇的時候,生與死的中間,是不會有模糊空間的。

說到底,對我們俠客來說最重要的,或許只是能夠做出決斷,並承擔一切後果的勇氣。」

蕭芊菱的話讓鐘若昕思考起了自己所缺少的,可不就正是勇氣嗎。

突然聽見開門聲,弟子房通常不會有人不請自入的,鐘若昕轉頭一看:「啊,淨師父!」

「無名,找好兩名最有默契的弟子,做好下山準備,一刻鐘後到百草廬集合。今年冬校,我與你一同行動。別遲了時辰。」淨說完就走,完全沒給眾人反應的時間,很是急迫。

「師姊、若昕妹妹,抱歉了。」

蕭芊菱擅長醫術,本就不太能夠幫無名什麼,無名自癒力太強了,所以她一直都沒有很介意無名不選擇自己作為長期的夥伴,道恆師父也教了無名不少醫術的。

兩人分開來,反而能替俠隱閣帶來更大的效益。

而鐘若昕心知,無名確確實實將自己當作非常重要的親妹妹那樣呵護著,根本捨不得讓自己去那種危險性太高的差遣。

除非不得已,不然無名也不會帶上她的。

這句抱歉,是在道別,想來隨行的成員該是程墉與南飛鍠吧。

鐘若昕露出微笑,不讓姊姊為難,小聲讓姊姊自己千萬注意安危,平安歸閣。

無名摸了摸她的髮,道了聲謝謝。

弟子房內只剩下無名身上總伴隨的一種青草芬芳。

還有兩個不再有品茗心情的女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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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草廬病床上,樓煙雨痛苦喘息著。

「這……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姜鴻波也是臨時被喊來執行任務的。

「這幫雜碎……竟敢對樓姑娘出手……」公孫鳴說出了許多在場之人的心聲,要知道樓煙雨可是無名那屆女弟子中,被眾人認可為最美女弟子的人啊。

「師父,這到底怎麼一回事?」無名對眼前的場景也是一楞。

「都到了是嗎?事態分秒必爭,我簡單地把情況告訴各位。煙雨在歸返樓家探親之時,遭到一名金髮番僧和屍人的襲擊。」

聽到柳心萍說的金髮番僧四字,程墉、無名都同時想到了一個對象。

「七夕的番僧。」程墉低聲說道。

「唐師父在湖畔發現她負傷在地,及時將她救了回來。」

唐三長接過話頭欽佩道:「真是意志堅強的女娃兒,傷得都要失去意識了,還是念念不忘要將屍人的消息告訴咱們。」

「據她所言,若非山上冰清弟子出手相救,她恐怕無法活著回到閣中求援。

屍人和那金髮巨漢的目標,正是冰清劍派。此刻九華山下,怕是聚集了不少屍人,樓家與冰清劍派的情況都十分危急。

本次冬校,閣中師徒將分為三批人馬。其中兩批,由我和淨師父率領,分別救援樓家與冰清劍派。

屍人的主要目標是江湖武人,或許不會加害樓家。但樓家畢竟武力單薄,且與冰清劍派時有來往,也不能保證其不會遭受牽連。

公孫鳴、田韜、上官彥、唐韻,你們四人,隨我一道,前往樓家。」柳心萍點了四名弟子隨行。

「哼,不願做人的渣滓……小爺定要將爾等盡數正法!」公孫鳴顯然是對樓煙雨有所想法的那批男弟子之一,氣憤不已。

田韜優雅應下,表示自己將會竭盡所能救治傷患。

上官彥有點畏縮,覺得人太少了,但也是應下了。

唐韻最受不了上官彥畏縮的樣子,用力拍了一下上官彥的背道:「師兄,這不正好?讓那幫非人非鬼的怪物嚐嚐我北焰神槍以一擋百,撼動天地之威!」

「姜鴻波、項天磊、花悅、韓凝、雲小猴、關巧兒……還有無名等人。

你們幾個會由淨師父率領,上九華山支援朱掌門與冰清弟子。屍人主力,多半會在此處,務必謹慎以對。」柳心萍將淨一眾人等也分配完畢,其餘不在場的弟子,將屬於留守俠隱閣的部分,會由唐師父與之共同駐守,除了提防左近屍人動向外,也隨時準備作為後續增援。

「冰清劍派雖長年與俠隱閣不睦,但彼此同為武林正道,此刻應當放下成見,鼎力相助。都聽明白了嗎?」

淨說的什麼成見,無名根本一頭霧水,都不知內容,自然沒有成見那種東西。

其他人卻大多知道,也乖巧應下了。

姜鴻波與項天磊入閣以來交情甚篤,甚至互相約定了相守彼此背後。

花悅與韓凝說道,差遣要對上怪物感覺運氣真不好。

韓凝直接木著臉駁了回去:「運氣不好的,是那些怪物。」

「嘿嘿,放心吧,有我小猴兒在,誰也別想受傷!」雲小猴第一次參與這種大場面,顯得很是興奮。

「殺聲遙天紅日淡,金鼓聲敲心膽寒,統領眾將往土山,但願斬將奏凱旋……」關巧兒選用了戲詞唱出了心聲,很是激昂。

「謹遵師父號令。」

無名沒什麼好說的,就應了。

南飛鍠與她相反,說得太多,可能在緊張。

「救人性命,不會退縮。」程墉這句話是看著無名說的,不太像在回答師父。

眾人出發前,柳心萍還特意叮囑了唐三長,千萬注意身體,莫要勉強。

「哈哈哈……柳家女娃放心,那毒早給道恆小子解的七七八八了,老夫現在啊,是生龍活虎!」

唐三長這樣子讓柳心萍放更不下心了:「嗯……閣裡就拜託師兄了。」

說完眾人即刻各自帶隊出發,片刻也不遲疑。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九華山,冰清劍派,山道上水氣濛濛,時不時飄來女子啜泣與斷斷續續的哀號聲,充滿悲壯的肅殺之感。

「嗚……師姊……大家都給這幫妖人……」還存活的冰清劍派弟子看著其他弟子死去的屍身,手中的劍微微發顫。

「嘻嘻……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你們武林中人的立足之地了!今後沒有人可以強迫我們接受什麼……我們的未來……就掌握在我們手裡!」

即便被屍人團團包圍,還是有矢志不搖的弟子在與之相抗:「口出狂言的妖人,我冰清劍派絕不會放過你們!」

「哈哈哈哈!無謂的掙扎就到此為止了!受死吧!」說這話的屍人,被淨一劍捅穿了脖頸。

「退下!」

淨從後方帶領眾俠隱閣弟子前來支援,屍人根本不在乎自己的人死了幾個:「還有武林中人!」

冰清劍派卻是喃喃著俠隱閣的名字,師父要我們見俠隱閣便殺,可現在俠隱閣是前來支援的,殺還是不殺?

「哼……自投羅網,來得正好!一塊下地獄作伴去吧!」屍人的話,不能動搖俠隱閣之人分毫。

「弟子聽令,救下冰清劍派!」

「是!」

無名的劍意雖好,可太耗真氣,師父們交代過,若非不得已不得使出。

否則無名很可能陷於後繼無力的窘境。

若想隨心所欲自由使用,至少要有楚天碧一半的真氣量,或者,將對真氣的微控控制到最好,這可比修練真氣量還難得多了。

「竟然真有屍人攻上了山……啊,你們是……俠隱閣!」張啟洛也是聽說了九華山被圍,前來搭救白琮衣的。

朱倩見到他可能會殺了他,但他現在管不了那麼多了,他只想確保白琮衣安全無虞。

「張兄!沒時間解釋了,對付屍人要緊!」

「無名姑娘說的是,我也為各位助陣!」張啟洛一手霸氣刀光,確實為戰局帶來了助益。

「張兄弟、項天磊、姜鴻波、程墉、南飛鍠,聽我和無名指示,救下冰清弟子!」

張啟洛認出了淨:「淨女俠?我明白了!」完全沒有對為何淨也要無名協助指揮有所疑慮。

「花悅、韓凝、雲小猴、關巧兒,尋隙突破,馳援山上弟子!」

「是!」

這種緊張的時刻,姜鴻波還開玩笑:「唔……可惜方才沒有小盹的空閒……若讓項兄把我叫醒,眼前這幫屍人根本不足為懼。」

項天磊很愛護像弟弟般乖巧的姜鴻波:「哼!無妨,還用不著你那睡醒的壞脾氣,天殺的屍人,有本事就衝老子來吧!」

花悅還忙著調戲韓凝,被韓凝以扇重擊了他的大腿:「沒必要轉圈,跑起來。」兩人飛快找出空隙,朝山上直奔而去。

雲小猴與關巧兒也隨之跟上,屍人阻擋不及怒道:「傲慢的武林中人……怎麼能讓你們壞了咱們好事……別放過任何人!」

而還存活的冰清劍派弟子卻陷入了猶豫,兩邊都是他們該殺的人,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呢。

最後還是年長的師姊拍板決定了:「助力俠隱閣,殺退這幫妖人!」

眾人與屍人相互廝殺,無名突然朝程墉一笑,使出了琴劍相合。

太美了,明明沒有琴音,眾人卻在無名舞劍的身姿中聽見了琴音。

無名舞動的樣子,柔美嬌弱,手上的劍凌厲逼人,成了一種反差的美感。

南飛鍠不過瞥了一眼,便陷入呆愣之中,被淨喝斥了一聲才拉回心神。

程墉懂了,原來這就是所謂的琴劍相合,不過比起記住從中得到的武藝心得之助力,他更想牢牢記住無名舞劍時曼妙的身姿。

劍舞的收尾,落在最後一名屍人被張啟洛以刀開膛破胸之時。

那屍人心有不甘:「不……怎能讓你們……喝啊!」

竟是臨死的反彈,那屍人揮爪襲向姜鴻波,項天磊單刀挺出擋下了這一擊,抽刀回身捅入早已破開的屍人後背心窩:「姜兄,當心!嘿啊!」

那屍人遍體麟傷,倒下時眼神恢復了些許清明:「啊……你……你是……姜家的……」

項天磊與姜鴻波一驚,姜鴻波認出了此人:「慢著!你是……」

但屍人眼中的清明再度渙散,逐漸失去光芒,身軀軟倒在地,顯然已經無法再聽到後頭的話語了。

淨語調冰冷且淡,開口問道:「故人?」

「常坐在咱家村口……一個姓劉的乞丐……他……常和村裡的孩子們說笑……」姜鴻波很難過,乖巧的眼珠中沒有了光彩。

「但他方才想要致姜兄於死地,老子也沒看錯!不搞死他,這會你人就沒了!」

姜鴻波自然知道項天磊或許說得沒錯,可是心中就過不去那個坎。

淨發現這兩人有了心結,遂下令道:「你們兩,留在此處,防備上山屍人,接應後續援手。」

他們兩個以這種心態上去救援,只會陷入進退兩難,不如留守於此,或可順道在此談心解開心結。

「明白!」兩人相隔老遠,仍舊同時應聲。

「無名、張兄弟,我們繼續上山,小猴、花悅他們應該也與屍人接戰了。」

淨方說罷,張啟洛便一馬當先:「琮衣,你一定要平安無事!」

還活著的女弟子謝過眾人,讓眾人自行上山救人,他們得在原處收拾師姊妹的屍首,且早已無力再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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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的戰況也不算好,冰清劍派女弟子氣喘吁吁,見到無名等人還以為又是屍人的援軍。

「不,師姊你瞧,又有俠隱閣的人來了!」瞬間士氣大振。

「哎呀……韓妹子,瞧來咱們動作慢了些啊,淨師父和無名師妹下頭都完事了。」

韓凝倒不覺得她與花悅動作算慢:「兩個人能殺多快?反正到頭來,他們一個也逃不了。」

「呵呵……說得也是。」

雲小猴與關巧兒走的也是楚天碧的仁道,早就衝去更上面一層救人了。僅有韓凝與花悅能對屍人毫無猶豫的下殺手,自然戰鬥速度就慢。

張啟洛看到屍人被兩人壓制,這兩人還能輕鬆對話,很是敬佩:「不愧是俠隱閣的高徒,面對屍人還能這般游刃有餘。」

「無名,我們助陣。」淨在試,無名是否有繼承仁俠之道的資格。

淨知道楚天碧對無名的測試,但她不知緣由,只能自行猜測楚天碧是想培養無名繼承仁俠之道……因為淨雖看似成功繼承了楚天碧的道,卻缺乏了領導魅力。

這一次無名打得中規中矩,一柄扇子與長棍交替,不再動用長劍。

眾人覺得有些可惜,可是這樣才能更專注於殺敵之中。

「啊……翠兒……對不住……我已經不行了……流了……好多血啊……嗚嗚……雖然不疼……但是……流了……好多血啊……頭好暈……沒有力氣……嗚嗚……」這個屍人抱著一個早已氣絕多時的女屍人屍身,不斷啜泣。

面對遍體麟傷,掙扎顫抖於地的屍人,淨停下了手中的劍。

韓凝卻沒有停下她手中的扇,毫不留情朝地上的屍人脖頸砍去。

「韓凝,停下。」

淨出聲也阻止不了韓凝,她欠缺的就是領導能力。

那屍人發出最後的哀號:「嗚……原諒我……如果……我再勇敢些……再有更多力量的話……咕呃!」韓凝手中鐵扇暗刃展開,割開了他的脖頸,了結了他的性命。

淨不說話,隔著面具不好判斷表情,韓凝則是依舊木著臉,聲線平穩沒有絲毫動搖:「寧師父和皊狐姊,告誡過我們屍人的危險性,出手便須出絕,不可給他們可趁之機。何況他親人既已被我們所殺,也不該再留他這心懷怨恨之人在世。」

韓凝的話讓所有活著的冰清劍派弟子產生了共鳴與之響應:「不錯……這幫怪物,根本不該留在這世上!」

僅有少數弟子有所心軟:「這幫怪物……彼此間還是親人?」

花悅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態度:「師父方才……莫非真是在同情那屍人?」

淨等人在這裡停留太久了,不該再糾結於已經發生的事情。

無名以恆山的經歷代入,開口勸道:「師父,保護我們該保護的人吧。」

「該保護的人……誰不該被保護,有時沒人說得準。

逝者已矣,韓凝,此事我不會苛責於你,但是希望之後,你能夠認真聽從我的指示行事。」

韓凝沒有直接應下淨的要求:「只要這不危害到同門的安危。」

「聽到他臨死前的話語……唉……這冥宮果然是害人不淺。」南飛鍠也對屍人起了同情心。

程墉贊同無名的想法:「身邊人們的安危,最重要。」

如果過於廣愛,只會誰也救不了。

廣愛其實就是無愛。

從來沒有人的生命是等價的,只要是人,就有屬於自己的偏愛,危急之時,該有所取捨。

「淨女俠,在下雖是局外之人,但也奉勸一句,對待這幫妖人最好鐵了心,莫要多想。就算他們過去曾是不該抹滅的性命,現在的他們,也只是禍害。」張啟洛一切考慮的點,都來自對白琮衣的愛。

「多謝建言。」淨的聲音顯然冷了很多。

「韓凝,你和花悅,留在此處,防備屍人,接應援軍。」

淨這個分配多少帶了點怒氣,韓凝還是一成不變的應下,花悅卻哼了兩聲才應了明白二字。

對無名,淨尚且還要再看看:「再往上便到素心殿前了,聽來有兩大高手正在拼鬥,雲小猴和關巧兒,應該也在那。無名,我們盡快趕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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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心殿前,朱倩正與金剛戰得不相上下,不過她顯得有些喘不上氣,體力與金剛相較,可能差上幾許。

「番僧,我不管你要什麼經書,膽敢上山撒野,就別想要我放過你!」

金剛閃過朱倩一劍,大吼大叫:「唵班札巴聶哞!咕嚕……壞人……盜經……茶吉尼……生氣……我……找到……經……打……壞人!」

一記金剛杵迎面而下,不得硬接,朱倩側身閃避。

屍人還圍在一旁搧風點火:「不錯,金剛大師!正是這幫壞人,盜走了貴重的經書!」

「咕嚕……壞人……打!」

朱倩閃避不及,遭金剛杵重擊於身,咳出了一絲鮮血。

「師父!」

「朱掌門!」

雲小猴連忙上前施救:「喂喂喂,朱掌門,你別逞強啊!方才打了那麼多屍人,你此刻真氣怕是……」

「用你們俠隱閣多嘴?這裡……可是我九華山冰清劍派……是我的責任……唔……」朱倩傷得很重,依然還是對俠隱閣怒目而向,絕不低頭。

「你這怪物,膽敢傷我師父!我……我要殺了你!」

冰清劍派弟子的話,讓金剛非常生氣:「咕嚕……怪物……金剛……不是……怪物!中原人……討厭……我……中原人……壞人!」

「金剛兄!快住手了!」張啟洛及時阻止了金剛對那名女弟子痛下殺手。

「中原……密多羅?」

「沒錯,是我啊,金剛兄!你瞧,無名姑娘也在這!」張啟洛連忙要金剛看看自己身旁這人。

「無……?」

「金剛!你知道你做了什麼嗎!」無名看到地上冰清劍派的死傷情形,非常憤怒,那可都是極為年幼的女孩子啊。

「無……中原……密多羅……幫我?」

「不,抱歉,我們不是來幫你的。你一定是搞錯了什麼,冰清劍派這沒有你要的經典。把兵器放下,咱們有話好好說,一切肯定都是誤會。」張啟洛也不可能眼睜睜看金剛一直將鬧劇延續下去。

「哼……有話好好說?姓張的,就算這世上所有人都死絕了,也輪不到你替咱們說話。他殺了我門下多少弟子,以為一句誤會就能善了嗎?」朱倩這次說的話,無名只有贊同。

這與金剛在七夕鬧事惹出的問題,完全不是同一個層次,已經上升到了金剛濫殺無辜了。

「聽見了嗎?金剛大師,千萬別被這幫心懷鬼胎的武林中人騙了!」屍人繼續添上一把柴火。

「他們老早就串通一氣,待你放下戒心,就要把你殺了,吞了你的經書啊!」

金剛智商太低,分不清楚好壞,以為屍人這樣為他著想就是好人:「唔……灰人……幫……我。無……中原……密多羅……不幫……我。無……密多羅……幫……壞人。

說謊……羯摩……業障……你們……中原人……討厭……我。密多羅……不是……密多羅!壞人!唵班札巴聶哞!我……打……壞人!」

「慢著,金剛兄!我們不是壞人!」張啟洛再也阻止不了金剛發狂,淨立即要求弟子們準備應戰。

金剛嘴裡不斷說著無名與張啟洛是壞人的言論,金剛杵胡亂飛舞。

「茶吉尼……對……不相信……中原人。我……錯……我……生氣……我……傷心。」

「沒錯……這幫武林中人滿肚子壞水,只想利用金剛大師你的感情!」

無名簡直要氣笑了,這屍人說的什麼鬼話,現在是誰在利用金剛?

「我們也被這幫武林中人討厭,我們才是你的好朋友,金剛大師!」

「咕嚕……灰人……密多羅……中原人……討厭……我……討厭……中原人!」

金剛的金剛杵,直接將素心殿前砸出了一個兩米寬的凹洞。

「金剛兄!冷靜下來啊!啊,你瞧,我這還有些白糖糕……」張啟洛像哄著孩子般去哄金剛。

白糖糕卻讓金剛想起了,七夕之後,張啟洛拋下他自己突然消失了,變得更加生氣激動。

「張兄弟,無名,此刻只能先制伏他了。」淨說得沒錯,張啟洛只能嘖一聲加入了戰鬥。

無名原先看見滿地年幼女孩兒的屍首,就沒想要放過金剛,從一開始就沒留手。

朱倩沒有休息太久,拔劍重新加入戰鬥。

「朱掌門……你……」淨希望對方多休息一會兒,可惜說話的語調總不太對。

「保衛我冰清劍派,怎能假手你們俠隱閣之人?」

朱倩持劍起身的背影,給了所有冰清劍派弟子力量。

「保護師父!殺光這幫怪物!」

朱倩心裡知道,弟子們都不是金剛的對手:「你們……退下……」不要再有無謂的犧牲了。

「不,現在正是報答師父長年保護我們恩情的時候!妖人!納命來!」

朱倩阻止不了弟子們前仆後繼,上前對抗屍人與金剛,那便只能想辦法讓金剛盡早沒有反抗之力了。

金剛的範圍殺傷力實在太廣了,無名沒有辦法再忍,將摺扇改成了長劍模樣,一手寒梅七絕劍——雪挽寒梅,瞬間讓場上成了一片雪地。

「這是……楚天碧的……」朱倩自然是很熟悉楚天碧的劍招。

不,不對,無名這劍好像不完全是楚天碧的劍招。

只見滿天飛絮,幻化做了蒲公英種子,落地生根,雪地盛開了無數猶如陽光燦爛的蒲公英。

這令人心曠神怡的景象,卻讓金剛感受到了巨大無比的痛楚,當那些飛絮、種子落在他身上,就好像無數針刺沿著血肉鑽入內臟,還不斷抽取他的生機。

他的生機,讓滿地的蒲公英,開得更加旺盛了。

金剛的戰力瞬間削弱了大半,朱倩趁此良機打飛了金剛的武器,其他人也瞬間一擁而上。

「咕嚕……累……餓……痛……我……死?我……輪迴?唵嘛呢叭咪哞……」

朱倩冷聲回道:「沒錯……等待你的,只有死!喝啊!」

張啟洛匆忙出聲阻止朱倩:「慢著!朱倩!住手!」

朱倩勁蓄劍尖,長劍挺出,卻見眼前黑影一閃,劍光乍現。

朱倩手中長劍劇震,手腕一麻,長劍已然脫手飛出。

飛出的位置,不偏不倚,落在無名腳尖之前,驚得無名中斷了真氣的輸送,滿地蒲公英瞬間化為泡影。

「什麼!」朱倩驚道。

「為什麼……?」無名也對淨師父朝自己出手呈現了茫然狀。

金剛沒有了無名真氣的壓制,很輕易就又站了起來:「黑白臉……幫……我?」

朱倩咬牙切齒問著淨:「你這是……在做什麼?」

「請朱掌門,留下這番僧一命。聽其言行,察其心智,恐是受屍人所騙,才會上山闖下這些禍事。」

「那又如何?殺了人,不用償命嗎?」朱倩覺得楚天碧真的將淨教到腦子都壞了。

「不錯!我師妹的死,在你眼裡什麼都不是嗎?」苗青嵐也憤恨不平,這裡倒了一地的屍首,通通都是自己的師妹啊!

「他還有機會回到正軌。」

這話冰清劍派的弟子們忍不住對淨開啟了嘲諷模式:「哼……還有機會?若是我現在裝瘋賣傻,殺了你身旁心愛的弟子,你也要給我機會嗎?」

淨回答不出來。

楚天碧的極端仁道本來就有著大問題。

「啊——」

此時一聲尖叫從殿中傳出,張啟洛認出了那是心愛女子白琮衣的聲音。

朱倩自然也認出了:「琮衣!」

循著驚叫之聲,張啟洛、朱倩搶先飛步踏入素心殿。

無名還處於不知為何淨師父對自己出手的茫然之中,被淨大聲喝醒:「無名,殿內!快!」

「不好!各位當心,又有屍人攻上山來了!」雲小猴擋在路口,關巧兒也上前與之共同禦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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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張啟洛為救白琮衣,受了一掌,白琮衣再也無法掩飾對他的關懷:「啟洛!不!」

「咯咯哈哈哈……真是感人哪!為護愛人性命,捨身忘死的決心……十分美麗,不是麼?只可惜……你武學造詣之極限,就只到這了。」

張啟洛受宮紫痕襲擊之傷,流出深邃紫血,顯已身中莫名劇毒……

白琮衣臉上慌亂驚恐,束手無策站在張啟洛身旁:「這……這血究竟是……?」

「哦……原來這真氣還能這般入人經脈骨髓……咯咯……看來往後我出手可得收斂些……免得把可口的獵物給毒成了無趣的肉樁……咯咯咯……」

朱倩認出了宮紫痕:「你是……那個俠隱閣的……」

無名也認出來了:「宮……前輩?」

宮紫痕膚色變的灰白,眼中幾乎看不到瞳孔,臉上還有許多青筋錯亂爬過,就跟那些屍人一樣。

「咯咯咯……我還想著是誰救了朱大嬸一命,原來是你呀,無名……

石小子莫非也在外頭?啊……真想趕緊試試你們的武藝……看看究竟成長到了何種境地……只可惜,我還有正事要做……」

無名慶幸著這趟石崑沒有跟隨,否則這場面絕對不死不休,偏偏二人的實力都還不可能與宮紫痕相抗,她看出來了,宮紫痕的功力比被楚天碧廢除前更盛,加上屍人那不怕痛、恢復力強的肉身,石崑在此只會讓情形更加混亂複雜。

宮紫痕自懷中抽出了一本淡青色的書冊,惹得朱倩驚呼出聲:「天清訣!」

「無名!」

在淨的喊聲下,朱倩、無名、淨三人同時朝宮紫痕出手,卻一招就被宮紫痕擊退。

宮紫痕陰寒刺骨的內勁,毫不費力地將五行之氣吞噬,無名胸中氣海翻騰,唯有勉力抵擋。

若不是……若不是方才在外頭對抗金剛……若不是淨師父阻斷了我的真氣的運轉……

這刺骨之寒,較之去年宮紫痕所練寒冰神功,簡直判若雲泥,亦與飛魷那股邪惡寒氣相似……

「哦……傻大個兒耗了你們不少氣力啊,一招就不行了?咯咯……那就睜大眼睛看清楚吧,多虧了你們,我已經完事了。」

宮紫痕張開了他那灰白手掌,本來該在他手中的天清訣秘笈,已碎裂成無數細屑,消散在空中……

「方才所發氣勁……」淨正在研究什麼。

「雖然那女人只叫我把它帶回去……不過這種東西,還是毀了好吧……咯咯咯……」

朱倩明白了幕後之人是誰,冷著臉陷入了沉默。

「從方才那一劍,我感受到了……咯咯咯……無名,許久未見,你又長進了不少啊。

啊……但是我得再忍忍……那個時刻,馬上就會到了!等到功法大成,我將成為真正的強者!

縱使強如楚天碧……都要屈服於我的鬼爪之下!到時候……才算是完成了我的復仇!

無名,你可要繼續成長下去,別讓我失望了!期待和你全力一戰的那一天啊……咯咯……咯哈哈哈——!」

宮紫痕足下一點,空中幾下翻騰,如鬼如魅,身軀一扭,瞬息間已竄出了素心殿最高那處窗口。

無名說不好這位前輩,到底是想讓自己死在他手下,還是希望能藉著對手的手自殺……

總覺得,宮紫痕前輩的恨意中,揉雜了其他東西在,若能知道那是什麼,也許能讓宮紫痕前輩回歸正道。

算是……無名想要報宮紫痕的授藝之恩,即使對方授藝的目地是為了看自己痛苦,那也是有恩。

「唔……冷……琮衣……你快……離開我……」張啟洛發現自己中的應該是屍毒,白琮衣靠近他有可能會受傷。

「啟洛!你……你忍著,我給你治傷!」

張啟洛掙扎著推開白琮衣的手:「不……這真氣……唔呃……!」

自己絕對不能傷害到琮衣,張啟洛強壓下那在體內翻轉流走的屍毒與陰寒真氣,匆忙起身跑走了。

「啟洛!你要去哪!啟洛!」

白琮衣起身便想追去,朱倩雖是跪倒在地,但還是有喝斥聲傳來白琮衣耳畔:「琮衣!你忘了和我的承諾嗎?當真又要為了那男人,棄劍派而去?聽師父的話,留在劍派,保護姊妹們,你可是……我親自任命的下一任掌門!」

白琮衣停下了腳步,卻是為了回頭叩謝朱倩養育之恩:「師父……啟洛不顧弟子絕情,上山捨命救下弟子,弟子實在……虧欠他太多了。

弟子心知師父對我恩重如山,此番決斷,亦令弟子愧居冰清門下。請師父……將弟子逐出冰清劍派吧!」

白琮衣重重磕了三個頭,起身頭也不回地追著張啟洛跑遠了。

「琮衣!你……回來!琮衣——」

朱倩瞬間蒼老了幾分,那副痛心的模樣,淨不忍再看,對無名說道:「我們走吧。殿外還未平息。」

殿內只餘朱倩一人,茫然望著空蕩且一片狼藉的素心殿:「琮衣……為什麼……連你……也要拋棄我嗎……」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師父、無名!剛才見張兄與白姑娘跑進荒山野嶺,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南飛鍠不顧現在還與屍人對峙,匆匆問道。

程墉也小聲在無名身邊問著:「張兄,受傷了嗎?」

無名對程墉點點頭,拿著武器認真朝著前方一眾屍人,準備隨時出手。

「危機還未解除,之後再說。」淨要弟子們專心對敵,莫要分神。

「嘻嘻嘻……高高在上的武林人士,今天就是你們葬身之日!」

屍人囂張的話音剛落,段霄烈渾厚的嗓音從他們背後傳來:「這日子,是你們的。」

屍人們來不及震驚,就在段霄烈燎原烈火般的雙掌攻擊下,一一倒下,無一倖免。

他們身上滿佈利刃割傷般的焦熱傷痕,口冒白煙,顫抖了幾下便不再動作。

雲小猴上前研究屍人的傷:「屍人的傷口……沒有癒合……這是……燒傷嗎……」

關巧兒忍不住開口唱道:「秦王掃六合……虎視何雄哉……」

淨收了劍,朝段霄烈抱拳:「多謝段師父來援。」

「哼……風捲殘雲罷了,若非你和柳心萍當機立決,這幫妖人早已踏平了九華山。但是……留下那番僧,卻又是何意思?」

段霄烈橫眉怒目睨著金剛,金剛正給自己的傷口吹氣,安撫著自己,唸著不知什麼經文。

「段師父,此人來自西域吐蕃,想是因語言不通,心智稚嫩,被屍人所誘騙而來。我輩俠者,該當釐清誤會,將他導向正道……」

淨的話被段霄烈打斷:「他殺了人吧?」

淨閉眼不再接話。

段霄烈嘴角微勾,含帶諷意:「山道冰清弟子的屍體上,有遭巨物擊打的痕跡,都是一擊斃命。」

苗青嵐愁眉淚眼的恨聲道:「哼,不錯!這金髮番僧一來便囔囔著咱們盜他密宗經書,大棒一揮就把姊妹們……嗚……」再說不下去了,她哽噎出聲。

金剛用破碎的字句解釋著:「女人……討厭……我……灰人……說……女人……盜經……怕……我。灰人……密多羅……不討厭……我……說……真話。」

淨這才開口給金剛扭正了他的錯誤認知:「中原人不信密宗,冰清劍派沒有盜你經書的理由。」

「沒有……經書?灰人……說謊?羯摩……業障?灰人……說謊……不是……密多羅?我……不知……我……壞人……我……傷心。」 

段霄烈懶得再聽這破碎的話語了:「哼,我不管那幫妖人跟你說了什麼,不分青紅皂白,濫殺無辜,留在這世上,便是禍害。」

無名完全贊同這次段師父所說的話,而且這也不是金剛第一次闖禍了,一次比一次嚴重。

地上這些所有的冰清劍派女弟子的屍首,都是金剛的罪孽。

當段霄烈要擊殺金剛時,淨卻挺身擋在了金剛面前,與段霄烈對峙。

眾弟子皆不解淨此刻所為,段霄烈也不滿地問道:「你想做什麼?」

「救晚輩認為該救之人。」

金剛愣住了:「救……我?」

「呃……段師父,冷靜冷靜,咱們俠隱閣乃是武林正道!少殺人,多勸人向善,不是挺好嗎?」雲小猴怕下一秒淨師父就死於段師父手下,連忙開口勸說。

「念桃園三結義同把漢保,劉關張雖異姓似同胞,莫動槍刀!段師父,莫動槍刀!」關巧兒戲腔都唱偏了,就想著讓淨師父與段師父冷靜下來。

南飛鍠也勸道:「段師父!淨師父說得不錯,這番僧本性不壞,咱們還有機會將他導回正道!」

「該給他一個機會。」

無名看到程墉閉了眼,也聽見了他還低聲說了這句話,無名內心嘆息……自己並不想放過那金剛,可自己亦不忍拒絕所有程墉想要的……若是自己先開口說要殺番僧,程墉一定也會無條件改口說要殺……

那麼,這次便由自己順著他吧。

苗青嵐被淨的舉止氣得抓狂:「你……你真是瘋了!這番僧……殺了多少人?我絕對饒他不得!」

淨沉寂了許久,才有了一些底氣開口:「在場諸位若有誰可以為自己擔保,永遠不會受奸人誤導,錯殺無辜之人,便可上前殺了他。」

除了段霄烈之外,自然沒有人有膽量回這段話:「哼……賢姪女,我若真受人誤導,到時自會有其他仗義之士前來了結我的性命。但,這可不妨礙我今日除去這濫殺無辜的禍害。」

淨重新舉起了長劍:「段師父執意如此,便恕晚輩得罪了。」

「哼……」

段霄烈冷眼掃過在場眾弟子,而後開口道:「天道公理,自在人心。」

無名覺得這話說得好對,可對上程墉的眼……

無名選擇了違心,站到了淨師父身邊,陪她對抗段霄烈:「弟子與淨師父同進退。」

程墉等無名說完這話,才發現無名語調中的隱忍。

他想起了無名對孩子、女子的珍重程度……便知無名此刻只是違心說話了。

無名這是,因為自己方才沒有思索就脫口而出的一句話?

程墉心底在此時不合宜地泛出喜意,這是不是表示,無名還是有那麼一點點在乎自己?

淨沒想到,無名明明想殺金剛,卻還是願意站出來替自己說話,只能丟下一句謝謝。

金剛也沒想到:「無……救……我?」

無名不想看金剛那懵懂的眼神,撇開頭不再管。

程墉自省,以後他不會再越過無名發表意見了,絕不會再讓無名陷入兩難。

「可悲啊,心中若無天道公理,又談何行俠仗義?江湖,可不是你們罔顧人命,濫施恩義的地方。」

段霄烈說這話的氣勢,忽被一陣懾人寒意壓制,那股寒意還在一瞬之間襲向在場眾人,猶如一道冷冽清泉,自頂澆灌而下,許多人承受不住這種氣勢與壓力,跪倒在地。

金剛感受出了寒冷中藏著殺意:「唔……冷……殺……唵嘛呢叭咪哞……」

南飛鍠也感受到了殺氣,而且是屬於劍意的。

無名與程墉同樣感受到了,無名還猜出了來人——楚天碧。

畢竟無名的劍招與模擬的寒氣,基礎都是楚天碧教的。

寒意僅僅持續了一瞬,便又如雲清水蒸,杳然無形。

僅這一瞬之間的沁骨寒意,已令在場眾人膽顫心驚,久久難平。

段霄烈語氣中有些傷心,有些憤慨:「上一次你顯露這種殺氣,是三弟死去的那一刻吧。想不到再次顯露,不是面對哪個禍害世間的魔頭,而是同為武林正道的我。」

楚天碧清冷的聲音帶了嚴肅:「你忘了我們年初時說過的話嗎?」

「我沒有。」所以楚天碧,你真的認為我會朝閣中弟子下殺手,只為了除去那番僧?

「今天還不是忘了它的時候。」段霄烈乾脆地收回了所有真氣,連護身真氣都懶得運行了。

「看好你的番僧吧。」段霄烈被楚天碧一再刺痛內心,楚天碧對他的不信任,將兩人的道越推越遠。

「哼……這可笑滑稽的場面還得上演幾次?直到再死一個凌雲嗎?」

朱倩不知道站在那裡看著這場鬧劇多久了,直到楚天碧的出現才受不了出了聲。

「你們想繼續爭你們那愚蠢的俠道,給我到別處爭去。天清訣已然不存於世,今後別再讓我見到任何俠隱閣的人踏入冰清劍派。不管屍人、武林,今後皆與我冰清劍派井水不犯河水,無瓜無葛,無干無係。」朱倩現在的心願,只有保護剩餘弟子們平安。

「哼,無瓜無葛,無干無係?你以為這幫妖人今後會放過你們嗎?」

段霄烈的話讓朱倩想起了罪魁禍首……

她的聲音帶了悲傷怨恨還有不解與茫然:「會不會放過我們,已經和你們沒有關係了。」

她的語氣讓楚天碧感受到了不對勁:「朱掌門……」

朱倩平時對俠隱閣之人說話的態度不是這種語調,就算今日俠隱閣救助過他們,也不可能換來這種詭異的語氣。

「楚天碧,上回我已經說過,再有俠隱閣弟子上九華山,我見一個殺一個。今日你們上山,既是救了我門下弟子,我讓你們以命換命。下一回,我不會再容讓。」

這段話朱倩倒是恢復了正常,楚天碧收起疑惑:「徒兒們,帶上同門傷患,我們準備下山。還有金剛,你也和我們一道。」

「中原人……救……我?」

「不錯,我們救你。」只有楚天碧能將這種話說得理所當然。

「中原人……密多羅……南無斯特……謝謝……我……錯……壞人……唵嘎貝囉嘎木莎哈……死人……輪迴……」

段霄烈離開前還不忘朝朱倩喊話:「朱倩,消極避世是救不了你們的,不願為正道出力,那便自行承擔今後惡果吧。」

「朱掌門,俠隱閣扶危濟困之心不變,今後若需相助,但憑你一言。」楚天碧給出承諾,這也是他該給的。

「楚天碧……你……」朱倩遲疑著。

楚天碧靈敏的察覺朱倩心境果真有什麼不對之處,清冷又悲憫的目光直直朝朱倩望去。

朱倩還是說不出口,這麼多年了……

「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我明白了。」朱倩不願講,楚天碧從不強人所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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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閣後除了傷員之外,其他人都得分批去未明樓與楚天碧交代自己的經歷。

身為閣主確實是閒不得。

「進來吧,徒兒們。」

無名一進去,就看到淨師父正努力教導金剛學會是非。

無名不覺得淨師父能成功,金剛很明顯容易動搖,只捎不同人一句話,便會隨時倒戈。

柳心萍不改親娘般的性格,絮絮叨叨拉著無名說了許多,也說了對淨與無名救下番僧一事的嘉許,無名搖搖頭,這不是她自願的,沒有資格應下這聲嘉許。

段霄烈看出了無名這次違心選擇了自己不願選的選項,有點微詞,若無名選的真的是楚天碧那樣的極端仁道,也沒有什麼不可以,但違心,卻是對俠義之路的不負責任。

對此段霄烈還有些生氣,但暫時也不提,等日後有的是機會教育這個女娃兒。

直接簡單對無名說了恆山礦場的事情已了,那一帶的屍人被他掃清了,楚天碧也救了他心心念念的人們。

不過沒有發現飛魷的蹤跡。

木人心也沒能打開通往深處的機關坑道。

這個倒讓無名很吃驚,木師父居然解不開那魔女的機關嗎!?

「哼……『那女人做了些手腳』嗎……」段霄烈這聲低語,難道是木師父當下說的話?

段霄烈揮手讓無名領著其他人去找楚天碧,他不想等會就在眾人面前忍不住對無名訓話,紅兒知道了會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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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淨兒,真的是他嗎?」

「是。」

「而且他恢復了武功,成了屍人?」

「是。」

兩次肯定,讓楚天碧一時無法言語,段霄烈冷哼道:「又是一個你留下的惡果啊,楚天碧。十三年前那場冬校,若是由我主持,可不會像你一般,無所作為,遺禍武林。」

柳心萍見楚天碧說不出話,忍不住要替他反駁:「段師兄,閣主已斷去了他手筋,廢了他的武功,無人能夠料想到他還能藉那邪功恢復功力。」

「不錯……正因世事難料,打從一開始,就不該給這些敗類任何活命的機會!」段霄烈說這話時還斜睨了站在那的金剛。

「就算如此,也不該將所有人混為……」

「心萍,這件事,霄烈是對的。」

柳心萍被楚天碧打斷,還被之後楚天碧話中之意給打擊:「師兄?」

「宮紫痕之事,是我的責任,我會……找到他,親自對處。」楚天碧給了段霄烈承諾,但兩人想的對處,完全是兩個方向。

「現在更加棘手的,是天清訣不復存於世。治癒屍人會是漫長,而且艱辛的過程。」

段霄烈忍不住在楚天碧耳旁大吼:「楚天碧,你還不死心?就和這幫妖人所說的一樣,他們已經選擇了他們的道路!那便是與這世間為敵,最終被我等剷除的道路!

別再想要拯救這些傢伙!這毫無意義的過程只會讓你失去更多真正無辜的人命!你沒看到他們如何蠱惑人心?沒看到他們有多麼危險?居然還想留著這個隨時可能給他們當兵器使喚的番僧?」

「兵器?我……降魔……!唵班札巴聶哞!不給!」金剛以為段霄烈要奪他兵器,擺出了防備姿態,被淨給勸了下來。

楚天碧眼帶悲憫,語重心長說道:「你要我們對長瑞,還有那些可能受屍人所害的人們,也趕盡殺絕嗎?」

「他們無法控制自己,失去了判斷能力,成了禍害,為何要冒著更大的風險救他們?

恆山上那些受屍毒所害的正派弟子,你能救幾個?還有多少人得為這愚蠢的想法送命?

醒醒吧!你那拯救一切的理想早在十七年前就已經失敗!你不但救不了所有人,連你身邊最親密的人你也救不了!」

段霄烈最後的話用上了全身的力氣嘶吼著喊出,楚天碧面露哀傷,卻沒有作答。

「段師兄,請你適可而止。」柳心萍永遠都站在楚天碧這頭。

「二弟,你說得沒錯,我們的確救不了所有人。但是……這並不代表我們應該放棄這個念頭,並且千方百計地告訴自己,我們做不到。別忘了……我們行俠的初衷。」

段霄烈冷靜下來了,但是還是對楚天碧的話不贊同:「我行俠的初衷,是為世人除去一切罪惡和禍患。不是為了你那遙不可及的理想奮不顧身,害人害己,引以為榮。」

不願再看到楚天碧過於理想的理念繼續禍害弟子,段霄烈也朝著眾弟子說了句:「你們……也好好想清楚吧。」

無名的頭非常低,她的初衷,只是為了找回記憶,以及有個暫時藏身的處所。

現在才算有了一點行俠的目標,但不是楚天碧的極端之仁,也不是段霄烈的極端之滅。

想到這個,沒有記憶的自己一直是個糊塗人,就算一時無法取回完整的記憶,她也不想再對眼前的世道一無所知了。

無名鼓起勇氣,對楚天碧問道:「敢問閣主,十七年前,究竟發生何事?難道這和朱掌門口中的凌雲前輩有關?」

程墉搶先給了無名部分解答:「迴雁峰之戰。」

柳心萍想按下無名的疑問,楚天碧擺手示意不必:「心萍,無妨,也是時候了。該讓你們知道,我和段師父這多年心結,究竟從何而來。」

淨閉上了眼睛,聽楚天碧描述那段她熟稔於心的過去。

「十七年前,江湖所傳歲寒三俠,乃是大俠白梅楚天碧,二俠荊竹段霄烈,三俠……勁松凌雲。」

南飛鍠聞此驚呼出聲:「這位凌雲前輩便是勁松大俠!?」

「我們三俠當年,乃是俠隱閣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同懷行俠之心而異姓結義,仗義無數。

在行俠仗義的那幾年裡,為師與段師父在俠道上的分歧,漸漸出現。

面對惡徒,為師總會留下性命,勸其改過向善,希望能夠引領他們回歸正道。

另一方面,霄烈他憎惡這些為惡之人,認為他們無藥可救,出手總是毫不留情,殺人無數。

在他與悲歡樓殺手,瀚海怒僧死戰得勝後,殺性更是與日俱增。

至於三弟凌雲……他從未想那麼多。

救人,殺人,偶爾聽聽為師的,偶爾聽聽霄烈的,更多時候,他聽自己的。他是個隨興的人,不過一旦下了決定,他就不會妥協。這也是他被稱為勁松的其中一個原因吧。

為師和霄烈雖然常對彼此的作法有意見,但中間總有凌雲調解。而霄烈他那時,也尊為師為兄,多次讓步,留人性命,並未有太多紛爭。

直到十七年前的迴雁峰之戰。

在那場大戰中,為師和兩位義弟奉命把守衡山附近一處險道,防止魔教餘孽逃脫。

除了我們三人之外,同行的還有凌雲的妻子,冰清劍派的女俠,人稱玉女劍的水若嬋。」

說到此處無名有了疑問:「可是冰清劍派不是……」禁止世俗男女交流的麼。

「妻子!?好厲害啊……凌雲前輩……」南飛鍠也很驚詫。

「嗯……他們兩相愛的過程,頗為曲折,水若嬋不惜被逐出師門,也要與三弟共度餘生。冰清劍派與俠隱閣的不合,也確是由此開始。

在六大高手圍攻雁峰寺之際,我們四人在險道上,也遭遇了一批逃亡中的教眾。

率領他們逃亡的,是無生教的眾多魔頭之一,千面公子顏無常。千面公子雖以易容之術著稱,但其邪功桃花千面贋造他派功法之能,仍舊令我等陷入苦戰。

在阻攔千面公子的戰鬥中,為師看見了背後那些他所引領的教眾。攜家帶眷有之,老弱傷殘有之。為師明白到……這些人只是一批希望在無生教的帶領下,過上好日子的老百姓。

因此,當戰況陷入膠著之際,為師提出了罷鬥之議。並且向魔教中人保證,會極力協助眾人開脫罪名,回歸正常生活。

當年的為師,太過年輕,並未考慮到自己是否真有能力保下這些教眾。也並未考慮到,千面公子會將這承諾視為笑話,將計就計,反害凌雲。

凌雲他……聽從了我收手的指示,卻被顏無常趁隙以重手打落山崖,墜入了萬丈深淵。」

楚天碧直至今日,仍舊背負著這個悔恨。

「原來……是這麼回事……」

「為師與霄烈在收手之際,亦遭其真氣重傷,即便在悲憤中奮力還擊,也已不是他的對手。

他將我們二人擊倒在地……卻並未再下殺手,只是帶著教眾揚長而去。

等到……我們兩從傷勢的疼痛中回過神來,才意識到……一直不見人影的水若嬋,也已隨凌雲一躍而下。」

無名捂著自己的心口,若換做自己,應當也會一躍而下。

程墉看見了那個小動作,低下了眼瞼,眸色昏暗。

「已然剿滅魔首燃燈的正道援軍隨後趕到,將我二人救醒,得知了事發經過。

冰清劍派將水若嬋的死歸咎於為師,霄烈也因凌雲之死與為師決裂。回到閣中後,他與妻子路雲心啟程追殺千面公子,十六年來未曾歸閣。

而為師則體認到自身能力的不足,留駐閣內,潛心修習,直至師尊逝世,接下閣主之位。

凌雲之死,令為師對於一直以來所堅持的行俠之道,有所反思。

但若是能再回到當年與千面公子的那一戰,為師的選擇也不會改變。

那是一個充滿對立和衝突的時代。

魔教敗亡後,那些教徒的下場……不是能讓人像茶餘飯後的消遣般,輕鬆轉述的情景。

為師行俠的初衷。是為勝殘去殺,救助人命,而非挾天道公理之名,斷人活路。

這回冥宮的出現,就和當年魔教之亂一般,關係到無數黎民百姓,武林俠士的性命。

在此關頭,希望你們都能好好回想,自己入閣行俠的初衷,好好問問自己今後想怎麼做。」

未明樓在楚天碧長篇回憶後,陷入短暫的寧靜,眾人都在思索自己的初衷。

「行俠的初衷……」無名悲哀的想,自己可能真是閣主眼中的邪道之流吧。

「我……早就決定好了!」南飛鍠倒是大聲的肯定自己的路,無名羨慕他的毫無疑慮。

柳心萍的道,與楚天碧走在同樣的路上。淨也覺得自己走的是仁俠之道。

程墉,也早已決定了,他的道,在還完穴獾寨恩情,並解決那段仇怨後,若還能活著……他的道,就是護著無名一生,不論無名之後是正道、邪道,亦或魔道,不改初心。

「冬校便在此作結吧,你們今年都辛苦了。明年,會是更加艱辛的一年。」楚天碧不想再讓弟子繼續看著,自己那掛不回清冷平靜時的面孔,開口結束對談,想讓弟子們盡快退去。

他也給金剛安排好了暫時的去處,讓王大娘來管著金剛,也通知了金剛的族人前來領人,還著人替金剛打聽被盜走的經書的下落。

「楚哥,我來了,就是這個大個子嗎?」王大娘小跑步入閣。

「咦!?楚、楚哥!?」南飛鍠嚇得眼珠子要掉了,楚閣主到底幾歲啊……

「嗯,他就拜託你了。」楚天碧沒有反駁王大娘的稱謂。

王大娘這聲楚哥,掃走了大多人的愁緒,大家都一陣恍惚。

眾人抱著這種大起大落的心情回了弟子舍區。

( 創作其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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