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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書無名-19-
2022/07/01 15:09:08瀏覽224|回應0|推薦2

十二月最後一日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夜晚未明樓中——

「你來了,霄烈。」楚天碧沒有回頭,就認出了段霄烈的內勁。

「你追跡仇人的這十數年,江湖傳來不少與你有關的傳聞。」

楚天碧邊說著邊轉了身面對段霄烈。

段霄烈冷笑一聲:「十數年未見,說的第一句話便是問罪麼?你倒是一點也沒變。眼見不平,卻不相助,可不是我的作法……想必你也明白,楚天碧。」

楚天碧搖搖頭,聲音清冷平穩,沒有因此有絲毫動搖:「但你的仗義,卻也牽連了諸多無辜之人,賊窟那上百餘人的性命,貴州盡忠職守的官兵,難道全都該死麼?」

段霄烈亦曉得在諸如此類事件上,自己確實做得過火,卻仍駁斥道:「你一一究問罪責,成效不彰,又難以執行,若在這時錯放賊人,讓其他無辜者命喪其手,楚天碧,你也難辭其咎。」

楚天碧仍舊沒有動搖信念,堅定回道:「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楚某責無旁貸,定會擔負起無辜者枉死的責任。但在那天到來之前,我楚某的劍,絕不錯殺任何一個無罪之人。」

段霄烈感受到了楚天碧的堅決,再度冷哼:「經過這麼多年,你依然如此固執。」

不想就兩人理念爭執,楚天碧問了一件對兩人而言比理念更重要的事。

「顏無常,已經死了麼?」

段霄烈臉上出現鬆動,似哭非笑:「呵,你終於有興趣問了?」

楚天碧沒有回答,只是目光沉沉等著。

「這傢伙狡猾至極,不斷以易容術躲避我的追查,從不與我正面交手。

然而,他卻在最後一刻露出馬腳,終於讓我查知他的確切行蹤……四川的大雪山,就是他的葬身之處。」

楚天碧一時沉默,又問了個人:「她……也死了?」

如摘仙般的冷然面孔,出現了人間煙火氣息。

段霄烈熟知這個她是指誰,表情更為不屑,冷哼著:「你還惦記著她?」

再怎樣不屑一顧,段霄烈還是給了楚天碧解答:「那女人在峰上負傷,早在十多年前的逃亡途中,給那魔頭拋棄了。一把火,將她燒死在了客店之中。」

楚天碧表情悵然,段霄烈看這種表情極為不爽。

「入了無生教,跟了那魔頭,落得最後這個下場,也怨不得任何人。

她殺傷正道無數,本就是罪無可赦,只可惜……我沒能親手送她上路。」

楚天碧心知段霄烈怒意何來,收斂了表情,復歸平靜:「顏無常既死,三弟也能瞑目了,還有紅兒的……」

段霄烈打斷楚天碧的講述,否認楚天碧的判定:「楚天碧,復仇不是我的目的。被仇恨驅使,只會讓善惡的界線變得混濁。我要的,是惡人付出他應付的代價,僅此而已。」

楚天碧目光悠遠,口吻輕飄:「而你也想將此信念,傳授給閣中子弟,對吧。」

段霄烈認了這個猜測:「哼……沒錯,這也是我回到俠隱閣的目的。」

段霄烈有剎那內勁外放,楚天碧卻恍若未知,衣角都不曾動過半分。

「楚天碧,仁心救世之說,在這世道是行不通的,唯有以殺止惡,才能根絕禍患。」

後面的話段霄烈放低了聲音,喃喃道:「這就是我遊走於江湖這十多年,切身的體悟。」

楚天碧上前兩步,不多做勸戒,只是淡然告知段霄烈自己的決定:「那麼,霄烈,你就留在閣中吧。將你的體悟,授予這些閣中子弟。」

這下段霄烈可意外了,哦了一聲。

「你不想像當初勸說三弟那般,繼續勸說於我……反而要讓我到閣中授業?」

「年歲給我的,不只是對仁心的體悟,還給了我對信念與抉擇的體認。

比起強硬指導弟子做法,不如讓他們親身經歷、讓他們自己做出抉擇,只要是以俠心為根本,不論是求仁,或是懲惡,皆由弟子自行決斷,我不會強加干涉。

這便是我擔任師長與閣主的這段時日以來,得到的體悟。」

楚天碧淡然說著,段霄烈卻目露哀傷:「若你當初就這麼做,或許三弟就不會死了。」

楚天碧沒有辦法對此事正面回應,心中同樣悲痛:「凌雲……三弟的墓在何處,你應當知道。記得你曾經說,還未手刃仇人之前,你不會去見凌雲。去吧,和他說說這消息。」

說罷便轉過身,不敢讓人看見,身為閣主自己眼中的淚意。

段霄烈不自在的哼了句:「不必你說,我也會去。」

未明樓中沉默良久,段霄烈復又提問道:「聽說,這年收得兩個潛質不錯的後進……無名和石崑,沒錯吧。

一個五行功體齊聚,一個五行功體俱失,但對於武道的追求,似也有其野心,我就親自去會會他們。」

楚天碧收起了淚,聲音回歸清冷:「你不去見紅兒麼?」

說起段紅兒,段霄烈難得有一絲抱歉:「她沒什麼需要我操心的。」

揮揮手散去那一點點抱歉,段霄烈才又說:「但那兩個小鬼,可就不一樣了。天縱奇才,一念佛魔……不可不防。」

一個悲歡樓樓少主,一個身世來歷不明。

說完甩頭就走,獨留楚天碧一人對空蕩的未明樓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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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大年初一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這是無名有記憶以來的第二年。

無名還在床上朦朧的做著夢,自己穿梭在濛霧之中,迷霧的前方,不斷有人走來,無名想要看清楚那些人的模樣,卻一直不能看清。

無名不斷追逐,卻發現身邊有俠隱閣的夥伴們陪著自己奔向迷霧,心頭豁然開朗。

迷霧之中好像出現了宮紫痕的幻影,在徹骨泉,被其以強悍武藝壓制,在那當下,無名曾默然升起了放棄的念頭……

但看著正陪伴自己奔跑的夥伴們,便有無論如何都不能倒下的理由了。

縱使對手再強,也絕不能認輸!

記憶混亂繁雜,一年以來的回憶不停如走馬燈般顯現。

無名被夢魘得喘不過氣,正當滿頭大汗之際,被王阿財一聲比一聲大的呼喊喚醒。

無名一醒來,就聽見阿寶在門外哭。

「嗚嗚嗚……無名姊姊是不是又死掉了……」

無名還沒完全清醒,不過「又」死掉了,是什麼意思?

阿財喝斥阿寶不讓他繼續亂說:「阿寶你別胡說!無名姊姊!你快醒來!你答應要帶咱們去湖畔釣魚的!」

啊……是了,昨天路途中禁不住孩子的請求,自己答應了。

無名快速從床上直起身子,打理好一切開了房門。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終於見著了無名開門,王阿財朗聲道:「無名姊姊你可醒了!你今日要帶我們到山上湖畔釣魚!這可是說好的!」

阿寶在旁邊擦著眼淚一同應是。

「我沒忘,那麼,我們去拿釣具吧?」無名破舊的小屋內,可是什麼都沒有,總不能讓孩子跟自己下水用手撈吧。

顯見兩個孩子也是知道無名家徒四壁,沒有多提為什麼無名不從家裡拿根釣竿。

「嗯……不過我們家的釣具已經壞了,也要拿去修理才能使。」阿寶小聲地說著。

阿財拍了弟弟一下:「阿寶說得對,咱們的釣具許久未用,已經壞了,恐怕要請鐵哥修理才行。」

完蛋,鐵哥是誰?

無名硬著頭皮問:「鐵哥?」

阿財上下掃了無名多眼奇怪道:「無名姊姊,你該不會只離村一年,就把大家的名字給忘了吧?」

不,不是離村一年的問題,是我對這個村子只有七天記憶。

「啊,不管啦!咱們先到山腳下等你,可要快些過來喔!」

王阿財不管無名猶疑什麼,反正他們要釣魚,其他事情無名自己看著辦,拉著阿寶就跑了。

好在那七日中,兩兄弟曾帶無名去過他們家,王阿嫂無名還是認得出的。

拿了釣竿,靦腆面對遇上的村人,整路都不知道在跟誰打招呼。

也沒人發現無名的窘況,還不動聲色讓無名打探出了鐵哥是誰。

尋找鐵哥要求的材料途中,還見著了一名衣著華麗、面相奸邪的中年男子從村長家中離開,不像是重岩村村人。

村長與村長夫人面色都顯得很憂愁,看見無名卻收斂了神情打了招呼,還戲稱無名為女俠。

打探了無名來意是尋找修理釣竿的材料,村長送給了無名一顆重岩村特產——重石。

期間對話甚有疑點,但無名暫時找不出頭緒。

村長轉身進屋後,村長夫人卻又拉住無名,塞了一個物品到無名手中。

村長夫人說是一個用重石雕刻而成的護身石符,她親手所刻。

「你配戴著,自有好處,可千萬別丟了,知道麼?」村長夫人非常鄭重其事交代。

無名雙手合十將護符合在掌心中,同樣鄭重:「明白了,我定會妥善保管的。」

村長夫人點點頭,心中冀望無名能自己查出她不能對無名開口說的那些事。

無名尋找素材同時還救助了獨居的獵戶阿七,又從對方口中聽見老黑這個沒聽過的名字,有心想問老黑是誰,多認識個人,阿七卻不肯說。

跑了幾乎整個村子,無名才總算把釣竿修好了,前往湖畔的路途上卻只見到阿寶一人單獨等著她。

「無名姊姊!你總算是來了!」

「阿財呢?」

一手拎著釣竿,一手牽著阿寶向前走,無名邊問著。

「哥哥他……等得無聊了,就說要自己先上山去探路……」

又怯生生看無名臉色,見無名沒有生氣才又說:「我和哥哥說,山上說不定有毒蛇、野豬……還有可怕的狼,甚至是老虎和熊……還有鱷魚!

但哥哥說他不怕,反倒還想看看那些野獸呢……我有些擔心他……」

無名也很擔心,但是看阿寶這個樣子又不太捨得,便逗著阿寶:「別管他,我們一起去釣魚吧。」

阿寶果然傻住了:「但是哥哥一直很期待一起釣魚呢,我們還是一起上山去找他吧。」

阿寶都忘了要擔心,整個人呆呆地。

無名偷偷樂了,小孩子傻傻的表情真可愛。

都快走到湖畔了,卻還是沒見著阿財,無名提起了一顆心。

阿寶也很擔心,又開始胡亂猜想哥哥遇險。

無名安慰他:「別擔心,我們再往前找找,說不定他在湖畔呢。」

復又前行多步,就聽見阿財的慘烈叫聲。

「阿財!」

無名連忙一手將阿寶提起挾在腋下飛奔。

阿財也朝無名的方向急奔而來:「啊、咦——無名姊姊!」

看起來阿財安然無恙,無名放下了阿寶,檢查起阿財身上有無自己沒發現的傷勢。

「你怎麼突然慘叫?發生何事?」

王阿財不好意思將無名關心的手挪開,又緊張地說:「有、有穿奇怪衣服的人在追殺我!還戴著面具,怪嚇人的!」

這種形容讓無名聯想到了悲歡樓的刺客,正想著,果然兩個刺客就從阿財奔來時那條路上出現了。

「果然是悲歡樓的刺客!」

無名提起了防備姿態,悲歡樓刺客卻無視無名,自顧自地討論如何處置閒雜人等。

「此事不得有誤,全都做了。」

說殺人像在說殺雞鴨一樣,聲調都沒變過一下。

說著便亮出手中飛鏢要射向無名等人。

「我不會讓你們傷害到孩子們的!」

王阿寶又被嚇哭了,無名卻沒有空閒安慰他了,身法靈敏迅捷地不斷打落各式暗器。。

王阿財接手了安慰弟弟的工作:「要相信無名姊姊!」

無名打落暗器的動作太流暢,悲歡樓刺客知曉遇上了硬碴子,兩人合力拿著離別鉤朝無名飛身襲來。

邊打邊檢視無名,發現無名身著俠隱閣弟子服:「嘖,這女娃兒,也是俠隱閣之人。」

另一名刺客看出了更多:「還是那個五行並聚的傢伙。」給少主帶來不良影響的傢伙。

說罷兩人有了決斷,與無名一個會招之後便飛身要撤:「勿戀戰,他已身中劇毒,不能再活。我們還有其他任務。」

一陣煙霧迷漫,居然真的拋下無名等人走了。

見沒有危險了,孩子們重拾笑顏,圍著無名拍手稱好。

王阿財笑到一半想起了正事:「剛才我能順利逃走,全是因為有位黑衣服的哥哥救了我!」

黑衣服?又跟悲歡樓扯上關係……

「他為了救我,被那些面具傢伙的毒鏢射中,現在正倒在湖畔旁邊……」

天啊,孩子,重要的事情要先說啊!

無名拔腿奔向湖畔,見到了倒臥在地的石崑。

「石兄!」

「原來無名姊姊認識他?那就好辦了!咱們趕緊帶他去找大夫!」

阿財說著,幫著無名把石崑揹起。

感受到背上的石崑虛弱異常,氣若游絲,無名細細交代了阿財阿寶兩人歸途不要胡鬧,結伴盡快回村,便提氣揹著石崑飛奔到村中唯一的醫館去。

這是毒傷,憑藉無名現在的醫術還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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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大夫真不愧是老醫師,見多識廣:「嗯……這劇毒著實可怕,老夫從沒見過這般霸道的毒……彷彿每時每刻,都要蝕毀中毒者的臟腑經脈……若不是要人死,絕不會用這樣的毒。」

沒曾想,石崑的父親居然真要殺他,無名臉色沉沉。

王阿財聽完哭了,嗚噎著朝無名求助:「無名姊姊,怎麼辦?都是我害他的……他明明可以自己解決那些傢伙,可是他為了救我……他、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想要他死!」

說完阿財哭得不能自己,阿寶少見的反過來安慰起哥哥。

無名想了想,徐大夫好像沒把話說死,便慎重問道:「大夫,有什麼是我可以做的?」

徐大夫對無名的敏銳很是讚賞,點著頭回應:「嗯……老夫我可以熬製驅毒藥湯,為他緩解體內毒素蔓延。

但想痊癒,還需一味藥效強大的藥材作為藥引,方能完全驅散毒素,可是,那種藥材皆很罕見,而且難以取得,老夫已經沒有體力去取那樣的藥材回來啦。」

最後又深深嘆息:「而且……依這毒素的侵蝕速度來看,這位小兄弟怕是撐不過一日。」

眾人都在惋惜石崑性命僅餘一日,無名卻想著石崑還有一日能等著自己救回他,不再浪費時間。

「大夫,哪些藥材可用作藥引?我又該去哪裡找那樣的藥材呢?」

大夫對無名的堅毅不放棄很是驚訝,直接告訴了無名都有哪些藥材可能用得上。

「好,交給我吧!」

見無名立馬就要衝出去找,徐大夫叫住了她:「不用太過擔憂,老夫在三俠村研究怪病好長時日了,這等劇毒,老夫還是有辦法能延緩這毒的發作,讓你能有更充裕的時辰尋找藥材。」

說到怪病,阿財阿寶同時想到了什麼,都嘆起了長氣。

「且看這小兄弟在中毒後的反應,比之常人,明顯要更加平穩,毫無痛苦之兆……據老夫猜想,說不定啊,他對毒素的耐受力,比常人要更加厲害啊。」

聽到徐大夫如此說著,無名聯想到了石崑的特殊功體和他的特殊出身,以及他超乎常人的意志力。

又見徐大夫連連施針,後灌了石崑一碗藥:「好了,老夫先以能緩和氣血流通的藥方,來緩緩這小兄弟的行氣,同時研究該如何醫治。

若無事,你們便先回吧,明日如有進展,老夫會首先讓你們知道的。」

還提醒了無名不用連夜去找藥材,先休憩養好精神亦不會遲,他會盡全力吊住石崑一口氣撐到無名找齊藥材的。

阿財憂心忡忡,無名只好安慰他,讓他明日一同尋找藥材,為了石崑,阿財才打起精神,牽著弟弟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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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冷風戚戚,只剩下無名在醫館前面露難色。

「遇上困難了?」

無名抬頭看去,來者兩人皆身著與無名一般無二的俠隱閣弟子服,無名沒見過二人,可見應該是師兄師姊。

「無名見過師兄、師姊。」

師兄連忙揮手讓無名不用施禮:「我們在醫館外偶然聽到了你們的對話。」

小村子隔音並不好。

師姊點頭:「我們也想幫你們的忙。」

師兄笑道:「閣中師弟師妹有難,我這做師兄的,肯定兩肋插刀幫到底!」

師姊與師兄默契無間,也接著說:「況且師姊我也是仙風觀出身,專精於醫術,或許可以幫忙醫治石師弟。」

無名大喜過望:「太好了,那我們趕緊去找藥材吧!」早點把石崑治好才能安心。

隨後她又一拍腦袋:「都忘了,請問二位師兄師姊是?」

「哎呀,一時興奮過了頭,忘了自我介紹。我們卻是都聽過你的名號,無名師妹。

我們是長你一屆的俠隱閣弟子,負責巡視重岩村,確保此地免於毒蛇猛獸和盜匪的襲擊。師兄我叫尹仁平,這位是你師姊周笙。」

周笙溫柔地笑笑回道:「回想起來,我們暫居於此地也已數月,日子倒也過得安和平靜。或許再過不久,便能結束差遣、回到閣中了。」

師兄師姊同時看了看天色,尹仁平說道:「不過呢,找藥材這事兒,不必急於一時。此刻已是深夜,待大家平復心神,再找也不遲。」

想來也是聽見了徐大夫對無名的交代與告誡。

「是,無名謝過師兄師姊!」

「明日我們就一起行動,在村子裡探問有沒有你們需要的藥材。」尹仁平道。

無名回到自己的小破窩,思考著石崑為何會來到重岩村。

越想越頭痛,在床上打著滾,最後也還是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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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尹仁平就等著無名開門。

見無名推門出來,便上前問道:「那麼,我們今日該從何開始?」

見無名沒有頭緒,尹仁平擔起了師兄的職責,提議道:「不如師妹和我,在村中四處走走,詢問村民情報。這段期間,你周師姊便會協助徐大夫醫治石師弟,你大可放心。」

阿財阿寶則也被留下協助徐大夫與周笙。

「是,師兄,我們這便開始吧!」

兩人打探到了礦洞可能有迷幻藥草,還有阿七提供了藥酒,在期間還得知了老黑是頭黑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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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礦洞口,無名與尹人平一起進入廢棄礦洞,洞內滿是採掘的痕跡,但因已久未有過人跡,潮濕之氣愈發濃重。

愈往洞內走去,洞口光線愈是黯淡。

「師妹,視野已愈來愈不清,要小心別走散了。」

無名還依稀能聽見尹師兄的聲音,多少帶來點安心感。

走了一陣,終於走到較空曠的空地,礦洞頂上有光芒灑落,濕悶之氣也隨之散去。

然而,走進礦洞,卻是遍尋不著尹師兄。

無名暗道不妙,該不會走散了吧?

正思考著,突然聽見了宮紫痕咯咯的笑聲。

「看在你這麼努力的份上,我再陪你玩一會兒吧!」

她看見不該在這出現的宮紫痕,說著當日在徹骨泉說過的台詞出現。

說著說著還朝無名襲擊而來,無名一驚,忙抬起長槍接下攻勢。

宮紫痕又突然說:「這些機關人可是我辛苦收集的,為的就是讓今日這個重大的日子增添一些趣味……」

語音剛落,角落出現的是無名最大的噩夢——那謎樣的紅色機關兵。

正冒著冷汗應付,角落又出現了冰窖內的活屍呂錦成……

這次只有自己,沒有程墉,沒有南飛鍠,也沒有其他閣中師長或與自己交好的眾人援助……

又不斷聽到楚天碧等師長指責自己來歷不明、沒達成師長期許、令師長失望……

甚至聽到自己信賴的夥伴們嘲諷自己武藝低下,根本沒資格與他們做朋友……就連程墉也……

無名顫抖著面對自己內心中所有的恐懼:「你們都不可能是真的——」

正當無名逐漸無法調適,即將崩潰之際,石崑出現在了洞窟內。

「無名,你見我身中劇毒,其實根本不想救我,因為你心裡本就沒有所謂仁義俠道。你只是因為王阿財的懇求,不得不為罷了。」

石崑的出現讓無名漸漸清醒了過來,自己是來替石崑找藥材的,石崑現在還昏迷不醒躺在醫館,不可能出現在此。

「就與你會走上習武之路一樣,僅是隨波逐流。所以,別再向我展現那般虛假的偽善!」

石崑的聲音還在說著,無名卻不再聽信種種幻音。

那麼……自己眼前所看到的一切,都不過是幻覺而已!

無名重新燃起了勇氣,打散了所有的幻影。

啊……這次是被石崑間接救了一命呢。

無名有預感,剛剛若自己沉淪於幻境之中就此崩潰,就再也無法挽回了。

心中對不知情的石崑道了聲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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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師妹,你總算清醒了。」

尹仁平差點沒擔心死,剛剛無名就那樣倒地不動了。

「呼……太好了,你沒事!」

剛剛失散了片刻,尹仁平聽見打鬥聲循來,只見到無名流淚倒地的瞬間,卻沒有任何外傷。

「師兄……我似乎,看見幻影了。」

尹仁平的判斷也是如此,剛剛他聞到了奇特的味道,使了龜息心法,才免於落得與無名一般。

見無名好奇此功法,尹仁平得意笑道:「那可是咱們唐三長師父的得意功法!施展此呼吸法,將可阻絕毒霧襲身,甚至解毒。」

說罷拿出剛剛採集的花朵,遞給無名。

「這花名喚曼陀羅花,是一種致幻草藥,常為密宗所用,讓僧人或信徒得以與神靈相通……不過我是不信這個,只覺得這朵花是危險之物,而且不知為何竟大量生長在此。咱們將這些花都毀去吧,免得再次毒害村人。」

無名想起了冬校時,羅老闆和令狐錦也提過這花,毀花的速度增快許多。

兩人最後只留下少數作為要給徐大夫的藥引。

可是……自己體質抗毒,不應該因為曼陀羅花就如此才對?

無名暗暗將這點記住了,有機會再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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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又去問了行商是否恰好有販售珍稀藥材,行商說他有千年何首烏,但是伙計不在,沒心情做生意,無名簡直快要抓狂,人命關天,能不要這樣嗎。

按下心中不耐,無名好聲好氣問:「你的伙計,發生何事了?」

就見行商大吐苦水,說起了伙計今日突然失蹤,把商品和自己都丟在這,自己不知道該如何繼續走商呢。

「這位大哥,你別擔心,咱倆會替你留意的。無名師妹,我們就替大哥多打探打探,說不定有人看見過伙計最後的去向。」

又小聲對無名說:「咱們若把那人找回來,說不定這位行商大哥會把千年何首烏雙手奉上呢!哈哈哈!」

無名突然就不氣也不急了。

「師兄說的是。」

最後竟是在村長夫人口中打聽出了可能的去向,村長夫人丟了句:「湖畔邊。」

其他什麼也不肯多說了。

見無名和尹仁平依舊沒有反應過來,又難掩心急催促道:「你們快去,說不定還來得及。」

無名與尹仁平見狀知其有異,趕緊朝著湖畔邊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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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畔邊只見一名村中乞兒,並無伙計身影。

兩人商議後,決定再謹慎觀察一陣子。

不多時,又有兩名村中地痞到來,與乞兒說著話。

領頭的說:「喂,咱把人帶過去了,這是你的賞錢。」

乞兒嘿嘿笑著,謝著兩位地痞。

「要記得,別洩漏此事,你的命可不值得咱動手。」話中多有警告之意。

乞兒忙陪笑臉:「明白,小的明白……」

尹仁平見地痞要走,朝無名說:「師妹,那群地痞要離開了!若要得到更多情報,必須把他們都捉起來!」

無名點頭贊成師兄所說,兩人抽出武器,飛身躍至地痞面前。

地痞與乞兒皆是一驚,認出了無名與尹仁平身上服飾閣徽。

帶頭的嘖嘖出聲:「此事不可被捉住把柄,快把他兩撂倒,丟進湖裡餵魚!」

尹仁平只覺地痞口氣太大,看不起二人身為俠隱閣弟子的身分,揚聲嗤道:「想把咱倆丟進湖裡?得看你們有沒有這等本事!」

與無名齊齊出招,果然打得地痞乞兒皆無還手之力。

「就這等本事?也想把俠隱閣弟子丟進湖裡餵魚?」

見三人皆倒在地上哀號,尹仁平靠近了許多,開口嘲諷道。

見尹仁平靠近,乞兒卻揚出一把石灰撒向尹仁平。

「唔!竟是石灰粉!真是卑鄙!」

見尹仁平雙眼遭受石灰灼傷,無名也不好繼續追擊三人,任何時候保住平安,都比追緝敵人重要多了。

無名深刻的記下了上回道恆師父在賊窟給的教訓。

扯了些湖畔生長的無毒雜草,慢慢幫尹師兄將石灰清除,但要好全,可能還得讓徐大夫看看。

可惜賊人全跑了,無名檢查戰場是否有更多遺留的線索,撿起了一個木牌。

尹仁平迷瞪睜著還發疼的眼,看了那木牌,上面似乎寫著名字。

「就拿給行商大哥瞧瞧吧。」

也實在沒有其他辦法了,尹仁平點頭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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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村找行商時,再度經過了村長家,裡頭傳來不小的談話聲。

一道難聽尖銳的嗓音突破房牆:「我交代之事,你可別辦砸了。」

村長唯唯諾諾:「是是,小的明白。」

尖銳的嗓音又發出難聽的笑說著:「很好,這是你們這旬的藥。別忘了服啊。」

說著又有個重物落地的聲音,聽起來是把藥物直接丟在地上發出的。

村長沒有生氣,依舊唯唯諾諾應好。

那難聽的嗓音發出者卻還想刁難:「哎,先說聲『謝過張師爺』給爺聽聽。」

村長硬是從牙縫中擠出了那幾個字:「謝過……張師爺。」

那張師爺才將藥物踢向村長,大笑著允許村長撿起。

屋外無名不明所以,看了尹師兄表情彷若知道些什麼:「師兄,這人究竟是?」

尹仁平卻讓師妹不要多問:「我們做好我們該做的事就好。別輕舉妄動。」

示意等等讓無名學著他的樣子照做。

村長屋內那張師爺出來了,竟就是上回無名看見那衣著華麗、面相奸邪之人,嘴裡還叨叨著:「嘻嘻……小村就是小村,這般容易使……」

走過無名兩人身旁時,認出了俠隱閣閣徽:「嗯?你們是……俠隱閣的?」

尹仁平拉住師妹,鞠了躬朝對方道:「小的向師爺請安。」

尹師兄為什麼要向這種傢伙請安?

但想起剛剛尹師兄的交代,無名學著師兄的樣子也道:「小的也向師爺請安。」

低下頭的臉上卻寫滿了不以為然。

張師爺見狀樂呵呵的直笑:「很好很好,都是很有禮節的孩子。」

又對兩人提醒了句:「你們應當知道一些規矩,可別搗亂,明白麼?」

什麼規矩?無名還想問,尹仁平再度阻止了她。

「小的明白。」

張師爺滿意地點點頭,漸漸走遠離開了村子。

「師兄,究竟怎麼回事?什麼規矩?」無名開始追問。

尹仁平卻不想師妹介入此事:「師妹,有些事別過問,你會惹事上身。

待時機成熟,我會向你明說……我待在重岩村的真正緣由。」

無名搖頭,不能同意尹師兄的做法:「道恆師父曾教訓過我,不能隱瞞一些會讓自己有性命之憂的事情卻不先求助,師兄你就算不與師妹我說,也該回稟閣中師長才是,千萬不要隻身犯險!」

尹仁平聽聞此話卻是笑笑拍了拍無名的肩,卻不正面回話答應師妹。

「師妹,咱們還是快去找行商大哥打探吧,早點拿了藥材救治石師弟。」

尹師兄這是在藉機轉移話題,無名知曉,但拯救石崑之事也迫在眉睫,只得用力點了點頭不滿地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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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了行商木牌,行商一眼就認出了那是他伙計的牌證。

「你們只找回這枚牌證,那就表示……」

尹仁平將剛剛的戰況和推測說給了行商聽,行商深深嘆息。

「唉,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沒想到這座村子,竟有擄人之情事發生。

話說回來,我曾經聽過江西一帶,經常發生莫名失蹤的事件……

我當初聽到這謠言,也只是不以為意,沒想到竟發生在我身上。

唉,真是嚇人哪!沒了伙計我也認了,現在我只想趕快離開這裏……」

行商將小包袱一收居然就要丟下其他東西走人,無名連忙喚住他。

「你要何首烏是吧?只管拿。這些貨我也不要了,反正沒有一個是真貨。」

聽到行商這樣說,無名揪起了心:「那何首烏是真的嗎?」

行商這倒不太確定了:「我先聲明,這何首烏是我向一位江湖郎中所買,他說是真的,我就信了……雖然買價是低了些,藥材我也不懂分辨。」

結果還是不能確定是不是真的,行商被無名陰森的目光盯得頭皮發麻:「反正我這不是送你了嘛!」

提著包袱便跑了,丟下了一車貨物。

尹仁平生氣道:「這傢伙賣的都是假貨,還說什麼信用呢。」

無名拿了那何首烏一陣無語,眉眼中充滿憂心:「先拿去給徐大夫鑑定看看吧。」

也只好這樣了,尹仁平咬牙切齒道:「那我們就把這塊千年何首烏,拿給大夫瞧瞧吧。」

千年二字狠狠咬著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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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大夫一一檢視無名與尹仁平取得的藥材,半晌後露出了欣喜的神情。

「嗯,多謝你們。這些都是好藥材,有了這些藥材,老夫就有辦法調製治癒石小兄弟的湯藥啦。」

居然連那何首烏都是真的,無名鬆了一口氣。

王阿財也終於放下了七上八下的心,長長吐了口氣。

尹仁平也讓徐太夫看了眼傷,幸好無名處理得當全然沒事,他對無名笑笑說:「師兄我今日的工作,可還沒開始呢!那我就繼續去巡視周遭環境啦!」

周笙驚訝道:「咦?馬上就要出外巡查?不稍作休息麼?還有你的眼睛——」

尹仁平表示要克盡職守,突發狀況已解決,每日行程也不能擱著不管。

「既然這樣,我陪師兄去吧。」

這正中尹仁平下懷:「既然師妹這麼說了,我這做師兄的,怎麼會拒絕呢?咱們這就走吧!」

周笙傻了眼,尹仁平的搭檔可是自己啊,跟師妹去巡視算怎麼回事?

只能悶悶不樂地讓尹仁平多加小心。

尹仁平看出了周笙心緒,只能安慰道:「你就在村子裡等我吧,我去去就回!」

周笙總算懂了,他與無名師妹有事相商,不是要刻意拋下自己,但又有什麼事情要瞞著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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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跟在師兄身後走著,尹仁平突然停住腳步。

「無名師妹,經過一日的巡查,可有看出這村子……有什麼問題?」

問題可多了,就沒有沒問題過啊,無名心想。

面上還是恭敬地對師兄說:「確實,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尹仁平語氣飄飄:「嗯……這就是我留在重岩村的原因。不過,現在的我,還不能明講太多,免得把你也牽涉進來……」

俠隱閣距離此地實在太遙遠了,不然無名肯定要找師長們告狀。

「調查已經接近尾聲,今晚便是關鍵。若有進展,我定會讓你們知道。

但……萬一發生什麼事,你就拆開這封書信,當然,我希望這件事不會發生。」

無名不同意尹師兄隻身犯險,尹師兄卻用師兄的名義鎮壓無名。

「現在,我還需要一點時間。有結果便會告訴你。何況,我可不能隨便把閣中後進牽連進來呀!這是由於我獨斷的判斷,才開始的調查,若是讓任何其他人為此受傷,或是付出性命,那我肯定會……一輩子都過意不去。若當真有人需要為此付出代價……那麼那個人,只能是我。」

想起武師兄那次也是類似這樣,無名說什麼也不放尹師兄離開,還把武師兄那次的事件跟尹師兄說了。

尹師兄對武轍師兄發生過的事情也很訝異,確實兩人作法上有許多雷同之處,但這不能說服他讓無名跟隨,或是放棄這次行動。

他有他的理念,有他自己對俠義的堅持。

「師妹!小心後面!」

尹師兄突然驚呼,無名提防著轉身,卻毫無防備被尹師兄重重一記手刀打暈。

「抱歉了,師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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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無名從自己破窩中醒來,脖頸疼痛不已。

「可惡!尹師兄——」

無名非常擔憂,現下卻已來不及阻止了。

這也得怪自己的武藝還是不夠高強,才得不到師兄的信任吧。

氣歸氣,既然不能阻止了,就先去查看石崑狀況吧。

徐大夫的藥館寂靜不已,昨日鬧騰的阿財阿寶也都不在此處。

徐大夫調製的方子甚有奇效,佐之細心調養,石崑竟是好得大半,已可起身自行離去。

「他的康復之快,也著實嚇了老夫一跳,老夫從沒見過復原如此神速的病人……」

徐大夫對石崑的評價,讓無名想起了她自己,自己恢復速度可能與石崑不相上下。

「今早,天還沒亮,他就已經起身外出,說要離開這兒。還特別囑咐我別向你說,所以老夫才……」

無名曉得了,石崑不改那彆扭的毛病,知道自己揹他回來醫治,肯定是不想面對自己的。

又問了尹師兄與周師姊下落,徐大夫卻表示他也不清楚,不過這兩人今日行程實與往日不同。

無名更擔心了,可見尹師兄昨日未曾回歸,那周師姊知不知道此事呢?

告別徐大夫,趕緊在村中四處尋找起了周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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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算找著周笙,遠遠見著石崑居然與周笙在一塊兒。

不過師姊怎麼在哭呢?

「石崑,師姊怎麼哭了?」

無名實在無法繼續容忍自己叫看起來比自己小的石崑為石兄了,索性改了稱呼。

石崑哼一聲轉頭,讓無名自己問周笙去。

「師姊。」

「唔嗚嗚……是、是無名師妹?」

周笙眼睛都哭腫了,看不太清楚。

「師姊,是我沒錯。」安撫著拍了拍師姊的肩膀。

「尹大哥臨走前,有沒有和你說什麼?明明到了他該回來的時辰,卻是到處都找不到他……」

周笙那雙眼睛腫得媲美胡桃,卻還是擔心著尹仁平。

「喔……我大概知道。」

無名咬牙切齒,一手撫著脖頸瘀青之處。

石崑也順著她的動作,瞥見了無名脖子上的瘀傷。

「師姊,別擔心,我會找到師兄的。」

周笙不明昨晚發生的事,疑惑道:「你要去找他?我已尋過所有可能的地方了,但還是……」

石崑又看了那瘀傷好幾眼:「無名,你知道些什麼,對吧。」

無名有些猶豫,尹師兄明顯不想牽扯的人只有周笙師姊,自己只是順帶的。

石崑以為無名是不想跟他說,冷哼著道:「你不願透露也無妨,但我要上路了。」

無名不明白,願意救助一個一面之緣孩子的石崑,怎麼會放棄幫助同門師兄師姊。

「你要離開了?」

聽到無名的問話的語調,石崑才猜到方才之事與自己所臆測的不同,便又緩下嗓音:「無名,你也一起來。」

這樣說按照無名那個性格肯定聽不懂,石崑耐著性子解釋:「經過昨日,你想必更了解尹師兄的為人,對尋找他的去向更有助益。」

周笙卻是驚詫不已,這兩人居然要拋下自己結伴去找尹仁平嗎?

「石師弟,你也要去找尹大哥?但你的毒傷才剛痊癒,可別……」

周笙怎麼看都覺得自己比石崑這個病號,更適合和無名結伴去找人。

石崑漠然著一張臉冷冷回道:「我的傷勢,我自己知道。」

不明白石崑性格的周笙,被這一冷聲抑制住了所有想法。

「況且……況且,他也有恩於我。」石崑軟了聲線,說出了這一句話。

「石師弟!那、那我也一起去找他——」感受到石崑的態度軟化,周笙匆忙道。

石崑猜出了方才無名猶疑之事,替無名找了理由拒絕周笙。

「師姊,你留在村子吧。若師兄回村,才有人與他照應。找人一事,就讓我們來。」

無名這笨蛋連編個理由都不會麼,想什麼都寫在臉上了。

見石崑說服周笙在村中等待,無名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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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石崑在村中尋找,石崑問起了阿財:「那位小弟,可有受傷?」

「他很擔心你,但是沒事,托你之助囉。」無名頭也沒回隨口應道。

「是麼。」不再多提。

待看不見周笙師姊身影了,無名才拿出書信與石崑一同觀看。

石崑思索,看來此事隱情甚多,尹師兄才不願說與人知道。

信中卻只寫了:重石、湖畔、曼陀羅……

沒經歷過整個找藥之旅的石崑問無名:「信中只寫了這些東西。指的是什麼?」

無名說了昨天的事,信中指的都是昨天去過的地方。

「特別留下這些信息,想必有其重要性。我們便前往信裡提及的這些地方查探。無名,你來領路。」

把信丟回給無名,石崑讓無名在前頭帶路。

在如此嚴肅之時,無名心中還是想抱怨一番石崑,他彆扭的樣子真不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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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在那礦洞中遇見宮紫痕的?」石崑看著洞口問著。

「我說了那只是幻象呀。」

石崑卻是哼笑一聲:「何不進入一探?我也想見識,幻象中的宮紫痕究竟能有多厲害。」

無名顯然是沒把整個幻象內容說出來的,見石崑好奇便道:「但裡頭已經沒有曼陀羅花了。」

石崑收斂了表情:「不論如何,進去搜查吧。或許會有線索。」

一進去石崑就聞到了極為微弱的奇特香氣:「這味道,想必就是曼陀羅花了。」

無名跟在石崑身後,對那個味道卻不敏感,昨天無意間中了那曼陀花毒,今天無名的呼吸特別謹慎。

無名習醫時日尚短,她目前尚且不知為什麼有抗毒體質的自己會中迷香,自然要更加小心。

「無名,你們昨日確實將曼陀羅都採光了,沒錯吧?」石崑越走越深入。

無名點頭。

「可這裡……竟還有這般濃烈的餘香?」

石崑如何判斷餘香濃厚,無名對此不太了解,但尚有香氣是真的。

「這是……」

石崑用手輕抹石塊,手上竟沾染了類似的香氣。

「這難道……是曼陀羅花毒?」無名道。

「哼……想必這就是尹師兄在追查之事。」石崑拍拍手,把那些粉末拍掉後說道。

無名很慚愧,要不是昨天自己中了迷香後,因羞於讓師兄撞見自己流淚的一面,便一直低著頭不敢仔細查看四周,也不會錯過如此重要的線索。

想到這裡,無名又低下了頭沉默自責。

「看來這事,果真不單純。」

沒想到,廢棄的礦坑內,竟遭人塗抹毒粉……但做這件事的人是誰?

目的又是什麼?

「我們定要查明真相。」無名不想再後悔了。

石崑很意外,無名居然沒追問自己為何會如此精通毒術。

她平時不是最愛問問題的麼?石崑想起道恆師父被無名問話問到抓狂的樣子。

「嗯,走吧。我定要查明,此地究竟發生何事。」

話間他是把無名排除在外,打算靠自己一人。

無名乾脆裝沒聽懂石崑話中的排擠,自顧自地朝湖畔前進。

石崑認出了那湖畔就是自己中毒之地:「這湖畔……便是那乞丐與地痞流氓交易之地?」

無名正想應是,轉頭卻看見那乞丐。

真沒想到,那乞丐居然還敢回到此地!

石崑亦看見了躲在角落那人,率先出手投擲出了一塊石頭,打得那人踉蹌跌出藏身之處。

「唉呦……大、大俠饒命啊……」

石崑人狠話不多,內勁暗蓄就朝著對方的腦袋靠近:「你們究竟把人帶往何處!」

乞丐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情況下,居然還是咬著牙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石崑眉頭一皺,掌勁往乞兒臉頰邊擦過,狠狠落在那人後方的石頭上,留下一個正在冒著熱氣的掌印。

「那你可知道,你身上的藥味,已經暴露你的身分了麼?」

石崑聲音陰冷,這種帶有殺意的冰寒語調他可從來沒對無名等人顯現過。

「你所發散的氣味,和礦洞裡的曼陀羅花毒,簡直一模一樣。那些毒粉,就是你所設下的,對吧?」

無名只要跟閣中其他弟子一起時,總覺得智商不夠用,現在跟石崑一起時,也又感覺到了同樣的感受。

自己到底憑什麼,何德何能,能進入俠隱閣,能結交那麼多優秀的朋友?

曼陀羅花毒引發的心魔,又在此時悄然無息攀爬著自己的內心。

無名的神情開始變得無喜無悲,漸漸歛去了所有情感……

「你們究竟有何企圖?」

石崑的怒問,打斷了無名入魔,無名怔愣後眼神回歸清澈。

乞丐支吾不已,突然眼中賊光閃爍,手中又是一把石灰粉散出。

「石崑!當心!」

無名清醒過來後,早就警惕著昨天之事,鐵扇一張內勁爆散,將石灰粉都吹回乞兒臉上。

乞丐捂著眼睛哀號,求著無名讓他去看大夫。

「哼,才不用你提醒。」

石崑覺得剛剛自己就能閃過,無名純屬多此一舉。

接著石崑又緩緩靠近乞丐,狠狠說道:「我最厭惡的,就是自己毫無能力,而只想靠陰招取勝之人。」

乞丐不停求饒,但石崑沒有心軟的意思。

無名也不樂意一而再再而三被當作軟弱好欺,但她仍不想殺人。

「你既然對我們出手,那便是承認了你的罪行……更斷了自己的生路——!」

眼看石崑一掌就要落下,無名開口阻止了他。

「石崑,等等!別殺他!」

石崑停手了,但是並不認為無名是對的。

「哼……無名,沒想到你仍如此天真。」

可我們這些生存在暗處的人,是否都會不由自主朝著有那天真光芒的人前進,最後被其所吸引?

石崑嘆了口氣,不滿地對乞丐說:「有人想保你性命,你走吧。」

乞丐滿嘴說著謝謝,卻在經過無名身旁時,從腰帶裡拿出了小刀:「無名娃子,真的很謝謝你,但、但是……誰教你們要淌進這渾水……對不起!」

那刀眼看就要刺進無名的身子,石崑嘖了一聲,救下無名。

乞丐受了石崑一掌,嘔著血喘著粗氣,斷斷續續說著最後遺言:「只要……沒有你們多管閒事……或許這座村子……還能留得幾日平和……」

說話聲越來越小,隨即就斷氣了。

無名哀傷不已,難道木師父說的才是對的?自己不該總對人心存善念?

石崑感受到了無名眼中深沉的悲痛,但天生不善與人交際,更甭提安慰人,只能一起維持片刻沉默。

良久無名才木木地開口:「多謝石兄相救。」

她對石崑的稱謂又改回了石兄,拉開了距離。

「我可不是為了救你,你救過我的命,從此刻起,我們互不相欠。」

石崑的話讓無名不是很明白:「你欠我什麼?」

無名完全沒印象。

看來她是從不覺得是她救了自己麼……想到自己是被她揹去找大夫的,石崑甩了臉子:「別跟我說你忘了。」

實際上是對無名稱呼他的方式生悶氣。

「不管如何,搜索他身上的東西,或許會有收穫。」

無名點點頭,正要摸索乞兒身體上下,被石崑推開。

石崑嫌棄起了無名沒有身為女子的自覺,即使是屍體,也是男性的屍體,她怎麼好就上手摸。

哪個江湖俠女也沒無名當成這樣的。

石崑在乞兒身上找到了曼陀羅花煉製的藥粉、一瓶散發清香的丹藥,猜出了藥物來源應是那兩名地痞流氓。

又找到了一個奇特的事物,是枚象牙牌符,這個東西石崑倒是看不出個所以然了。

將之遞給無名,無名越看越覺得上頭的圖騰有些眼熟……

從身上掏出了村長夫人給的重石護符比對,居然一模一樣!

「石兄,你看!」

把東西的來處與石崑說了一遍。

「不會是村長夫人雕刻的,兩個雕刻手法細膩度不同。

且依象牙的珍稀程度,通常是進貢朝廷之物,只有朝廷達官才會擁有這種雕刻品。

況且象牙如此昂貴,乞丐只要賣掉它,便有銀兩可供生活,又何須鋌而走險,以擄人換錢?」

石崑所說的話皆在理,無名思索片刻道:「這應是確認身分之用。」

「嗯,只有這個可能了。」

看來無名還不算太笨,有救。

「問題只在於,他要和誰確認身分。那群地痞流氓與乞丐本就是同夥,不用大費周章用牌符來做確認。

需要互相辨別身分的,必是許久不會接觸,而且接頭之人還可能是不同人的情況……

你方才說過,重岩村近郊曾發生多起擄人事件,這麼看來,背後肯定有更大的謀劃。」

說著石崑停下了說話,先是細看了無名神情,才又道:「若是如此……特地將重石護符交給你的村長夫人,怕是與此事脫不了關係。」

說著又停了下來,無名不明所以,用眼神示意石崑繼續說。

石崑看無名真的沒有因此話感到任何不適或表現得可疑,便又繼續道:「但若村長夫人與此事有關,她特地將親自雕刻的重石護符交付給你,究竟是何用意?她這麼做,明明只會增加事實敗露的風險……」

明明在講嚴肅的事情,無名卻突然有股衝動,想把自己隱瞞程墉等人和師長們的事情告訴石崑,石崑好像才是跟自己同類的人。

連藍色玉石都在此時隱約發熱了起來……是否證實這個猜想沒錯。

「石崑……」

又叫回名字了?

石崑等著無名說下文,無名話到喉頭卻吞了回去。

用力搖頭:「沒事,你繼續說。」

石崑打量了下無名神色,放慢了語速,又放輕了語調:「不論她的動機為何,我們都必須找到她,將事情問清楚。」

說著石崑就朝村中方向前進,無名還呆立原地。

察覺無名沒有跟上,石崑頭也不回問道:「你還不走麼?」

「石崑,你為何對此事這般積極?」

原來無名想了半天只是想問這個麼。

石崑冷哼:「我已經說過了。有恩報恩,僅此而已。」

說罷不再等無名,加快了速度回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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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不停地拍打村長家門,卻沒有人回應。

「人不在?」

石崑示意無名禁聲,自己集中注意,聆聽屋內聲響。

他朝無名搖頭:「似乎沒人。」

「在村裡找找吧。」無名說道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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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裡!」

無名看見了倒在地上的村長夫人,正被上回見過的地痞包圍著。

「老、老大,怎麼辦!她、她可是村長夫人哪!村長要是知道了,肯定會怪罪……」地痞小弟抖著聲音說。

「哪有什麼辦法!是這婆娘揚言要將事實說給那兩個俠隱閣的小鬼知道!

我會動手,也只是遵循村長的指示啊!」地痞大哥硬氣著說道。

「這、這麼說……倒也是……」地痞小弟搔著頭說。

「好了,別再浪費時辰,既然已成這般局面,只好一不做二不休,把她給做了……!」

話是說得狠,地痞大哥的手卻抖個不停,根本下不了手。

看著比先前那乞丐壯、狠,卻反倒比不上那乞丐出手兇殘,那乞丐裝著可憐,一出手就要無名的命。

「你們以為,事情真能如你們所願?」

石崑的出現,讓地痞老大鬆了一口氣,面上卻還是一臉兇殘:「你們是……俠隱閣的小鬼!」

「無名,答案已經很明顯了,現在我們得救起村長夫人,她正是知曉重要情報之人!」

石崑不若無名總莫名地優柔寡斷,果決的出手。

兩個地痞根本沒有要拼命的意思,意思意思反抗兩下就自己倒在地上不動了。

「你方才是這麼說的——遵循村長的指示,對吧。」

石崑對著躺在地上的地痞老大問話。

「莫非村長就是始作俑者?」

這個問題無名覺得不用問,自己也能答,村長肯定也是受人指使,那天村長的唯唯諾諾,還歷歷在目。

但石崑不知道,問也就問了罷。

地痞開口求饒,石崑瞥了無名一眼開口回道:「今天我已聽了太多這種求饒,若不從實招來,你們的下場只會和那乞丐同樣,喪命於我的掌下!」

石崑暗暗發誓,無名若再替眼前之人求饒,不論之後自己多麼嚮往光明,也不會再理會無名這樣的人了。

善良吸引陰暗之人,但軟弱沒有底線的善良噁心人。

無名這次倒是沒有機會開口,因為村長搶先開口了。

「石少俠,由我來說明吧,還望你能掌下留人。」

石崑沒試探出無名有無底線,面無表情朝村長問道:「搞出這麼多事之後,你總算肯親自出面了?重岩村的村長大人。」

「二位俠士,我想先知道……娘子可還安好?」

無名訝然看著村長,不是說村長要殺的夫人嗎?

地痞小弟忙道:「村、村長,咱們沒有對夫人下殺手!」

石崑早就觀察過了,冷哼道:「放心,她還有氣息,只是暈過去罷了。」

村長算是鬆了一口氣。

「唉……這兩位小弟,也只是聽從我的指示,要讓洩密者封口。沒想到……今日竟是阿若想對你們洩漏實情……這全是我造的孽……」

石崑稍微收回了對村長的殺意,感覺其中另有內情。

若不先查個明白,怎麼能安心。

「唉,你們既然調查至此,我也已經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過去數年,發生在江西一帶的多起擄人事件……」

地痞大哥意圖阻止村長繼續往下說,但村長沒有理會。

「主使者就是我。」

無名面無表情,談不上震驚,這該算是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嗎?

「果然是你嗎?村長……」

石崑還記得自己和無名原先的目的。

「擄走的人,都到哪裡去了?」要找到尹師兄。

村長卻搖頭,他也不知道。

石崑眉頭又皺緊了:「你不知道?這難道不是你一手策畫的麼?」

村長夫人悠悠轉醒,恰好看見了村長閉緊雙唇,閉目不答。

村長夫人便勸道:「事到如今都說出來吧,尋求俠隱閣的幫助,也未嘗不可……說不定……還能有轉圜的機會……」

村長夫人說這話時,眼珠一直盯著無名看,看得無名心中覺得奇怪。

石崑也察覺了村長夫人的視線落點不對,隨著那視線看去,恰是正對著無名。

「村長,請將事情明說吧。」無名開口道。

「唉,好吧……」

村長娓娓道來:「說出來究竟是好是壞,本就沒人知道。

數年前,一場莫名的怪病,突然在村子裡蔓延,許多人因而得病,死傷不計其數。因為最初的患者皆是採礦工,大夫遂認為這疾病是從礦洞而來,我便緊急封閉礦坑,不再讓人進洞採礦。

但這怪病甚是棘手,傳染極快,治癒十分困難,大夫也一時束手無策……就在危急時分,一位自稱張師爺的朝廷官員來到咱們村子,他說道,聽聞重岩村遭受怪病肆虐,苦不堪言,這才日夜兼程,帶著靈藥前來救治。」

聽到此,石崑不禁冷哼一聲,這種謊言,小孩都不會信。

「那時,我簡直不敢置信,朝廷官員中竟有這樣的仁人義士,願意關切咱們這貧窮的小村。

我不疑有他,立時用上張師爺給予的水藥,村裡盛行的怪病也隨即得到緩解。但是……」

說到這,村長卻是難以啟齒了。

「但是什麼?」無名追問他。

「但是他卻藉此要脅於我,為償還這份人情,必須聽從他的要求……

他要我定期提供大量的重石礦產,以及……擒捉落單的旅客給他。否則他將會以反叛罪為由,帶兵滅村……」

村長說到這,村長夫人嗚噎哭了起來。

無名聽到捕捉無辜之人……便又想起了羅廣澤之事。

巧后閻凰!

她皺緊了眉心,感覺閻凰這個惡夢即將與自己深深糾纏了。

石崑繼續追問村長:「提供重石和旅客?他要這些做什麼?」

「我、我也不明白,師爺只要求我照辦,緣由一概不能過問,也不能將此事宣揚出去。

我為了護全村子,也只能答應他的要求……我們這般窮鄉僻壤的小村,哪有什麼反抗的能耐呢?

就算求援了,咱們沒錢也沒人,又有多少人願意幫助咱們呢?」

石崑沉默了,在悲歡樓他至少衣食無慮,沒有為此煩惱過什麼。

村長所說,他無法體會。

「於是,我開始與這幾位弟兄和村裡乞丐互通消息,要他們辦好此事……」

石崑嗤道:「利用他們的身分,為你做這些骯髒勾當麼。這盤算打得可真精。但你怕是沒料到,那乞丐原來是個內奸罷?」

村長被驚住了,石崑拋出藥粉袋,告訴村長這正是從乞丐身上搜得,氣味與礦洞瀰漫的劇毒氣息如出一轍。

「礦洞的角落,不僅遍地都是這些毒粉,暗處更是種滿了曼陀羅花,藉此加劇疫病擴散的效果。」

村長連退數步,心神受到劇烈打擊:「也就是說,數年前肆虐咱們村子的怪病,便是由此而起的麼?」

而自己這些年卻錯把仇人當恩人,還助紂為虐……

石崑才不管村長是否能承受真相,冷冷回道:「沒錯。你們封閉礦坑後,擔心再次感染疫病,因此再沒遣人深入礦洞、探其根源。但正是這般恐懼的心態,令你們繼續陷於困境,進退不得,無可自救。」

村長的手顫顫巍巍扯住了自己的衣襬,無法否認石崑的話。

「而這毒粉,唯有精通毒術之人才有能力研製。因此,斷不可能是那乞丐所為。指使乞丐這麼做的,必定另有他人。」

石崑的判斷,卻又與冬校時羅廣澤的自白對上了。

羅廣澤的毒粉是李知府提供的,李知府又是從哪兒弄來這麼大量的毒粉?

莫非他手下有個毒術高手?

李知府和重岩村這起事件,又是否有所關聯?

徐大夫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無名望去,才發現整個村子的大人幾乎都在,周笙師姊也在。

徐大夫肯定了石崑的判斷,那藥粉真是曼陀羅花毒,半點不假。

徐大夫不停喃喃自語:「原來是這樣……原來是毒術高手所調製之毒……難怪全無醫治之法……怪不得、怪不得啊……」

無名也想起了徐大夫亦是醫術高超,能解石崑的毒,卻解不了這曼陀羅花毒,一定也困擾了很多年。

地痞小弟不相信乞丐還與外人裡應外合,出賣重岩村人,站起身子替乞丐說話。

甚至還替村長說話,若不是村長硬著心腸,沒命的就不是外人,是自己熟知的村民了。

誰說眾生平等?

在情感的驅使下,何來平等?

「你們幾個初來乍到,本就不是村裡人,當然能夠理所當然的揭發惡行!

但之後呢?是誰生活在這?還不是咱們要去承擔那樣的後果!」

石崑不明白為什麼對方把無名算在村外人裡,但不妨礙他找出對方言詞漏洞:「若你承認這是惡行,這就是答案了。正因有無辜之人因你們而喪命,此樁惡行才要被制止。若被強者欺壓,便去欺壓比你們更弱之人,你們的行徑,與那惡人又有何異?」

地痞小弟還想辯解,又被石崑再度駁回:「哼,無法抵抗,就為虎作倀麼?好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石崑想起了自己,厭惡地道:「若你為了抵抗惡徒的暴行而死,那麼我會敬重你是條漢子。但是現在,你只是一個會為自己的惡行找藉口、掩蓋罪愆的,隨處可見的地痞無賴,僅此而已。」

地痞小弟啞然,但仍拒絕認同乞丐是內奸一事。

「無名,將那東西拿出來吧。」

無名取出象牙牌符,展示給在場所有人看,眾人見此皆心感疑惑,只有村長臉色大變,驚愕萬分。

「那令牌,是在何處尋得的?」

「這牌符,正是從那乞丐身上搜得的。你可認得?」

村長沉默了,石崑又道:「我想你不只認得,你身上就有一個,對吧?」

村長再也無法抵賴,從懷中取出一項物事,正是另一枚模樣相同的象牙牌符。

最不能接受的人是地痞小弟,他對乞丐投注了萬分的信賴。

村長嘲笑著自己的無知:「原來、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前因後果村長都想通了,自己真是蠢,蠢啊!

石崑沉著臉冷聲道:「看來已經有結果了。」

在村長喃喃懺悔說出張師爺名姓之時,一聲破風聲響迅疾而至!

石崑無名皆來不及擋下暗器,村長身中暗器倒地不起。

徐大夫與村長夫人連忙查看村長情形,而石崑卻喊上無名一同去查看暗器飛來之處。

周笙見狀,也跑在兩人後頭追了上去。

放冷箭之人就是張師爺,不閃不躲,用他那奸邪容顏發出難聽笑聲說道:「嘻嘻……村長啊村長,我不是與你說過好幾次,要稱呼我為張師爺麼?」

石崑動了動手碗冷哼道:「你這傢伙,就是張師爺?」

張師爺奇道:「是也不是,不是也是。你既然這般聰穎,能破得此案,又怎麼會猜不出我是誰呢?」

又拍手嘲笑道:「啊,我知道了,肯定是因為你不懂禮節的緣故。」

簡直是遇到了神經病,無名想著。

「禮節?」石崑沒經歷過無名那遭,便疑問道。

「沒錯沒錯……我張師爺平生最重視的,就是一個人的禮節……而你們是我見過最不懂禮數的傢伙。所以!這就是給你們這些不知禮數的小鬼的懲罰!」

張師爺揮手,出現了一大批朝廷機關兵,燒殺擄掠,無惡不作,好幾棟村中房舍都燒了起來。

「你究竟想做什麼?」

「想做什麼?你們不是已經把我的內幕揭穿了麼?那我當然是做我該做的事。」

張師爺對石崑的疑問覺得很可笑。

「就算與村長的交易破裂,我還是可以用武力威脅他們,讓他們繼續聽我的命令辦事兒。

方才村長自己也說了,這般偏遠的窮村,又怎麼會有人願意來幫助他們呢?

現在,我只要把你們這些愛管閒事的渾蛋幹掉,丟到山裡餵狼,就沒人能再阻礙我的好事了!」

無名覺得張師爺口氣有點大,現在他眼前可是三個俠隱閣弟子。

石崑也有同樣感受,冷笑著:「哼……就這幾架破機關人就想撂倒我們?你未免太小瞧我們了!」

張師爺樂呵呵的邪笑著:「你們俠隱閣自是能人輩出,要是小瞧,可是要吃大虧,這點道理我還是知道的。所以我準備了一項秘密兵器,要來對付你們——」

招手讓他的秘密兵器上前,周笙師姊鬆掉了手中長劍,淚水隨著長劍落地,再度奪眶而出。

「那是——」無名心中升起陣陣寒意:「尹……尹師兄!」

周笙哭喊著:「尹哥哥!」

石崑也是憤怒異常:「姓張的!你對他做了什麼!」

張師爺好不得意啊,戲謔笑著:「不得不說,你們這位尹師兄可算是厲害,只憑他一人之力,就能查到我這來。要不是對他早有防範,我怕是要栽在他手裡了。

至於……他為何會成為這副模樣呢?嘻嘻,這得歸功於那位大人研製的秘藥!最後,再輔以能夠控制屍人心神之薰香,就算這尹師兄再怎麼頑強,也都要為我所用!」

說著說著手舞足蹈了起來,很是挑釁萬分:「不過,就連我也沒想到,那秘藥和薰香的功效竟如此驚人……嘻嘻……哈哈哈……」

張師爺惱人的笑聲不停迴盪在整個村子所有角落,三人面對面前的尹師兄,不知該如何是好。

無名撿起了周笙師姊的長劍,讓師姊好好握緊,現在不是傷神的時候。

對面的尹師兄都擺出了攻擊的架勢了……

張師爺還在那狂笑著:「不論你們再做何努力,這座村子都已經完蛋了!現在這局面,是我贏了!」

說著又張開雙手擺出了誇張的姿態:「來,俠隱閣的!讓師爺我看看同門相殘的好戲!可要演好些,別讓師爺我失望啊!」

尹師兄在張師爺的操縱下先手出擊而來,眾人無法只得還手。

身後是村民哀號不斷,面前又是有恩於己的尹師兄,石崑怒意漸趨高漲,終至壓過自己的冷靜,表情不再能夠維持雲淡風輕。

反倒是無名愈發沉著,默默擋下尹師兄一招一勢,只有發紅的眼眶才能看出無名內心悲憤。

「憤怒麼?絕望麼?師爺我最中意這樣的表情了……來!再多憤怒一些!讓師爺我好好欣賞!」

石崑穿過尹師兄的阻擋,還有機關兵的攻勢,直直舉掌朝張師爺打去:「哼!姓張的,我今日定會讓你再也說不出話來!」卻被後到的機關人擋住了。

周笙仍渾渾噩噩,淚水直流,但還是勉強承擔起身為師姊的責任,用著仙風觀醫術協助眾人。

「嘿嘿,面對這種陣仗,你們還要繼續掙扎麼?單憑你們三人,又有多少勝算?」

村長流著血,還在喃喃著這是報應,地痞已被石崑說動,決定改邪歸正,開始反抗起了機關兵。

三人身後還大聲響起了孩子的聲音:「不、不只有大哥哥和大姊姊他們!」

居然是阿寶阿財兩兄弟,阿寶還害怕得直哭,卻硬是拿起木棍跟著哥哥打向機關兵。

無名護孩子的本能提起:「此地危險,你們別過來!」手中攻勢愈發飛快。

「不行!這兒是咱們村子,當然要自己站出來!」王阿財堅決道。

「如果這種危急時刻,我們自己都不站出來,親自保護這座村子,以後我們還有什麼資格繼續生活在這兒!」

聽見孩子的稚言稚語,眾人皆是心頭一震。

張師爺卻嬉笑嘲弄起孩子:「不自量力的小鬼,單憑你們,又該怎麼與這支機關兵隊抗衡?」

受了孩子鼓舞,其他村民也拿起手邊物事拔腿而來。

「俺的氣魄要是輸給這些小鬼,俺的面子,又該往哪兒擺啊!」

不只有些力氣的村人,柔弱的徐大夫都拿了藥缽加入戰鬥。

連村長也強撐起身子,拿起菜刀護著村人。

「身為一村之長,能死於保護村子、村民,死得其所,問心無愧!」

石崑被這一幕幕攝住了心神,這是他從小生長於悲歡樓中沒有遇到過的。

「原來……還是有這樣的地方麼?」石崑低語著,更加奮力地攻向張師爺,可惜被一架又一架的機關兵擋下。

不論付出什麼代價,石崑都決定要保下這座村子。

「無名,盡全力保住村子!」

「這不用你說!」

周笙也終於肯提劍刺向機關兵,只無法對著尹師兄出招。

張師爺尖銳的聲音充斥著不屑與怒意:「你們還看不清現實嗎?姓尹的!把這群不自量力的傢伙都碎屍萬段!」

一時片刻,雙方都拿對方沒有辦法,僵持不下。

「可惡……就和害蟲一樣煩人……姓尹的!還楞著做甚?快去把你的同門都幹掉!」太慢了,太慢了,這屍人動作還是太慢了。

尹師兄僵硬著停下了攻勢,彷彿正在掙扎:「呼呼……我、才不……不!」

張師爺一驚,就見到了尹師兄掙脫控制的一幕。

「才不會、任你……擺佈!」

周笙露出了至今第一個微笑:「尹哥哥他說話了!他還沒完全失去神智!」

無名重重點頭,若是道恆師父在此就好了,尹師兄絕對有救。

「可惡……怎麼可能!煙貘大人的秘藥怎麼可能會出這種紕漏!」

張師爺說漏嘴,透漏了不得了的幕後之人名姓。

石崑顯然認得此人:「沒想到……竟是煙貘!」

「無名,尹師兄雖未完全恢復意識,但現在正是擒住張師爺的最好時機!別錯失這個機會!」

無名明白,遠水救不了近火,現在遲疑不只救不了尹師兄,還會失去捉住張師爺最好的機會。

心裡默默對尹師兄、周師姊都說了抱歉,與石崑聯手攻向張師爺。

張師爺操縱機關兵的速度快不過無名與石崑的身法,被兩人合力一擊重挫在地。

「可惡,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

嘔著血,張師爺萬分惱怒:「你們竟敢對我堂堂朝廷師爺出手!一群絲毫不知禮節的貧民鼠輩!可恨!可恨!」

說著他硬是踉踉蹌蹌逃向村口通往外界唯一之路。

石崑想立即追上他,不欲放過此人,冷哼一句:「哪裡走!」

「石崑,我們得先擊倒尹師兄!」

周師姊不可能下得了手,若是無名二人走後,尹師兄再度失控……

「嘖,速戰速決!」

二人齊力對戰尹師兄,在強烈不忍中放倒了尹師兄,尹師兄已無力再起,看來生命也將隨即消散。

「抱歉……尹師兄……周師姊……」

周笙不肯接受事實:「尹哥哥,他雖然十分虛弱,但還有氣息!」

尹師兄氣若游絲,卻眼神清醒,將手中如意金棍緩緩舉起……看似作勢攻擊,卻全無殺氣。

「無名師妹……這棍……你拿去……就當作……師兄……賠禮……不必多問……快去、快去……唔咳……」

無名接過如意金棍,尹師兄彷如失魂,倒在周笙懷裡,不再說話了。

「尹哥哥!」周笙抱著尹師兄,心碎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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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我們走。絕對不能……讓那姓張的逍遙法外!」

兩人疾步飛奔狂追,卻發現張師爺不朝往外界的出路跑,而是誘著兩人往山崖處奔。

「那傢伙在那兒!無名,快追上!」

明知這是陷阱,無名也只能咬牙硬上,否則如何對得起尹師兄和周師姊。

「不必多言,走!」

現在不拖泥帶水的無名,倒是讓石崑順眼許多,腦中那怪異的聲音也許久未現了。

「哼……很好,前去結束這一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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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崖又陡又險,強風還不停地吹打崖上僅餘的一棵老松,老松殘弱,枝葉稀疏,顯得此景悲涼。

「姓張的,總算追上你了。還跑到這般絕境,真是多謝你了。」石崑冷嘲著。

「你已無路可逃,速速就擒罷!」無名也怒道。

「可恨……不該是這樣、不該是……噗嘻……」

張師爺說到一半突然又笑得後合前仰:「對!此處乃是絕境!也是埋葬屍骨的絕佳之地!只可惜,要死的不是我,是你們哪!」

四周出現了數個無名曾見過的東瀛模樣的機關兵,還出現了無名的心魔——那紅色的機關人。

「那架紅色機關人……」無名有瞬間顫抖著聲音,石崑察覺了她的異常。

「張師爺,莫非你聽命於閻凰?」無名強忍對己身來歷的不信任問道。

甭說他人懷疑無名,無名也一直在懷疑自己……

張師爺嘖道:「我說過多少次,要懂得禮節!稱呼她為閻凰大人!」

又是瞧了無名好幾眼笑道:「不過……原來你見過這架機關兵麼?嘻嘻呵呵,其來歷之厲害,你大概不知道罷?這可是閻凰大人所特製的戰鬥用機關兵,其名為『閻凰號』!

正是因為閻凰大人看重我的能力,她才會將這架珍稀的機關兵借用於我!你們懂麼!」

無名心中的惆悵徬徨,都被張師爺那獐頭鼠目還一本正經說話的樣子逗沒了:「抱歉,不是很懂。」

「哼,可惡……就說這群貧民百姓,根本就聽不懂人話。去啊!閻凰號!去宰了這兩個小鬼!」

紅色機關兵嘰嘎動了起來,揮舞著臂刃不斷攻擊二人,其他東瀛模樣的機關兵,亦是聯合起來攻擊,密密麻麻的攻勢下,一時兩人皆找不出空隙朝張師爺發難。

石崑還有疑問要問,擋住一波攻擊後揚聲道:「姓張的!你為何要脅村長,提供重石和活人?你們究竟有何目的?」

張師爺操縱著機關兵,聽到問話嘲笑道:「嘿!你以為問了,我就會回答你麼?你當真覺得我有那麼容易被套話?」

石崑才不在意張師爺語氣中的嘲諷,冷笑回:「哼……那就可惜了。若你能老實回答,我說不定還能給你個痛快。但是現在,我不得不逼你說出實情。」

無名感覺到石崑身上內力翻湧,想起石崑才中毒初癒:「石崑,你還好嗎?」

石崑又彆扭了,不怎麼領情:「你還有多餘的心力關切他人麼?使出全力迎戰吧!這場戰鬥,我們可沒有戰敗的退路!」

張師爺武功不怎麼樣,但見識不差,一眼看出了石崑強行運使內力:「嘻嘻,你強行運使這般超出你自身能力的真氣,究竟能維持多久呢?」

石崑可不認為戰鬥會持續太長時間:「哼,只要能維持到把你擊倒,就足夠了!」

為了讓石崑能早點停止過度運使內力,無名也強行將自身內力提升。

一時間兩人皆是身法迅捷,功力強盛。

「呃……」

石崑果然是在勉強自己,眼看就要擊敗張師爺了,他卻行氣滯礙,神色痛苦不堪。

「石崑!這樣下去你會有性命之危的!」

「咳……無名,你閉嘴!可惡,要是我也有……」

為什麼那麼好的功體,偏偏出現在性格優柔寡斷、過度良善的無名身上……

與無名聯手對敵的過程中,石崑都沒感受到無名曾有,哪怕是片刻,出現殺意。

即使無名奮力退敵,也有憤怒之時,卻都不會朝必殺之處下手。

太軟弱了、實在太軟弱了……

早先沒完成的試探,這下算有了結論。

張師爺大聲嘲笑石崑:「要是也有什麼?你就算再有能力,也無法隻身擊敗閻凰號的!你就死了這……」

一個渾厚的嗓音打斷了張師爺:「無法擊敗它,是麼?我便來親自試它一試!」

「你又是何人!來這做什麼!」突然出現一個人,自己卻都沒警覺,讓張師爺非常不安。

「一個將死之人,不必知道這麼多。」

那人沒有對張師爺自我介紹的意思:「閉上嘴,安分領死罷!」

張師爺氣得倒仰,那人又無視他:「你們便是無名和石崑?」

「正是,敢問前輩是?」無名回道。

來人瞥了無名一眼,卻沒先給答案:「我已在重岩村了解詳情。此刻毋需多言,以取下師爺性命為先。走!」

在來人的幫助下,無名與石崑安全地擊敗了所有機關兵,還二度重傷了張師爺。

「我堂堂朝廷師爺……竟會栽在這裡!我的機關兵……」

來人冷哼:「不堪一擊。」

「石崑,你還行麼?」

「哼……還剩下那傢伙……」

說著石崑嘴角卻溢出了鮮紅血漬。

「你方才太勉強自己了。」

「你……少囉嗦……」

石崑已經決定不要跟善良過度的無名交際。

「唯有那姓張的傢伙……我定要親手解決他!」

張師爺還在那害怕的顫抖,卻不是怕眼前三人取自己性命,聽他口中喃喃,方知他怕的是這次的失敗傳到閻凰耳中,使自己地位不保。

「怎麼會這樣呢……過去都好好的……對了……是那個女娃兒!自從那女娃兒從俠隱閣回來,我就一直走霉運……若沒有她,黑衣小子在受到刺客襲擊後,也不會被救活……」

張師爺恍然大悟:「對對對,就是那女娃兒!就是那女娃兒攪的局!」

他怒氣沖沖朝著無名發怒道:「既然你毀我仕途,那我也要毀了你的前程!就用這枚沾上秘藥的鐵算子來毀掉你……就算量不足以讓你與那尹仁平一樣成為屍人,但也足夠廢了你的內息!喝!」

「嘖!」石崑自己都還沒反應過來,就衝到無名的身前以已身擋下了暗器。

可惡,不是發誓不要跟無名再有交集麼……

石崑無法理解自己的本能。

那一直不說名姓的來者,一直觀察著他們,此時奇道:「哦……石崑竟會想救她?和我日前聽聞的石崑,大不相同。」

無名只是遲鈍,不是傻子,她能感覺出石崑一直不斷拒絕自己的接近和好意,總覺得石崑就是個捂不熱的石頭,有時還對自己有種奇怪的敵意。

若非答應了閣主照料石崑在先,有過命戰鬥之交在後,她也不想一直拿著熱血灑在冰塊上。

現在石崑卻救了自己?

「石崑,你為何要救我?」

「哼……吵死了……難道我做任何事……都需要有原因麼?」

石崑自己都一直在問自己為什麼。

「無名……你若不去……解決那傢伙……我絕對……饒不了……你……」石崑說完便倒臥在地,胸口似無起伏。

無名大驚失色,石崑傷上加傷,不會是……

正當無名心驚之際,張師爺卻還在那如犬狂吠:「嘻嘻哈哈……不管如何,總算死了一個!」

接著又想用同樣的暗器擊殺無名,卻怎樣都發不出鐵算子。

來幫助無名石崑那人,現時依舊沒有插手的意思,就旁觀著無名做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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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看著倒地的石崑,不斷回想,石崑,竟會為人挺身擋箭?

或者說,竟會為了我?

他大可放任我中箭,再趁機解決張師爺,他難道不是凡事都求勝心切麼?

而且他不是一直都視我為敵麼?

還有尹師兄,本有屬於他的大好前途、有許多想實現的理想,還有周師姊在等著他……現在一切都沒了,都失去了!

無名面無表情,朝張師爺靠近,單手持著尹師兄的遺物如意金棍,眼中流出了熱淚,身上開始凝聚了殺意。

原來沒有俠隱閣的眾人護著自己,自己就連石崑、尹師兄,都救不了嗎?

無名不是軟弱,也並非真的優柔寡斷,只是一直沒有被逼到無路可退。

那實質般的殺氣,開始讓張師爺膽寒:「你……你再過來的話,我、我就……」

無名面上出現了諷刺,熱淚滴落於地,聲音哽噎破碎:「你可知……你都做了什麼?」

無名質問著張師爺,身法快到對方肉眼無法可捉,空著的那手發勁折斷了張師爺發鐵算子的雙手。

張師爺軟癱著雙手慘叫,無名卻還沒有放過他的意思。

「我不想殺人……真的不想……」

張師爺看無名喃喃自語,以為自己還有活路,拼命求饒。

無名閉了閉眼,不再流淚,聲音狠戾堅決:「但我……找不到……饒恕你的理由!」

又是一棍打飛了張師爺,張師爺吐血哀號,口中仍不停換著花樣求饒。

「我不能再放任你……再傷害他人。既然他們……是死於我的抉擇……是我……擅以裁決者之姿,截斷了他們的性命……若我不殺你……那些因我決策失誤而犧牲的性命……豈非失去了意義。而那也是……對那些因我抉擇而傷亡的人,最大的羞辱與傷害!」

如果張師爺殺的不是對無名而言有所份量之人,或許無名不會起殺心,畢竟無名天性善良,又深受楚天碧教誨,在仁俠之路上已走了很遠。

可偏偏師爺殺了尹師兄,殺了石崑!還殺了那麼多無辜的村民……

「那些愧歉,向因你而死的人說吧!」

無名殺意併發,將師爺一棍打落山崖。

這是無名第一次親手殺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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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你沒讓我失望。」

無名那股殺意與氣勁,不輸年少時的楚天碧。

那陌生武者在事情結束後才對無名這麼說,無名沒有理會他,跌坐到石崑身旁:「石崑……」

「我已看過他的傷勢。放心,憑他的意志力,他還死不了。」

無名終於回頭看了武者,又驚又喜。

無名澄澈透明的眼神看得那人極不自在:「哼,我看那秘藥也並非對所有人都管用……抑或是石崑的體質特異,因此才未受這毒所害。

不管如何,待他調息妥當,就啟程回村。還有許多事需要我們處理,別拖延了時辰。」

「前輩,您還沒說您的名諱?」

「哼,段霄烈。」

原來是段紅兒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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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解決重岩村事件後,俠隱閣隨即請託仙風觀派遣弟子前去重岩村,協助治療村民。

石崑雖受到沾毒暗器所傷,但經過調息療傷,已無大礙,並未發生內息遭毀的情況。

可嘆尹仁平體內劇毒卻早已深入臟腑、無法可解,在周笙懷裡嚥下最後一口氣……

村民為悼念尹仁平這位英勇犧牲的英才後進,便將他葬於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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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閣前一晚,無名與村長夫人於山中涼亭單獨說著話。

「為什麼選擇了我?」無名拿出了村長夫人所雕刻的重石護符。

重岩村不是只有現在才存在著問題,但為何現在才想著讓無名去揭穿?

「在我回答你這個問題之前,我也想問你個問題,才能決定是不是告訴你答案。」村長夫人臉色凝重。

「可以。」無名頷首。

「你對重岩村……有記憶嗎?」

無名瞳孔一收,村長夫人知道自己的秘密。

「你知道?」

村長夫人點點頭:「我知道,我還知道先前那地痞小弟也知道。可其他人都不知道,也不知道老天為何漏了我兩。」

村長夫人這話什麼意思?

「所有人關於你出身的記憶都是假的,我還去探聽過,那據說是你出身的村子也根本不存在。」

無名害怕了起來,村長夫人也看出了她的害怕,安慰她:「別擔心,我誰也沒提。」

「那我……究竟是?」

村長夫人沉默許久才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

其實整個村子的大人們都知道村長的勾當,卻一直故作不知,只要不是自己的手沾上的,都不算是自己為惡,他們頂多是明哲保身罷了。

若真拆穿了,村子還有安寧日嗎?

孩子就真的渾然不知了,可村中唯一的兩個孩子,不知為何跑去那偏遠的礦洞,把村裡的人都急壞了。

會發生什麼危險倒不至於,若是被當成了要「出貨」的貨物帶走……

到底會有什麼命運尚不可知。

心急如焚的王阿嫂私底下找了俠隱閣的人去找孩子,此時村長、村長夫人與一部份髒了手的村民也已經找到了礦洞去,上頭的人也派了那奇怪的機關人協助他們,許是有安撫之意,讓他們能好好替上頭做事。

「而你,就那麼硬生生從礦洞深處突然地出現了,伴隨著一種溫暖的光芒……」

然後聽見孩子求救聲的無名,先於眾人之前,擋住了其實只單純想抓住孩子還給村人的機關人。

無名捱的那記悶棍,是村民下的手,不是機關人。

帶孩子回去的同時,還可以把來歷不明的無名充當這次的「貨物」。

「那後來,我怎麼會與阿財阿寶一起出現在地牢裡?我可曾說出我的名姓?」

村長夫人此時看無名的眼光充滿了敬畏。

「你暈過去之後,懷中忽有藍光大盛,等我重新睜眼,我已經在村裡,躺在自家的木床上。

我只知道,之後大家的記憶都不對了,村中你現居的那小屋也是憑空出現,只剩下那到處囔囔的地痞小弟被當成臆症,我也就不敢說了……

不過你之後卻成功拜入了俠隱閣,見到你平安歸來,這一定是上天給的指示,讓我等不要一錯再錯了……」

無名豁然開朗,自己最擔心的一直是,自己是否如木師父等人所臆測那樣,是個奸細。

現在雖仍不知自己名姓與來歷,卻可以安心往俠義之路發展了,也不用再擔心自己哪天會傷害自己的朋友、師長。

「村長夫人,謝謝。」

這聲謝,無名真心實意。

村長夫人連道不敢,在無名的目送下回了村。

石崑沒想到半夜出來練武會聽見這樣的秘密,也總算知道了為何無名總有一種多餘顧忌和優柔寡斷。

他會替無名死死守住這個祕密,直到無名自己肯說為止。

就為了……不肯殺人的無名,為了自己第一次殺了人這點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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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無名、石崑、段霄烈三人各自懷著不同的心思,一同踏上回歸俠隱閣的路途。

( 創作其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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