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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書無名-14-
2022/07/01 10:03:56瀏覽204|回應0|推薦1

六月月初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凌晨的未明樓中——

「嗯,看來都到齊了。」

楚天碧清冷脫塵的模樣總讓人移不開視線,同時卻又覺得不可侵犯。

他朝柳心萍頷首示意:「這便開始吧,心萍。」

柳心萍手按著腰側的烆隼走上前一步:「是,今日召集各位,是為了段師兄的事情。」

霍坦為人直率,若有疑問,便直接問:「啊?你說的是與楚老大齊名,人稱……山竹的那位?叫段……段什麼烈的仁兄麼?」

木人心冷著臉修正:「荊竹,段霄烈。」

霍坦嘿嘿一笑,半點也不受木人心冷臉影響:「嘿!果然是他!我來俠隱閣六年,最遺憾就是沒見過他,傳聞卻聽了不少。

記得去年他不問罪責,把一個賊窟上百人殺得一乾二淨。嘖嘖,好像比老子當年還辣手啊?」說這話多有仰慕之感。

柳心萍卻面容嚴肅往下說道:「傳言數日之前,他在貴州擊斃了一名同知,二十餘名企圖阻撓的官兵也斃命於其掌下。

那名同知惡名昭彰,長期欺壓貴州百姓,還可說是罪有應得。

然則那些一同斃命的官兵,卻不乏盡忠職守的無辜之人。」

楚天碧那清冷溫潤,悲天憫人的眸光為此一暗。

「唉,段家小子從前也不至於凶狠至此,隨著離閣的時日增長,作為卻是愈發偏激了啊!」在場年齡最長的唐三長說道,心中對這位師弟很是擔憂。

飛雪皊狐依舊是嬌媚的笑著,毫不在乎是正在說如此嚴肅的話題:「呵呵,以二十餘人性命,換來一州百姓和樂,在我看來挺划算的啊。」

她總是一副柔情似水、嫵媚放蕩的樣子,心中卻比任何人都冷漠無情,自是對段霄烈的作法多有讚賞。

柳心萍下個瞬間便點出疑點:「一州同知被殺,本非同小可,可怪的是段師兄竟能全身而退,並未遭到官府追緝。」

霍坦哇哇讚嘆:「這可厲害了!山——不對,荊竹大俠真有兩下子,行事夠周到,讓官府沒證據扣拿他!」竟是愈發崇拜段霄烈了。

楚天碧用那張如梅花傲然的清冷臉孔看著霍坦,聲音平靜對他說道:「不……依霄烈的個性,不會掩飾自身所為才是,若說未被定罪,或許是當地百姓有意袒護。」

「唉,對百姓而言自然是英雄,然而在那些官兵的爹娘妻兒眼中,恐怕並非這麼一回事啊!」唐三長感慨地駁道。

木人心將人性往惡裡想,提出了第三種見解:「哼……也難保不是那跡證會令百姓惹禍上身,各個人人自危,才幫著那廝將之滅了。」

「除此之外,我還從坤龍門武長老那裡聽聞了一件事……段師兄近來似乎掌握了重要線索,這一次,看來能將那人逼入絕境,一舉剷除。」

柳心萍說出了最新掌握的一手資料,聽到柳心萍這段話,楚天碧算是有了稍微不同的反應,若有所思:「這樣啊……」

「若段師兄這回確實得手,回歸俠隱閣之日也就不遠了……閣主,我想我們應當有所準備。」柳心萍依舊嚴肅,且語氣中多有反對段霄烈歸閣之意。

飛雪皊狐卻是吃笑嬌嗔:「哎喲,一個替天行道的大俠,怎麼倒被你當成麻煩人物看看待了?」皊狐態度輕挑,且多有維護段霄烈之意。

柳心萍被飛雪皊狐的輕浮態度激怒:「他的做法太過偏激,早已背離俠隱閣的宗旨!

何況段師兄近年來行事乖張,已經引起朝廷注意,在江湖上結下的冤家對頭更是不計其數。

若是任由他歸閣,誰知道會對閣中子弟產生什麼影響?」

飛雪皊狐完全不受柳心萍的怒意影響,還是嬌笑著回:「呵呵呵……段大俠義無反顧,快意恩仇,又有什麼不對了?更何況……」

話鋒一轉,飛雪皊狐換了語氣道:「當年的你,面對那些殘殺師門的殺手,不也是這般嫉惡如仇,辣手無情嗎?」

柳心萍殺的人,沾染的血,可不比段霄烈少多少。

這話使得柳心萍啞然無語,沉下了臉。

飛雪皊狐見狀用更誇張的姿態拍手問道:「你不是忘了吧?不論男女老幼,只要是出自那樓裡的,全給你用刀剁成了……」

「夠了。」

寧楚楚出聲制止了飛雪皊狐繼續往下說,身為當事人之一的她,都與柳心萍交好了,自也不需要皊狐再說這些。

「笑霜,那些陳年舊事,就別提了吧。」楚天碧也開口阻止飛雪皊狐繼續說下去。

「哎呀,好好好,只是想提醒一下心萍,叫她不用過慮嘛。」飛雪皊狐嬌嬌地應了。

「我認為柳師父所言有理,我等作為閣中師長,需將弟子安為作為第一考量。」淨身為最年輕的師長,也支持柳師父的意思。

「唉……連淨妹妹也操起這些沒必要的心呀……」飛雪皊狐忍不住搖頭,段霄烈好歹也是俠隱閣之人,怎可能完全無視弟子安危。

唐三長換了角度去思考,想了想便說:「不過啊,若咱們當真不讓他回閣,放任那牛脾氣小子在外亂闖,真有比較好嗎?」

道恆也聳著肩咳聲嘆息,他贊同唐三長這說法:「即便將他拒於門外,遲早也是會連累俠隱閣……唉,怎麼想都讓人覺得好累……」

霍坦卻一臉疑問:「慢著,是我腦子不好使,還是漏聽了什麼?你們怎就知道他想要回來?既然那姓段的仁兄那麼囂張,說不定他早準備好遠走高飛,打自己的天下去啦!」

只有霍坦不曾見過段霄烈,為此不甚理解。

楚天碧毫不遲疑出聲回應了:「不,他一定會回來的。」

步履優雅地走到眾人中央,楚天碧朝眾人溫聲說道:「俠隱閣是他的起點,也是他唯一的歸屬。待他歸來,勢必會對閣中造成一些改變,卻不一定是壞事。」

柳心萍這下才真的驚住了,也不繼續叫楚天碧為閣主:「師兄,你確定嗎?」

「在他回來之前,多做揣測也無太大幫助,諸位就稍安勿躁吧。」楚天碧此番話便是將事情定調之意。

「我今日便動身,前往貴州探明同知遇害始末。心萍、人心,你們與我一道。若殉職官兵留有無法自立的親人,我們就盡己所能,替他們安排個安身之所。」

楚天碧都如此說了,柳心萍只能悶聲應是。

「我明白了。」木人心道,他沒什麼好爭執的,會在此也不過是守著與楚天碧的一個約定罷了。

段霄烈還是誰要如何,都不關他的事。

楚天碧又轉朝道恆交代事情,重回清冷溫潤的模樣:「道恆,近日閣中諸事,還有夏校的分派,就有勞你了。」

道恆整個人呈現一種癱軟無力之感:「唉……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罷了罷了,我來想個辦法就是了。」

道恆隨即又想起夏校還要安排無名與石崑的事,楚天碧這是順便把麻煩丟給自己罷!

他自己做不出的事,換成道恆難道就做得出麼!

道恆不管,測試無名什麼的,留著之後給楚天碧回來自己處理,他一個醫者,這不在他的責任範圍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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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既已說定,眾人便三兩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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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上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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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人心與楚天碧等人暫且尚未出行。

出行前木人心決定將短柄的最後一堂基礎課教授完畢。

不論他甘願不甘願,他都是有始有終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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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武場上參與木人心師父授業的人越來越少了。

空蕩的場地上,除了木樁就只有陌生弟子小聲說話的聲音,而他自以為沒人聽見的內容都被所有在場之人聽見了:「人是不是……又變少了啊?」

木人心也聽到了,卻沒有做反應,僅冷著臉淡漠地宣布道:「時辰已到,準備開始實戰演練。你們的對手是裝備了單刀的木人,需得在一對一,沒有同門協助的狀況下擊毀它。

我要看到的是你們至今所鍛鍊的實力,還有求勝的決心。因此在我判斷你們無法再戰前,木人都會持續進行攻擊。提早認輸只會讓你多挨上幾下,給我認真戰到最後,明白了嗎?」

眾弟子合聲:「是!」

「無名,由你開始。」

木人心直接指定了無名先來,無名頭皮發麻,所有師父裡,目前她最怕的就是木人心師父的冷臉,明知道木師父面冷心善也還是怕,因為木師父嘴毒呀。

表現不好肯定會被罵很久的,跟皊狐師父不同,換武器大概會直接被趕出去。

把隨身攜帶的長棍丟到一旁,乖乖拿出練習用鐵扇做好戰鬥準備。

「進招。」木人心漠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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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程沒有無名想像中難,她的身體已經對戰鬥產生了本能。

在木人提刀而至那一瞬,無名驀地一腳飛起,運力千鈞,狠狠踹在木人的木頭小腿上,木人瞬間側倒後退了幾步。

她手肘一拐,將扇子使得優美迅疾,木人心教導的一切都在她的施展下完美呈現。

一回兒就她將木人按住了,木人心便操縱木人回到原處站定,算無名通過了測試。

南飛鍠在場外替無名開心:「哈哈哈!無名姑娘,漂亮!」

南飛鍠不停地鼓掌,無名出手的那姿態好似飛鳥,輕巧優雅又出手凌厲,真的讓人目不轉睛。

其他弟子也驚嘆,因為無名的進步真的跨幅太大了:「好厲害……都打在木人的要害上了……」

能有幸從無名最弱小的時候就同選一課的人最清楚,那種進步,是質的改變。

「哼……做得不錯。」木人心冷臉稍微解了凍,但還是很冷然。

他冷眼朝歡呼的最大聲的南飛鍠看過去:「南飛鍠,你是下一個。」

「喔!沒問題!木師父,我把你的木人啊都研究透徹了,天天都來對打,小菜一碟啊!」

南飛鍠自信滿滿,這陣子他也沒少來找木人心與木人對練。

「是嗎?那我就拭目以待了。」木人心也不否認南飛鍠的努力,看來也是認可的。

但南飛鍠說的這番話,哼,等著瞧吧。

經過實戰演練後,基本功似乎有所進境,無名閉眼回想剛剛戰鬥的感覺,讓身心都好好記住每一個要點,沉浸心神的無名沒有再去關注場上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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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無名睜眼,南飛鍠已經被木人打得趴倒在地,正摸不著頭緒,南飛鍠喘著氣,悶聲問著:「唔……為什麼啊……我明明……都摸清了木人的性能……它怎麼好像比平時還靈活了好幾倍……」

其他弟子卻是知道的,生氣的朝南飛鍠發怒:「都是你這烏鴉嘴!說什麼小菜一碟……讓木師父動了真格……咱們後面一船人都給你害了!」

無名摸著小心臟,碰碰跳地。

好險自己第一個上場了。

被罵得理虧,南飛鍠抱歉又有些退縮地說:「我還是……專心跟著淨師父練劍好了……」

南飛鍠也無法承受得起木人心的冷漠和嚴厲。

「對練到此結束,要想繼續領會這路七步吟歌的精妙,也是待你們功力提升後的事了。

想精通這路扇法,那便勤加修練,待我判斷合適的時候,才會准予修習進階修業。」

木人心說著,朝地上一群人看去,重點看了南飛鍠:「至於毫無天分,一敗塗地的,敷好了傷藥,回房養傷去,好好想想自己有沒有練成的能耐。」

這次無名沒有再被木人心列為需要勸退的一員,她很是高興。

「我還有木人要照料,沒事都給我離開吧。」

木師父跟段紅兒一樣,非常注重修養,連罵人都是用的成語,不帶髒字。

叫人離開,也就是委婉地讓人滾了的意思。

只剩下無名還能輕鬆的保持心情緩步離開,其他人或多或少心情都不太美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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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中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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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碧在六月上旬就帶了柳心萍與木人心前去貴州,閣中事務皆由副閣主道恆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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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旬時,夏校之日到來,無名帶著程墉和南飛鍠一起去未明樓,未明樓中,道恆師父和石崑早就等在那裡。

「很好,你們到了,而且半刻不差。」

道恆師父對無名等人很滿意,又搖頭嘆息:「要是前面幾組都像你們一樣守時,山人我也不必浪費這麼多時間……」

石崑覺得道恆的抱怨才是浪費時間:「師父,請公布題目。」

道恆懶散的看了石崑一眼:「哎,我本來以為自己是最急著交差了事的,沒想到你比我更急。不過呢,山人我也不怪你,最近天氣實在炎熱,大家都沒甚耐心。」

南飛鍠好像很有感觸,居然也點頭用一種很可惜的口氣說:「是啊……一月入閣時每天都能揮劍三百下,現在揮個三十下就汗如雨下……」

南兄,這不會肌腱炎嗎?

等等,肌腱炎是什麼?

無名腦海中又出現了奇怪的詞彙。

程墉閉了眼,敲了敲蠍罐,無名看著他那一身不變的打扮,連弟子服都沒穿過一日,無名想,應該也是熱的。

竊天塢的人都喜歡把自己包成粽子麼?

「嗯,想必各位都深有同感,若再不想辦法消暑,教學成效著實堪憂啊……」

道恆裝作一副關切弟子的模樣,眼角一直偷看弟子們的反應。

最後他又看向了自己最熟的無名問道:「無什麼的?你說呢?」

明明就知道無名的名字,卻老要這樣喊,無名有些無奈。

索性鬧個小脾氣,微微嘟著嘴撇開頭不想回答道恆師父。

哪知道恆疑似產生幻聽了:「嗯?你說你要去冰窖取冰?很好,既然你已自告奮勇,這項重責大任就交給你們了。」

無名雙眼睜得老大看向道恆,自己什麼都沒說呀。

「道恆師父……徒兒方才明明沒說話呀……」

我又不是程墉,說話聲音讓常人聽不見!無名微微對道恆又嘟了下嘴,腹誹不已。

她在道恆面前露出小女孩兒的樣子讓程墉看得一奇,這樣的無名真是少見。

石崑一反常態,好奇地追問道恆:「去冰窖取冰?」

看來石崑也怕熱呀,無名想。

大概知道自己崩人設,石崑補上後半段話:「師父,取冰這種小事,何以算是夏校目標?我要求更困難的題目。」

石崑要是知道他與無名同時在一起會產生什麼效應,現在就不會這麼講了。

「唉,哪一組做什麼題目,都是抽籤決定的,沒得更改。你給我乖乖取冰去吧!」道恆拒絕了石崑,石崑也不再說話,就是冷著一張臉,看似非常不滿。

南飛鍠卻樂了起來,這天氣實在太熱了:「冰窖?原來俠隱閣還有這樣的地方麼?」

道恆否認了,表情格外苦惱:「唉,要是閣中就有冰窖,山人我又何必拖到此時才找人取冰?

至於這冰窖呢,位於南昌城郊,裡頭堆放著大大小小各種冰磚。

但山人我要你們取回的,可不是一般冰塊,而是位在冰窖內室裡頭,叫做不融冰的冰石。」

程墉好像聽得懂道恆口中的不融冰是什麼,臉上出現了明顯的驚訝。

「不融冰,顧名思義,它遇熱也不會融化,恆常地散發著凜冽寒氣,使周遭環境變得冰冷。

不過你們放心,它並不像徹骨泉那樣致命。只要不碰觸到冰石本身,就不會受到寒傷所害。

但是,當你們要拿取冰石時,若內力不夠深厚,還是會遭其寒氣反噬自身。以防萬一,這些護符就讓你們帶著……」

道恆給的符,無名之前拆開來看過,真的是種神奇的東西,這次的符跟上次好像有些不同。

「那不融冰這麼厲害?」無名好奇了,眼珠睜得大大地轉溜不停。

「可不是麼。不融冰產自玉龍雪山冰洞深處,吸取雪山寒氣已達數百年,自然厲害了。」道恆師父的語氣怎麼有種炫耀感。

南飛鍠驚道:「咦,原來是產自玉龍雪山?」

他這一驚一乍讓道恆注意到了。

「怎麼,你去過?」

「不……只是對這地名有些熟悉。」

南飛鍠在那兒搔著頭,不斷回想自己在哪聽到的地名。

道恆見狀乾咳兩聲:「總之,這些赤玉護符就給你們帶著,拿取不融冰之前,記得把護符配戴上,別忘記了啊。取冰之後也不必繳回,這護符就送給你們。」

聽著道恆說的話,無名暗戳戳想著之後要拆開來看,對於沒看過的各種事物,無名都很好奇的。

「喔,這麼大方?弟子謝過道恆師父!」南飛鍠乾脆地謝過道恆,隨手把護符揣進了懷中。

「別急著謝,要是你們沒有把不融冰帶回來,我不只要扣繳護符,還要記你們夏校失敗。」

聽到這麼嚴重,南飛鍠驚叫:「什麼!」

無名、石崑、程墉等人卻是堅定信念,一定要完成任務,並沒有預設失敗的立場,安靜等著道恆師父說下文。

「聽清楚啦,你們的夏校題目就是——取冰。

只要把不融冰帶回俠隱閣,方算你們夏校過關,反之,則算失敗。

還有其他疑問嗎?」

說到疑問還真有,難得道恆主動說可以問了,無名當然要問:「師父是怎麼得到不融冰的?」

道恆一臉寫著我就知道的樣子:「唉,就知道你會問這個。但此事說來話長,你當真要聽?」道恆是懶得講的,先勸勸無名放棄。

「要。」

道恆凝噎了許久,這調皮的女娃兒,沒一次讓本山人省心的:「好吧,山人我就長話短說。

這冰呢,是山人我在數年前,替蒼茫城主沐寒鐵醫治傷勢而受贈的謝禮。

這冰取自玉龍雪山深山冰洞最深處,千年不融,是極為珍稀的礦產。

它不只在煉丹和修練內功時大有妙用,還能用來鑄造兵器……」

南飛鍠瞪了了眼,驚奇著問:「原來也能鑄造兵器麼?」

「是啊,不過整個武林就只有蒼茫城才有以不融冰鑄造兵器的技術。

我們要拿它來鑄兵器,那可是想也不用想。」道恆攤著手道,打消南飛鍠的念頭。

「但不融冰的寒氣逼人,不能直接存放閣中,免得讓俠隱閣成了徹骨閣。

而俠隱閣又有恩於南昌城知府,於是山人我便向知府商請借用一處偏遠冰窖,讓我存放這塊冰。

並且將其深鎖於冰窖內室,免得寒氣散出,影響南昌城的地氣與風水……

唉,大概就是這樣了。還有疑問嗎?」

話音剛落道恆差點給自己一巴掌,用問句結尾想也知道,無名不會放過問問題的機會。

原來師父還信風水呀,無名把這點記住了。

「還要把不融冰帶回冰窖嗎?」

這個道恆原先沒想過,既然無名問了他也就順便想了想:「嗯……不必再帶回冰窖。」

想起自己還有個好東西:「山人我呢最近弄到一只特製冰鑒,可以把不融冰存放在內,而不必擔心寒氣散逸的問題。

我們只要鑿一小塊不融冰,丟進水井裡,就可以使井水變得清涼。

也可以再鑿幾小塊,放在閣中各處消除暑氣……總之你們不必擔心這種問題,只管把冰帶回來。」

「冰鑒是什麼?」

無名把道恆當成了十萬個為什麼,完全就是個好奇寶寶。

「唉……你怎麼會有這麼多問題啊?」

雖然口中抱怨,他還是給無名解釋道:「冰鑒是一種用來存放冰塊、食物與酒液的銅器,可以保鮮食物、使酒變得冰涼……」

「哦!那以後就有冰酒可喝囉?太棒啦!」南飛鍠原先還聽得昏昏欲睡,聽見酒精神又來了。

道恆瞥了他一眼,不太滿意說話被打斷:「但一般的冰鑒自然是不能存放不融冰,必須特製。就在前些日子,特製冰鑒總算送到閣中,這才讓你們前去取冰,明白了麼?」

「師父是怎麼得到這特製冰鑒的?」無名還想繼續問。

道恆耐性用盡了:「你有完沒完?而且這題已經超出夏校考驗的範圍了,山人我拒絕回答。」

這樣下去他會忍不住手癢,想捏把無名的臉頰,再用力轉上兩下。

這女娃兒真的太愛問問題了。

道恆捏著小鬍子,想著趕緊打發走無名:「後邊還有很多組別在等著領題目呢,別瞎磨蹭,誤了大家時辰。」

他又想著無名總歸是常來幫自己打雜的,自己也不是真的討厭這女娃兒問問題的樣子,只是真沒時間再回答了。

乾脆又給無名開小灶說道:「對了,這裡有些長途跋涉的實用東西,你就挑兩樣帶在身上吧。」

怕無名一口氣全拿了,他可是知道無名有多愛賺錢,忙又說:「可別多拿,後邊還有組別要用。」

無名乾脆挑了乾糧跟火摺子,其他人也沒意見,明顯道恆是給無名開小灶的,何必沒眼色提出意見自討沒趣。

「很好,做足準備就出發罷。」說著就讓幾人即刻下山,還偷摸著多塞了一些丹藥給無名帶上,自覺天衣無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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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走在一塊兒,腳步忽快忽慢,大多時候都是南飛鍠一個人在不停地說話。其餘三人平時都不是多話之人。

「不過那冰鑒真不錯,還可以冰酒來喝,我都想要弄一只自己用了呢!」走到山腳下時南飛鍠還在回想著冰酒。

程墉沒有說感想,只是看著無名,好像在等無名說感想。

但下一個出聲的卻是石崑:「本以為夏校會是一場更艱難的考驗,沒想到只是要取冰。」

見到石崑好像是對題目有所不滿,身為被道恆和楚天碧暫時安了隊長身分的無名勸道:「簡單也很好。」

說罷卻被石崑回以一個冷哼:「哼,取冰這種小事,何以稱得上考驗?四人一組更是綁手綁腳,浪費時間而已……」

過去的經驗,讓石崑不想再交朋友,也不想信任任何人,偏偏楚閣主他們卻想著溫暖石崑,感化石崑。

不是不知道楚閣主他們的憂心和關懷,也明白他們為何把無名安排給自己當隊友,可石崑心裡還有個困擾,跟無名在一起時,那總出現的聲音讓他很煩躁。

說著石崑卻是警覺起來,他好像在一瞬間感受到一絲殺氣,又像錯覺。

南飛鍠沒察覺石崑奇怪的停頓,笑著幫無名答腔:「哎,石兄,有組員照應總是好事,而且還要前往南昌城,就當作是認識新環境。」

程墉與石崑一樣敏感,兩人同時轉向了一個方向。

無名不知道他們發現什麼,但看到程墉也轉頭,便好奇著問:「有人?」

那殺氣一現即逝,石崑收回心神,有些厭惡起無名的天真無知:「哼……走吧。」

說不好,也可能是羨慕吧。

他天真的機會被自己喚作父親的人給……搖搖頭不想繼續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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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南昌城,由多話的門衛帶領他們前去冰窖:「到啦,就是這兒。」

南飛鍠迎著冷氣,笑嘻嘻跑過去大門口:「冰呢?冰在哪裡?我等不及要喝冰酒啦!」

程墉視線不斷轉換,認真觀察四周,開始警戒著可能發生的危險。

「看來不融冰就在這內室裡頭了。」想快點結束夏校的石崑說道。

「是啊!為了看守這塊冰石,知府大人可是要咱們連夜把守著呢。」多話的門衛說著,面上有想著與眾人多聊幾句的意思。

「雖然此地偏遠,但與看守府衙相比,在這兒駐崗可真輕鬆啊,哈哈哈!」多話的門衛越說越是高興,好久沒與其他人說過話了。

另一個膽小的門衛卻沒他那麼樂觀,動了動有些冷意的身體,催促著:「好了……既然人已帶到,咱們還是趕緊出去吧。」

說著全身顫抖,害怕地說:「在這待久了,只怕會遇上……」

他這麼害怕,石崑倒是對夏校沒這麼失望了,看來還會有什麼有意思的事情發生。

「遇上甚麼?」

「呃……這……」覺得說出來會有點沒面子,膽小的門衛支吾起來。

多話的門衛卻不管他的面皮:「還不就是近日流傳的謠言,這座冰窖有冤魂作祟之類的,讓大家都不敢靠近呢!」

石崑沒料想到是這種理由,再度失望的不想說話了。

「冤魂……門衛大哥,這裡發生過什麼事麼?」南飛鍠問道,他是不怕鬼怪什麼的,但生性好奇呀。

多話的門衛聞言大笑:「哈哈哈!怎麼?你們這些習武的娃兒也會怕冤魂不成?」

無名怕是不怕,但她與南飛鍠一般,好奇心都很重呀。

「冤魂的事,可以說得詳細點麼?」無名有禮貌地問著,沒發現到自己的口音越來越符合這裡的人了。

「哈哈,客氣甚麼?當然可以啦!」

多話的門衛可愛講了,有人問他哪能不說:「不過真要說起來,這事兒還真有些玄乎……

其實咱們也才剛到此站崗沒多久,這些事情都是道聽塗說來的……

這冰窖雖因地處偏遠,又存放不融冰,平時較少開放,只有在南昌城用冰量大時才會使用。

可是去年,知府大人突然下令要封閉這座冰窖,沒有說明任何原因,沒人知道發生啥事。

不過在封窖前,有一群黑衣人進入冰窖內室……聽說他們是錦衣衛,是專門辦案的。

咱衛兵便猜,該不會是發生甚麼案件,才突然說要封窖吧?

但你們猜怎麼著,就在封窖不久後,每天夜裡,冰窖內室都會傳來莫名的詭異聲響。

那聲響就像鬼嚎,還有像是刮擦冰壁的聲音……於是,冰窖鬧鬼的謠言便流傳開來……」

多話的門衛都不帶換氣的說了一長串,最後還故意陰森森的嚇人。

見沒人被嚇到,只有膽小的門衛還在發抖,他又倍感無趣,用回正常聲音繼續說:「傳言道……冰窖內室曾發生殺人兇案,而且冤魂現在就在內中作祟——!」

故意在最後還朝眾人大叫,結果依然只嚇到膽小的門衛。

膽小的門衛的尖叫聲迴盪在整個冰窖:「別、別說了!他們的冰,讓他們自己去取!我、我要出去了!」說著居然跑走了。

多話的門衛哈哈大笑:「這傢伙就和我五歲大的兒子一樣膽小,還在這種地方站崗,倒也難為他了。」

調侃的話中語氣卻多有維護之意,又正色道:「我瞧他都快嚇出病來了,有時還胡說什麼看到了高大的人影,或是聽到咯咯笑聲……」

在耳邊一揮手,多話的守衛不甚在意的樣子:「但那什麼殺人命案啊,冤魂啊,我是不信啦!畢竟咱們天天就守在門前,怎麼可能有人闖得進去,還在裡面犯案殺人呢?」

他又不甚正經交代道:「你們也別在這逗留,取到冰石就趕緊走,免得被冤魂給纏上啊!哈哈哈!」

眾人年齡都小,多話的門衛就是忍不住想逗逗他們,說完就走了。

「哼,無聊。」

聽了那麼長的廢話都沒作聲,門衛都走了後,石崑第一個出聲:「快點把門打開,取了冰,結束這無聊的差事吧。」

石崑的樣子,怎麼好像在恐懼什麼?

那種感覺一閃而逝,快到無名不知到怎麼正確形容石崑出現的情緒:「莫非你會怕?」

石崑無語斜睨了無名一眼:「你有時間講廢話,不如找找能開門的機關。」

機關程墉早就觀察好了,示意無名看過去,無名無聲會意。

石崑也看到了,搶在無名之前說:「看來這扇大門做了些手腳,沒法輕易開啟。」

他看著無名與程墉互動默契,實在很不順眼。

無名並不介意誰先說破,反正隊長的位置本就是被硬掛上的:「不如我們四人合作。」

石崑從沒想過要和人合作,用一種不甚肯定的語氣問:「你說合作……要怎麼合作?」

無名分配好工作,怕石崑跟人起衝突,把他跟自己分配在一起。

「哼……原來這就是你說的合作。」

石崑這樣,不知為何讓無名腦中浮現傲嬌一詞。

為什麼石崑如此彆扭呢?

南飛鍠打破這種尷尬,大聲招呼,說自己準備好了。

程墉難得在有不熟的人時放大了聲音:「可以了。」

他是擔心無名聽不到,石崑只是順帶上。

都這時候了,石崑還不忘懟懟無名:「無名,你可別扯後腿。」

石崑彆扭的樣子實在太好笑了,無名忍不住笑出聲:「彼此彼此。」

她笑起來的樣子眉眼彎彎,清澈見底的眼珠都更澄亮了幾分。

程墉覺得那雙眼,就是他看過最美的景緻,但偏偏她是因為石崑才笑的,這莫名讓他有些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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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去第一眼就能看見不融冰散發著寒氣,深紫藍色混雜的不融冰的模樣特殊,形成的場景有種其特殊的美感,沒有人會將它與普通冰塊弄混。

無名兩眼發直,不由得讚嘆:「好驚人。」

南飛鍠也是看得合不攏嘴:「連牆上都結了一層厚冰,好壯觀!」

石崑也被震懾到,面上卻不顯,快步走向不融冰:「這塊冰石就是不融冰……若能以此冰鍛鍊內功,短時日內必能有所進境。」

無名趕上前來,恰好聽見這番話,速成總是有可能出錯的,想起自己練武暈倒的經驗,出於好意提醒說道:「內功還是穩健修練得好。」

石崑皺眉朝她冷哼一聲:「哼,我可沒有穩健修練的閒功夫。進步不夠快,那就不可能超越所有人。」

他有非得完成的目標,不能讓自己緩下腳步。

況且腦海中那聲音給石崑看的未來畫面,真的太讓石崑不滿了。

他不會承認自己的未來是那樣的,他會憑藉自己的努力扭轉命運。

最重要的……石司命……若不快點變強,自己憑什麼說要毀滅悲歡樓!

「在武學的造詣上,我不只要贏過同門,我還要比師父們都強……我要成為最強者!」

無名現在還是覺得能依賴別人也很好呀,為什麼什麼都要獨自承擔才行呢?

「這就是你來俠隱閣習武的理由?」無名不覺得這是石崑的真心話,至少可能有一半不是,不然師父們也不會如此關心石崑。

其他人多少對石崑帶有偏見,沒任何記憶的無名卻沒有,一眼就看出了癥結。

「沒錯。但俠隱閣讓我失望了。」石崑聲音壓抑。

「我本以為俠隱閣是個嚴格的武學書院,但師父們授課,卻總是擔心弟子受傷似的,呵護備至。

數個月的修習下來,我不覺得有學到什麼。

接受這種鍛鍊方式的弟子,在出閣之後,究竟有幾個能挺過以命相搏的生死之鬥……」

無名正認真聽著石崑的心事,想著替師父們說說話反駁,也產生了對石崑以前經歷的好奇。

他怎麼好似說的他一直在以命相搏一般?他才多大啊。

石崑忽地眼神一凜,轉向朝大門看去。

「你看見冤魂了?」無名忍不住想皮這一下。

對於無名無時無刻都能像個天真的孩子,石崑有些無語,他才更好奇無名過去的生活呢,不管是在哪,他都沒看過無名這樣的人。

若是能忽略自己的過去,還有無視腦海中那怪異的聲音,交個像無名這樣的朋友,也許……也不錯?

隨即石崑又自己推翻了這個想法,他不需要朋友,朋友只會帶來背叛。

「方才從門口傳來一道悶聲。」

可他還是給無名解釋了,無名不聽見解釋是不會罷休的,看道恆師父的經歷就知道了。

「後退!」石崑突然伸手拉著無名朝後一躍。

隨後一掌擊出,打落一枚暗器。

「這是……淬毒飛鏢?」

他朝前擺著架勢擋住無名,自己都沒發現自己居然這麼幹了。

石崑臉上微怒,朝門口漠然說道:「你們的行蹤已經暴露,還不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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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可沒有想著躲在誰身後的意思,她不想看見任何朋友在自己眼前受傷,自己卻只能無能為力的躲著。

即使那個人是根本還不承認自己與他是朋友的石崑也一樣。

春校後她比平常更努力,習練得更晚,可不是為了遇事時躲在後面的。

堅毅地朝前幾步,與石崑並列站立,也擺開攻擊姿態來。

程墉和南飛鍠也飛步奔來,拿出武器站在無名兩側。

「怎麼了?有人偷襲?」

南飛鍠沒看見剛剛石崑打落飛鏢救了無名的一幕,也因為還在想酒喝沒聽到無名與石崑的談話。

只知道石崑突然驚叫,還有無名和石崑都擺出了架勢,肯定遇到什麼麻煩。

程墉卻是從頭到尾都盯著無名看,每個片段都看得一清二楚,神情肅殺卻不給南飛鍠解釋。無名根本是被牽連的。

「從你們的架勢和鏢上之毒來看,你們是悲歡樓的刺客?」

聽到石崑的說法,無名很驚訝,她一個無名小卒,不可能招惹刺客。

而石崑身為悲歡樓少主,卻又為何會被門人追殺?

看著從門後走來兩名黑衣人,石崑漠然的眼中又出現一瞬的悲意,這一眼僅有無名瞥見了。

「還有方才的悶聲……你們已經殺了門衛罷?」

什麼?怎麼會呢?

無名沒想到刺客連無辜之人都殺了,剛剛那多話的門衛還在說著自己五歲的孩子……那膽小的門衛,甚至年紀都沒大眾人多少……

想著便紅了眼眶,無名實在不能接受這樣的事情。

刺客帶著悲歡樓標誌的面罩,悶著聲音佩服道:「不愧是少主,竟能察覺我們的氣息。」

嘴裡說著佩服的話,身體卻是擺出了必殺的架勢:「但要請你把命留下了!」

不知道為什麼悲歡樓的人要殺石崑,但無名絕對不能辜負師長們的託付,還有無名自己單方面將石崑當成友人,也不能容忍好友在眼前被殺害的。

竟是在刺客與石崑出手之前,就提棍出招,一招毒龍出洞身形飛快,直直衝向刺客心口,無名此時對殺人一事尚有所猶豫。

這擊只擊中刺客左肩內側,沒能一擊必殺。

程墉南飛鍠上前協助,最終是程墉狠下心補了刀,南飛鍠同樣對敵人下不了殺手。

無名別過了眼,她不想看到程墉殺人,這是她的過錯,她下手不夠狠,才讓程墉必須背負該是她的殺業。

程墉誤解了無名別過眼,是厭惡他下手殺人……眼中常帶的愁思更深了。

石崑一人單獨與另一名刺客對陣,使著家傳破心掌,身法自若,嘴裡說著:「悲歡樓有二不殺門規,一不殺樓中門客,二不殺石家中人,每份刺殺單又是由我父親所審……」

正趕去幫忙的無名簡直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份單是我父親指派的,沒錯吧?」

刺客沒有回答,但無名心裡卻起了憤怒。

無名失憶,心中卻一直烙印著孩子需要保護與照顧的信念,怎樣看石崑都還是個孩子,若是他人想殺石崑,無名尚且不會放過,更不能接受有這樣的父親,居然想要殺自己的孩子。

「哼,你們不會透露雇主的名號,問也是白問。」

石崑收回語氣中的悲傷,面上卻依然悲憤交加,周身散發的氣息宛若孤狼堅定說道:「既然石司命想試試我的能耐,我不會手下留情!」

說著卻是加快了身形,提前使出尚未熟練的掌法——蝕心雙破。

沒曾想石崑憤怒中也沒下殺手,無名有點意外卻又不是很意外,看來跟自己猜得差不多,有內情。

石崑肯定是個心軟之人,不像他外表那樣冰冷。

「久戰不下,還想打麼?」

對於石崑的手下留情,刺客可沒有領情:「哼!」

他還想朝石崑出手,從腰間取出一枚鐵黑色圓球。對少主縱放自己的模樣多有不屑,身為悲歡樓少主竟如此心慈手軟,難怪惹得樓主不喜。

「那是……鐵火炮?!你想同歸於盡?」石崑神情變了,他沒想要牽連無名等人。

刺客視死如歸的大聲說道:「既已接單,便無苟活之打算……!」

刺客的行動被一個輕謔的聲音打斷:「咯咯咯,這麼好玩的玩物,被你們輕易所殺,豈不可惜了?」

這聲音俠隱閣的四人太熟悉了,春校聽過後便永生難忘。

石崑驚訝的看著來人,在春校攻擊過眾人的宮紫痕,一爪穿心結果了刺客性命,刺客只來得及發出慘叫:「呃啊!」

那一下可絲毫沒有保留,與他對戰眾人的時候留有幾分餘地完全不同。

宮紫痕手上滴血不沾,看著自己的手邪邪地說著:「甚麼悲歡樓刺客,這樣就死了?真沒勁。」

石崑卻好像不能接受悲歡樓門人死於他人之手,又或是不能接受自己被宮紫痕所救?

他那雙柳葉眼含怒朝著宮紫痕瞪去:「你!宮紫痕——!」

宮紫痕直接無視了他,朝無名邪邪地笑道:「咯咯,無名,我們又見面了,算起來也已過了兩個月有餘……」

又好像特別關心無名般的問道:「如何?武功可有進境?要不現在來試一下?我會手下留情的……咯咯咯……」

他的保證,無名可不敢信。

被無視的石崑非常憤怒,咬著牙出聲:「可惡……!不准無視我!」

宮紫痕不屑地朝其看去:「螻蟻小子,我方才可救了你一命哪,還不快向救命恩人磕頭答謝?」

語氣中的戲謔和惡意滿滿,不說石崑,無名也聽不下去。

「你……!你說誰是……!」

石崑不擅長爭辯,愈發生氣。

這等氣氛下,無名卻想到另一個問題:「前輩怎會在此?」

宮紫痕倒是對無名表現出了高度耐性:「咯咯,這裡是我修練內功和爪功的地方,我怎麼不能在此?」

石崑恍然明白了:「修練內功和爪功……那麼冰牆上那些就是……」

看在是無名先提問的份上,宮紫痕倒是願意回答石崑這個問題:「哼哼……沒錯,那些爪痕正是我所留下的。

在這裡練功還有那兩個門衛作伴,每晚與他們玩躲貓貓,其實挺快活的吶。尤其膽子小的那個,不時嚇他一嚇,可真是開懷解悶——可惜他們死了,往後沒這份樂趣了。」

話中對石崑多有責怪之意,要不是石崑把悲歡樓的人帶來此地,那兩門衛如何會死。

說著宮紫痕又好奇起無名一行人來此的目的:「倒是你們……這個時節應是夏校之日,你們來冰窖幹嘛?」

無名不解宮紫痕的態度怎麼總是忽好忽壞的,但這種不算機密的問題還是能答:「我們是來取不融冰的。」

宮紫痕臉上沒出現意外,而是一臉寫著無趣:「哦……你們的目標,果然是那塊冰石。但這冰石可是我用來修練內功的法寶,我的內功寒冰神功也即將大成……我可不會讓你們輕易把冰帶回去!」

本來還好好說話著,居然就忽又變臉開打了。

石崑倒是對此非常滿意:「呵呵呵,很好!」與其就是對接一掌。

「那就看誰能奪得那塊冰!」

正打得不可開交之際,無名還從中感受出宮紫痕多有留手,完全沒有上次春校到最後顯露出的殺意,彷若就是普通的切磋般與眾人打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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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呃……」

這是一道不屬於正在交手中,眾人任何一人的沉重呼吸聲。

石崑聽出那喘息是透過面罩傳出,瞥了一眼。

宮紫痕同樣在接下無名等人的攻勢後收手看向那方。

「哦……原來先倒地的反而還沒死透吶。」

程墉以為自己補刀時足夠心狠了,看來是不夠。

無名眼睛卻因此亮了亮,程墉也是沒能下得了手呀,幸好程墉不必替自己背這個罪孽了。

「既已接單……拼命也要……達成目標!!」刺客不斷大口喘著氣說著,說著居然衝向大門,引爆鐵火炮。

「這是……他引爆了鐵火炮!」石崑只來得及出聲提醒。

程墉立馬一個飛身張開機關傘將無名護在懷中。

爆炸後良久,南飛鍠在昏暗中出聲:「咳……大、大家都沒事吧?」

石崑眼神悲戚,看著已經破碎軀體的刺客和被炸毀的大門:「哼……為了達成目的,竟不惜炸掉冰窖。」

無名在程墉的保護下,分毫未損,此時也不適合分神,沒有多想什麼不合時宜之事。

「沒有完全崩塌,已是萬幸。」無名語氣中多有慶幸。

石崑對無名還是那樣樂觀的口吻不解:「就算內室沒有崩塌,我們也出不去了。」

程墉想的永遠是解決問題,不是問問題,已經在檢視有沒有其他出路的可能了。

南飛鍠卻是呆呆地看著大門出神:「這……難道我們出不去了?」

「道恆師父見我們都沒回去,應該會找來的吧?」

石崑單手插著腰,開口打碎了無名這話的單純與希望:「門衛被刺客殺了,此地又偏遠,鮮少有人經過,道恆師父又懶散,等他發現不知要多長時日,還是別抱太大期望。」

宮紫痕不怎麼緊張,武功練到他這個份上,十幾天甚至幾十天不吃不喝也不會有事,倒是這些俠隱閣的新人弟子可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了。

「咯咯咯,看來在能出去之前,誰也不必搶冰了。」

說完他倒是放任眾人尋找離開的方法,自己找了個地方坐著欣賞。

除了石崑發出冷哼聲,其餘眾人都沒有受到宮紫痕話語中的戲謔挑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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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事嗎?」石崑不知道無名不去找路,跑到自己這裡做甚。

無名檢視了一下此處地面,才又道:「我們要盡快升起營火,否則不用等找到出口就會凍死。」

石崑總以為無名不靠譜,語氣驚詫地朝無名道:「哦?你也想搭營火?看來你還算看得清狀況。」

明明看著比無名小,卻開口教育無名:「在探尋出路之前,先增加自己存活的機會,方能立於不敗之地。」

無名不明白石崑到底是對自己有何誤解,為什麼總要這樣跟自己說話呢。

「我不需要你幫忙。」

說著居然想一個人想辦法升火,讓無名去找其他人、找路。

「我們是夥伴,應該互相幫忙。」

無名的話,讓石崑短時間的沉默了:「無名,我與你同組,只是受道恆指示,並非我的意願。」

這句話語氣還算溫和,下一句卻改了語氣:「如果聽明白了,就別來煩我。」

無名小小的傷心了一下下,原來石崑還是不當自己是朋友嗎?

「現在情況危急,我們應該合作。」

無名還是想努力看看,石崑明明就不是那種很壞很壞的人,澄澈的眼中出現了一點水光。

石崑見了忍不住嘖了一聲,放柔了語氣:「既然你這麼想幫忙,那就先把篝火的材料找來。」

說罷不再理會無名,自行開始組建地上的雜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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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探索著可用材料,看到程墉正研究一堵角落的冰磚牆:「程兄有什麼發現嗎?」

程墉點了點牆面,沒有作答。

「程兄看來很能適應這種環境。」

沒發現程墉情緒不對,無名語調柔柔地說著。

雖不開心也還是無法無視無名,程墉只好開口回答了:「與竊天塢相比,這裡很舒適。」

無名好奇起了竊天塢,究竟是怎樣的地方呢?

程墉繼續打量眼前冰磚,無名又問道:「程兄想做什麼?」

程墉沒回答,只是邁步將無名擋至身後,用機關傘打碎了眼前的幾塊冰磚。

「果然有暗門。」

沒想到這些冰磚後有扇暗門,無名很是崇拜的看著程墉撬開暗門。

可惜只是間廢棄的兵器庫,裡面看起來不像有出路。

程墉檢查了一輪方才道:「沒有暗道,是間密室。」

說著又拿了個東西給無名:「找到了這個。」

這是他以機關術重組了一些廢棄的甲冑製成的護具,實在太不放心無名,自己不可能每次都剛好在無名身前,乾脆讓無名穿上護甲,自己還能更安心。

無名想拒絕,想把護甲留給程墉,程墉卻轉過臉,不再理會無名。

無名只好摸摸鼻子,撇撇嘴轉而去查看他人情形了。

程墉再度目送無名離去,心裡有些懊惱。

自己做甚對她生這莫名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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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搜尋時,看見角落有具屍體,還有另一處角落的佛像。

趁著石崑正在升起篝火,無名給眾人發放了乾糧充飢。

在氣氛融洽之時,她找宮紫痕問了許多問題。

「前輩是怎麼發現不融冰的?」

其他人見怪不怪,無名有時讓人感覺她有種傻大膽的感覺。

先前在閣中又看過無名是怎樣追著道恆問問題的,也因此沒有任何意外之感。

只要現在宮紫痕還沒有想出手攻擊的意思,無名想要滿足她的好奇心,眾人都隨她去。

宮紫痕也饒有興致,居然有人敢在自己接二連三的攻擊之後,還滿眼單純地跑來問自己問題,便笑著回答無名:「想聽我說故事?咯咯,可以啊,如果是你的話。」

已經很久沒有人願意認真聽自己說話了,宮紫痕此刻心情很好。

「數年前,我為了使自身武學和功體能相輔相成,便開始修練獨門內功——寒冰神功。」

說著拿手指朝篝火伸了一瞬,全然不怕火燒:「但要修練此功,需在寒凍之地,方有最好的修練成效。」

無名聽著卻想到春校:「所以前輩才會去徹骨泉?」

宮紫痕咯咯笑了:「沒錯。」

這女娃兒與人說話都是這樣傻氣地直勾勾看著人麼?

「但徹骨泉的寒氣雖強,卻始終發散而不夠凝聚,令我的寒冰神功無法突破瓶頸。

去年,我途經冰窖,碰巧聽見那兩個門衛在討論不融冰的事,我便在夜裡摸進此地……」

說著他怪笑了一下:「呵呵,沒想到這塊冰正是我夢寐以求的修練法寶!」大概是天意,宮紫痕臉上這麼寫著。

「所以,我每天都會來此修練,這讓我的內功瓶頸有所突破……卻沒想到會在今日遇見你們。」說到這,宮紫痕自己也覺得很巧。

眾人靜靜的聽,卻是難得的一團和氣。

無名拿剛剛找到的乾樹枝在那撥弄著火苗,她可沒有宮紫痕前輩的一雙鐵手。

想了想又細聲問:「前輩與俠隱閣有什麼過節?」

宮紫痕詫異地反問:「過節?咯咯咯,楚天碧難道沒與你說過,我曾是俠隱閣的弟子嗎?」

眾人都很驚訝,但只有無名繼續接話:「原來是你我師兄。」

宮紫痕微微沉了臉:「哼哼,我已和俠隱閣斷了關係,不必叫我師兄。況且我最討厭的就是這種繁文縟節。

不過,那也已經是十二年前的事了……舊事重提也沒甚意思,你有興趣再找楚天碧問問罷。」

無名低著頭悶悶地出聲:「閣主不願提起你的事。」

早在春校昏迷醒來後就問過了。

「這也難怪。當年冬校之事,我和他之間鬧得不太愉快,於是我便離開了俠隱閣。」

他也跟楚天碧一樣不願多提。

聽著篝火劈啪燒著,眾人重新陷入沉默,無名不喜歡這種感覺,既然宮紫痕跟閣主都不想提過去的事,那聊聊這裡遇到的事情可以吧?

「前輩有發現冰屍麼?」

沒想到無名還願意繼續跟自己說話,宮紫痕語氣非常和善:「哦?你指的是角落那具冰屍?」

竟主動解釋:「那具冰屍可跟我沒關係,在我初到此地之前,他就倒在那了,看他樣子應是被關在這裡凍死的。可惜只是一具無聊的冰屍……咯咯咯,若是一具活屍,可有意思多了。」

這話說的,無名越來越難判斷宮紫痕前輩是好是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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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越來越黯淡,除了宮紫痕之外,眾人多少都有些焦急。

「那些刺客竟不惜犧牲,也要殺你。」無名有些冷了,抱著腿將臉埋在其中。

聲音很低,但石崑就在左近,也是低聲回道:「那群刺客早已經沒有了自我意志。以遂行刺殺單為唯一目標……悲歡樓的刺客便是這樣被教育出來的。」

知道了無名缺乏常識,個性也天真,石崑乾脆說破世間惡毒的一面:「而那些刺客,全都是為了滿足我父親……石司命他那噁心美學而存在的工具。」

說著把手裡的小石塊用力投入火中:「除此之外,毫無價值。」

「什麼噁心美學?」

無名直覺這裡面就是石崑跑到俠隱閣的關係原因,石崑卻不肯繼續多談:「別浪費時間談論悲歡樓了,還是快想辦法搜索出路吧。」

南飛鍠與程墉坐在一起,很放鬆的樣子。一開始是有點緊張,後來看無名一直說話提問,就這樣看著看著,居然安心起來。

程墉一言不發,只是把玩著蠍罐,神色比起平日的溫和來說,顯得有些冷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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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呃……」

突然一聲極低的怪叫,平常應該是南飛鍠最先聽到,但南飛鍠正朝著石崑和無名笑鬧,謝過二人齊心搭建起的營火。

有些許心事的程墉第一個發現了那屍人。

「夏……夏侯……」

南飛鍠終於聽到聲音,因為很小,他以為是程墉又跟他說話,但音色不像。

「呃……程兄,你有說話麼?」

程墉已經拿起機關傘站立起身:「看你身後。」

眾人皆見著了那屍人,想起冤魂的傳說,無名道:「是冤魂!」

宮紫痕沒料想自己一語成讖:「想不到……那具冰屍竟然能起死回生!」

他說著又興致勃勃起來:「不……不對,也許他根本就沒死過!咯咯咯……有趣……有趣!」

眾人還在說著,屍人卻是狂撲眾人而來,嘴裡發出怒吼:「夏侯……煥——!」

不用多說,眾人共同抵禦起屍人。

屍人卻只攻擊不防禦,口中還嘶吼著:「夏侯煥……錦衣衛……償命來罷——!」

石崑見狀判斷:「這屍人……莫非把我們當成他的仇人?」

戰鬥往來之間,眾人隱約以無名為主,培養出新的默契。

屍人雙眼無神,殺氣四溢,不管眼前之人是誰,猛的飛起就雙爪撲去。

石崑首當其衝,先是後退了兩步,左挪寸許閃身躲過。

但那屍人立即轉朝無名回手一爪,石崑也沒機會思考,毫不猶豫右手一探,準確抓住了無名的左腕,運力千鈞將她扔了出去。

無名順著那力道在空中旋轉了一圈,穩穩落在了屍人的身後。

程墉與南飛鍠看著這種操作,都被驚住了。

雖然這樣無名暫時是最安全的,可也讓她單獨一人在一側了,若屍人突然選擇了轉身,她就有危險了。

程墉摒棄所有雜念,忽略所有雜音,就連屍人的嘶吼與沉重的呼吸聲他都聽不見了。

心中關注的只剩下無名一人的安危,每招每式都又快又穩,緩緩朝著無名那側移動。

程墉心焦,但無名可沒想著站在原地不動啊。

她拿出鐵扇,憑著自身靈巧的身法近身與屍人搏鬥,往往又驚又險。

扇子在她的手中開闔與轉動,她忽地一個後仰,手臂如鞭一甩,扇子沿著她的手臂旋轉開來,將屍人的皮膚如同破布般割裂開來。

一番操作猛如虎,其餘三人卻看得心驚肉顫,程墉再顧不得規矩,直接出手扣住無名的腰把她拉到了一旁。

「莫近!」程墉說了這句,便又加入了戰局之中。

無名被他這樣一喊,也覺得自己方才奇怪了,突然衝動得忘記自己怕痛,想想後怕了,改拿長棍攻擊。

四人越打默契越佳,但不論他們如何攻擊,屍人卻都沒有頹勢,正思考著如何破敵,宮紫痕主動加入戰局:「咯咯咯……也讓我下來玩一玩罷!」

宮紫痕一加入戰局,屍人直接沒了贏面,發出最後充滿憤怒的嘶吼被宮紫痕以爪掏穿心臟,碰一聲倒在了地上。

「夏、夏侯煥……我……我恨!」再無聲息。

南飛鍠持劍之手忍不住顫抖:「呼……我還是第一次遇上這麼可怕的對手……」

宮紫痕斜睨了他一眼,這孩子記性不太好的樣子,自己與他們交手了數次了,不算對手麼:「咯咯咯,想不到世上竟有屍人的存在……且他體內似乎有某種奇特的內息,這種功法前所未見……」

石崑接著也開口述說自己的觀察結果:「這屍人的爪功……看似毫無章法,實則招招陰狠,應當不是胡亂揮打而已……」

南飛鍠從另一個角度發問:「唉,這位大哥與夏侯煥貌似有什麼深仇大恨。」這也是個令人好奇的點。

程墉不加入眾人的討論,他還在反思自己今日的異常。

無名在觀察屍人許久之後,大著膽子摸向屍體——

「欸!」

無名心頭一跳,程墉抓住了她伸向屍人的手。

而後程墉自己伸手拿起了屍人腰際纏著的三卷紙條,確認沒有任何危險,才把紙條遞給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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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名叫呂錦成,從小在山賊寨中長大,隨寨中大哥四處打劫,殺人越貨無一不做……但我不願再手染鮮血,於是離開山賊寨,前往南昌城定居,並以採冰為業。

日子雖安穩,但風災、蝗災頻仍,官軍之軍紀亦無比敗壞,百姓生活苦不堪言。

方知有義士於暗中集結,我不忍看百姓受苦,遂選擇加入義軍……我提議以此偏遠冰窖作為根據地,並串通守門衛兵接應,在此間逐漸凝聚勢力。

冰窖中有一散發寒氣之冰石,據衛兵所言,此為俠隱閣之物,義軍遂未曾妄動。

而為自保,我們在冰窖暗中挖掘一條密道,並以佛像遮掩,以作逃生之用……」

唸到這,眾人皆看了佛像一眼,卻示意無名繼續將紙條讀完。

「但計畫意外洩漏,冰窖遭錦衣衛指揮使夏侯煥率兵侵攻……我僥倖逃進密道,這才躲過一劫……其餘義士全被夏侯煥擄走,義軍勢力因此潰散……我恨夏侯煥……也恨自己沒有復仇的能耐……此時一名女子前來,引領我至一處暗窟。

暗窟之中集結數名身形枯槁卻面露凶光之士,似以苗疆蠱毒修練邪門之功。為報血仇,我接受女子之邀,留在暗窟修練。只待功法大成,便能親手殺了夏侯煥……」

發現大家還在等自己唸最後一卷,無名也不猶豫:「然而,在修練數旬後,我發覺復仇的渴望愈發張狂,其餘情感知覺,卻都漸漸消逝了……那時我終於明白,繼續修練這門邪功,遲早會變成沒血沒淚的殭屍。

我後悔莫及,冒死逃離暗窟……又為避免殺傷無辜,而把自己關入這座廢棄的冰窖……我亦明白,此處將是我的葬身之地。在這陰冷冰窖燃起的一切悲慟仇恨,就在這裡結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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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沉默良久,宮紫痕一時也收起了臉上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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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把佛像推開吧。」無名道。

踏著沉重的步伐,四人合力推開了佛像。

果真有條密道,南飛鍠喜形於色。

其他三人也多少有點鬆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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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咯咯,你們真優秀,我果然沒看錯人。」宮紫痕重新恢復了那邪佞的模樣。

「不過……可惜啊!你們應該把最重要的目標放在心上,才不會被人給奪走!」說話間卻是拿著不融冰以極快的身法逃離。

「好快的身手!」無名驚嘆道。

石崑首先反應過來追了上去:「宮紫痕——!你休想奪冰!」

密道極長,出口不知道是設立在什麼方向。

南飛鍠出去後還有心情囔囔腿痠,其他人卻是加快腳步要追上宮紫痕,皆是面色沉沉不多說話。

***我是因為顯示錯誤替代段落空白的分隔線***和楓影子***

然而宮紫痕根本沒有打算逃遠:「咯咯咯,你們終於來了,我等得快不耐煩啦。」

基於剛剛還算相處良好,甚至可以說宮紫痕對眾人有兩次救命之恩。

無名並不想惡言相向:「前輩,請你把冰還來。」

宮紫痕搖搖食指,用一種難懂的眼神看著無名:「無名,我早說過了,我不會如此輕易就把冰讓給你們。」

這女娃兒總讓他想起那個人……那人的眼神也總是如此澄澈……他虧欠之人……不,那是楚天碧的錯!那都是楚天碧的錯——!

擺開架勢,宮紫痕收起了戲謔:「除非……你們能讓我玩得盡興!」

明明情勢緊張,石崑卻因此笑了:「哼……很好!春校時未分的勝負,便在今日一決罷!」

安逸使人怠惰,和平使人滅亡。

無名不想打,宮紫痕和石崑卻都要她打。

「無名,來!讓我看看你這兩個月變強了多少!」

宮紫痕的聲音充滿違和的興奮感和遲疑,不知為何如此矛盾。

無名沒時間多想,宮紫痕瞬間就把無名捲入了戰局。

石崑不能容忍一而再再而三的無視,也戰作一氣,出手間毫不避諱可能會傷到無名。

程墉見狀以機關傘隔開石崑失誤打向無名的手,逐漸怒上心頭。

南飛鍠不知此間波濤暗湧,只是盡力幫助大家。

五人皆是全神貫注到了一定極限,宮紫痕強勁的內力自他周身襲來,壓迫得眾人頭暈耳鳴,血液翻湧。

混戰之中,宮紫痕試探出了無名深淺,招式往來間道:「咯咯……很好……很好!只過了兩個月,你便有如此長足的進步!」

他突然露出瘋狂的邪笑:「總算……總算可以使出全力對付你們了!」

說著居然不再保留,招招寫滿殺意。

石崑艱難的反擊,咬聲道:「宮紫痕,我承認你確實強悍。但我既已與你對陣,我就一定要勝過你!」

石崑出招時內勁逐漸增強,宮紫痕難得正眼看了石崑:「哦……你毫無先天功體,還有如此強大的內息?」

閃過石崑的破心掌,宮紫痕又恢復戲謔:「咯咯……既然你想勝過我,那就試試看罷!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倒是認可了石崑的態度了。

「哼,正合我意!」

無名倒是一點都不想說話,從來就沒人想著尊重過她的意見。

越打也是越來氣,卻一直沒能痛下決心使殺招。

出手間更是一點殺意也無。

「咯咯咯,你們都有長足的進步呢……不錯,不錯!只不過,這是場以命相搏的惡鬥,你們若想取我性命,可還得再加把勁呢!咯咯哈哈哈——!」

這段話是看著無名說的,無名遲遲不起殺念,讓他很是煩躁。

無名猛然一喝,手中的扇子像是有生命一般,迴旋著纏上了宮紫痕的手臂,想藉此控制住宮紫痕,讓他無法再使爪擊。

然而宮紫痕內勁一起一震,竟然將無名的鐵扇震飛了。

「咯咯,你們表現著實不錯,竟能與我對招至此。但是……可要殺了我,才算是真正的勝利呀!」

他對著眾人又是狠狠飛爪而至:「來呀!再讓我瞧瞧你們身為武者的骨氣!」

程墉、南飛鍠二人皆無力再戰,不甘的半跪於地。

他們焦慮地看著無名與石崑迎戰宮紫痕,程墉第一次覺得自己的武藝不夠精湛,光精通機關術與蠱術,還不夠……

「哼!還有什麼招式,儘管……!」

石崑還想繼續,忽地內息大亂。

宮紫痕不管這麼多,依舊一爪飛去。

這情形才終於讓無名起了一點真心實意主動的戰意:「你會有生命危險的,退開!」

無名反過來將石崑護住,推去了一旁,石崑嘴角溢出鮮血,不甘心,好不甘心……

「無名,你究竟……憑什麼!」那聲音中帶足了悲憤與嫉妒。

「我……定要成為最強者……宮紫痕……石司命……誰也不能瞧不起我!」

石崑光有傲氣無用,他的意志力再強也無力再支撐起殘體,緩緩倒臥在地。

「石小子,這樣就不行了?方才不是還囔囔著說要打敗我麼?」

宮紫痕覺得無趣,停了停攻勢,想著又戲謔的嘲笑:「也對,天生沒有功體護身,又遭寒氣侵蝕,想必十分難受。你就安分躺著罷!呵呵呵……」

「我會保護他的。」

無名臉上寫著堅毅,還有對宮紫痕說這話的不悅,誰都不該嘲笑一個努力之人。

「哦……無名,事到如今還想替他出頭?他可是把你視作敵手,恨不得擊敗你呀!」

對於無名堅定的信念不解,他可一直都觀察著這兩人,從冰室相遇,一路到此處,石崑從沒有放下對無名的敵意。

得不到回應的善意,無名憑什麼還那麼堅定!

想著殺意又湧上心頭,一爪就想朝無名打去。

「無所謂……他把我當敵人沒關係,我當他是朋友就可以了。」

無名說完正全神貫注於接招,自身死生置於度外,但一定要守好身邊這些人。

一股寒風捲起片片殘梅幻影,婉轉飄過眾人身側。

宮紫痕一楞,失去了擊殺無名最好的機會。

「果然是你——!楚天碧!」

無名聞言緊繃著的全身一鬆,竟亦是手腳發麻痠軟無力再戰。

「名兒,你們做得很好,接下來便讓為師來吧。」楚天碧清冷的嗓音卻讓人聽出了暖意。

楚天碧抽出了佩劍萬古聖清,將一眾弟子護於身後。

宮紫痕眼中寫滿諷刺還有種不平與妒恨:「咯咯咯,今天可真熱鬧,連堂堂楚天碧都來了!真是個疼惜徒兒的好閣主啊!」

話裡話外都是調侃,可見他不真心認為楚天碧是好閣主或好師父。

「宮紫痕,你數度在俠隱閣的考校中鬧事,我諒你並非存心害人,已經一再寬容……然而今日,你竟想對閣中後進下殺手?」說著神色沉著嚴肅,楚天碧緩緩抬起了劍尖。

「我身為閣主,絕不容許此等情事發生!」

「好……好哇!你我十二年前未竟之勝負,便在此地分出高下罷!」怒極反笑,無名從中聽出了一點傷心,卻無力再管,而且宮紫痕確確實實傷了眾人,就算僅是為了程墉他們,無名也不該再同情他。

楚天碧與宮紫痕戰作一氣,身旁石崑氣息混亂,若不想想辦法,可能會因內力盡失而死。

提起最後一絲氣力,無名強撐著灌輸內力給他。

但灌輸過程中,卻發現石崑身上消散的內力,流失的比自己灌輸得快。

這樣下去……會來不及救他的!

無名摸索著身上還有什麼東西,卻只摸到一顆楚天碧贈予的混元丹,死馬當活馬醫,掰開石崑的嘴塞入,丹藥入口即化,竟是毋須吞嚥。

不出數息,石崑氣色漸漸好轉,內息回歸平穩。

無名放下心中大石,癱坐在石崑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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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碧,你的劍法已失鋒芒,難道蒼鳴子那老頭死後,你便荒廢武藝了麼?」宮紫痕仰天狂笑。

復又收回笑意,冰冷且怒的問:「還是,你仍像以前那樣瞧不起我,不願使出全力?」

楚天碧放緩架勢清冷依舊:「縱使入了歧途,你仍是我的子弟,若你能夠就此悔悟,我們不必再動干戈!」

宮紫痕猶如遭受雷擊一般,踉蹌退後兩步:「哼……沒想到你還是一樣的天真!你當真以為,我不敢對你親愛的弟子們施以殺招?」

宮紫痕重新凝聚內力,氣勢節節攀升:「現在該我來為你上一課——看看你那仁義之心,到底是能救人,還是會害人喪命!」

感受到宮紫痕內力翻轉流動,楚天碧眼底含悲嘆息:「你……唉!」

轉瞬間,場中梅花漫漫,似有梅香相伴。

宮紫痕來不及再度出招,楚天碧挑斷了他的手筋,激得宮紫痕壓不住心中憤恨,口中哇啦吐了一地鮮血。

「唔呃……楚、天、碧!你——!」

「別再抵抗了。」楚天碧雙眸含悲,就是滌塵仙人也無法逃開世俗,最終他還是親手廢了宮紫痕。

宮紫痕呼吸斷斷續續,是給氣的。

「咯咯……呵呵呵……十二年,十二年的修練,仍是沒能勝過你麼?」

天地同悲的笑聲蕩漾,宮紫痕左眼流出一道血淚,雙手癱軟,直跪於地。

「紫痕,別再追求至強者的名號了。至強的武藝,並非武者唯一的道路。」

楚天碧仍沒有想放棄,可能拉宮紫痕回正軌的一絲絲希望。

宮紫痕漸漸恢復平靜,重重喘著氣,咬牙切齒磨著聲線道:「楚天碧,看來你仍認為,我不適合當一名武者。」

楚天碧微乎其微搖著頭,雖聲音清冷依舊,卻放軟了神色:「當時,你練武最勤,戾氣卻也最深,我不願看你走火入魔,這才相勸於你。除了練武,你還有許多可能性,不必限縮自己的選擇。」

宮紫痕無法理解楚天碧話中關懷之意,聲音愈發沙啞:「哼……倘若我不再練武,那我究竟還剩下甚麼?」

聽到這句話,楚天碧卻是想起了那時之事,明白了為何宮紫痕不肯回歸正途。

「紫痕!」

宮紫痕忍著傷體疼痛,強硬使自己站起,手筋雖斷,內力尚存:「我不可能放棄練武!我還要挑戰,一個在你眼中沒有天賦的凡者,是否真能擊敗天賦異稟之人!」

好不容易直起身子,宮紫痕身軀微微晃盪:「但到最後,卻還是以這樣難看的失敗作結……咯咯咯……哈哈哈哈……」

宮紫痕用著破碎的嗓音,還在持續狂笑著。

「如今吞了敗果,武藝被你所廢,我無話可說……」

想起什麼,宮紫痕哼哼不屑地怪笑道:「然而,他們卻又如何呢?」

楚天碧心頭一顫,宮紫痕用一隻斷手指向無名,又指向石崑:「一個先天承繼罕有功體,另一個連功體也沒有,只能靠後天彌補……」

說著仿若喉嚨破了個大洞,還想笑,卻呵吼呵吼的吸著氣:「你不覺得,實在是很像麼?他們正走在與咱們相同的道路上呢……咯咯咯……」

楚天碧如仙人般的的氣質也無法遮蔽他對這席話有極深的觸動。

宮紫痕眼神突然恍恍惚惚,神情輕鬆起來:「對……對呀!這樣才有趣啊!呵呵……我怎麼會現在才想到呢?」

重新拾起邪佞的微笑,紅色淚痕增添出一絲魔幻:「楚天碧,我改變主意了!我要親眼看看這兩位你最疼愛的後進,究竟會走上怎樣的結局!」

楚天碧手腕一動,已然警惕。

「若有必要,我也不介意替他們推波助瀾一番……」

宮紫痕說著,嘿嘿地吐了兩口鮮血。

楚天碧冷下聲問:「你還想對他們出手?」

「哼,我不想要他們的命,那可無趣得緊。」

聽見宮紫痕說的,楚天碧手腕才復又放鬆。

「我想要的,是比他們的命更有趣千百倍的東西!咯咯哈哈哈哈……!」

不明白宮紫痕話中之意,楚天碧尚且選擇等著對方作出正確決定。

「啊……」

宮紫痕長長紓了一口氣,不帶有任何敵意,楚天碧也因此鬆懈。

「今天玩得實在盡興!這冰石就當作獎賞,送給你們吧。」

說著軟著手就將不融冰拋出,不融冰滾落在地。

正當眾人注意力被轉移到不融冰上時,宮紫痕又暗集內力:「接著,無名……看在你今天如此賣力的份上,我再送你個禮物!」

提氣運行身法衝向無名,抬起軟癱的手,硬是按上無名的身,無名只覺一股寒勁不斷侵入自己體內。

發現宮紫痕的目標是無名時,鬆懈的楚天碧已來不及阻擋:「名兒!」

宮紫痕卻背對著楚天碧笑著:「呵呵呵,我只是將我寒冰神功的真氣引渡給她,死不了的。」

宮紫痕最後又用那軟癱的手滑過無名的耳邊,對無名說話時的聲調卻是溫暖的:「你就好好接受我給你的獎賞罷!」復又仰天大笑。

「這段時日實在也挺有意思,不枉我來此一遭啦!」笑著笑著又吐出一口鮮血。

「紫痕!」楚天碧依舊放不下這個過去的弟子,見宮紫痕內傷實在嚴重,有些心焦。

宮紫痕卻無視楚天碧滿眼關懷,縱身躍入激河,身影隱沒奔流之中,楚天碧提氣,腳尖連點趕至岸邊,看著湍急河面,已無宮紫痕身影,垂下眼瞼遮住眼底傷悲,良久不能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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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在楚天碧的照料之下,石崑總算度過了生死危急的時刻。

眾人也在調息靜氣,稍作休憩後撿回地上的不融冰,返回俠隱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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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這冰石就是不融冰。」

道恆難得正經,可能是因為眾人皆面色沉沉。

「你們為閣中消暑貢獻良多,直得嘉許。」

見眾人依舊低著頭不說話,道恆彆扭的繼續問道:「山人我還聽說,你們此行遭遇了不少磨難?」

無名終於忍不住跟道恆說起一路來的事情,道恆的用意也是如此,看無名安靜沉著臉還真讓他不習慣了。

「是是是,好好好,遇上了刺客、宮紫痕,差點被活埋在冰窖裡,有沒有特別一點的?」

無名差點就在現場哭給道恆看了,這一切都還不特別嗎!

於是又把屍人的事情說給了道恆聽,道恆信風水、會畫符、會煉丹,還會仙術般的醫術,應該這個會讓他有興趣聽了。

道恆卻是收起了和無名打鬧姿態,正色道:「你們還遭遇了活屍?」

走向無名面前,認真詢問:「發生了何事?把每個細節都交代清楚。」

無名遞出紙條,把來龍去脈講得一清二楚。

道恆沉吟思索:「冰屍復活……擅使爪功……」

看樣子好像有所頭緒,楚天碧才在一旁問道:「道恆,有甚麼眉目麼?」

可道恆卻搖搖頭:「唉,以前從未見過活屍,字卷上提及的邪功也甚是詭異……此事還得詳加調查。」

後面一些話,卻不好說給弟子們聽。

「取冰之行,辛苦你們了。這是你們夏校的成績與獎賞,拿了便下去休息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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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程墉以及南飛鍠結伴離去,無名復又繞回未明樓。

楚天碧心知無名定會復返,單手負手而立等在那裏。

「名兒,為師明白你心裡有諸多疑問。事已至此,也該讓你知道了。」

做好了心理準備,楚天碧才輕輕地道:「有什麼疑問,儘管問吧。」

無名低著頭,良久才悶悶的開口先問:「石崑的傷勢如何了?」

楚天碧面上呈現欣慰之感,語氣更加溫暖:「崑兒已無大礙,經過道恆的照料之後,內息已經穩定下來了。」

怕無名又擔心後續,方又補充:「為師雖建議他繼續留在百草廬養傷,但他仍執意要離開。」

無名點點頭,最重要的事已經問了,其他倒是不那麼讓無名感覺壓力。

不過卻想起那顆混元丹:「混元丹可以醫治內傷?」

楚天碧開口卻說不能:「混元丹並非一般尋常丹藥,它僅能調和像你這樣五行功體齊聚的體質。但你說,崑兒服下混元丹後,氣息便恢復了,這點著實在為師的預期之外。」

有一點沒說,混元丹早早就跟無名說過,那是專屬她的救命丹藥,她卻捨己為人,對象還是石崑,更加出人意料。

「說不定,崑兒天生不具功體的體質,並非我們所認識的那般單純。」

這種事無名就不懂了,沒能繼續追問。

「宮紫痕前輩曾是俠隱閣弟子?」

如果這次楚天碧還是不肯說的話,無名就放棄了,絕對不會再問第三次。

楚天碧卻讓未明樓呈一室空寂,無名等了太久,覺得他就是不肯說或說不出口了。

「是的,在為師開始授徒的第一年,宮紫痕便是閣中弟子之一。」

聲音悠遠,好像沉溺在某種記憶之中。

「十二年前的冬校,他在與為師一戰時佯裝受傷,我上前看他傷勢,卻遭他暗招所傷。

為師本不欲追究,但閣中前輩認為他的行為已經背離俠隱閣理念,遂命他退閣下山。

宮紫痕消聲匿跡十二年,沒想到他竟在這幾年間重出武林,並常來擾亂閣中考校進行。」

復又搖首,像是強調什麼:「不過除此之外,他並未殘殺無辜,所以為師未曾加以追捕、制止。但今日,他竟想出全力對付你們……」

楚天碧痛心之意溢情於表,不再那樣仙氣飄渺:「為師才不得不廢其武功。」

感受到楚天碧心中痛惜,無名稍稍原諒了宮紫痕。

「對了,宮紫痕在臨走前傳功予你,你有感到任何不適麼?」

無名想了想,就是身體變得較常人冰冷,除此之外並無其他變化,遂搖搖頭。

「嗯……沒有任何大礙,那是再好不過了。」楚天碧不想再聽見宮紫痕多添罪孽。

「宮紫痕的寒冰神功,確是奇門心法,你若有興趣加以習練,倒也無妨。武學路數本無善惡之別,為師希望你能將此功法運用於正途之上,切勿入了歧途。」

倏地想起無名的「身世」,多月連同眾師長觀察下來,雖不覺無名有任何壞心或企圖,但還是多說了無名兩句。

「崑兒的狀況,也勞煩你多加留意了。」

楚天碧還是苦心想要石崑融入人群,無名仍是最好的切入點。

「我不會拋下他的。」

不管是因為石崑看著年紀顯小,需要照顧,還是因為石崑被自己單方面當作朋友,只要石崑需要,自己就一定會在。

無名心性愈發堅毅,包含擇善固執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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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恆利用不融冰,為閣中消暑不少,弟子總算可以專心讀經、練功了。

然而在南飛鍠多方打聽交流後,大夥才驚覺夏校考題千奇百怪,確不外乎跑差打雜之類的……

甚至段紅兒和鐘若昕在三俠村掃了一整天落葉。

南飛鍠不理解,程墉跟無名卻懂得了。

那是道恆濫用夏校考官之職,指派所有弟子出外打理各種雜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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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紫痕狼狽從河中掙扎上岸,吐著泥水喘著氣,失去大部分功力的他身體發冷無力。

「咳……沒想到……劍氣竟能貫透經脈……」

好不容易上岸,卻又再吐了口鮮血。

「那劍氣還更與我的冰寒內息互相衝突……」

宮紫痕感受到內力不斷流失,生命也亦隨之,皆即將消逝。

好不容易……找著比練武還要更有趣的事,可不能死在這兒了!

白梅——

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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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恨他嗎?」

聲音空然悠盪,宮紫痕還以為是自己的心魔。

復又看見一人,半臉面覆琉璃珠串面具遮住雙眸,身著白裳飄忽而至。

「咯咯……看來我當真要死了?竟能看見冤魂……」

「憎恨俠隱閣之人吶,通往幽冥深淵的大門,隨時為你們敞開……」

憎恨嗎?宮紫痕不知道,他只知道面前這女人,讓自己有機會再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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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下去看看無名與石崑最後的結局。

( 創作其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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