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2007/05/08 15:32:35瀏覽2090|回應3|推薦36 | |
這不是共通普遍的辨識,而是獨特又非比尋常的,非要走到這一地步,活到這麼長久方始才能得知的辨別;人是非要活到這個時候才能体會出其間存活與物化的差異。然而一個人是離不開他界定底範疇,終歸得存活在現實的事證裡頭,自然壽限在現實裡面是不可能打破。我体認自己能這樣活下來,就非得有種瀕臨界限感,那類像是身体依舊處於年輕時的感覺,那種像在突破某類空前的紀錄之感覺。然這類感受終歸是不實際,我所能感到的只是好奇自己身體的能耐,奇怪於身上種種器官既然能夠歷經如此長久使用還未毀損敗壞,竟然仍堪使用,有如一輛過了很久年創汽車仍如常行駛在馬路上的認知。
所以我說這種感應是獨特的認知,非要到了現在親朋好友都沒了,可我仍然活得好好的,這時才是我獨有的時刻。我仍然能靠著依舊沒衰微到不堪使用的口眼耳鼻清楚地感知覺察週遭世界,是的,我身上的器官、知覺、感官與意識仍然都還健在,尚還未失去。我與我所有的感知以及器官與其功能都還沒有消失,也許逐步在喪失,然我未能明確地覺察到已變得遲鈍老化,然已處於部份失效底過程中,可是尚未走到無知無覺那一地步。反正我應不會淪至喪失遺忘毀壞底階段,我確還仍然活得好好的,依舊不覺此刻是該輪到我大去了。 然而喪失畢竟是必然的過程,所有生物的生命過程皆是由胚胎而茁壯而盛然後衰微以迄消滅。我的感官、器官,記憶,當年拼一切力量攫住的有形無形事物,都正在留失中;身上的裝具與能量早已不再增加,不僅處於停頓止遏階段,更且一直是在漸漸行向逐步流失消逝,更且要一直流失至喪失殆盡。也許不至於那麼快,我猜測甚至認為直到我臨死前,所有的這一切仍可能不至於喪盡流光。然而流盡喪光可是我最後隱晦的遺願,尤其是身外物最希望能及身使盡用完,把自小至長併盡一切力量吸收攫取得來一切財物金錢蕩光浪盡再則才讓我死去,這才是臨終前的遺願。 是的,我一心要花光積蓄,浪擲掉一生辛苦賺來的每一文錢,不遺留一滴給外人或他人,我要燒掉目前的住屋,裡面傢俱,書藉,收藏,古物或新物,一樣接一樣全部處理掉,用不掉就燒掉,最後連我屍體都燒成灰,什麼都沒有,無留屍骨穢地,我要從大氣中消失,地土間再也沒有我這個人。 然而這是辦不到,生存期間為取得生活所需的一切,已耗盡我此生所有意志與力量,輪到最後階段,我已無能為力,我什麼也不能做,我已沒力氣,也沒意志力, 都浪費光了,什麼都不堅持。生活與長壽已榨乾我最後一滴血,我再無所有,面對死亡猶如面對生存,你得同樣用力搏鬥,我己衰老得沒有一絲力氣,就連最後這一點著力也辦不到,是越過撐持的著力點,已經再也辦不到了。我什麼都不再能做,只有就此不聞不問隨風物化,我只能悲慘地靜候擺布,不聞不動地讓生命裡所有的一切慢慢逐步的流漸潔失,不再能主動使之消失,而是被動地不已地物化消弭。 我是個無神論者,終其一生我都以為人存在於萬有之間的可貴,並不是他獨特的形体,或者獨霸地窃据並佔有地面上所有的一切,同樣我也不以為人類在知識上幾千年下來屹而不捨努力使他能貫通古今宇宙,或者是對物質再造上的能力與成就,這些成就我都以為是人因應其存活於世而得來之衍生物,對人類自身言:他可貴之處不是存留在這上面,而是他藉著訴諸上面種種成就與能力所伴隨於他本身的知覺意志,在其能以之知覺其之存活過程裡面,以其全付能量來應付並且定義其生存狀態的那種自覺,那才是人作為人存活於地球上之可貴可珍惜之處。 |
|
(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