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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7/05/10 09:09:44瀏覽1459｜回應7｜推薦36 | |
| 人們來到世上時，有如野草蓬生，蜂湧而至，霎時間就佔滿了這個球體，等到時間差不多，該離去之際，雖然過程會像我前面所述的拔籤一樣，一枝枝籤條抜掉丟棄剔除出去。然而實際情形，也同樣是一窩蜂式底，不用多久，一代人就消逝殆盡。說來人類這種族在這個世上確實是如齊克果所描述那樣，一代人的消逝就宛若秋天樹林裡底落葉，整片整面地掉落於土地上，嘩沙沙地舖滿大地。然後冬去春來，大地生生不息，一代人消逝而去，另一代繼續出生茁壯成長。我同時期友伴們都沒了，但是他們的後裔卻更加擁塞，更不留空隙地填充塞滿他們父祖走後留下來的空間時間。在此遙遠而漫長的時空項下無論任何時期都沒有不同，我們不會，也不能在我們短暫的佔有期也無從看出其間有任何差異，唯有可感的就是自己目前所站時空更加繁衍，更加擁塞。
我的感慨不是無的放矢，因為此刻的我就正處於這個消逝殆盡底當口，我那一代人轉眼間全都不見了，當然情形並非我此刻出於感慨系之所描述這樣，也是歷經幾十年下來陸陸續續先先後後一個個地才走盡了的。人只存在於他存活底當下，無法回頭。是的，人之一生就是這麼回事，人生不回頭，生命不可能重來。 我這一生算是到底了，已了結了，回顧一視，庸碌一生，既未發財，也未成功立下什麼基業，終其一生，都只在勉強維持中過來。我糟蹋生命、時間以及可貴的生存時限。我後悔嗎？應該不會，活著下來就是這麼回事。人是無從悔悟悗惜，你不會在意走岔了路，流失機運，過去了，也只有義無回顧地承坦生命裡經歷底一切。失望、錯誤、被騙、被背叛、再背離人家、不貞、漏失…所有這些錯的對過往組成了你，你就是那個人。錯誤的是你，不當的是你，背德也是你，你集錯失不當之大成。但是如有可能我願意重新來過嗎？不，絕不，走過路絕不回頭，人之一生就是那麼回事，哪裡值得再來一趟。錯與對，得與失在走過之後已再無區別，我就像河中被漁人釣起的魚，掙不脫，抖跳不掉，既然被人鈎釣起來自當得承接一切後果與遺憾。 人是不會走對路的，永遠是一錯再錯，即使有所成就也是陰錯陽差鑄成的。既然，一路生活過來都是誤打誤闖，都是錯誤與失止才造成今天的你我，那為了不使自己遺憾，不讓自己失悔由於一再失於算計最後落得全無成就甚至兩手空空走路。讓我們假設一種可能，如果生命可以重來，你願意重新來過嗎？想想重新再走一趟你走過的來時路，前事不忘，後事之師，你不會再重蹈覆轍，你可以算計好，計劃清楚，不再重蹈覆轍，重新走出一條康莊大道，可以較容易地直逹成功，這樣的蹊徑豈不美，不是很好嗎？不好，不管怎樣不必歷經艱難困苦，而且甚為容易到逹目的，甚至美妙的人生，都是完全不值得重來的。人生路程生活過一趟足夠了，無論怎樣的人生，怎樣糟糕一生，那就是我的一生，錯誤也好，失敗也好，斷無反悔重來道理。我們攤開來說吧！活過這麼一趟後，有哪個還能忍受得了同樣的人生再來一趟，不管提供出多美妙際遇，人之一生本就是一趟不堪回首生命之旅； 管你是千萬富翁，貴族皇侯，享盡富貴榮華，就算這樣可值得你再活一趟嗎？就算一輩子吃好睡好，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再怎麼享受人生，可不仍然都是以身體以心理以精神作代價來承受這樣一趟的生命之旅。那不是無為的享受，那可都是最最不得已的生之承受。生活的享樂，感官的刺戮，所有生存期間認為好的，都是出於相對比較的過程，那都是生命旅程中之不得已，同樣也是不得不地承受，難怪古希臘哲人會說沒有出生生命才是最好的生命，否則寧願甫出生即夭逝。 對於生之過程與生存期間追逐所得我都不再羡慕，王候將相金錢財寶嬌娃淫奢都不再成為我所仰慕希冀。這些名堂當然只要是人就會併盡性命力氣去追逐，但一旦走離開了，也就等於是糞土之屬，再也無從希罕。同樣再回顧生命本身也不像是身處其間非得那樣珍惜寶愛，可貴誠可貴，然也不足惜。活著的期間，人是不得不珍惜追逐，但同樣一旦活過了期限，也就過去了。我願意永保青春嗎？此刻至多值得讓我駐足一思，想想看，一朝過去了，實已不可能再去渴想。哪會有哪個人願意一直停留在青春期呢？所謂永不衰老，那只是種想望，有什麼好？惶惑、無以計數的壓力及承擔和騷動、對於前程與未知的傍仿，年輕的生命哪會較年老生命更好。一百歲誠然還不足以醒悟，那一千歲哩，你不厭煩得想自殺也難矣。 這類空想不是說不實在，而是平心靜氣下來想想，哪到底有什麼好？此刻我老了，只求不病不痛，安度餘年，三餐不愁。只要不再貪求，我不能說過得不好，去除掉貪欲，滅絕掉永不饜足的渴望，就無所謂承受生命欲望之折磨。說來好不容易活到此刻，貪念欲望都已撐不起勁來，一切欲望都緘緩消逝，所有的生活上的細節品味，漸已失去其滋味，難得還願回頭來過嗎？此刻雖不曼妙，雖不令人振奮，但實己活夠了，不希罕刺激與激蕩，快活徒帶來煩擾。真底，人生活一趟就夠了，再叫我重去經歷那些折騰痛楚辛苦甚至間歇底愉悅快活與追逐，我不但不可能提起勁來再承受，更是避之唯恐之不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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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小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