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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3/23 09:20:50瀏覽1072|回應0|推薦7 | |
7 救贖之途
我自己可是自我最大的心魔,自戮創傷的痛楚和大量出血並未使我忙亂慌張,依舊從容清醒,尚能有條不紊地想方設法在手足極度不便下找出可使用的衣物布條來止血療傷。念及隨後入晚得禦寒過夜,同時也不能就這樣赤膊見人,斷不能把睡袋和包袱內備用的兩三件衣服浪擲使盡。無物可包紮之下,眼見面前的畫布可也是布料,情急之下,何不拆卸下來一用。雖是漿硬的帆布,然應急之下顧不得許多,能紮緊包住傷口就行。於是即用摺疊刀把兩幅未完成的畫作,分解切割下來當作包紮護理布條來用,正面雖油彩未乾無法使用,但反面仍是素布。 自忖自己毛燥到不行,不慮後果,一念衝動之下,竟然意氣地拿刀往身上亂戮。所幸事故發生以來,尚稱鎮定,急救處置還得當,未使情況惡化,並未因此造成大禍。最為苦惱著急倒是一再手忙腳亂地翻遍週遭偏覓不著鐐銬的鑰匙,弄得整個人昏昏噩噩。加之拷著手足動輒相互牽扯掣肘,使得事情麻煩之外,益發困難。 血流了不少,可清楚底知道身上這點傷痛歸傷痛,嚇人歸嚇人,然不會危及生命,感到皮肉之傷,痛雖痛,復原也得很長一段時間,但等到復原之後應不會有太大的麻煩。顧著傷勢之外,念頭總還是繞著鑰匙打轉,老想著遺失了該怎麼辦?一雙手腳總不能一直這樣繼續拷下去,否則怎麼辦?解不開手足,要走出求醫求救脫困都辦不到。考慮又考慮,心想找不著鑰匙唯有去鎮上求救,不管怎樣?只要迍邅挪移出得去,到了鎮集應都可以解決。 那懷疑我是恐怖份子的警長說過此地距他們警察派出所所在的小鎮集不過三哩多,想著至不行,一路拖著碎步應還是可以撐持到那邊去。找著警察局,他們警方應有辦去解掉手上腳上這個業障。雖很不願意以這副狼狽相再出現在那個警官面前,可活命要緊,豈能顧及這些。一點辦法也無,我不能不過去,否則坐以待斃。警長說此地距上徒步約三小時,我拿起他給我的市鎮介紹傳單,就著傳單上簡圖,考量如何拖曳著過去。 可是我始終無以釋懷鑰匙,怎能不見呢?我不死心,又重新振作再度展開不知第幾度的全面搜索,躓踣著腳推開所有物件全面清場搜查,來來回回一再顛扑著仔細凝視,然而無論怎樣仔細檢視就是找不到,就是不見了。到底哪裡去?我又沒扔掉,怎會消失掉呢?一早就只在這些地方打轉,沒跑開去,怎麼會怎會掉了?怎可憑空消失掉? 夜色來臨前,我已疲憊得無法再移動,天黑下來,靠手電筒光更無可能找得見白日找不著的東西。我需要好好安歇休息,明天一早起得為脫困之旅奮鬥,不知要走多久才出得去,最好是找到公路,撞上路過的車輛就好求救了。放棄再找到鑰匙的希望,反正一再地毯式的來回搜索,該做都做過,找不到就是找不到,不見或消失只得認栽,非得拖沓著套上鐐的腳出去求救,否則一直拖下去怕真會出事。 拷著的手腳因失血而麻痺,身上也止不住地抽搐痙攣,一攤開睡袋就席地躺下,一定得先恢復体力,否則什麼也甭提,明天怎能拖著腳鐐一小步一小步地走出沙漠,照眼前疲乏已極的情況可是一步也動不了。警長說約三小時的路程可抵鎮集,拖著腳鐐按正常情況得加一倍或三倍甚至四倍時間,那就是若未走叉了路,至少也得花上十二小時以上路程。天啦!十二 小時,況且走不走得到都是問題。一路上拖著走著補充体力是第一要務,至少得先背上耐得住十小時的飲水和乾糧,否則不說撐到最後,起碼半途就得路倒下來。 一面設想著,一面想儘快入睡休養。拷著的手足無法從容進入睡袋,只好盡可能的遮掩住赤膊的身体,又想明天的徒步大車併,萬不能此刻再受著風寒,目 前這樣虛弱失血的情況,絕不能得病。否則一倒下來,可沒人來搭救,非把自己餓斃不可。 再想自己獨個在荒效野漠,原是興沖沖而來,竟一個不慎會落得這副悽慘狼狽模樣。萬一因此掛了,倒像極了是為尋求最後的死所而來,至少讓旁人見著會這樣想。人們見到我,認為最不可理喻的就是何以要把自己拷上呢?即使掙扎出去見到不相干的人求助,他不把我當作越獄逃犯也難,就算肯聽我解釋起來也夠尷尬的。 可這都不打緊,問題倒是我怎麼這麼不能正視問題,思緒老飄蕩在細微末節上。別人見著我這付德行有何要緊?命都沒了,還管人家怎麼看待?該恐慌的應該只有萬一處理不慎,最後落得孤身屈死在眼前此處無人的沙漠裡,那才是唯一該牽心問題。若不能解開手鐐腳銬,就這樣一直拷著,什麼都有可能,而且什麼事一旦發生在眼前這種情形下都難免為禍。現在來了山獅山狗的,我該怎麼辦?萬一遭到攻擊,那可死定了,全無反擊可能。不明白怎麼搞的鑰匙就是遍尋不著,我又不是存心扔開,事先還暗自責怪這樣做不算把自己綑縛住,一感覺不便或不如意即可隨時解開,哪能符合心想綑縛狀況?現在好了,真的被困住了,我的自由意志呢?哈!現世報。我這人也莫名其妙,沒事也要找個麻煩出來,不明不白把自己孤身困在遠離人煙的沙漠荒效,到底在追尋什麼?尋死嗎?或者尋求接近死亡感動?確實得到了,但我的上帝可不來解救,祂要眼睜睜地看著我自我毀滅。 鑰匙沒了,不死心也不成。眼前唯一的考慮只是如何掙扎脫困,其他有思亂想都完全不相干。萬一出不去,在沙漠裡迷途,弄到上天入地都無門,乾渴餓斃枯竭誰荒野裡。那時首先再見到我的屍骨很可能又是那個認為我是恐怖份子,特意找著我來的那位警長。他會想成什麼樣的笨蛋故事,也許他一迄認定我是為自殺而來的。 落到那樣的結局,悽涼恐怖,感到一陣冷顫。我不會考慮自殺,無論心情如何低落,都不曾。如果最後真淪喪於此,我在世上唯有愧對的,只我母親一人。也許人們無從立即發現我,像是我憑空消失,等到幾年後偶然讓人撞見我被野獸啃蝕掉骨骸,報警後,才有可能拿去比對DNA,最後才會認定出是我。反正最可能會被認成沙漠中自殺的無名男子,但拷著手鐐腳銬,應該可能被認定為被私刑謀殺掉。 同樣,這世上唯一會在意我的,也只有我母親,我不見了,她會來尋找我嗎?她的工作脫不開身,若我久不回去,她唯有報警尋人。也許最後查證出一個無名的自殺男子,經比對後證明就是她報失蹤的兒子。怎樣?我並不在意,死都死掉了,身後事,誰管得著。但虛榮心仍讓我來揣測到底新聞上會怎麼說我,很可能當電視新聞主播提到我時,會說成某地的一位音樂教師因什麼什麼樣的原因來沙漠自殺或被謀殺。其實我也非在乎那時人們如何看待我,雖說並不希望被人說三道四,也不怎麼希望別人為我找死因,甚至進而安排故事情節。無聲無息地殞滅掉,也無所謂,雖說因此愚弄了人還算稱了心。但真的,身後事,何須在乎? 不過,話說回來,事情也很難照我憂懼這樣,一路走向死巷。第一,照前兩日我一走到此處過不了半日就來了個說是得了密報的警察,說怕有恐怖份子潛入,照這種情形看來,此地雖是不見人煙的荒漠地區仍隨時有人在監控,治安人員還是定期進入巡視。一有情況或密報即有巡察警仕趕來,沙漠地區並不像我以為那樣鬆散無人監管,所以不太可能讓一個人倒斃在裡頭幾年都無人撞見,雖然也不乏此類事故,但是多半出事後,很快就被尋獲,這裡到底是科技昌明,治安嚴謹的國度。 所以,會如何演變,很難揣測,也無須太過憂心,我何需想那麼遠,事情應不至於那麼慘,不會照自己妄想那樣發生。我需要考慮的仍只是如何掙扎脫困,我想只要堅持我一定會走出沙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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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