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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2/16 04:26:33瀏覽1152|回應1|推薦6 | |
一路深入長途跋涉,為廽避人煙而入荒陬,然縱深入荒蕪之內,並未能真正地覓到靜謐孤寂,耳際不時可感知遠處高速公路傳來綿延不斷的細微音律,泯薄微弱仿若帶著些許顫抖的音縈穿過曠野,在寂寞無聲中讓人感知,那樣底微音像是無論進入多麼遼遠的荒無人跡之沙漠都無以抹殺。我猜想聲音的來源應是公路上大量急馳車輛的輪胎與柏油路面撞擊的聲響匯集後經由天空裡空氣傳導到遠處讓人聴覺感知得到的效應。
音瑩讓我体認出一再錯覺地以為自已偏離公路甚遠,但經由耳殼可感觸到的嗡嗡音縈以及頻律,應該始終未曾遠離大路太遼遠。我猜疑或者是我把方向弄迷糊了,起始是背著公路朝向山坡漫進,幾個起伏轉折,大約又逶迤蜿蜒與公路成平行甚至迎向的方向,背陽或向陽並不足為憑,因為公路也非一直平行直線向前。但方向如何並不要緊,我並非那麼強烈地要避開人跡,同時也非在求取週遭環境絕對地安寧靜寂,我所需只不過相對地安寧己足,當然真正地寂寥無聲是最理想的狀態。然而要繼續待下去我還需補給,同時心底裡也非原先以為那麼地想要避開所有人煙,我還覺著需要與人有些往還,這樣子相對性的孤寂安靜大約已經讓我感到滿意,而且才是內心真正所求取的。 穿越黧黑旱苦的荒涼沙地,想像背上的重負是基督體負的沈重十字架,長途負重跋涉,極端勞累腳步蹣跚,一步一頓,堅持著不讓疲憊累乏擊倒我,我不能一路不息地隨著休憩補充力量的渴求停頓憩息,我得堅持著走下去,否則全無受難的感觸。我模擬著耶蘇,行走在人世間最後的道路上,世上的罪惡悽慘愁苦及熱愛全都擔負在我肩胛上,全都在這一段堅澀的路途上。 我是梅爾吉卜森,心頭設想著体會著耶穌在十字架重負,羅馬兵士的鞭笞驅策下,併盡力量與意志往髑髏山丘挪移。然不處在強制的暴力脅制下,當然無法感受其間的情狀,純靠想像也無法還原感受當時的急度繃緊的情緒,沒有辦法單純藉著想像來抵受苦難底挫磨與身心崩潰。自由馳騁想像無論若何也帶不來真實感受地苦難與刑罰。而更糟地,是自己的意志一迄處在逃避去感同身受的態式,從不曾進入恍惚地磨難底感同身受,同時無論我懷著怎樣地心情來体驗,終究還是保持身處安逸之中,何況又不願涉險。我的体驗不具任何一丁點意思 與效應,腦中無以抵制地徘徊著如何讓自己安逸舒活,根柢上就不曾也不打算墮入挫折受難之中,這樣的苦修全無意思。 「你若不能感受到耶蘇的受難,為世人捨命的過程,你就永無法進入基督的心靈。」 我想著起始階段是懷抱深思舉步啟行,有若大張旗鼓般鄭重,雖只是心頭默想,來回咀嚼著基督徒虔敬的信念:「你不捨棄世上之一切,你就不能愛祂。」虔敬的信仰不由己地油然昇起。是的,在我靈魂底部,在我意識深處主是我主牢,我一直在隱晦地愛著主(這理念可能來自最早洗腦),我相信神,無條件信仰;對的,不可能有條件,「凡愛神的絕不可能指望神的回愛。」。 然而,另一方面懷疑論,對著最崇仰的天主背棄也霎時可在另一面昇起,內裡卻滋生相反的念頭,暗藏做個猶大底意思,這是重對真理反證底試探,蛇或魔鬼引誘從未在自己心頭消釋,自己覺得應有此包容與雅量,否則真理即邪惡。然而惶悚的,不敢明目張膽觸及,只是在意識內讓之滋生擴張。自己很明白在匍匐傾倒,垂淚輸誠祈禱之後。轉念間,我又不得不再度讓質疑佔据自己心靈最純淨的理念:雖潛下心來体驗內在潛藏底敬畏與虔誠,實質上卻是離心離德,內心早已離棄天主。雖或說曾寄望著渺小若我者將來會復歸於主,然已翱翔遠颺的信仰及思想怎有可能回頭?只不過私衷寄望的冀想罷了。我無可違逆地相信信仰必然悖離理性,必須接受dna證据,就無能回頭,然私心懷著最後的寄望於造物主,仍確信人絕不同於萬物,神的可能性在陰暗晦澀之中否棄理性與進化論。 雖然在這段堅辛跋涉,藉妄想模擬背負著人類罪孽底十字架我是全心全意在進行靈修,而且已矛盾地完全扔棄我的理性論。可是光看此刻我的修行或靈修仍全不誠摰,全無真誠實質底慚悔或卑屈,心中懷想模仿著基督 的路途卻全然不曾謙卑,難道不曉得心懷傲慢意即代表人之一切罪惡根源。說穿了這場鄭重其事底自我表演只不過做給自己看的一場做作而恣肆的姿勢。我已成了個十足 自得,不再心懷羞辱悔罪的罪人,我甚至以懷有罪孽為得計,以背叛離棄為得意,早不再是天主的子民,懷著自以為是而高飛,雖說仍在猶豫,仍在企圖回歸。 黑色地土消逝,眼前面對的山岩開始斷續地呈露出紅色砂岩狀態,這是片新的地質。我收拾起漂颺的思緒,不再潛思遐想,也不再深自慚悔自責,注意力得擺在目下實際處境與四週狀況,我得迅速找妥落腳處,安頓憩休,同時勉力掙扎到此地,体力已用盡,再也無能力繼續跋涉。基督之路徑若沒有外力逼迫是無以逹成的,我也無需再折騰自己,不用勉強,追隨我主的腳步除卻自我強迫意識,也不過是場心靈的遊戲。 考量眼下呈現的實際問題,我已經一再錯失可以借用作為宿頭的隱蔽和屏障之地勢,不能再遷延,該尋覓安居之處,否則天暗下來,自己又沒帶營帳,冒然露宿大地之上不能不畏懼荒地野間可能出現的肉食野獸,這裡的沙漠裡應不至於山現熊或狼,但能襲擊人的山貓或山獅卻是時有傳聞,野生動物不少,一路上已不時見到山狗跟野生的羊及驢牛之屬,野生牛羊雖不用操心但山狗尤其山貓卻不能不防備,我得找個隱蔽的洞穴安身,尤其沙漠夜間溫度急速冷卻,露宿非得宜。 我不會多挑剔,見著一處過得去的沙岩洞穴,丈量之下覺著尚可容身,就不願再行錯過。否則再行回頭,已不勝奔波之累。這樣洞窟並不少,覺著合適,我立即卸下行囊,.放下重負,全身壓迫與酸痛頓釋。我一頭癱倒沙地上,一天奔波下來,這回放倒下可是覺著再也不堪奔波。肩負重物奔波,過份使用筋肉力氣,混身疼痛,這種酸痛無以去除,塗敷去痛葯灰法消釋奔波後地無以止息的痛,深覺無從排遣的痛楚一陣陣地壓迫在肉体上,我想食用些乾糧就倒臥在睡袋裡,荒漠的夜晚除了冰涼難耐,天空與地土是宜人而安適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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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