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捧著[紫斑症]的專書,認真的研讀,Mary睡著了.Eric在我身後不斷的兜圈圈.我知道他正在焦慮,可能因為姊姊尚未明朗的病情,但我無暇顧及他的心理狀況,他愛兜幾圈就讓他兜吧!即使他再花一兩個小時兜圈圈,我也無法去在意了.

倏地,他竄到我面前來:[姊姊的血管一直破裂,血會不會流光了?][不會,人體有造血的功能呀!血液還會不斷的被製造,姊姊只是每天流掉一些些血而已...不要擔心!]我安慰他.[但是,如果姊姊的身體不能再造血了呢?]他突然迸出這句話,我大驚![你怎麼會這麼想?]這正是我最擔心的.

[這本書上寫的呀!]他指著我手上的[紫斑症]專書.[哇!你也看了這本書?]他可能在我不注意當中,在識字不多同時一知半解的狀況下,看了這本書,真不知他是怎麼解讀的.我只能告訴他:[紫斑症有很多種,姊姊得的並不一定是最嚴重的那一種.][那,如果姊姊的血不夠用了,她會不會死?]我不語.過了一會兒,我轉換了輕鬆的口吻:[如果姊姊的血真的不夠用了,那你願意送一些給她用嗎?][啊?可以嗎?我的血可以給姊姊用?][你們的血型一樣,所以可以.][啊?該怎麼送?][輸血呀!]我把輸血的方式講給他聽[那會不會痛?]他只擔心痛的問題?[像平常打針一樣,只痛一下下....]他又重新兜起圈圈來了...

幾分鐘後,他又回到我面前,用很慎重又嚴肅的口吻說:[好吧!媽咪,我要把血送給姊姊用!][你很勇敢!]這時候,我覺得他像個大男孩了.其實,我心裡想的是最壞的打算:骨髓移植的問題....

等待的過程是一種煎熬,特別是在等待醫學宣判時......這種感覺,我多年前體驗過,那是在等待父親做鼻咽切片檢查時,後來正式證實是鼻咽癌第二期.但報告出爐時,他在醫生面前缺席,選擇在釘板模的工作中逃避,到醫院看報告的只有我一個人.....

此刻,.距離Mary的檢驗報告出來,還有四天.

傍晚的校園已有涼涼的秋意,這是Mary學校的操場.她的導師C小姐從教學大樓下來,看見我們,急急的走來.

[好點了嗎?]她摸摸坐在樹下的Mary的頭,一旁只有Eeic一個人在玩跳繩.C小姐看到Mary無精打采的樣子,她無奈捧起她的臉,端詳了好一陣子.

[明天來上學?好不好?我們全班來祈福!]我眼眶濕了.她捲起Mary的褲管,看著那密密麻麻的紅斑說:[我大姊(另一所教學醫院的護理長)問了他們醫院的醫生,要我提醒妳,要看小兒血液腫瘤科.][嗯,是了,在等報告....]我不禁嘆了一口氣.

[一定是沒事!]她兩手分別拉著我和Mary的手,[妳來上學,我們明天一起來祈福,請菩薩保佑,妳是個好孩子,妳會沒事!]

她是個虔誠的佛教徒.

[我們大家的念力集中起來,一定會成功,妳一定會沒事!]她簡直要把Mary拉起來跳舞了....(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