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

                                            貳

尋 寶

[  十一  ]

比爾沉思了一會，對小高下了一個命令：「你先回去休息，讓我去打幾個電話，晚上八點公園涼亭見。」

「真的假的，你還有誰能夠找來幫忙呀？」

「你先回去就是了。」

遠方，八角涼亭後面，一對眼睛正專注地盯著他們瞧，專心一意。

「阿康呀！你到底在看什麼啦？看了那麼久眼睛都要掉出來啦。」女人在背後喚著。

「噓…曼莉，小聲點拜託…

不知道這兩個傢伙到底在幹什麼，這幾天他們忙得很，很詭異的樣子，很神秘…

不知道，我總是覺得他們幹的事跟我有關，一定有！」阿康小聲地說。

「你頭殼壞去喔，他們幹嘛背後做跟你有關的事呀！直接找你就好啦，要找你的人那個找不到呀！」曼莉伸出手撫摸著阿康的褲襠，嬌滴滴地說：「美女當前，還想那麼多！嘻，你不是說『很多很多東西』要給姐姐嗎？」

接著阿康就被曼莉拉著往那排老房子走，想打開小高找到地圖的那間老房子的門。

「不行，這間不可以！」阿康緊張地說。

「為什麼？你別嫌了，別間也一樣很爛呀。」

「唉…曼姐，這間是我家的祖厝。」

晚上，比爾與小高騎著單車，來到城市的另一邊。

「媽的，為什麼不坐公車呀？」小高汗流夾背地問到。

「我須要向別人借一些東西，總得等別人下班才能用吧！等一下弄到半夜，沒車坐你自己走路回來。」比爾說。

「唉，路邊隨便一睡就好啦！」

「這，到了。」

比爾領著小高上了一個老舊的辦公大樓，穿過充滿潮濕霉腐味道的電梯與走廊，來到一個掛著XX廣告公司招牌的小辦公室，按下電鈴。

「唉呀，比爾你終於來啦！怎樣，最近如何？」一個穿著上頭印有泡在福馬林內的標本貓T恤的男人說。

「還好！就這麼混吃等死下去呀。」比爾回答。

「少來，自己幹什麼大事業不跟我們講！你可是得過大獎的一號人物吶，說實在，我們那能比呀？」

「真的沒幹嘛；吃老本，找看什麼機會賺點錢而已，老柯，最近好不好，真很久沒聯絡了，抱歉，一來就是要借東西。」

「拜託…我們什麼交情，說這樣見外就讓兄弟不高興了。

最近呀…好的很…就媽的屄窩囊。

每天忙呀忙的不知道在幹嘛、睡不到五個小時、被顧客糟蹋被員工奚落、被政府強姦還被老婆看不起…肏他媽的！」

「沒那麼糟吧！至少還有很多工作讓你每天得很忙呀，還不那麼…」

「狗屁！最近只搞了個死人骨頭基金會的案子，兩百萬當做兩百億在使喚人，幹…算了，好累，不說了回去了，你好好用，這裡的東西隨你用。要走了保全幫我設定卡片丟到我家信箱。」

「謝謝！老柯，去睡吧，下次我們再好好喝幾杯吧。」

「不用客氣。」老柯背起兩個大背包，拍了小高肩膀說：「比爾這個老大哥真的不錯，跟著他準有搞頭，相信我。」

「是，是，他真的很有搞頭，報紙上都有登。」小高說。

待老柯走了之後，小高問比爾：「為什麼他的衣服圖案那麼詭異？一隻泡在防腐劑裏的貓？幹嘛？沒有其他圖案可用了嗎？」

「那是創意，搞廣告的人嘛。」比爾將電腦與周邊的機器一一打開。

「創意？那個鬼東西是創意？一隻死貓能告訴我們什麼？如果我用一個咖啡杯裝大便還插吸管，那我叫它創意不行嗎？」

「呵，有何不可呢？說不定還是滿有『味道』的創意呢。」

「不，我一點也不覺得這是創意，我雖然不是像你那麼聰明，但是我也可以理解，『創意』應該就是『創造意義』。它創造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我們才願意去接受它！不管是好的是壞的最少不是無聊的。」小高說。

比爾盯著螢幕看，一會才緩緩說：「小高，我認為創意有時只是一種『創造反應』的過程。

不管是任何東西或發生了什麼事，在狹意的概念上都是沒有『意義』的，是我們自己對那個東西或者那件事產生了心理反應，為了它能夠在我們思考組織裡有個正確的位置我們才會給它一個意義。這樣說吧，美國中西部一個小鎮裡住了一個推銷員，他怎樣怎樣你也不想知道，所以他對你沒有任何意義。」

「是，我知道你在說什麼，但是死貓泡在福馬林裡到底想創造多少心理反應與怎麼的心理反應，他想要告訴我們什麼，要我們怎麼想？」

「這樣說好了，我們生活在同一個可見的物質世界，但其實我們與恆河流域的捕蛇人、紐約蘇活區的前衛藝術家、金三角的罌粟農與瑞士鐘錶大亨的情婦都是活在同一個實質的世界，也同時活在彼此不能理解的完全不同的意義上的世界，每個人自己世界組成的方式與義意都不同，其實是活在完全不同的意義上的世界裡。

在完全不同意義的世界要溝通一件事非常困難，有的時候，藝術家只能放棄能夠產生任何具體可能去說服其他人的形態，轉而用一種只能讓人產生情緒或者回憶的形象；觀看者本身的心理反應就是主題，也就是義意所在……好了啦，說起這種東西起來了，把地圖拿來給我。」

比爾說完，將地圖放進一台銀色，有厚重蓋子的機器中。

「這是什麼東西？尋寶圖翻譯機嗎？」小高問。

「掃瞄器。」

「掃瞄……我們都看得到這個地圖，幹嘛要掃瞄？」

「你可以將掃瞄器看做顯微鏡，不同的地方在於掃瞄之後我們要找的地圖那部份就變成了數位影像檔案。」比爾說完，掃瞄器發出刺眼的、移動著的光芒。

「喔，這就開始掃嘍？那是不是我們就能夠在放大的圖中看出消失的字了？」小高興奮地問。

「沒那麼簡單，字跡實在太模糊，須要影像處理，可能要將某些像素抽取出來。」

「好專業的感覺，好厲害，不管可不可以弄出來，我都會崇拜你呀，有搞頭的比爾大哥。」

「這其實沒什麼，一個小美工都懂的技術。」比爾端起桌上的一大杯黑咖啡猛灌一大口：「過去就是這樣，夜闌人靜，一個人瞪著電腦，想搞出個可以感天動地的東西。

其實，到後來領悟到，真的可以立刻驚天地泣鬼神的，就是打開窗戶二話不說跳下去。」

「哈…那麼你也是『搞創意』的人嘍？」

「可以這麼說吧。」

尋寶 [ 十一 ]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