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波浪岩（亞利桑那州

Coyote Buttes South - Cottonwood Cove，Arizona）

↓ South Wave -- 經典「波浪岩」的南方版本

文：陳華瑛   /   攝影： 陳華瑛，許武華，黃曉鵬，趙湧娣，Irwin Tso

唉！「波浪岩」（The Wave）是個令許多人豔羨並愛恨交織的地方。話說美國亞利桑那州Page與猶他州Kanab之間有一大片美麗曠野名叫Paria Canyon - Vermillion Cliffs Wilderness。此荒原佔地455平方公里（112500 acres），內裡深藏峽谷深壑（世界級的攝影景觀「羚羊峽谷」就在附近的Page，請參考延伸閱讀2），也遍佈岩紋朱紅彩麗的孤丘地垜；而其中的「波浪岩」絢麗夢幻，吸引全球攝影家與健行客神往心馳，前來朝聖（亦稱北郊狼岩Coyote Buttes North is also called The Wave）。

為了保護當地脆弱的砂岩地貌，美國內政部土地管理局於2000年11月9日把紅岩部分的曠野成立為「紅崖國家紀念碑」（Vermillion Cliffs National Monument請參考延伸閱讀1），立法管制遊客數量。當局規定訪遊波浪岩需要許可證。以前此證每天用抽獎方式頒發20個名額，10名是四個月前在網上報名抽獎，另10名是前一日親自到BLM在猶他州Kanab的辦公室抽獎。我們在2006年很幸運地中獎拿到許可，心花怒放。不幸沒經驗的我倆當天出了不少狀況，到達目的地時已是午後，岩石出現陰影，加上我的傻瓜攝影機的廣角鏡頭不夠大，以致成品不佳（請參考延伸閱讀3）。因而我一直嚮往重溫舊夢。

然而好事多磨。微軟在2009年7月22日發行視窗7（Windows 7）時竟採用「波浪岩」為其桌面壁紙。此景一時聲名大噪，訪遊許可變成一證難求。我們曾經再度（連續兩日）親自去猶他州辦公室碰運氣。驚見有上百人參加抽獎，競爭10個名額，其中包括一大票中國大陸來的旅客。我倆立馬預感中獎重遊的可能性是渺茫又渺茫了。

不過我還是不死心，繼續夥著一些友人嘗試合作上網報名抽獎，一試數年，全部徒勞無功。這期間還發生一件大事。一友人曾抽得一個名額而隻身前往，不幸竟迷途失蹤。好在第三天早上被搜救人員及時發現。當時他已昏迷，命懸一線。經過多日搶救方撿回一條老命，讓眾親友鬆了口氣。

去年初新冠病毒疫情爆發後，國際旅客大量消減。「波浪岩」就不時浮上心頭，我盤算著這段期間競爭者肯定少很多。令人驚喜的是今年的許可證名額竟然增加不少，變成每日頒發48個網上抽獎，16個給親至辦公室碰運氣的人，但限定不能超過4個團體（團隊最多6人一組）；或是反過來，4個團體總人數也不能超過16（16 permits or 4 groups， whichever comes first）。表面看起來似乎大大增加中獎機率，然而等我們親自前往抽獎時，才發現事實正好相反，讓人跳腳，氣不打一處來。

被疫情悶了一年半的三位朋友們，跟我倆在7月中同遊美西雷尼爾雪山。之後決定原班人馬於11月再度出發，北向征討「波浪岩」。網上告示抽獎現場已遷移至一處能容納數百人的活動中心：Kanab Center。為慎重起見，我們前日黃昏先跑到新地點探查了一番。次日11 / 11五人雄心勃勃地於8:15am到達，8:30am進場填好表格後排隊呈交，因是第25個交表的，因此拿到25號。之後幾人就心神不定地觀察他人並拍照（上兩圖）。此時每進來一人，我們的心就下沉一點。在9:00am截止時已有130 +人左右，約61個團隊。

兩位員工把61個有編號的小紅球放在一個鐵絲網圍成的小圓筒裡，把它轉呀轉的，終於一粒小球很不心甘情願地從某一稍大的洞口滾出來，顯示被抽中的團隊號碼。大家都心驚膽跳的聆聽，結果四個團隊很快出籠，總共僅有8人抽中。中獎者有的會互抱跳躍、尖叫歡呼；有的則老神在在、不動聲色。可恨的是，表面上看起來當局把每日的配額從10人增加至16人，卻因新添加了一個最多四個團隊的限制，以致中獎的人數反而變少了，因為大多數的組團都是兩人一隊的。這結果讓人氣結。員工說這是國會規定的，他們也沒轍。我只能暗罵這國會是一群愛整人的飯桶。

我們退而求其次，參加接下來的「南」波浪岩抽獎（Coyote Butte South）。顧名思義，南波浪岩位在偏南的地方。這兒每天配給10個名額在三個月前網上申請先來先給，另10個前日現場抽獎。此日僅10人競爭，所以通通有獎。事後我們特地跟兩位抽獎員工來了個留念照（下圖）。看到左側福態男士前面有許多小紅球與一個黑色鐵絲網圓筒嗎？那就是決定輸贏的抽獎工具。南波浪岩沒有北邊的正點「波浪岩」出名，然而有員工宣稱其實更精彩奪目。我連絡過的嚮導公司也這麼說。我暗想這也許是酸葡萄心理，或是故作安慰之語吧？否則為何競爭者不多呢？無論如何，我們還是接受員工的忠告，連絡一旅遊公司安排嚮導事宜。

次日11 / 12五人在8:30am到達旅遊公司，登上一部高底盤的吉普車，加上司機兼嚮導剛好塞滿車子（兩排座位，一排三人。我們若是個6人團就麻煩了？）。嚮導是一個50歲左右的原住民。有趣的是他叫Irwin Tso（歐文）。Tso這姓氏乃許多「曹」姓老中用的拼法。而他的模樣也跟東方人沒兩樣。他自稱從小在此地玩耍長大的，對這一帶瞭如指掌。當日遊後大家才領悟我們有他做嚮導是多麼幸運，細節到文尾再分析。

歐文轉入土石路走了大約18公里後就見到「波浪岩」的泊車場（上圖）。車子未停，繼續在土路上奔波。漸漸土路越來越高低不平、崎嶇坎坷，車行劇烈地顛簸蹦跳。據說這兒一旦下大雨就會有山洪，而土路即變成行不得也的泥漿沼澤。看得出來路上有兩道深陷的車軌之痕，而被擠壓出來的泥漿全累積在道路中間，凸成乾硬的條狀小丘，有時跟兩側的車軌深溝形成十幾公分的落差。我擔心這土路再不整修刮平，不久的將來連四輪傳動的吉普車也吃不消了。

歐文邊開車邊閒聊，提到曾經有個烏克蘭人前來「波浪岩」（估計是事先在網上抽中獎的），自己租了小車上路。不巧之前這兒下了雨，他隨即陷入一片泥漿裡。經過多人幫忙把車子救出來。他決定回頭從土路的另一端進口過來。那一段土路此刻就在我們腳下，是條漫漫又崎嶇的長路。而當時天候已迫近黃昏…這個故事聽了讓人心酸。一個千里迢迢來此瞻仰「波浪岩」的人，雖然幸運中獎，卻因天候不佳而頻出狀況，無法如願。造化弄人莫此為甚呀！

左拐右轉顛了將近兩小時，到達泊車處大約是10:40am。很慶幸我們沒有冒險自己前來。不但我們那輛7人箱型車不可能勝任這種爛路，這片沒有路標的荒地也如迷魂陣一般叫人糊塗。下車後歐文跟公司連絡報平安。這兒是幾個少數有手機訊號的點。如果他未能在估計的時間內跟公司聯繫，就表示（車子）出了狀況，公司會立刻另外派車來支援。可見旅客自己前來的話，若路上出事可就成了呼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此時發現昨日也抽中的一對年輕人在其車上休息，說是一早就來，現在已經遊畢。我覺得奇怪，怎麼這麼快呀？不是說這一帶涵蓋的區域比（北）「波浪岩」廣大得多嗎？不管了，我們背上背包，興高采烈地跟著歐文上路了（下圖）。

 一會兒歐文就領大家來到一個小水窪前。別瞧不起這丁點大的水池，在某些角度還能呈現周邊奇岩的倒影，湛藍的天空 + 亮黃的岩石 + 紅褐的水底，純淨中透著豔異，一派外星球的意象。下圖在演繹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成語，而此處應該再加上更後面有個虎視眈眈的鷹眼？

奇形怪狀的砂岩完全不按牌理出牌，觀者無不驚歎連連。

又到了一處水窪前。這兒大得多，提供了更大的發揮空間。旅遊公司老闆跟我們介紹歐文時特別提他還是個攝影師。大夥兒肅然起敬，常常請他幫忙拍團體照。事後檢查影像發現許多倒影的頭頂被切掉了一些。幸好我的iPhone在拍攝時鏡框上下有預留多餘影像，可以把被切掉的部分調回來，否則就十分遺憾啦。

彩岩出奇招，展示熊熊火焰在灼灼燃燒的氣勢

大地奇幻、綿綿不絕。歐文帶領我們爬上溜下，來到一處「橘色」世界午餐。下圖左側就是他。

 我跳上一個高處掃描下方全景，乍看就是個外星球的模樣

下圖是老伴拍攝的砂岩特寫，是不是比抽象畫更抽象畫？

觸目橘紅地貌，感覺比大紅色溫柔親切些。

­­­­­­­­­上圖又是一處仿製火焰岩在燃燒

下圖扭麻花彩岩叫控制塔（Control Tower），氣勢則有若大鵬欲展翅。

上圖居中地面有若蝴蝶在人的腳旁飛舞。走近了，就是下面的模樣。­­­­­­­­­­­

走呀走的，兩側的壯闊絢麗越來越淋漓盡致，大夥兒全心醉神迷了。我們五人真是受眷顧的幸運兒。今日艷陽高照，風和日麗，不冷不熱。若是太陽躲在烏雲背後，彩岩就會黯然失色。此外，這兒是冬冷夏熱的沙漠氣候。夏日溫度可高達攝氏40 +度，官方建議此時訪客須攜帶兩加侖的水。在炙陽下背負重物絕對會讓耆老寸步難行。而冬天在寒風呼嘯中奮鬥掙扎肯定也好不到哪裡去。

↓ 此即「波浪岩」的南方版South Wave

 下圖讓我想起扭得層層疊疊的花卷

這一路精彩絕倫，叫人流連忘返。然而深秋時節白日顯得特短。午後不過兩點多，日影已拉得斜長斜長的。我們疾步返回起點，因為之後還要顛簸兩個小時才能回公司，而昏暗裡在這類高低不平的爛路上開車就不太安全了。

特怪的是整個過程沒見到任何他人，除了在初到時碰見的兩個年輕人外。理論上今日總共發了20張許可證給20人的，這是怎麼回事呢？返家後我上網才知南波浪岩區域有三個進口，第一個只需兩輪傳動車（高底盤）車即可到達，但是泊車後要走4公里（來回8公里）才能達到景點區。另兩個進口則需要4輪傳動車跋涉2小時才能抵達：其中一個就是逛我們走的Cottonwood Cove 地區，另一個則是遊Paw Hole地區。由於這一帶涵蓋廣闊，也沒有預設標誌或建立官方步道。因此如無老手帶領，全靠自己胡亂逛一逛，極可能會錯失這處精髓景點。我猜這就是多數訪客的遭遇。

我們意猶未竟。此地雖然沒有經典「波浪岩」那招牌式的一景，但是老伴認為地貌更壯闊多樣，彩紋更絢麗耀眼。回程上大家都覺得歐文的嚮導工作物超所值，下車前塞了$200小費給他。今日的付帳還有點戲劇性的發展。昨日公司老闆親自帶我們去玩一處鹿皮谷（一個狹縫峽谷），之後承應說由於我們是5人團，今日之遊可以打折，一人$150，包括打稅（一般收費是一人 $175，再加上打稅；不過他們不接受一人團的雇用）。未料今日我們回到公司結帳時老闆娘蘇珊意外現身，堅持不能免稅，$150 * 5 + tax $75 = $825。我們玩得高興，不想再計較，如數付帳。所以上面數額再加上歐文的小費，共花了$1025。我猜這也是「南」波浪岩沒有被人搶破頭的另一個原因。自助來此困難重重，雇用嚮導則所費不貲。

行前我跟老闆娘蘇珊已有過幾次電話接洽，她說話輕聲柔氣、條理分明。那時她就極力推薦我申請南波浪岩的許可證。我上網查看時發現網上配額全被領光，乃回應說我們屆時去辦公室參加「波浪岩」的抽獎若失敗，就會試試接下來的南波浪岩的抽獎。昨日我們報到去鹿皮谷時沒見到她有些奇怪。老闆解釋說她才動了髖骨手術，在家休養。此刻居然見她一拐一拐地出來收帳。猜想前晚蘇珊得知先生承諾的價碼後（他把我們鹿皮谷之遊也削價了），跟他大吵了一架，嫌他太大方亂給折扣。因而此刻忍著手術傷口的疼痛，親自出馬收帳。讓人感受到做老闆娘也不容易呀！歐文說這家旅遊公司 是幾十年的老字號，目前這一帶的許多公司都是老闆當初訓練過的徒弟出來自立門戶的。

之後我們往東北方向開拔，在另外三個猶他州的國家公園玩了一週，於11 / 19週五一早重回舊地，再度報到抽獎，目標仍是正宗的「波浪岩」。這是原先就計畫好的。由於該辦公室從11月中（今年是11 / 19）至3月中在週末關閉，週五早上將連續抽週六、日、一總共三天的許可證。我的想法是一百多人抽48個名額（16*3），中獎率會大很多。 沒想到許多人也有類似的如意算盤，結果出現200 +人的99團隊來競爭。

最先抽週六的名額，居然出現兩組都是一人團的，因此四個團隊僅用了六、七個名額，叫人吐血。我身旁一位來自紐澤西的老中一直跟我嘀咕這真是太荒唐、太不合理了。我只能頻頻點頭深表贊同。此時一對年輕人起身離場，顯然他倆有行程的限制，其目標僅是週六的許可證。

不料接著抽週日的籤時，一個兩人的團隊的號碼被呼叫，竟無人認領。員工查看申請表格時說是來自西班牙的遠客。再叫號仍無人回應，此號因而作廢。我們猜剛才離席的年輕人應該就是中獎者。他倆若是知道自己離開後立即中獎，大概會仰天長嘆吧！命運弄人，而人世間叫人不平的現象更是俯拾皆是。工作人員曾聊到有人參加抽獎30年皆徒勞無功。另有人從沒聽過「波浪岩」，來到附近偶然聽人提起，一時興起跑來試試運氣，居然一舉成功。不免叫人長嘆天理何在？難怪智者皆勸說人要想開點，對得失要豁達些。

抽星期天的獎也沒我們的份。輪到抽下週一的時候，居然有個5人團隊被抽中。我們5人一時一顆心全提到喉頭。這兒多半是兩人的團隊，5人的肯定非我們莫屬了。愛捉狹的員工總是拖到最後才宣告號碼，竟然是另一個團隊。別提我們有多錯愕、多無法置信了。一切的處心積慮都白搭了，我們鎩羽而歸。

幸運的是我們的記憶囊裡已經珍藏著一塊絢目瑰麗的寶石，代表在天時地利人和下，五個同好來到有若奇花異卉的彩岩地貌中轉悠沉醉的機緣。人生若此，心滿意足。

延伸閱讀：

1）紅崖國家紀念碑

2）羚羊峽谷的魔幻世界

3）彩繪波浪岩

4）維基百科資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