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是所有的瓶子都如此散漫....偏我是。
他有點半壓陣著與半監看我的選編稿進度。
縱使我可以說出幾十個我無法完稿的理由,他只說一句「妳到底還要逃避多久,耽誤自己多久?」
這一晃眼確已延宕了數年,這數年過得如夢懵懵。有些失憶又有些庸碌。
於是這上午,領著我去市場挑菜挑肉。
我不擅長這樣採買細挑,但是也這樣買了二十多年了。(雖然我現在才悔醒這麼多年來誰真正照顧我自己與被忽略了多少年?換著了這一身心飄搖!)
我在他身後看他買菜與問價比價,才真正了解好貨好價要細心耐心多走幾家。而我一向信任賣家,一旦有了好交情,就會一直光顧甚少游疑。但是一旦被我發現偷斤減兩的厲害,我就掉頭而去。
這和我對感情的態度一樣……
他燉好了雞湯與幾天份配料後離開,要我專心工作。二、三個小時後我列印完最後一份文字,阿…似乎我是那種必需被逼上梁山而懂努力屯糧自救的人。
我沒揭竿但旗幡已飄……水瓶子的能量爆發力是瓶子汽水般嗎?需要搖晃與刺激?他恰邀約咖啡,有事相商與交代。
咖啡館廊下的夜色,在天上滿月與在地的粉白色瑪格麗特交錯下,有一種春江花月的慵懶情境,但是我又知曉他要交代的事情又有點緊迫重要。這空間與世間充滿太多生離死別與離奇事件,似夢似幻又不得不面對。
我的左耳又開始疼癢起來……我卻不想閉上眼去看,到底又是誰在呼喚我?我讓事件順著來被通知。因為明白世人普遍有一種「遠來的和尚會唸經」的想法。我的警示言語傳達偶就變成了一種喝阻與驚嚇。於是明白了:「知道卻不能多言」的道理。我的心思還縈繞在文字稿上的漫與慢,眉頭纘起了小小的骨虫,除非妳是西施,不然沒有人皺眉是好看的,女人的臉一旦苦愁,就成了老窳。(瓜太老了...不嫩誰採誰愛)!
他伸手把我眉頭舒展開來.......說道:「煩心什麼?」
我也說不上來。如果剛知道一個親人今早往生,(雖然能走對他來說是種痛苦的結束)你的心情會爽朗嗎?我想努力的笑,但是我想那種笑會成一種皮笑心苦的拉扯。我慢感╴╴╴一把泥土灑落在盆水中,那沉澱的時間有些長,突然想起白天我窗台上的幾盆剛分株養水的金錢草。我是肥厚業片的那一株,還是剛冒出芽莖就被強行分割的那一叢呢?
他想著他的心事,我又神遊到我的世界去了。
當然,我們都習以為常。有時陪伴也可以靜靜的……樹稍上的滿月已移到中天,夜,起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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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月底才遠道去參加尾叔的娶媳婦大喜事,家族包了一輛遊覽車北上賀喜。怎知遇到連假的第一天,全省大塞車,於是連主婚人都因意料之外的塞車而遲到一個多小時,全餐廳就等他一個主婚人而延遲了開宴。
沒法子....大家真得感動小倆口年輕人的用心,小堂弟選了新娘的生日當天當結婚日,就是要新娘感動的淚眼朦朧也畢生難忘。看著新娘她為喜憨兒們所付出的一切。本性浪漫的我不僅為婚禮氣氛感動盈框,也為這對年輕人祈福祝賀。終於在大家體諒又賀喜的情況下完成了這場預告了一整年的婚禮。
一週後,傳來因車禍癱了三年多的二叔終於停止呼吸可以走了,結束了他鬱鬱不得志又咒怨悔恨的一生。他的家人解脫了,他的肉身也解脫了,但他的靈魂呢?他走前曾有懺悔他的所做所為嗎?我無法得知,雖我也曾想助他一臂之力,但是個人業力因果豈是個人私心可以化解嗎?
原本以為我可以超然地看這家族一切風雲變化,但是人走了,我突然想不起他的壞與不孝,只想起他曾對我的好,於是這一晚我拎了二罐啤酒找他去。想講講話透透氣。一見我臉色就問怎了,我哀傷還是迴之不去,其實人很難真正辮證情緒的起浮糾纏點。看著他人的事卻想到自己的往事前程,想不通時就梗在當下而憂悶著。我並不多言也未向他請求幫忙能否助二叔這一路好走,因為我知天道與人道都有其功果簿可查。
有生有死,悲喜交集在這短短幾天中。這個家族……繁華有時,哀榮有時。
201203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