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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04/07 17:27:47瀏覽3663｜回應2｜推薦31 | |
| 有一則關於士林夜市的奇譚，但我得先申明，這僅僅是一樁流傳於八O年代初的傳聞，毫無根據，絕無抹黑某個地方的意思。故事是這樣的，有一位景美女中的學生──標出特定名稱，也正是都市奇譚的特色，彷彿更加證據確鑿幾分，她獨自去逛士林夜市，就在擁擠的人潮中，皮夾被扒走了，她沒錢搭車回家，急得在街頭哭起來，這時出現了一個好心的中年婦人，她安慰女孩，說自己家就在附近，要女孩先跟她回去，打電話向家人報平安。 女孩不疑有他，便跟著婦人走了，沒想到，婦人竟把她帶到夜市旁的妓女戶，從此她過了整整三年不見天日的皮肉生涯，直到有一個恩客同情她，把她拯救出來，她才終於脫離苦海，和家人團圓。但真正的悲劇這時才要開始。經過三年的折磨，她發現，自己已經不是原先那個天真單純的女孩了。她永遠回不去了。 這是我讀士林國中時聽到的故事。那時，我特別喜歡在街頭遊蕩，下了課也不回家，就和幾個同學背著書包，從中正路、大東路一路晃到小北街士林夜市。年少輕狂，我們對於課堂輕蔑得很，尤其是國文，而教室以外的現實人生卻像一本讀不完的大書，比起課本上一味歌頌善良風俗、提倡倫理教化的文章，簡直是有趣千百倍不止。晃盪久了，我們也都知道夜市旁有一條巷子，兩旁全是妓女戶，所以當大家聽到這一則夜市奇譚時，都不禁全身發冷，起了一陣雞皮疙瘩，彷彿親眼目睹女孩無助哭泣的身影，而那個貌似和善的中年婦人，正從街尾走來，一步步向她靠近，而背景則是夜市打烊之際，一片逐漸熄滅的朦朧燈火……。 我們對於那條陰暗的巷子，又恐懼，又好奇。終於在一個月考結束的午後，學校提早放學，我們又晃到了夜市，下午兩三點，店家大多還沒開張，也沒有什麼攤販，街上行人三三兩兩，無聊得很。不知是誰忽然興起，提議要到那條巷子去闖一闖，還打賭誰先踏進去，大家就請她吃冰。於是幾個女孩子嘻嘻哈哈，妳推我擠來到巷口，卻忽然被震懾住了。那是一條狹窄的死巷，所有門窗一律加上粗大的鐵柵，樣式一模一樣，讓人想起監牢，而巷子中一個人都沒有，熱鬧的夜市恍如隔世，這裡格外灰暗，彷彿從來不曾被陽光照射過。 我們目瞪口呆，忽然同學推我一把，「老大妳先去！」那時我的綽號叫老大，好像凡事都該衝第一。我跌跌撞撞進入巷子，前後都被鐵門和鐵窗包夾，好不容易站穩腳步，我得意地回頭，向同學招手，卻看她們全都變了臉色。我正納悶不解時，一轉身，卻幾乎和一個女孩的臉撞個正著。她站在鐵門後，雙手握著冰冷的柵欄，臉湊上來，緊盯著我。她的年紀大概和我相當，眼神中有憤怒，有不屑，還有一些我說不出來的什麼。我驚駭地倒退，撞到身後的鐵窗，然後逃出巷子，在那一刻，我看到女孩鬆開雙手，身影在鐵柵後簌簌移動，彷彿是想要追趕我們。 我們一直跑到夜市最熱鬧的地方才停住，生平第一次覺得那些店招，竟是如此的安全和溫暖。而我最後贏得了那盤冰沒有？我已忘了，但我們確實再也不曾提議去那條巷子探險。如今或許是我孤陋寡聞，我未曾在書刊或網路上讀到有關那條巷子的文章，但鐵柵後面女孩的臉孔，卻一直被我的記憶定格。她為我街頭漫遊的歲月，打下了一層無比真實的暗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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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散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