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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03/10 17:32:03瀏覽3905｜回應1｜推薦28 | |
| 曾經有一則新聞，或者只是傳說，反正是新聞或傳說都差不了太多，因為年代久遠，我早忘記它的來源，但故事的本末卻是記得很清楚：有一群人騎車去陽明山夜遊，結果其中一人A落了隊，朋友們沿山路回頭找，竟然在一座涼亭裡找到了A，A趴在石桌上睡覺，朋友把他搖醒了，他迷迷糊糊起身，騎著車，又加入隊伍，但是大夥兒騎著、騎著，一回頭，卻又不見A的身影，只好又趕緊回頭找，竟看見A又跑回同一座涼亭裡睡覺，他們把A叫醒，約好騎車一起上路，但騎不了多久，一回頭，竟又不見A的蹤影，只見茫茫的白霧，淹沒了一條曲曲折折的山徑……。這群人反反覆覆的，一直到了黎明時分，濃霧散去，陽光灑滿樹梢，都還沒能走出這一座山。他們被山給魘住了 這個故事的結局，當年就說不清，一說是天亮以後，大家終於下山各自回家，但問起A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卻一點也想不起來。另一說則是，大家回家以後，卻發現A並沒有抵達家門，於是又趕忙奔回山上去找，果然，又在同一座涼亭裡發現A的身影，但這一回，卻再也搖不醒他了。A冰涼的鼻間早已沒了氣息。這一個結局令人毛骨悚然，但不管如何，讓我印象最深刻的，卻還是那一座在夜中被霧氣包圍的小小涼亭。據說，它就在過了冷水坑後往金山方向的山路轉彎處。而每一次，我經過那一帶，都不免要對路旁的涼亭多看幾眼，彷彿A還被困在那裡，獨自趴在桌上，陷入一種連意識都被深深吞沒的黑暗睡眠。 這大約只能算是一則都市奇譚，但我似乎對它深信不疑，因為我也曾經被那座山魘住，而且不只一次。在深夜之中，我徘徊在它的懷抱裡，任憑東走西闖，就是走不出來。其實這也是自找。那時的我特別喜歡夜遊，從來不怕遇到壞人或是危險。因為夜晚的山總有奇特的魅惑，甚至是致命的魔咒，召喚著青春的靈魂前往朝聖，或前去接受它的試煉。在黑暗中，原本枝葉扶疏的樹木，尺寸更會被放大了好幾倍，而糾結的蒼老樹幹，看起來活像是動物的觸角，在夜裡蠢蠢欲動地伸縮吐吶。但這些惡靈一般的詭異景象，到了白日的陽光下，卻是魔力盡失。所以我反倒更愛夜晚的山遠勝於白晝，尤其是陽明山，甚至常常生出了一種奇怪的願望，希望在硫磺煙燻與濃霧之中的夢遊永遠不要結束，而我永遠走不出去。 有一回，我凌晨四點上擎天崗，眼看天邊顏色逐漸由黑翻紫、翻紅、翻黃，就在稀薄的晨霧與天光下，崗上的青草地，滿滿是早起的牛隻，正安詳地低頭吃草，彷彿只有這個寧靜的時分，牠們才是這裡的主人，而不會被遊客所驅趕。我在牛群之間穿梭，牠們竟也不懼怕我，但當我想要返回遊客中心時，卻發現它近在眼前，但我卻怎麼樣也走不到。沒想到，就連一望無際的擎天崗，也會變成一座沒有出口的迷宮。它刻意把我包圍在其中。我驚駭地在連綿的山坡上下爬行，而頭頂是朗朗的天，腳下是一座座神秘的山巒。我不禁想起了《楚辭》中的〈山鬼〉。 表獨立兮山之上，雲容容兮而在下。杳冥冥兮羌晝晦，東風飄兮神靈雨。留靈脩兮憺忘歸，歲既晏兮孰華予？我忽而感到時光已逝，青春不再。而那也是我最後一次在陽明山上迷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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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散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