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前頭:

(1)淑文和小紅豆的親子圖文專欄，今年11月已經在《媽咪寶貝》雜誌連載一 年了，感謝大家一年來的鼓勵喔...

(2)很多人都禁忌談死亡，但我們對死亡的恐懼，卻不會因不談而絲毫減少。當孩子有這些疑惑：「人死了以後到哪兒去？」「爸媽死了，是不是永遠會離開我？」想想你自己，是不是到現在都還這樣懷疑著，你怎麼給自己或給孩子答案呢? 

圖文創作：《如何和孩子談死亡?》

          Part 1：孩子的畫與話

外公過世時，我還非常小。

我對外公的記憶，只是他躺在床上，周圍放了好多花。

長大後，我才知道，原來外公那時已經死了。

每次我想到外公，就會想著，他到底跑到哪裡去了 ?

外公是基督徒，應該像天使一樣飛到天堂去了。

他在天堂，會像我們一樣去爬山嗎?

有時，我又會胡思亂想，怕外公會變成鬼來找我，覺得好害怕。

外公明明已經死了，對媽媽而言，卻好像是一個活著的人。

開心時，媽媽會講小時候和外公的故事給我們聽。

傷心時，媽媽就一邊寫，一邊哭，把她的思念寫在日記本上。

因為媽媽的緣故，我對外公的印象，

不再只是停留在他死去的樣子。

反而覺得自己也像媽媽一樣，有快樂有悲傷，

把外公的一切，深深的留在心裡面了。

Part 2：媽媽的觀點：

面對死亡，是生命教育的一環

很多人都禁忌談死亡，但我們對死亡的恐懼，卻不會因不談而絲毫減少。當孩子有這些疑惑：「人死了以後到哪兒去？」「爸媽死了，是不是永遠會離開我？」想想你自己，是不是到現在都還這樣懷疑著，你怎麼給自己或給孩子答案呢?

如果你有宗教信仰，不妨依據你的信仰告訴孩子你如何解讀死亡。「死了，我們會一起在天堂相聚」、「死了也沒關係，因為你還會再從媽媽的肚子生出來」，如果沒有信仰，也許你可以這樣回答：「我們都從某個源頭出生，死了又回到本來那個源頭。死亡就像回家，回到大家最初相聚的地方。」或者，用一種同理心來安撫孩子：「每個人都怕死，都不想和自己所愛的人分開。媽媽無法給你一個很完美的答案，但媽媽會和你一起勇敢的活下去。」

如果你真的不知道，在孩子面前坦承「媽媽也不知道，我們一起來尋找。」其實也無妨。與其給孩子單一的答案，不如拋出更多線索，創造出一種探尋，讓孩子用自己的方式去尋找他的答案。因為生命本來就充滿未知和無常，很難用簡單幾個字說清楚。在生命面前，我們永遠都是謙卑渺小的。

當家裡有親人過世，在孩子面前，其實不必壓抑自己的悲傷，或假裝自己沒有怎麼樣。繪本《爺爺有沒有穿西裝》描述男孩布魯諾從思考「人死了是什麼意思？」到「墓地裡的爺爺和天堂裡的爺爺有什麼不同？」從生氣爺爺不告而別、沉浸再也看不見爺爺的哀傷，到望著爺爺的照片感覺他在天上微笑。布魯諾後來決定讓爺爺持續活在他的記憶，「如果爺爺現在過的很幸福，那麼他也要過的幸福一點。」

如果你知道如何面對死亡，就知道自己要如何好好活著。學習和所愛的人道別離，把悲傷化為力量，對你和孩子其實是很重要的生命教育。

掀開死亡的薄紗

回想自己第一次面對親人的死亡，是在小學某一天清晨，突然發現爺爺在睡夢中悄然離世。死亡來的如此突然且悄無聲息，從此卻像一把冰冷的拑子緊緊揪住我。總忍不住用童稚的眼光，半睜半閉，好奇恐懼的掀開死亡的薄紗，探看人死後，躺在棺木裡的軀殼，究竟還剩下什麼？

因此青少年時期，我看的都是探索生命的散文和各式各類的人物傳記。我很好奇，如果沒有人能保證自己可以活多久？那麼，每個人究竟要怎樣活出他的一生？才不至於留下悔恨和遺憾。有很長的時間，我特別偏愛杏林子（劉俠）的作品。有可能她不是小說虛構的主角，而是活生生的人物和榜樣。原本屬於她的，應該是亮麗風華的一生，一場大病奪走了她的一切，卻奪不走她好好活下去的意志。連帶的，我也找到自己可以活下去的理由。

走過懵懵懂懂的青春歲月，畢業後成為老師，不論做什麼事看什麼書，我總是比別人多一顆眼睛，用第三隻心靈的眼睛檢視自己怎麼活怎麼過。婚後，爸爸在一場手術意外昏迷辭世，望著躺在棺木裡一點也不像爸爸的爸爸，突然失去至親的遽痛，讓我再次思索「我們這一生究竟為何而來? 又為何而去？」爸爸火化後的白骨，變成我生命另一種修行。

幾年來，陸續看了許多描述死亡的書，發現「死後仍有生命」、以及「當你想起逝去多年的親人，仍能透過禱告為他們祈福和他們說話」最能撫慰我的心靈。原來，死亡不是毀滅，也不是失去所有的一切，而是轉化另一種生命的形式，繼續活著。另外，我也驚訝的發現，許多死裡逃生或瀕死經驗者，都描述自己曾經被一團溫暖、慈悲、充滿愛的光芒所包圍，並且在那裡回顧了自己的一生，檢視自己一生所做過的每一件事甚至每一個小小的念頭。最後，總有一個聲音要他們去思索：「你做了哪些事，足以證明你並未虛度此生？」

「生死學大師」伊利沙白.庫伯勒－羅斯說：「人生並沒有所謂的意外，生命中所發生的一切，都有積極的理由和目的。省視自己的內心，把人生當成一場挑戰。人生的唯一目標是心靈成長。」沒有人知道自己或別人什麼時候會死或最後會怎麼死，但我們可以好好把握自己的人生，讓自己不要虛度此生。

如果我們知道活著的意義，並且能明白死亡並不存在，只是生命與生命之間短暫的過渡，其實更能減輕我們面對死亡的恐懼和親人逝去的哀傷。《永遠的狄家》一書則把生命比喻為不斷運轉的輪子，書裡主角達克對女孩維妮說：「你可知道圍繞著我們的是什麼嗎？是生命。輪轉、成長、改變的生命，沒有兩分鐘是一樣的。」達克以水循環為例：「太陽從海洋吸水帶到天上，變成了雲，然後下雨。雨水落到溪裡，溪水不斷流動，一切重新開始，好比一個輪子.。一切事物都好像輪子，轉了又轉，永不停止。青蛙是輪子的一部分，蟲子、魚兒和畫眉鳥都是。人也是。但從不是同一批。總會有新生的一代，不斷的在成長、改變與流動。天下事物本來就應該是這樣，天下事物也正是這樣。」

達克繼續以維妮當例子：「我們週遭的一切都在輪轉、成長和改變。比方說你吧，你現在是個小女孩，有一天你會長成一個女人，經過一段時間的流逝，（漸漸老去之後），你又得讓出空間給新生的孩子….。沒有死亡，就沒有活著。死亡是輪子的一部分，就在誕生的旁邊……。」

了解死亡並非生命真正的終點，而像輪子一樣不斷的循環，「有生就有死，有死就有生」，用生生不息的角度和孩子談死亡，也許更能撫慰啟發孩子的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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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黃淑文   圖/女兒小紅豆

刊於《媽咪寶貝》雜誌  2012年十一月號 （每月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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