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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1/22 23:53:41瀏覽2256|回應8|推薦58 | |
由「月光小夜曲」,追念「沙韻」與「林克孝」 ──與學術權威周婉窈教授論「莎勇神話」的原型與史實〈下〉 續完‧‧‧ 四、林克孝與其「泰雅族」的「沙韻故事」 林克孝先生與「莎勇故事」間,值得探討的關係,如前述,主要的應該是在通常所稱的「真相」部分與我們前述提及的跳躍──不幸的少女「沙韻」與「莎勇」都消失了,不知何時竟出現了的「泰雅媽媽」部分,這兩部分,似乎也正是我們的史學權威周教授所不重視的部分;下面,我們的研究主要就分為這兩部分探究:然後,則來看林克孝如何地是在周教授的陰影下怎樣掙扎著: 一〉「莎勇故事」的「真相」 試看林克孝先生對於「莎勇故事」雛型的認定──他是這樣描述的: 「這是七十多年前發生在宜蘭南澳深山裡的一個真實故事。……1938年,日本已經發動大東亞戰爭,到處抽調年輕人到中國大陸與東南亞打仗,一些派駐在台灣各地警官駐在所的警員也在抽調範圍內,流興社的警員兼蕃童教育所的老師,田北正記,也在這一年被徵召了。依規定,流興社必須派出一些族人協助田北搬運行李,有六個人被派任這個任務。其中一人,沙韻‧哈勇,十七歲的少女,是無心又無意的女主角。……那年九月二十七日,天氣大雨,但揹著行李的運輸隊依約出發。……他們……在今天的新武塔村附近跨過南澳南溪。那時已非常接近終點了。……那裡有一條獨木橋。……沙韻落水失蹤……」[1] 顯然,他所蒐集到,並呈現出來的,主要是今日由我們流行的史學權威周教授的種種描述為背景的,雖然他在書中提到過「真相是田北從未教過沙韻」[2],還寫道「鹽月的畫『莎韻之鐘』可以在網路上看到,畫著一個泰雅族少女坐著,手裡抱著一只大鐘,雙眼無神也無助。我其實懷疑,鹽月到了流興後,知道了真相,所以畫出了真相。」[3],甚至他還以已經完全知曉真相的感慨語氣說了「這就是完整故事的簡易版,或是真實故事的擴大版,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讀完,不過沒關係,沒有人知道故事到底在哪一段算完,1938年就結束了?還是1945年日本戰敗?還是根本還未終了呢?」[4];但是他的所謂「完整」、「真相」、「真實故事」,由於他顯然依賴了網路與我們的學術權威,使得他很難跨越流行論述中,被前述學術權威周教授所壟斷的範圍──雖然他是一位美國西雅圖華盛頓大學的博士,一位社會上有相當地位的,應該是一位有思考能力的知識分子。 他只能發現了今天坊間流行的、那「莎勇故事」的所謂「真相」,但是不包含「真相」的原型──如我們所探究的、最早是如何發生的那部分──然而,不觸及、深入探索「真相」最原始的相貌,那樣所得的「真相」能夠叫做「真相」麼?──但是那顯然是我們的學術權威所不關心的部分,似乎也因此,那被掩蓋了的真相,就也未能成為林克孝先生主要關心的問題! 二〉「泰雅媽媽」的故事 在「找路」一書中,我們看到雖然作者受到了學術權威與其流行的影響,但是也看到了若干拒絕跟隨學術權威周教授之作為──周教授把「莎勇故事」的重心放在我們九零年代流行的政治框架中,因而坊間論述所強調的「サヨン故事」,主要就僅被當作所有政治威權者「都會」操作的典範事物──由「蕃婦的慰靈祭」到台灣總督的「莎韻之鐘」之頒發、各種社會運動之配合,與同名電影之精采設計,直到今天「月光小夜曲」的依舊流行──而向學子與讀者炫示出該操作是多麼地經典!──但「泰雅媽媽」,可說就是林克孝根據自身的深刻山林體驗而無形中拒絕了學術權威迷霧的一項重要突破。 換言之,他所提供的史實的真相,雖因受到學術權威的影響,沒有能多考察其原始的真相,但是在原始真相之外,他有驚人的體認,根據其體認與所得的資訊,他獲得了自身的新論述;那是原來沙韻在1938年的山洪中,並沒有死亡,只是失蹤而已;於是故事中的那位女主角,完全必須面對其嶄新的、不受日人擺佈,但須躲避日人的處境:那是他所說的「泰雅媽媽」的誕生‧‧‧其情況是 「沙韻‧哈勇醒來時已是十月二日,雖然醒過來,但失去了記憶。救起沙韻的人是南方澳一名劉姓的老漁夫,九月二十七日那天他的小漁船剛好經過南澳南溪出海口附近。問不出所以然的劉老先生不知如何是好,又不想交給日本警察處理,就把他帶到離南方澳不遠的山中小村白米甕,藏在一間熟人當家的小廟。……記憶恢復是幾年以後的事。……在愛國主義催眠下,在電影的熱淚中,……這個腦部受損的少女以為自己是沙韻,似乎不算是太離譜的精神寄託。……沒人相信她。」[5] 「戰爭結束了,劉老先生在告知沙韻她怎樣被他找到的實情後,很快過世了……1946年,沙韻終於啟程,到浪速……一間她曾經和父母來過的雜貨店……終於她等到了一個他愛戴的老獵人,他們屬於同一個gaga,……老獵人的兒子告訴我這段故事……『我爸爸告訴沙韻,她是日本英雄……現在日本戰敗了,中國人來一定會對她不利,她身分一定不能曝光。』 她被我爸爸帶進深山……每次送東西進去時,她都是很高興…。一直希望出來和大家見面……一兩年下來,她愈來愈失望……除了我們父子,沒有人知道沙韻還活著……1960年,我爸爸過世了……沙韻慢慢透吐露出她已在幾個地方種點東西,我可以不用這麼頻繁送了……」[6] 「我今年七十六了,沙韻八十五,但我已十多年沒見過她,十年前腿受傷後,也沒再送東西了。……我不知道她現在怎麼了……不知生或死……但偶而傳出有人在山上遇見奇怪的影子。」[7] 這是前及的「泰雅媽媽」的故事──真實的沙韻在1938年落水失蹤後,如何崎嶇存活的遺憾故事──雖然林氏曾表示「悲劇把我帶進來,我走出去時卻非常錯愕;我甚至不知道這是悲劇還是喜劇,或者,鬧劇。」[8];但她似最後仍以泰雅族祖靈的方式,關懷著南澳群的山水大地與其所有的生命;我們透過林氏夫妻感受的泰雅祖靈地牽導的這一切,相對於我們權威的歷史教授所展示的完美卻導致人群無辜犧牲的軍國典範,是否會讓我們產生別有省思的深刻感受? 三〉掙扎在當前學術權威的陰影下 在「找路」一書中,除了上述兩方面外,另一值得注意的,應該是像周教授那樣的歷史權威論述,自九零年代以來早成氣候,因而其影響所及,由高頭講堂的學術界到網路上通俗的公開資訊,莫不在其籠罩之下。透過該書,我們來續看林氏是如何地在九零年代以來主流學術權威的影響下掙扎: 主流的偏頗論述,主要是混淆日本與清代或國府作為的許多所謂「有趣的」關聯,包括「日本侵略的現代化意義」、「這個事件的政治企圖與操作」、「他既非愛國故事,也不是愛情故事,但在媒體、政客以及創作者手上終究變成一個又有愛情又愛國的故事。」[9]、「國民政府接手,任何與沙韻有關的事蹟與紀錄,故事、文物一概消失無形,連根拔起」[10]之類,甚至似乎與莎韻故事無關,但是今天極受鼓動的所謂「台北烏來鄉的泰雅族,是紀錄上世界南島語系居住在地球最北的聚落」[11]等等,全都包含在內;但卻極難得見到關於歷史權威周教授之類主流論述以外的種種重要史實──似乎真如人所說,今天若想要見到關於台灣史的非主流論述,簡直比威權時代尋找「黨外雜誌」更為困難?! 例如,我們在林氏該書中可見到所謂「日本人又在較大的部落設有『蕃童教育所』、『衛生所』、『交易所』等,確實將『現代福祉』帶入深山的機構。許多警察就兼任蕃童教育所的老師,它們的太太,有時是改善農藝的指導員,也可能是衛生所的員工。當然,日本人基本上還是高壓統治所有原住民。」[12],雖缺乏如前述我們舉出的「法律上就,就把我們原住民不當人」,那類明確的批判力;但是他至少提到「日本人基本上還是高壓統治所有原住民」[13]的史實。可說就是一例。 此外,關於「莎勇故事」的欺騙下,「許多原住民深悔被騙從軍,多少人犧牲」的種種不幸史實,往往像是被「想當然耳」的淡化。因而,在權威論述中只見周教授很精彩地解說該欺騙的典範;至於,如前及那位沙韻的同班同學游清豐所憤怒的── 「當時日本人對我們部隊的報導,可以說完全胡說八道,報紙上說我們獲得輝煌戰果‧‧‧還有我從戰地寫回來的信,全都被刊在『理蕃之友』上他們說豐田健太郎是如何如何勇敢,甚至說將來英雄凱旋之後,所有吃的穿的都不用愁。山地青年聽了之後,都把刺青除掉,紛紛志願當兵。後來這些人都把寶貴的生命犧牲了。想到這都是由我引起的,我怎麼心裡不難過呢?莎韻也是一樣,被日本軍方利用‧‧‧」[14] 宜蘭鄉民所抱怨的── 「當時日本大力宣揚國力強大世界第一,並鼓吹青年從軍,從事艱苦訓練,而我亦被其宣傳所迷惑而加入了志願軍的行列。我們搭乘軍艦高唱武士軍歌內心的振奮真是無以言喻。豈知在太平洋途中,我們竟遭美軍突襲,我們搭乘的軍艦被魚雷擊沉,艦上數百名軍人被友艦搭救。那時我才知道事實不像日本人所說的那樣。」[15] 他當然也都難以觸及;他只強調了── 「……追尋很快變成,發現一連串傳奇塑造過程的驚嘆。一個十七歲平凡的泰雅姑娘──沙韻,竟能讓當時台灣總督長谷川清特別鑄了一口『沙韻之鐘』來紀念她!……一首紀念她的歌『沙韻之鐘』竟成了日本軍隊號召原住民加入高砂義勇隊的重要工具。」[16] 但是他感慨地做出了如下的種種控訴── 「祖先的深思熟慮使我們的部落安全可靠。但這些細膩的思維都沒有考慮到兩件事:日本人與大砲。……突然,獵歌不再了 突然,山谷靜肅起來 傳聞凝住所有空氣 疑慮凍成一片死寂 突然,太陽旗的紅光 使整座山透明。砲聲 讓所有人驚駭。哭泣 決定了結局」[17] 「我真的希望大家知道有這麼一個無辜的地方,宜蘭南澳,這裡曾有一個小意外釀成大傳奇,被日本帝國徹底地消費……」[18] 至於一般不常見的珍貴史料,如在我泰雅族原住民的回憶中,曾對他所接受流行的此一所謂「台北烏來鄉的泰雅族,是紀錄上世界南島語系居住在地球最北的聚落」之說法,有過一種明白的揭破── 「在二十年前曾經去過日本接受宗教訓練,也到過北海道。北海道有哀奴族,我去訪問哀奴村,那是一個很小的部落。他們所住的房屋很小,只有四尺高,屋裡發現有刺青的老人。它們刺青的位置男女有別,花紋跟我們的雖然不同,但所用的器物卻極為相似,語言也有不少相同的地方。由此推想,我們的泰雅族可能是從那裏過來的,照海潮的流向,可能是從北方而不是從南方來。從南方來的可能性比較小。」[19] ──他是多麼地被誤導了啊──這些真都是讓研究者深感遺憾的情況。 結語 研究者自身,不僅如前述與南澳泰雅族女孩,在多年前,曾有過一些淵源;並且讀林克孝先生的「找路」時,他開篇提及「三國演義」中「吾乃長山趙子龍也」的豪情與悲壯,當年與該書中另一句「燕人張翼德在此」,正也是我少年時最喜歡用以默然自勵的兩個句型;因而,研究中,我不免設想;林先生的「瘋狂」真的是必然的麼?── 研究中,想像著商學院出身,但是欣賞那「長山趙子龍」的林先生如何積極地上網查詢但卻受到權威學者怎樣的誤導?──雖然知道田北絕不是沙韻的老師!那個可憐泰雅女孩的故事怎樣被我們的史學權威馴順地跟著日本官方的設計,一再助其重複,加深學子們錯誤的印象;變形地頌揚日本統治者將故事轉化的技巧,而對錯誤的扭曲卻不直接指出──僅在其該學術論文的結尾加一看似叮嚀的所謂「我們可以明顯看出台灣在此一特殊歷史情境中的被動性。此誠吾人當多加區別,留意處。」[20]的結語;然而,真正應該重視研究的問題豈止在於其「被動性」而已?!歷史權威不見探究眾多史實,卻把故事的所謂「被動性」當作大秘密而一再交代,真是不會太可笑了嗎? 試想,如果林克孝不只是讀到已被學術權威周教授污染的網路資料,他能見到原來泰雅族群,在日據下,它們那不被視為人的、極度低下的真實地位,以及當年日本法西斯主義軍人迭次暴行的輕忽人命,更加上新任的小林總督就是因涉「二二六暴行政變」而下台的法西斯主義人物,為了推動他們偉大的「戰時體制」,小林總督會吝惜原住民的性命麼;然後,他又發現到「慰靈祭」上,「柿田警手」未出席之離奇──即「田北警丁」真是教育所的教師,可是他確實沒有教過沙韻,且田北警丁早已下山,但其行李在柿田警手下山時,才命沙韻搬運,隨柿田下山;但無論如何,就任何人情言,在「慰靈祭」上,應該也沒有「柿田警手」不可出現的理由──除非「柿田」實有根本不敢見亡者莎韻的凶手身分!?──否則豈非他此時正應該出面公開說明,何以此一故事主角要由上述「柿田警手」轉為「田北警丁」的理由! 如果深深同情原住民處境的林先生,當初有可能發展其被學術權威所阻斷的、各方面的史實之認知,他仍然會過分地受到整個真實故事的所謂「淒美」、「浪漫」氛圍的驅使,而落入其似乎已自覺但卻走不出來的「迷戀」麼? 最後,再舉一例,如果對於現代人言,「迷戀」的意思,應該就是不以「理性探索」的意思;當林先生發現到「他們身材沒我高,步伐比我窄。而且走得安步當車,輕鬆穩健,既非趕路貌,也無喘氣聲,最後的結果卻是比我們平地人走得快那麼多,總覺得有點用數學算不出來。」[21],或者甚至說出「以後知道參考獵人的時間務必乘以三」[22]之後;像他這樣的高級知識分子,不要只是歸納事實,而進行對於生理體質的理性探究的話;它可能不難發現那被主流論述所忽視的,原住民健走的天賦,甚至,如果周教授在介紹所謂「台灣愛國婦人新報」那篇「番界銃後哀話」時,不要由於她自身的親日考量而把那段「曾在大正初年發動出草引起社會不安的血腥獵首行動‧‧‧」以及利有亨社竟然主要是與「霧社事件」中可悲的道澤群同源的內容隱瞞,而介紹出來;加上「維基百科」中那關於「霧社事件」與利有亨社相關連的線索,林氏是否就與其他研究者都不難注意到,在1930年的「霧社事件」中,日軍曾經針對泰雅族人不僅進行活體解剖研究,發現該族天賦心臟確實遠較強大[23],並且認知到「他們的身高,並不怎樣雄偉,不過肌肉結實而手腳比較長,恰好像跑步選手這種體格。」[24],以致留下了日人承認自己跟不上泰雅族人的資料;換言之,林氏對於南澳泰雅群的關切心,是否就應該會把履勘工作更多地讓位給泰雅原住民,而多以自己所能提供的物質資源,來實現自身的認同與愛護之心,也就很可能躲過了他那不久前的悲劇,而如今我們就將仍擁有著那位深受友輩、同事與學生欣賞的「長山趙子龍」了呢‧‧‧ 研究者是感到深深地遺憾的‧‧‧耳中迴盪著自己少年時那熟悉的「燕人張翼德在此」與「吾乃長山趙子龍」,眼前似乎看見我們的趙子龍──林先生的背影正沒入南澳鄉的山道中 最後,本文之作,應該感謝,時常給與我的孩子們關懷的H與L兩位女士;他們都買了「找路」,聽說我要寫此文,都願意把書送我,感謝她們知道泥人的不寬裕而及時慷慨的友情。謹藉此致敬。 泥土敬白 本文原於數日前貼出,曾獲兩位網友的推薦,半小時後,因發現一處錯失而撤下;竟獲得網友紅色火花專程至訪客簿的好評與關切;真是萬謝各網友鼓勵;此為修正錯失後之重貼;歡迎繼續光臨,並賜您的高見。 泥土敬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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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雜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