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愛我嗎？」

女人總愛這樣問，即使問的對象是個三歲的小孩，但女人就是這樣，總想知道自己深愛著的人，是否也愛自己。

「你愛媽咪嗎？」

「愛。」

小惡魔頭也不抬，盯著手上的玩具認真著。回答得太快了，又簡潔得很乾脆，媽媽覺得有點敷衍。

「一點點還是很多？」不死心，硬要追問。

「很多。」還是答得很快，但都說「愛」，而且「很多」了，媽媽還想怎麼樣？

那時候小惡魔還不懂數數，「一點點」和「很多」的概念，應該是從要糖果以及計較應該吃多少飯學習而來的。

然後他再長大一些，阿媽教了他數數。

「你愛媽咪嗎？」很愛問。

「愛。」仍然很爽快，媽媽不安依舊。

「有多愛，一還是十還是一百？」很小心眼的問法。

「十。」小惡魔還是很爽快，像個大老闆一樣一口價。但是媽媽嚇了一跳，啊？只有十喔，為什麼？

「只有十嗎？不是一百喔？」媽媽小心翼翼地問。

小惡魔抬起頭了，一臉狐疑地看著我。「一百比較多嗎？」他問。

原來阿媽只教小惡魔從一數到十啊，小惡魔已經給了我他所知道的最大的數字了，難怪他狐疑，媽媽怎麼還不滿足呢。

「對啊對啊，」媽媽趕快說，「所以是十還是一百啊？」真是個滿心期待的媽媽啊。

「一百。」小惡魔又低下頭玩玩具，丟了個答案，表情像是拜託我不要再煩他似的。媽媽喜孜孜地捧著標準答案，滾一邊去做自己的事了。

但有時候小惡魔不給標準答案的，他會一臉正經地說，「媽咪，我今天不愛你。」像是在宣告油價調漲或是證交稅調降一樣，彷彿深思熟慮過。

哇，嚇死了，怎麼回事，為什麼不愛我了，被兒子這麼一說，媽媽比在辦公室被老闆罵了還恐慌。

可是追問的結果，通常沒有具體的原因。

「因為……」小惡魔站立在我面前，腦袋一歪，想了一秒，然後就跑掉了，在那樣義正嚴詞地宣告之後，他其實也沒有什麼長篇大論要說，嚇壞了的媽媽，其實不會聽到更晴天霹靂的話，但已經嚇壞了：怎麼辦，小惡魔說他不愛我！

有時候反過來，小惡魔惹媽媽生氣，媽媽會說，「好，我不愛你了，我決定了。」

「為什麼呢？」小惡魔馬上黏上來，抱著你問。

「因為你惹媽咪生氣。」其實有點心軟了，因為小惡魔的手臂很香很軟，然後聲音很甜美。

「為什麼呢？」繼續黏上來，一臉無辜。

「還問為什麼，你忘記剛剛做了什麼嗎？」其實媽媽也快忘了小惡魔剛剛做什麼了，臭小子的聲音裡藏有迷魂藥。

「為什麼呢？」這傢伙，一點都不害怕，一點都不驚恐，他不怕我不愛他嗎？或者他知道只要他夠愛我，總可以改變我的「不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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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麗塔媽咪，長期在網路公司工作，剛開始當媽媽沒有幾年。結婚時嚇壞了身邊的朋友，懷孕生小孩時，又把大家嚇了一次。不知道為什麼會被認定為「不婚族」及「頂客族」的她，現在有一個三歲的精力旺盛的小男孩，人稱「小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