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惡魔之所以能夠稱作小惡魔，在於他有一個絕招：三不五時就跟你說，「我愛你」，或者「你到哪裡去了，我一直在想你耶」，說這些話時，輔以肥嫩的手臂擁抱你，再加上早就不喝母奶了卻仍留存的奶香味，還有甜甜暖暖的聲音。 

小惡魔剛滿三歲，我和把拔後來仔細想想，我們其實不曾很認真地試圖教過他什麼事，可能是早就忙昏了吧，我想。

每天除了上班之外，就是跟他奮力周旋，小惡魔是金頂電池廣告裡的那隻兔子，不到他呼呼大睡那一刻止，我們跑馬燈似的腦袋，也只能跟早就疲累不堪的身體突兀地唱和。 

所以「我愛你」這樣的話，絕不是我們教他的，我們連「叫把拔」、「叫馬麻」這樣的話都沒教過，一家三口雖然都是黏膩的巨蟹座，卻是很ㄍㄧㄥ的那一種，更別說什麼想不想你了。

那小惡魔是哪兒學來的？ 

有一天帶他搭計程車，我才解開了這個迷團。 

我和把拔搭計程車，從上車到下車，至少會各說四次「麻煩你」和「謝謝」。 

上車。「麻煩你到信義新生交叉口，謝謝。」 

想走特定的一條路。「麻煩你走新生，謝謝。」 

快到了，提醒司機。「麻煩你，我過了信義下車，謝謝。」

給司機車資，再說一次。「麻煩你了，謝謝。」 

然後下車。 

會發現這件事，是有一回小惡魔跟我們搭車，他一上車就跟司機伯伯說，麻煩你到某某路，謝謝。 

某某路是他亂掰出來的路名，很好笑。 

過一會兒他又說，麻煩你走復興也可以、辛亥也可以，謝謝。 

這話是我們坐計程車從婆婆家回公館自己家的台詞，他自己湊進這裡來了，也很好笑。 

然後他又說，麻煩你前面紅綠燈迴轉靠邊停，謝謝。 

這更好笑，這是婆婆去保姆家接他、坐計程車回家時的台詞，他又自己編進來了。 

最後，他搶著幫我把錢給司機，然後說，麻煩你了，謝謝。 

就是那一回，我們才發現，做為父母，其實不需要刻意教孩子什麼，因為從日夜的相處，孩子聽見、看見的，全都吸納進去成為身體的一部份了，好的壞的，全部。 

孩子是一面鏡子，映照我們的行止與氣度，那是怎麼刻意教都沒辦法複製、傳承的，只有無盡相處的陶養能夠做到。 

我沒有教小惡魔說「我愛你」，但我每天都跟他說「我愛你」，從他剛出生還在我懷裡喝母奶，到現在的每一天，我一天要說很多遍，有時候是緊緊抱著他說，有時候是坐在他身邊看他玩玩具，忍不住親他一下時說。 

我沒有教小惡魔說「我想你」，但是每天每天，只要是分離之後的相聚，無論是幾小時或是一整天，更別提不得已的數日出差之後，我一定抱著他說「媽媽很想你喔，真的喔，超級想你的喔。」

父母對孩子的影響，終究比萬里長城還要綿延，無邊無際，但願作為媽媽的我，一天比一天自我修練得更好，但願小惡魔有一套自動化去蕪存菁的系統，留下爸爸媽媽的好，並且發揚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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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麗塔媽咪，長期在網路公司工作，剛開始當媽媽沒有幾年。結婚時嚇壞了身邊的朋友，懷孕生小孩時，又把大家嚇了一次。不知道為什麼會被認定為「不婚族」及「頂客族」的她，現在有一個三歲的精力旺盛的小男孩，人稱「小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