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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2/05/18 20:20:51瀏覽247｜回應0｜推薦0 | |
抖音石／冰夕 吹鼓吹詩人叢書‧2010年7月 柔靜、壯美與離散書寫
天氣熱，跑到《抖音石》裡乘涼；冰夕的大作出爐了。 之前許諾過，要為《抖音石》寫序，因父喪竟爽約，是今年元月間的事。一晃來到了七月，暑氣騰騰，手上翻閱的是印刷精美的秀威版「詩集」，冰夕從新竹寄來，詩集封面上載有一行濃灰色的細黑體字，標明「吹鼓吹詩人叢書／04」，字雖小，但耀眼，看了讓人興奮。
《抖音石》是詩集的名稱，很棒的意象。想來必然有一翻跌宕的人生風景，與冰夕的生命經驗相與頡頏、頓挫或翻轉成風雨，才有個出入靈性深處擺盪的聲音，漫帶著一種企盼，一種信約，冰夕在自序裡便寫著這麼一句話：「女人香的氣息刻印於三生石上，重疊著生命的圖騰。」這就是了，「三生石」，以及「圖騰」。因為情愛所以「圖騰」，意謂著這本詩集裡的每一首詩，都可能為冰夕的「情愛敘述」化約為生命的「圖騰」，都將留下亮爍的抖音，嵌記為石。譬如：
我喜歡憂鬱的雲
靜靜下成雨後的月光 〈我喜歡 p036〉
鬱積的心事，靜靜轉成銀色的驚喜，雲雨交涉，一晌貪歡。靜默，是一種生的力量，生生不息，可以無怨無尤。唯其抖音藏覆於所有的企盼之中，此生即能化做文字為三生記下堅毅的註解。又如：
如果有一百首詩
飄洋過海的攤展月光下 〈思及聽巴哈的遠方／塵 p042〉
柔靜、壯美，卻隱含一個假設，假設面對人生的滄桑與悸動，均可入詩。沿著文本指認，我們深知冰夕心裡其實暗暗埋著一座「祭壇」，影射情愛與生活之間也許的蹭蹬、捉摸與容忍、盼望，但往往夜靜深更時，甫一回首沒來由的即是半生、一生。「極力證明淚水／不是／自己的」〈一個名叫櫻桃的女孩 p044〉；證明，極力證明，所有的證明，都必需超越自己喚醒苦，把苦匯集，「跨出左腳，佯裝妳在右邊／隨影子旋舞雪國的燈下……」〈穿起李清照的鞋子跳華爾滋 p070〉，這裡化約了一個「寂寞」的影子，永遠與生活對峙。這麼說，《抖音石》其實需要真正「寂寞」的淨化，方才顯得出穿越三生的遒勁力道，不管詩內、詩外皆如此，一如「李清照」。
「寂寞深閨，柔腸一寸愁千縷。」是「李清照」的名句，趙明誠的薄倖成就了「李清照」的文學大業。「人何處？連天芳草，望斷歸來路。」〈點絳唇〉「李清照」遣詞用字簡約、素樸、純摯而透明，情感的穿透力逼近靈性的深度，濃鬱的愛裡有滲透的警醒，對人生的憬悟一次一次化成美好的文字。她把此身的寂寞轉成離亂之後靜寂的大美，「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一剪梅〉絕無怨悔，清純婉約，一字一字輕顫的聲律，卻是心中曠邈的宮商，令人低迴而疼惜；「此情無計可消除，纔下眉頭，卻上心頭。」〈一剪梅〉清清淡淡一句話，酷似一塊灼熱的木炭，燻煙兀自捲入長河、落日。
有意思的是，冰夕無意間戲仿了傳統抒情的「文學母題」，與「李清照」在當代語境裡相遇，傳奇似的，煞有介事穿起「李清照」的鞋子，跳華爾滋；這是冰夕式的慧黠，一則看似不起眼的「抵中心」敘述，揮灑出後現代裡對情愛認同焦慮的「離散書寫」，卻又不其然涉足廣告招牌裡的「置入性神話」，儼然一種被編結入私我情境的「符號派對」。派對？是的，派對，是符號與符號間的互涉。當「古代女詞人」與「現代性意識」在「情愛敘述」裡不斷產生衝突、製造張力時，人們對「李清照」這個古老符號的認同，便不斷擺盪在新、舊時代的華麗與蒼涼之間，促使「離散書寫」勢必成為一種具有對話張力的敘述模式。〈請參見「穿起李清照的鞋子跳華爾滋」一詩〉
《抖音石》這本詩集，因此隱隱然叩合了所謂「創傷記憶與敘事治療」此一類廣泛而具概括性的議題。事實上，以女性的角度為敘事者甚至擴及私密的情愛造境，類如某種程度的隱喻技巧，掩飾心中無以癒合的傷口等等，畢竟可能解構、增生或針砭、改變傳統男性角色發聲的書寫策略及其轉折。假設夏宇之於陳克華，則夏宇詩中的情事也許太憂鬱狹仄，陳克華詩中的情路反而太梯突滑稽，但兩者對「情愛敘述」的解構均極為謹慎嚴肅，因為，這其中，其實都避免不了「創傷記憶與敘事治療」此一範疇的指涉。所以，所有被編派增生的象徵、指事，均可煞有介事的認其為「與狼共舞」，以言明其詩旨均可納入「創傷記憶」之中，並創造個別語言逐一消解「敘事治療」云云，但不可忽略女性敘述往往構成「深洞意象」的憂鬱傾向，其隱喻的傷痕對男性的偽霸權敘述則自成一堅定的反結構。
因此，第二千禧年以後，活躍在文字藝術裡的女性創作者如冰夕者，因「兩性平權」運動的意識染指、宣流，廣受外來文化薰陶，深明知識與權力運作，在所謂社會化的過程中，審美取向常有過人識見；其中，語言工程的符號性覺醒，其「情愛敘述」則對當代詩的抒情傳統自動擴張、衍生一新而通俗的情愛縱深，別於舊日男尊女卑之社會價值，創作題旨普遍朝向情愛自覺，遠離悲、怨，與現實角色共構等等，其作品全貌則暗示了一全新的視角與觀看意義。關於冰夕，我們勢將寄予無窮期待，期待冰夕的語言益能成熟、明朗，且終於自成一格，完成詩之為詩的美好未來。我相信，冰夕可以。
冰夕閱讀 之一
2010/0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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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文學賞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