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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屋迷夢第八幕-離語
2013/04/23 14:28:14瀏覽208|回應1|推薦42

     星期二早上九點多,方旭興、韓在邦坐在殿外茶桌旁,皺著臉看著主持從殿內走出來,他的臉上是一片灰。

     「昨晚我派金龍太子前去討魂,然而至今不見祂回,原先以為是妖孽難服,要多費心力,怎知今早上香時,發現祂的金身斑駁,頭上的金冠掉落,手裡的金槍也折斷,雙目失色,恐怕是凶多吉少了。」韓在邦聽了,臉色刷白,「那接下來該怎麼辦呀?金龍太子都打不過了,是不是希雅也沒救了…」方旭興不發一言,瞪著主持。主持刻意避開方的眼神。

  「不,等到今夜子時,如果還未見金龍太子回來,我將親身去討魂。」

  「主持啊!你可有把握,金龍太子也算得上降魔猛將,祂都伏不了那妖,你雖是法師,卻是凡人,怎麼討得回來。別說笑了,請你再派更高的神去收吧!」聽見韓在邦這麼說,主持不僅臉面無光,又無意間瞄到方的眼神,臉色是更顯暗淡,強加鎮定的說:「請兩位放心,我一定會盡全力救回兩位的兒女。」方翹起嘴角,「哼!盡全力?昨晚那個什麼官講的,說要是在這星期天晚上十一點前沒回魂,良作和他女兒就沒救了,今天你卻只能說盡全力,這不就是不能保證一定討得回來,一旦你失敗了,他們還有時間等人來救嗎?昨晚那官拍胸脯保證一定討得回來,今早良作就會醒,結果我看到的仍是死人般的兒子,你知道那種失望是多麼令人挫折。哼!我看你根本是神棍。」方嘆了氣,站起身子,「我怎麼會相信這種怪力亂神的方法。」方頭也不回走了。

     方旭興離去了,茶桌旁的兩人沉默無語,各自喝著半涼的茶,皺著化不開的眉。天色越發陰鬱,風吹來陣陣微寒,主持提起茶壺要去添些熱水,韓在邦起身準備離開,「我要走了,不用麻煩了。」主持遲疑半晌,才回道:「關於良作和希雅,我定會盡全力救回他們。」韓一臉暗淡,「旭興說得沒錯,盡全力不表示你能救回我的女兒,他的兒子,我們要的答應是一定,不是盡全力去救。昨晚天官大帝明白的說,我女兒的存亡端看良作的生死,無奈良作的死限在這星期天就到了,今天卻已經是星期二。況且你應該也知道我身上背負著許多的罪責與虧欠,對於希雅,我是個出賣女兒幸福的父親,對於妻子,我是個讓家破碎的丈夫,這半個月來,每次聽見妻子說,希雅在忙些什麼,為什麼都沒回家,沒時間回來,也該打個電話。我都得繃緊神經,小心翼翼的掩飾這一切,生怕她發現這些事情。那種不能說的痛苦,是非常難受的。雖然她治癒了,這幾年的情況,卻不是令人安心的,萬一事情爆發,她的身體是否能撐住呢?所以你說盡全力,除非最後的結果是好的,不然你的盡全力,我會視為是一句推卸責任的話。」韓冷著臉,走向車子。

     看著韓的車尾燈消失在宮前的大門,主持臉上的神經,緊緊打著一結又一結,方韓二人的質疑,像兩把劍停在胸口,準備隨時刺入,而在兩把劍中間更停著一口刀,這口刀是則他給自己的。天空下了雨,他放下茶壺,走進殿內。

 

     落地窗外下起雨來,母親拿著毛巾替沉睡的兒子擦了臉,兒子的臉龐較消瘦了些,臉色一天天蒼白下去,身上的溫度漸漸的冷,冷得她不斷為兒子蓋上一層層棉被,卻還是止不住一滴滴流失的溫度。無論她多使勁搓揉兒子的手,仍不能活絡慢慢僵化的掌心。一絲無力的感覺冷不防的襲入她的內心,看著兒子彷彿漸遠的生命,自己卻難以挽回,她紅著眼低著頭,離開兒子房間。

     她走到客廳時見到丈夫回來,一見到丈夫便急問主持那裡有什麼消息。

  「那個神棍能有什麼消息,說啥金龍太子可能凶多吉少,如果真是這樣,他會親身去討魂,卻不能保證一定討得回來,只能說盡全力。」

  「看來奪去良作魂魄的妖魔相當厲害,金龍太子也拿它沒輒。」

  「理花,妳還真相信他的鬼話,神伏不了妖,還稱得上是神嗎?妳跟韓在邦一樣,盡信些怪力亂神,毫無科學根據的事,昨晚要不是妳硬拖我去,我寧願花更多時間去找更好的醫生,也不浪費任何寶貴的時間在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上面。」

  「找更好的醫生?國內的名醫你都找遍了,每個檢查的結果皆是查不出病因,你還能找誰?難道台灣的醫療科技比不了別國?看著良作一天天蒼白,身體一天天冰冷,不將希望寄託在虛幻的神明上,又能怎樣……」理花的眼神落到了地上,「人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身為神的金龍太子打不過那妖魔,主持是人,更不可能打得過了。看來良作的人生就到這了。」方旭興怒斥,「不可能的,良作的人生還長得很呢!」理花含眼看著他說:「旭興,醒醒吧!我們的良作回不來了,雖然我也不希望他走,每天看著他不能隨心所欲,只能樣樣靠人的過日子,看了我就心疼。在他十六歲那年,家裡舉辦宴會,我與你忙得暈頭轉向,一時疏忽良作如廁的問題,害得他當眾尿濕褲子,旁人雖裝作不在意,這樣的情景已對一位十六歲大的少年造成傷害,還有一次我們睡得太熟,沒聽見他的喊聲,當我們發覺時,他已經忍了一整晚便意,差點得了腸炎。為了解決如廁的問題,我們試著替他包尿褲,卻導致屁股嚴重濕疹,險些得褥瘡,後來請了看護,看護機械式的照顧,不免讓我想到工廠裡的製品,良作是人,有自己的習性,睡覺有固定的姿勢,吃飯有自己的速度、方式,然而看護為了照顧方便,硬要良作照著他的方式做,毫不貼心的照顧方式,讓良作痛苦,令我們心痛,雖然他為了我們的方便將一切忍下,不過看在身為母親的眼裡,我寧願犧牲自己的時間,也不願看見他僵硬的笑容。我們決定辭掉看護,選擇自己來,不靠別人幫忙,因為良作是我們的責任,是我們讓他來到這世界,原本我們是期盼他快樂的遊戲人生,可是如今,在這世界中,他已經忍受太多的苦了,行動不便所產生的諸多挫折,已讓他的人生失了色,活著,不會是一條樂途。」

  方旭興別過頭,看向窗外的池塘,細雨落得池水滿是漣漪。

  「旭興,承認這事實吧!別否認。」

  「無論妳說什麼,我都不會接受。妳說良作的人生失色,生活上的不便,深深挫折他,可是妳有聽到他怨過一句嗎?」丈夫停頓片刻,不見妻子回應,又說了下去,「他的痛苦都是妳想出來的,每當希雅來見他,他的人生不但沒有失色,還更加燦爛。」理花的左手抵著微低額頭,低聲說:「希雅不愛良作,即使兩人結婚了,也只是徒具形式的婚姻。更重要的是希雅至今昏迷不醒。兩人都不在這世界,說什麼也沒用。」妻子揚起眼看著丈夫,丈夫的臉上有一道淺淺的淚滑下,她的左手輕輕拍了丈夫的肩膀。

  「難道只有這條路才能使良作快樂,難道我所做的一切,不足以彌補我內心的虧欠?」

  「你真的以為良作殘缺的人生是可以被彌補的?」

  旭興的身子顫了一下,妻子忽來的一句話,如同大鎚,重重搗在心頭,他不禁閉了眼。「無論你用多少錢,做了多少事,已經缺角的人生,是不可能復圓的。所以你不欠良作什麼,這是他的命,他的責任,他只能接受,身為父母的我們更要接受。不接受事實,以為缺角的圓能彌補,就想盡辦法去補,到最後,只會是空虛,換來更深的打擊。」旭興雙手貼到眼上,淚奔流而出,嗚咽的說:「這樣的命為什麼會…落到良作身上……老天對他太苛了……」理花拿著手巾替丈夫拭淚,同樣掛著兩行淚。

   「旭興,換個角度想想,上天對良作是不錯的。」

  「不錯!?不錯個屁!」方旭興幾乎用吼的,「讓良作背著不全的身軀過日,讓他因此無法與正常人一樣體驗人生,讓他的生命短得跟蚊子壽命一樣。這叫不錯?」

  「你說得對的,但是老天真待他太苛,現在要面臨喪親之痛的人,是良作,而不是我們,你有辦法想像,沒有我們的日子,良作要如何繼續活下去。死亡……在大多數人的眼裡是酷刑,對良作來說,卻是最好的禮物。」

  方旭興沒有回應,離開客廳,往房間去。留在客廳的妻子擦掉眼淚走向廚房,背後的雨下的越來越大。

 

  這裡也下著雨,雨勢時大時小沒有一定的規律。雨中的竹屋靜靜的座落在離湖約三丈遠的地方,屋內三人圍著竹桌坐,男子坐在面對窗的位子,靠床的位子是坐著唐仕女服的女子,男子對面坐著穿日本浴衣的女子。

  他看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心裡又生起乍到此處的疑惑,這,是夢嗎?是否又是一場彌補空虛的春夢?顯露的潛意識仍緊抓著她的身影不放。提出分手,逃到這裡,並非出於本願,因此她的形象無法從最深處刪除,以致於夢了她嗎?但是,他知道她不是夢。他方才醒來,她坐在床沿看著自己,白皙的手撫摸著男子的臉龐,然後輕聲對男子說早安,而他楞住了,不曉得為何會在這見到她,身上還穿著送她的浴衣,女子看見他瞪大的眼,便將一切告訴了他,聽完分手當晚的事之後,他才定了心神。

  月梢的眼在兩對眼間來回,看見相對兩人沉默不語,僅顧著對看,心裡雖有些不快,倒也覺得有趣,「你們在用眼睛說什麼悄悄話,故意不讓我聽見。」女子隨即別了眼神,「月梢,妳說笑了,眼睛怎麼說悄悄話呢?」月梢回看女子,「不是有句成語說眉目傳情嗎?」女子淡笑,「那也要線牽著呀!」月梢與女子相視而笑,這樣的情景看在他的眼裡,心中不禁想著,此刻此景若能長長久久,今生也就值得了。他咧著嘴笑,「妳們現在正說悄悄話嗎?」兩名女子皆回眼看他,異口同聲應道:「都讓你聽見了,還是悄悄話嗎?」他搔著頭,羞紅了臉。

  雨聲在竹林外刷啦刷啦響著,屋內的三人笑談一陣子過後,希雅的臉色忽沉了下來,「看來我該走了。」月梢看著良作急忙慰留希雅,眼神瞬時掠過一絲暗淡。「妳離開這裡是想回到那裡嗎?那裡真的值得妳留戀嗎?在那裡妳只有還不完的債,要不是那些債,妳也就不必捨棄自己的幸福。一個奪走妳幸福的世界,為何還要回去,留在這不是很好嗎?三人一起在這,直到天荒地老,留下來,希雅。」良作皺著眉,泛著淚,注視希雅,一旁的月梢,雙眼已落到地上。希雅兩眼直勾勾的與良作對視,輕啟唇齒,「那裡確實沒有值得我留戀的事物,我所牽掛的早已不在,回去的意義是什麼,我也不知道,而留在這裡,始終會有一隻小螞蟻,咬我的心,」希雅瞧了月梢一眼,「那樣的痛,即使微弱,倒也令人不能承受。你說剝奪我幸福的世界可惡,換個角度想,沒有縱身往山谷跳的經歷,又怎能看見自己擁有的東西是多麼珍貴,又如何能看到險境中的美麗,我被剝奪的,是有限的幸福,而得到的,是不可替換的情感。」希雅抿了雙唇,又說:「良作,你提出分手的那一刻,真是給我末日般的打擊,原本以為你的雙眼像是日月星辰,一生只為我環繞,不料十月十號阿冠一席話使你的眼偏離軌道。那夜你掛了電話,我將與你相識的過程想了一遍,悔恨自己的魯莽,種下分手的肇因,我不怪你,是我的錯。說來巧合,當我對自己判刑,阿冠打了電話給我,他的安慰洩漏了線索,我悄悄踏著這條路走,走到了他的告白,他說他愛我,從第一眼開始,便把我藏在他心裡,因為我與你正交往,只能暗自傷神,祈禱我倆的關係早點出現裂縫。」希雅微微嘆口氣,良作接下她的話,「阿冠為了接近妳,降轉到妳讀的日文系。由於阿冠認識我,便常拿我做為與妳交談的鑰匙,日子久了,我成了你們的箭靶,他因而知道那篇文。」希雅眼神一凜,飛出一句,「但是,你與他不曉得我的心已悄然改變……」良作看著希雅,微張的口不能言語,熱淚堆滿了雙眼,卻硬吞肚內。希雅的眼閃耀銳利銀光,卻略帶幾分哀傷。此時月梢走到窗邊,「雨大得……看不清路了……

  「良作,我走了……」銳利的銀光已是朦朧渙散,希雅站起身子,緩緩走向門,良作閉眼,緊抿著唇。希雅走到他左側時,眼神落到他側臉,開口想說,卻欲語還休,只好眼睛一閉,急走而出。竹門咿歪一聲,月梢回首一看,良作嘴角已咬出血痕,臉上的淚已與血相溶。她走到他的身邊,臉貼著他的臉,「君,這是何苦呢?」

 

  身上他送的浴衣全濕透,走在雨中的她,沿著來時路一步步前行,卻依然不知道終點還有多遠。雨勢從沒有緩和過,偌大的雨絲織成淡淡的紗,讓前方的路變得模糊不清。她停下腳步,面向湖,湖上是一圈圈的圓,圓相互交錯,交錯再交錯,構造出複雜的圖案,一陣微風掠過,圖便毀了。她心裡說:「良作是圓,我也是圓,湖是他的家,我與他從不相連的兩孤圓,漸漸靠近,然後接觸,交錯又交錯,兩圓不再各自圍著一小塊地,彼此融合,生命變得多采多姿,變得密不可分吧?而那陣風是月梢嗎?」她的雙手緊握在胸前,閉眼,淚就這麼隨著雨順流而下……

  她睜了眼,回頭一看,月梢撐著傘遮雨,「在雨中站著,不冷嗎?」她又面向了湖,「正因為在雨中,才不覺得冷,一旦離開了雨,冷便會刺透了心。」月梢走到她的左側,與她並立,「沒有風雨,湖不起漣漪,就只能靜靜躺在那,映視著天,日日夜夜,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枯竭之日的到來。」風不知自何方送來些許的寒,「沒了風,湖便碰不了紅花綠葉;沒了雨,湖便要枯了呀!」月梢看向她,「雨那麼的大,風那樣的弱,雨又何苦飄向他方呢?」她的淚淺淺的在臉上留下了痕,「雨,飄到哪,就到哪吧!」月梢搖了搖頭,將眼神拋得好遠好遠,伸出左手捧雨,雨水從指縫流瀉,「今天的雨是多麼的冷呀,冷得令人難受。」

  二女在湖畔站了一段時間,月稍持一把油傘擋住落下的雨,她在傘下默默的看著前方,臉上的淚痕始終未乾,她說:「妳回去陪他吧!他獨自在那,會很難受的。」月梢嘆了氣,「韓希雅,妳好傻……即使我回去陪他,他的內心仍是不好受,當妳對他說沒人發現妳的心悄悄改變,良作心裡的傷便不是我能撫慰的……」月梢轉過身子對著她,「妳的那段話比起阿冠那時說的,更令他痛心。妳離去時,他緊咬牙關,眼淚直流,想留妳,卻無力……妳走了後,他的淚就忍不住了。」希雅半闔眼看著濛濛雨幕,月梢的一言一句,沉沉的落在心底,快要不能呼吸,離開與留下,都令人心傷,現在的思緒彷彿眼前的雨,下得看不清路。

  「起初,以為良作留在這,我就是他的唯一,一直孤獨飄泊的野貓終於能有個相依的伴,誰知一切是一種妄想。」希雅投以疑惑的眼神,「孤獨飄泊的野貓?」月梢淡笑,「良作向妳提過我…」希雅偏著頭,眼珠移至右角,一會後點了點頭,眼珠又移到月梢處,「妳應該知道他之前找妳找得茶飯不思,他對妳的情是不容懷疑。」兩人轉身,四目交視。「他的情我懂,而是情中究竟藏了多少愛……」兩人的眼神皆落到了地上,一時靜默。沉默過後,月梢續說:「打從有意識開始,只知道讓自己生存下去,為了生機,四處翻找垃圾桶的食物成了生活的重心,單純的生活一點也不覺得孤獨,就算被人嫌髒嫌臭,只要可以從他們手中拿到食物,什麼都沒關係,因為能活著比任何事都重要,所以被踹被打成了家常便飯,這事我也未曾放在心上。」月梢的臉上漸漸的抹了一層暗淡,「那天我到哪,都找不到絲毫可以填飽肚子的東西,拖著既餓又累的身軀,漫無目的走著,途中又遇見同樣饑餓的野狗,牠們一看到我,馬上飛奔而來,那時我著實跑不動了,看見路旁一棵樹,想都不想便跳了上去,再藉著樹跳進圍牆內,我見到了他。他瞪大了眼看我,我也看著他,對看了好久,他咧開了嘴笑,將手中的東西丟給我,我嗅了幾下,確定是吃的,才吃下去,他見我吃了,又丟了幾塊給我,餓到發軟的我兩三下就吃光了,看見我吃得急,他似乎懂得我餓,手中的食物全倒在地上給我吃,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把食物全給我。沒多久地上的食物全進了我的五臟廟,我翻著肚子躺在地上,用前腳擦擦臉,喵個幾聲,此時他用手示意我過去,我心想他人真好,讓我吃個飽,要我過去絕不是壞事。我走到他腳前,頭微偏的看著他,又對看一陣後,竟示意我跳上去,我毫不遲疑的跳上去。他笑著要我趴下,趴在他大腿的我,感覺到他正撫摸我的毛,雖然他的手有些笨拙,也由於他那不俐落的動作,才更使我傷感,從來沒有人不嫌我髒,不嫌我臭,所遇到的人不是拿掃把打我,就是拿棍子趕我,彷彿我在這世上,只會帶給人麻煩,活著是種罪惡感似的。他與別人不同,不僅讓我吃飽,還讓我在他懷裡睡覺,慢慢梳著我的毛,在那一刻,突然體會到什麼是孤獨,之前的記憶剎那間重重壓下,宛如一把冰刃直直切進心裡。原來被人寵愛的感覺是那麼的好,一次的寵愛後使我不能回到過去,天天在他家附近徘徊,幸運的是一連七天都能在他的寵愛中度過,而我戀上了他。與他認識的第七天,他為我圈上銀鍊,然而,那條銀鍊卻變成我的陪葬品,在第八天去他家的路上,我被車子輾斃了……」月梢再次轉身面湖。

  「妳死了,良作並不知道,不能出門的他,僅能在池塘邊等妳,他的父母還為此事與他吵架。」

  「這些我都曉得,我的生命在一切都沒搞清楚的情況下,消失殆盡,來得突然的死劫將所有意念幾乎都撞飛了,只剩良作的影像留存在我心魂,因此我的心魂飄到他家,他的等待,我無一不知,那幾日他心裡的苦,一點一滴加重我的靈魂,這份執念讓我成了妖。化為妖的我,開始有了一些力量,又正逢良作沉到谷底的心緒,於是我施了法術,造了這片境,再依良作最愛的女明星形象,化成妳現在見到的我……」希雅聽到這裡,扳起臉孔,「這樣說來,昨夜金龍太子說的是真的。」月梢搖搖頭,「希雅,如果妖術能控制人心,人間還能有不打仗的日子嗎?」月梢堅定的看著希雅,著浴衣的她不懼的回以質疑的目光。「我不說清楚,甚至說清楚,妳都不會信了,全因為我是妖的關係,金龍太子是神,神是不會說謊的。既然如此說再多也沒用了。」月梢雙眼重回湖上。

  雨,不知何時弱了。立在湖邊的兩名女子,又陷入獨留雨聲的氛圍,不語的二人看著前方,想著各自的事,誰都不知道的事,雨又更小了。

  「雨小了,我真的該走了……

  「妳不帶他走嗎?」

  「他在這才能覺得是個人,那裡對他而言,太苦了,還是留在這吧!」

  「妳不懂我剛說那些話的用意嗎?」

  「懂了如何,不懂又如何,很多事情不是懂了就可以改變的。主角是他,他的戲該怎麼演,我與妳又怎能干預呢?一旦干預了,結局不是誰可預測的。他明白我的愛,我曉得他的情,這樣就足夠了。離去不是無情,分別是為了不再傷心,我走了,好好伴著他。」

  雨停了,她的背影漸行漸遠。月梢收了傘,一雙眼睛隨著她去,心裡浮上朵朵的雲,口中唸著:「希雅,為何我懂了,反而不能接受改變不了的事實,良作也是這樣想吧!假如我沒造此境,他便不知快活的滋味了,所以……」月梢輕輕揚起嘴角,看著希雅的身影隱沒遠方,自己掉頭走回竹屋,此刻天空堆了滿滿的雲,湖上吹起陣陣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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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分享加油,
2013/04/23 23:27

好友,氣溫不穩定,忽冷忽熱,冬天的衣服不要收,
適時多加點衣服,不要感冒受風寒

 
歡迎常來訪走走互相交流,賜教 
    

車騎師爺(groundout2010) 於 2013-04-25 13:17 回覆:
感謝你的回覆與叮嚀,祝你萬事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