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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1/24 14:51:57瀏覽487|回應0|推薦16 | |
耳邊響著沙沙的聲音,他的眉宇時緊時鬆,額頭冒出一顆顆汗珠,臉色不定,略顯慌亂,不停喊著:「師父……師父……」胸膛起起伏伏,氣喘不已,突然睜眼坐起,喊道:「師父!」一會兒後,他發現剛剛自己做了夢,夢中師父慘死在惡人手裡,死得非常悽慘,一時心痛,不禁喊聲。如今夢醒,師父應該完好無缺,但他恢復理智後,忍不住掩面大哭:「師父……」 他哭了一陣後,忽然有聲響起:「男子有淚不輕彈,尊師地下有知,豈能放得下心!」他被此聲給嚇了一跳,也因此才發現自己身處在洞窟裡,洞外正下著大雨,往篝火方向一看,見有個人雙手為枕平躺著,那人雙腿卻少了一半。他收拾起淚水,問道:「請問閣下怎麼稱呼?」那人依舊躺著,絲毫沒有移動的打算,道:「我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再問恩人姓名前,自己是不是要先報上名來!」他愣了一下,想起自己為了報仇,卻不幸墜落深淵,在掉落的時候看見石壁橫生出的樹枝,便抓著樹枝減緩落下的速度,又因底下是一片茂密樹林,避免直接撞擊地面,使得自己能保住一命,但由於落到地面時恰巧後腦撞了一下,整個人也就昏厥過去,至今才轉醒過來。 他道:「在下楚擎!」那人又問:「剛剛聽你哭得肝腸寸斷,想必尊師待你不薄,碰巧我過去也混過江湖幾年,不知尊師是誰?興許我還曾聞見他的大名,而他又是怎麼去世的?」楚擎道:「家師為了保護我,自盡而亡……他名字是岳軍。」那人一聽,眉頭一皺,急坐起身子,瞪著楚擎,問:「你說你師父是誰?」楚擎見此人的反應,不免感到好奇,心想此人好似與岳軍有某些關連,停頓一下,道:「家師名叫岳軍,是青城派已故太師父夏山默的嫡傳弟子,與季淵亭師叔合稱青城雙英!」那人聽後,拍著大腿,哈哈大笑,直喊:「天意,天意,天意啊!」但,接著隨即斂容,道:「岳軍身手可非一般,豈有為了救你而選擇自盡的道理!」楚擎語帶哽咽的道:「那些惡人不知用甚麼下三濫的方法擒住師父,還把他的雙手給砍了,他見我來相救,也許怕我敵不過那三人,便心想自盡後,我就沒理由留在哪裡,但天底下有誰見自己師父被殺,不捨命報仇?只可惜我沒注意身處斷崖,被人扣住雙臂,那些賊人趁機以劍逼我摔落崖下……」說者眼淚忍不住汩汩而下。 那人聽了,非但沒有一絲同情,還大罵:「格老子的,你單槍匹馬去救,岳軍自然會選擇自盡,連他都敵不過,你這弟子能贏的把握有多高?怎麼不回去青城派討救兵呢?」楚擎對這陌生人的言詞有些不喜,便衝口道:「我讓人回青城派通報此事,自己才趕緊去墜天崖,要是我等救兵齊了才去,或是自己回青城派通報,萬一惡人們不耐久候,殺了師父,那又該怎麼辦?」那人哼道:「這是甚麼鳥道理!那你師父現在是死是活啊?」楚擎語塞,說不出話來。那人問道:「你拜入青城派幾年?」楚擎道:「十年了。」那人嘆道:「相處十年,竟然還摸不清師父的個性,更何況岳軍並非陰沉虛飾之人,只要相處一、兩年就可知道,他是個死腦筋、敦厚忠義、愛護弟子之人,與他師父夏山默可說一個模子印出來似的,你若真的理解他的性格,就不會如此莽撞,所幸墜天崖樹林蓊鬱,沒摔死你,不然岳軍在天之靈,又怎能安心呢?」 楚擎聽此人描述岳軍,好似與其認識頗深,不禁問道:「你是誰?聽你說得好像與家師認識許久的樣子。」那人一笑,倒下身子,把頭枕於雙手,閉眼,道:「老子姓霍,名驚鴻!」楚擎驚道:「你是霍驚鴻!你不是被我爹給殺了!」霍驚鴻一聽,心頭一震,復起身,忙問:「你爹是?」楚擎道:「楚青漢!」霍驚鴻輕哼了一聲,道:「今天真不知是甚麼日子,居然讓我遇見故人之子,朱敬,你若知道有這麼一日,你會做何感想……」楚擎聞言,繃緊神經,以為對方將要復仇,開始往洞口移動。霍驚鴻見狀,道:「外頭下著大雨,你要去哪裡?」又道:「還是說你想逃走?」楚擎吞了口水,道:「我爹要殺你,你難道不想報仇?」霍驚鴻笑道:「真要殺你,當你說出父親是誰,我就可以動手,何必廢話?」又道:「況且你爹根本殺不死我,相反的要不是有人從暗處射了那兩根腐骨釘,今天要報仇的人可就是你了!」楚擎順著說者的指尖看往石壁,果真有兩根釘子插在上面。 當楚擎走過去看石壁的釘子時,霍驚鴻說道:「那時你爹與我在墜天崖邊搏鬥,交戰正酣時我感到雙腳劇痛,無法支撐身體,被你爹活活摔落崖下,起初我以為自己死定了,誰能想到傳言中深至千尺的墜天崖下面有這麼一片茂盛樹林,靠著層層樹頂減緩掉下的力度,我奇蹟似的僅受了些皮肉傷,但我發現雙膝彎處被插了腐骨釘,如不及時決斷,等毒質順著血氣腐蝕全身的骨頭,就太晚了,我當下眼一閉牙一咬,自斷雙腳,才保全了自己的命。」又道:「你爹奪了雄鷹鏢局後,現在應該是大江南北的跑吧!說不準還成了一位聲名大噪的大鏢頭呢!」楚擎一臉疑惑的轉過頭來,道:「我爹不是……等等,你剛剛說你是被摔落崖下,那你沒殺我爹?」霍驚鴻道:「你剛沒聽清楚嘛!我是被你爹摔下的,怎麼可能殺你爹……難道說你爹也死了?還有是誰告訴你是我殺的?」楚擎一五一十把他知道的全說了出來。霍驚鴻聞言哈哈大笑,面帶怒色,罵道:「果真是這狗日幹的,原先我還不信這腐骨釘是他發的,經你一說,我真可確定此事是葉禮諧所為!不過我怎樣也想不通他是如何知道我的行蹤,並且埋伏在暗處俟機射釘?無論如何,腐骨釘這種暗器,全天下只有兩個人有,一個死了,一個就是他,沒有別種可能了。」 楚擎方才聽霍驚鴻言及父親奪了雄鷹鏢局時口氣滿是嘲諷意味,心裡不免有些忿忿,遂道:「你剛剛說我爹奪了雄鷹鏢局是怎麼回事?給我說清楚!」霍驚鴻抬眼看著楚擎,剛要發話時,心窩忽然絞痛,摀著胸口,神情痛苦,不能說出一句話。楚擎見狀,忙過去探問:「你怎麼了?」霍驚鴻無力回答,臉部神經極為糾結,面色時青時白。楚擎手握霍驚鴻的手,發現溫度逐漸變冷,感覺就像要死去一般,當下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替他運功療傷。不知過了多久,霍驚鴻情況轉好,楚擎才撤掌,讓他躺下來,沒一會兒,就瞧他深深入睡。 楚擎走到洞口,回看睡者一眼,道:「剛剛那一折騰,不知耗損他多少精力,即使我運功進去,也僅僅達到舒緩的作用,他體內的頑疾怕是難以治癒……」他轉視雨夜,道:「儘管心中有許多疑問想一次問個清楚,但眼見他身體如此,也只能慢慢來了……不過明天雨一停,便要趕緊找尋回到青城的路,免得阿天找不到我,擔心不已。」又道:「而且,與媛媛的約定也快到了,如果她沒見我去,想必會非常生氣,到時若把眼睛真的哭瞎,這該怎麼辦哪!老天爺啊,讓雨快停吧,好使我履行自己的承諾呀!」 楚擎眼前這場雨不斷從天上傾瀉,何時止歇,無人可知,只有天知道。
公雞叫得嘹亮,連下一日多的雨總算停住,晨曦自雲縫穿出,直直射入某家窗內,有個女子打了好大的哈欠,站起身子伸伸懶腰,還揉揉自己紅紅的雙眼,眼眶周圍更黑了一圈,沒多久又打了幾哈欠,不過一看到手上水藍色的手帕,臉上便忍不住笑了,道:「他要是看見這塊帕子,不知要怎麼誇我呢!」女子獨自笑了好一會兒,一雙紅眼像是一對蝴蝶開心的拍著翅膀。女子看天色發亮,心想:「趕緊去那裡等他,免得他看不見我,就走了。」於是她趁母親未醒,偷偷溜出門,踩著輕盈的步跋往約定地點而去。 一來到包子鋪,老闆一瞧熟人那麼早就來,不由得奇道:「席媛啊,今天起得那麼早呀!是妳娘身子又有恙了,妳來買包子是吧?」席媛笑著搖搖頭,道:「李老伯,借我一個位子坐,行嗎?」李老伯拿了一盤包子給客人後,回道:「隨妳!」席媛道:「謝了,老伯!」李老伯瞧席媛拿著帕子猛看,時而笑笑,時而抬頭看看路口,便道:「席媛啊,等人嗎?」席媛不欲人知,搖搖頭,道:「沒有,沒等人!」李老伯笑了笑,就由著她去。 時間匆匆,李老伯開始收拾營生的器具,邊說著:「席媛哪,妳可真是福神啊,太陽升不到半天高,我包子全賣個精光,只剩這一個了……」李老伯見席媛眼睛巴望著路口,眉毛都皺成一團,對自己說的話似乎一點也沒聽到,心想她從來這裡後就甚麼也沒吃,連茶水也沒動過,擔心弄壞身子,拿著剩餘的包子走過去,放在桌上,道:「我想妳肚子總該是餓了,不論做甚麼,也得把肚子填飽啊!」席媛看著包子,淡淡一笑,搖頭道:「老伯謝了,你工作一早上,還是您吃吧!況且,我還不餓……」說完,席媛頓感頭昏,身子晃了一下。李老伯見狀,忙道:「妳就別跟我客氣,都發昏了,還逞強,妳可是還有母親要照顧,弄壞身體可不好啦,吃吧!」席媛推辭不了,只好收下來,向李老伯道謝。李老伯道:「席媛,我包子賣光,先回去歇息,不陪妳啦!」李老伯離去後,席媛獨自等候著那個人。 席媛吃完包子,不見人來,心中嘀咕著楚擎為何未出現,暗道:「他難道是忘了?還是有事耽擱?怎麼現在連個人影都沒見到,都快午時了,再不來,我就得回去了,不然對娘不好交待!可一旦我走後,他便出現,他不知會不會疑心我不守承諾……算了,娘畢竟疼我,再大的錯最多也只是一頓罵……楚擎,你快點出現啊!」席媛一心等候楚擎,總以為下一刻便能得願,無奈韶光急逝,直至夕陽西斜,仍是不見人來。 席媛心中失落至極,甚而感到些許憤懣,看著手帕,道:「等了一天,你始終不來,究竟是甚麼道理啊!是你忘了?有事情拖住?還是……你根本不放在心上……」說著說著,眼淚忍不住掉下,她邊哭邊拖著長長的陰影,走回自己的家,途中猶抱一絲期待,以為背後會即時響起那熟悉的聲音。 回到家,任憑母親怎麼呼喚,席媛便像個稻草人,一點回應也沒有,氣得席娘子從廚子裡出來罵人,但一見女兒,便見她臉色蒼白,昏倒在地。席娘子急忙將女兒從地上背起,費盡力氣才把她弄到床上後,再趕著天色未全部暗下,找村裡郎中來給她看看。郎中道:「席媛沒甚麼大礙,只是累壞了,多休息就能好,不需吃藥。」席娘子送郎中出去後,轉回房裡看女兒,發現那條水藍色的手帕,拿來一瞧,道:「『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真是冤孽呀,媛兒這幾日不眠不休,就是為了給那孩子織這帕子,結果累出病來……今日一天不見媛兒,肯定與楚擎有關,只是既然要給他,那為什麼帕子還在?莫非楚擎拒絕了媛兒!如果真是如此,未嘗不是好事!這樣對雙方都好。」席娘子把手帕放在桌上,走出房間,讓女兒好好休息。 席媛這一睡竟然整整睡了一日多,到了後天早上才睜開眼睛,也許是睡了過久的原故,頭腦還有些昏昏沉沉,但一發現手帕不在手上,便急得從床上起來,只是身子尚未活絡開來,無法隨心控制,雙腳一挺直,馬上又癱軟坐下。席媛心知不能急,但那塊手帕是付出多少心血編織而成,迫使自己一定要趕緊找到,最後她強挺身子,一陣翻找,最後才在桌子找到。重拾手帕,席媛小心翼翼把它捧在手心,看著布面上雙燕圖樣,想起楚擎失約,淚不經意的自眼角泌出,說道:「你一定是有事不能赴約對吧!沒關係,我會等你,一直等你,我深信你不是那種……」淚人越說,心裡總有一個聲音,告訴自己,楚擎並沒把自己當一回事,所謂約定,只是另一種形式的甜言蜜語,一切都是一廂情願。 席媛掛著淚水看往窗外那一片亮光,突然想起自己這一睡,不知睡了多久,心想:「也許……在我睡著的時候,楚擎便去赴約了……」即便剛剛給自己潑了多少冷水,那些不過是空虛的臆測,沒有親眼見證,無論如何,都不可輕言絕望。席媛心下定意,立刻整理了儀容,換上一身桃紅衣裳,出了房門,發覺母親不在,而飯桌上擺著清粥醬瓜,她囫圇填飽肚子,就出門到包子舖。 一到包子舖,席媛也不再避嫌,當下就問是否有人來此找過自己,李老伯摳摳太陽穴,偏頭想了一下,道:「沒人來找過你,怎麼了?」席媛詰問:「真的沒有?老伯你再想想啊!」李老伯沉吟片刻,還是搖搖頭,道:「昨日至今,至少在我開店的時候,沒見過有人找你,來的都是老面孔,剛剛也看見妳娘往……欸……席媛……唉,可憐啊……」一雙老邁的眼神,目送一抹孤單的影子。 沒把話聽完的席媛噙著淚水,如同遊魂般走在回家的路上,心裡已不知要再說甚麼來騙自己繼續相信楚擎,想道:「三天了,有甚麼事情能拖住你,如不是你忘了,或者根本不放在心上,怎麼可能音訊全無……可是……這不是我所認識的你啊,如果你是個薄情寡恩之徒,怎麼可能會用自己的性命來換取我的活路,而且還得冒著背叛師門的罪名,雖與你相識不久,認識不深,可我相信你是重情重義之人,然而今日你未能履行承諾,我又該如何解釋……」思者抬頭看著蔚藍的天穹,溫熱的陽光曬在臉上,將淚水照得格外晶瑩,她抹去清淚,把眼落在手帕上,說道:「一個月,如果一個月後你甚麼消息都不給我知道,也沒出現,我就當你是負心漢,從此不再往來,只怪我有眼無珠愛上你這王八蛋!」席媛心思既定,收起悲傷,走回家中。 無奈此時的席媛未能知道即使一個月過去,楚擎仍舊不能回來,加上楚天忙於尋兄,無法來告訴她楚擎失蹤的事,因此,當她得獲愛人下落不明的消息時,早已是冬至之後的事情了。
頭七一早,天色淒白,一群著麻的青城弟子站在放有岳軍棺木的火台前頻頻掉淚,主持火葬的是季淵亭,身為掌門的葉禮諧板著臉立於一旁靜靜看著儀式進行,心裡說道:「岳軍,今日這個結果,是我所不樂見,你的功夫在派中只亞於我,是發達我派的重要人物,沒料到你竟死於我的徒孫手上……這場死劫本該不會發生,只怪你不該追究真相,非但沒有得到結果,還搭上兩條人命,實在太過愚昧了,就跟你師父一樣笨!如今你跟楚擎都走了,只要楚天不搗亂,不要做出令人意外的事情,他的命會比誰都長,除了我以外……」 季淵亭紅著眼眶,拿著三炷香,哽咽道:「師兄,擎兒的事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他,天兒我也會好好照顧,你的仇恨,我季淵亭在此發誓,定會為你討回公道,否則死無葬身之地!請你安心的走吧!」說完,就把香插於土裡,隨後拿起火把站在台邊,舉火大喊:「岳軍之仇,青城弟子不報不休!」接著眾人鼓譟,同聲相應,其中以楚天神情最為堅定,喊的聲音也是最大,令舉火者一時心動,把火交給他,讓他去送自己的師父歸天。 楚天走上台前,俯看師父安詳的遺容,本不想掉淚的他,又忍不住掉下淚來,心中有話不敢讓旁人知道,只能暗暗述說:「都怪我沒阻止你下山,都怪我沒堅持與你同行,才害得你丟了性命,讓哥也不見了,這真讓我恨死自己了……現在你們都從我身邊離開,叫我以後該怎麼辦哪……師父……要是讓我找到兇手,我一定會把他們大卸八塊,為你復仇!」 季淵亭看台上的楚天遲遲不把火落下,便道:「楚天,別耽誤了時辰,送你師父歸天吧!」楚天聞言,擦去淚水,道:「師父……一路好走……」語畢,手上那支火把漸漸往下落,點燃鋪在棺木底邊的乾草,從一撮小火,蔓延成大火,這時忽有個喊聲響起:「師兄……」眾人看往來聲處,只見方明拄著拐杖一跛一跛的走到火台前,仆倒在地,泣道:「師兄……你怎麼這樣就走啦……師兄……」季淵亭紅著眼湊過去要扶起他,卻遭他推了一把,道:「方明,我知道你不好受,但你這樣子,師兄看見了也難受啊!」方明淚流滿面,道:「季淵亭,你明知我與師兄親如手足,何以前幾日我問你師兄去哪了,你竟然隱而不說,說師兄出外辦事,沒有十天半月回不來!今早要不是逼問那些看顧我的弟子,至今我還被蒙在鼓內,差點連跟師兄拜別的機會都沒了……師兄啊……」又轉瞪楚天,道:「楚天,你也是,為什麼不來跟我說!虧你師父是我同師師兄,身為師姪,你居然能跟他們一樣來瞞我,楚天,你這麼做對嗎?」 楚天無語,只能默默任由師叔責罵,卻突然聽一旁的葉禮諧發話:「是為師要他們不要說的,要怪就怪為師吧!」方明看向右方,道:「為什麼?為什麼掌門不讓我知道?他可是我同師的師兄啊!」葉禮諧道:「你身子尚未痊癒,聽見這消息,為師怕你情緒太過起伏,讓好不容易轉好的身子又變差,才要他們別跟你說,為師相信岳軍也會同意這個決定。」方明無話可說,只坐在地上,看著熊熊火光,痛哭不已。在場眾人聽了這撕心裂肺的哭聲,無不跟著掉淚,除了葉禮諧之外。 喪禮後的下午,葉禮諧召集眾弟子,在承道大殿上宣布季淵亭為尋找楚擎的主事者,並且給予他一塊令牌,道:「楚擎雖已不是我派弟子,但他是楚天的親大哥,於情於理我派都應當替他找回親大哥,這才是學武之人該奉行的俠義道!」接著對季淵亭道:「淵亭,所謂任重道遠,尋找楚擎的事情,你可要多擔待些了,為楚天找回手足,讓他們一家團圓,也讓岳軍了卻凡塵牽掛,懂吧!」季淵亭拱手道:「弟子必不辱師命,早日尋回楚擎!」葉禮諧點點頭,看向眾人,道:「你們可好好聽從季淵亭指示,早日完成此事!」見眾口應諾,葉禮諧滿意的笑了笑,跟季淵亭說道:「這就交給你了!為師先去歇息了。」隨後,葉禮諧兩袖一揮,邁步離開承道大殿。 楚天看著掌門離去,心下覺得有些意外,想道:「我還以為尋找大哥這件事,掌門必定不重視,沒想到他竟讓季師叔親自處理此事,要不是親眼見著,打死我都不相信他會這麼做。哥,要是你知道掌門如此重視,你一定會十分高興吧……」又想:「不過,掌門隻字未提尋兇復仇一事,倒是讓我有些吃驚,還是掌門另有打算,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所以就先擱置不提?」楚天滿心疑惑,但眼下季淵亭正要指派人手大搜青城山,也就將心中疑問放在一邊。 季淵亭道:「自從七天前楚擎赴墜天崖救大師兄而失蹤,至今不見有任何消息傳來,起初為了辦好大師兄的後事,暫時不去搜尋楚擎,現下我等已將大師兄送回天上,接著便能大肆搜找楚擎的下落。」又道:「雖說楚擎是在墜天崖消失,但說不準他也會出現在青城附近,因為這是他最熟悉的地方,所以我們便從青城一帶先找起,然後一直往外擴大至整個巴蜀,一定要把楚擎找回來!」接著季淵亭聚集一百多位武功已達水準的弟子,其中與自己同輩的共有四十來位,其餘六十幾位皆與楚天同輩,然後將他們分作八隊,一隊十來人,往八個方位搜查整個青城山,楚天與東路隊一起行事。
葉禮諧走出承道大殿之後,並沒有回到冲虛殿,而是來到潛元苑。他開了門鎖走進屋內就直接行至書案,磨著墨,想著:「現在岳軍死了,楚擎掉下墜天崖,無心村的真相從此大概煙塵落定,難起甚麼風波,光憑楚天一人,是不可能有太大作為,想想他們此舉雖然莽撞了些,倒是省得我動手殺人,一旦我動手,勢必會留下一些痕跡。如今不是我幹的,誰也想不到我頭上,只可惜岳軍一死,青城雙英斷了一翼,對於青城派逐鹿中原是不利了些,但幸好還有他們在必要時可認祖歸宗,到時就不怕沒人了。」思者不禁得意而笑,心下可說是歡欣不已,腦海裡浮現諸多榮景,更使他沉迷許久,遲遲不能回神,直至屋外雷聲忽響,他才意識硯臺上墨水已豐。 葉禮諧說道:「但是,國不可無法,家不可無規,他們作下此案,一無先告知,二事後竟也沒來報知,逕自回京,如不是昨夜收到驥揚的飛鴿傳書,今早我還真不知是否該派人去找楚擎呢?這三個豎子說功有功,說錯倒也錯得離譜,若不給與教訓,下次再犯,誰知會不會帶來麻煩!」葉禮諧振筆疾書,寫了一張字條後,繫在鴿腳,放牠往北飛去。 鴿子一路歷經千百里,越高山,橫陌野,日夜飛行,花了三天的時間,終於抵達那熟悉的籠子,此刻剛好雞鳴。 女子聽見雞聲大作,又雜著鳥翼撲拍的聲音,輕輕掀起被子,悄悄下了床來,正要去看鳥籠時,纖手突遭握住,有聲發出:「別管他,天色還早得很哪!」音落,女子又被拉回床上,讓聲主緊擁入懷。女子雙頰染紅,一絲笑意,道:「要是讓人看見了,不好……」那人道:「怕甚麼?妳我情意相通,又未婚未娶,見光了,我大可娶妳進門,作我宋家媳婦!」女子笑盈盈的道:「我早將你當成郎君,過不過門又有何關係,只要兩情相悅,名份不就是世俗薄物,無須在意啊!」那人把眼看著懷中美人,道:「這可不行,妳母親在世時,為了我的將來違逆母意,偷偷抄了一份火焰手秘笈給我練功,又私下與我暗好,楚楚,我何德何能可使妳如此待我,我真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因此,我若連一個名份都給不了妳,那我還真是禽獸不如,乾脆讓老天爺把我……」向楚楚不讓他說下去,用綿綿雙唇貼上他的嘴,兩人又是一段甜蜜交纏。 片刻過去,向楚楚離開男人臂彎,坐在床上,面朝裡邊,道:「如今的你是皇帝地下死士的統領,雖然是個暗地頭銜,未來立了功名,說不定也可封侯拜將,倘若私德有損,耽誤了前程,你叫我怎生是好?咱們是師徒,身分有別,要是讓咱們的事曝光,亂倫的罪名對我而言,沒甚麼,對於你可會害死你啊!」又道:「只要你心中有我,即便一生與你暗好,我向楚楚絕無怨言,甚至你為了前程,娶了哪家大官的女兒,我就算心痛欲死,也是無怨無悔,只要你不負我情!」男人聽了,心中震撼,從床上坐起,抱著向楚楚,道:「我宋驥揚此生定不負妳!」向楚楚笑著點點頭後,道:「我更衣出去了!」 當向楚楚離開床去更衣時,宋驥揚去籠子把鴿腳上的信條取下一看,接著就把信條拿到火盆將要燒毀,卻被向楚楚截了過去,看完後,瞟往鬚眉,道:「這……」宋驥揚從女子手中奪過信條,直接燒掉,再去把鴿子放飛,待鴿子飛至半空,陡發掌氣,登時把鴿子擊斃,由於掌者已練就火焰手,鴿子受此掌氣便像遭火焚身,瞬間被燒得乾焦。宋驥揚道:「青城那裡有來信嗎?」向楚楚笑了笑後,遂走出房門。 向楚楚走後不久,突然有小廝來報:「主人,皇宮來了消息,說皇上召你覲見!」宋驥揚聽了,心下暗疑:「天不過剛亮,早朝未臨,竟然召我?想必皇上有些麻煩,不能明說,只好找我這地下之人處理,而且事情放在我手上,大多要見血,呵呵,這下看來不知又有誰要倒大楣了。」宋驥揚應了小廝後,趕緊更衣完畢,即刻進宮面聖。 宋驥揚一進宮便被帶往御書房,見著龍顏,兩腳一叩,伏面道:「卑職宋驥揚扣見皇上萬歲萬萬歲!」趙光義著龍袍,氣度閒定坐於案前,雙目炯炯下視伏者,沉聲道:「起身吧!」見伏者叩謝起身後,又道:「你可知朕為何延後早朝,特意召你進宮?」宋驥揚道:「卑職駑鈍,難解聖意!」趙光義道:「不解聖意,卻還能留在此處,實屬不易啊!」宋驥揚頓了一下,道:「皇上受命於天,是為天子,聖意即是天意,人心難計陰晴風雨,自是不能參透天意,若妄加揣測,是凡夫自取其辱,亦是不敬於天,故卑職不敢私忖,也無法暗度天意,請皇上見諒!」趙光義道:「朕雖是天子,興風作雨,力不能及,最多只是揚塵自擾罷了!」宋驥揚道:「皇上揚塵,卑職隨後清掃,不留一絲痕跡。」 趙光義朗笑數聲,道:「聖王心譜丟了幾年了?」宋驥揚道:「十年有了。」趙光義道:「這十年來,你睡得如何啊?」宋驥揚停頓一下,道:「夢魘糾纏,方寸難安!」趙光義問:「何以如此?」宋驥揚道:「聖王心譜如同利劍,萬一落入賊人手中,賊人執劍指向皇宮,後果難以設想,故卑職每思及此,皆難以入睡!」趙光義點點頭,道:「聖王心譜乃是先皇珍愛之物,卻在朕手裡丟失,屢屢想起總有份愧疚啊!」又道:「先皇開國以來,深知前朝敗亡之因,乃起於地方坐大,各節度使擁兵自重,割據藩鎮,又有綠林歹徒恃武起亂,導致江山傾倒,一去不回!所以匠心獨運,定下強幹弱枝之策,多用文人,就是為了避免前朝之禍,但是,江湖草澤龍蛇雜處,並非一道旨令就可完全收伏,如今聖王心譜流落在外,十年未獲,倘若因此興起大風大浪,強幹雖壯,卻是獨木,終究有傾覆之危啊!」 宋驥揚聞此,心想:「皇上這麼說,似乎擔心武人作亂,有意將天下武人一網打盡,奇怪的是這些年來,他要我做的事情就是如此,為何特意又說了一次,就算不說,我也會做下去啊!難不成有人參了我一本,說我辦事不牢?不過我與朝中大臣一向疏遠,沒幾個知道我的,即便知道的,也無利害關係,理應不會構陷於我才對!唯一可責難我的便是聖王心譜許久不能找回,只是在師父那邊,不好拿回來呀!要是因此降罪下來,未免太冤了些。」趙光義瞧下者臉色有異,遂道:「草澤龍蛇皆以血性行事,目中皆無法度,縱存法度,也在情義之後,所以至今仍有武林,更有盟主,盟主猶如江湖帝王,其言更重於朕,長久之下,文朝武野,可難保平安啦!」又道:「所謂快刀斬亂麻,而你這把劍揮了幾年了?」宋驥揚心中一震,道:「卑職日夜揮斬不敢怠慢,只是……」趙光義銳目直刺過去,等候下語。宋驥揚琢磨片刻,把牙一咬,道:「只是師命難違呀!」趙光義拍桌,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更何況是葉禮諧那老匹夫!」宋驥揚忙伏跪於地,道:「皇上息怒,卑職榮蒙聖恩,方得於此會見龍顏,不能體察聖心,解聖憂愁,是卑職該死!但是,剛剛經聖上拍案怒斥,有如驚雷震開茅塞,不再有一絲遲疑,自古忠孝不能兩全,卑職懇請皇上同意借些許天威予卑職,令卑職藉此天威橫掃九州,蕩平武林,永絕聖憂!」 趙光義站起,道:「很好!來人哪!」接著有太監端著一塊金牌與一卷聖旨進來,交給宋驥揚,上者道:「宋驥揚,見此金牌如見朕,通行各路毫無阻礙,調閱兵馬無不遵從,誰敢阻攔,格殺勿論!」又道:「橫掃武林猶存仁心,降者活,封官拜將,不從,除之後快!」宋驥揚拱手道:「卑職謹遵聖命,定以最短時間蕩平武林!」趙光義道:「此事若成,你便是禁軍統領!」又道:「朕上早朝了,退下吧!」宋驥揚拱手告退,心下滿是歡喜。 宋驥揚步出宮外,見陽光燦爛,不禁朗笑,道:「這光照得好啊!沒想到我宋驥揚也有今日,能夠有飛黃騰達的機會,原以為我此生註定作不了見光的官,現在只要把武林擺平,我還怕出不了頭嗎?哈哈哈!」又道:「從今而後,我便讓這光常映我面!」宋驥揚頂著金光,笑著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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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武俠奇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