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抵松山機場，行李提領處由海關領隻小狗對行李箱嗅著，“這是什麼狗？”“米格魯！”（維基百科︰小獵犬（英語：Beagle），又稱獵兔犬、小獵兔犬，也音譯為米格魯、比格犬，… 小獵犬最早用於狩獵… 美國漫畫《花生漫畫》中的主角史努比，被認為可能是全世界最出名的小獵犬。） 這小狗一上場就先表演了幾手… 海關揮手時，行李箱就得從輪盤上取下，讓人工詳細檢查，然後小狗可以從海關手上獲得一小口食物。 不知人狗是如何溝通的？ 我看得十分有滋味… 待我取得行李，海關示意我：「手提行李，讓牠聞聞…」 我提袋裡有一瓶『北京二鍋頭』，不知是否會被聞出來？

        初抵上海虹橋機場，看到行李盤上大立牌上寫著：不得攜帶水果入境，也曾在小三通入境廈門時被海關要求拿出行李裡的一只蘋果，銷毀； 此番本有幾個大水梨還好沒帶來，因為有這麼點印象不能攜帶水果，否則能讓家人吃吃是會令人垂涎、回味不已的（討厭，韓國進口的）。 首次在表妹毛毛家見到姑姑、鐵牛夫婦… 等人，姑姑的開場竟是對著大夥兒，說︰「她是不要男人的！ 她自己行…」沒結婚在老太太的嘴裡，總結如是–有著主動與被動的意思，只是怎麼像是『粗口』？

        我總是不願意，這毛毛稀裡糊塗就嫁給了老兵了。 鐵牛自媳婦家過完年，初四請家人吃飯，毛毛自述：「我在通信的時候，還沒有離婚。 先生已經不付生活費了，我帶著兒子能怎麼辦？」「這麼漂亮… 為什麼要嫁給個老頭子？」 忽有話語飛奔入耳、辣刺且無情… 居然這… 全家人都不以為忤： 「是二鍋頭！」 言下之意是不用感到遺憾？ 「有人願意幫忙養孩子，就謝謝了」。 回朔當年，知道是姑姑幹的活兒，當下就往大陸打電話：「這，真不應該！」

現在想想，我執著個啥？

毛自認清晰、理性，語調頗『高尚地』言語著：「我們是協議離婚的。」 當時姑姑可是被煩急了，黏手的操心事兒… 姑姑說：「她纏著要離開上海… 我只能到台灣…」 值得慶幸的是，毛毛沒有遇到壞人，全家人都還是肯定了這老兵的付出。 「妳能把他接到上海來住，他能多活幾年！」 鐵牛給出意見，然而有心臟病的老先生，對大陸的醫療… 與可能龐大的醫藥費，他寧願守著『榮民』身份… 天暖和了，四月裡到上海… 再商量、商量。

        姑姑身上發生的事，都與當時的環境有關。 今天，二姊與鐵牛都有偌大的房子… 卻只有夫妻倆人住而已，誰也不願接母親同住，鐵牛媳婦沒有血肉、毫無表情地板著臉說：「老太太有多許的厲害呀！ 哼！」 二姊也哀的美敦書： 「媽，妳年齡大了… 別到我家來。」毛毛對我說：“過年來（上海）走走多好… 為我媽花點錢也是應該的！”；她像是家族代理人，每到一家就給介紹屋子的擺設、家裡的收藏… 東闖、西竄… 鮮嘎嘎、牛B烘烘︰「二姊要再買一棟新房子，人民幣一百多萬…」

        二姊自醫療單位退休，她自有辦法做好老倆口的〝年度詳細體檢〞而花費有限。 「從外觀可以看到這屋子有些傾斜，單位已經同意，我們再付六十二萬… 這兩年就會換一棟新的屋子給我們！」 其實，這棟屋子剛新入住時，我出差上海… 來住過兩天。 那時節，已嗅到上海的經濟要起飛了… 浴室裡熱烘烘的電燈泡，洗澡可真是享受！

鐵牛每周一天在大學兼課，就會邀三姊前來照顧姑姑。 鐵牛的孫子也已經三歲了，我只納悶… 大陸一胎化，怎的，每家都恰巧生的是兒子？

        「… … …」姑姑給三姊打電話，老太太只管說… 不用聽，她重聽的嚴重。 老太太關心傻外孫的婚姻大事。 好多次三姊都接到女子（孩）的來電詢問，因為上海人民廣場有個『愛情角』，三姊也是著急的母親之一，她貼出『滬籍男子』求伴侶的通告… 一次付了三個月。 焦慮的母親，傻斃的兒子… 令人揪心的不解之惑：「妳要一直在這〝虛無縹緲〞的事情上，打轉？」 猛地，激動揚聲更帶詰問，道：「難道我兒子不要結婚了？ … 他又不是不要！」 喝住我，注意！ 別撥動了–那，繃得快斷的神經，我噤口並有些〝害怕〞 。 著實，明白她一路的呵護與作為，你不得不為這執擙的母親–感到不捨、也知無語可撼動她自認的〝信仰〞。

「兒子，是個好兒子。」 她看著餐桌上的四十三歲的兒子，「掃地的工作，還是離家遠一些… 好杜人悠悠之口！」上海人面子第一。 傻兒子每天四點下班、五點到家，「兒子回家，要找我說話的…」 心念不斷，她總怪姊夫剝奪了兒子〝自立生存〞的權力； 〝纖纖十指〞的姊夫每日晚餐前，幫兒子添好便當盒… 一樣事兒也不讓兒子做… 偶爾會：「轉轉、轉轉」讓傻兒子用微波爐熱熱菜；其實，傻兒子洗碗筷比父親快三、五倍！ 「就是不讓他做，全攬著自己都做了… 小時候，妹妹都是他–哥哥一手帶的！ 他怎麼不行？ 要剝奪他的生存權（能）力？」 這夫妻倆有著不解的結、結在兒子的身上、化也化不開–他們用不同的方法愛兒子。

        姊夫，一日三餐與一個『要死不活』的爐火磨蹭著，「成天就顧著他的碗、盤… 從來也不請我們吃飯。」 有人發話抱怨：「總是到我們這兒，一家人來吃飯。」 三姊夫的老家是廣東興寧市鄉下，湖北武漢大學化學本科畢業； 他伸出碩大的雙手… 秀氣、細長… 三姊說活像『八爪章魚』； 「要是能彈鋼琴，這雙手跨度夠大！」姊夫無奈的說：「妳看！ 不是虧毒我嗎？！ 我家能請人來吃飯嗎？ 怎麼坐？」房子裡有三張椅子就轉不過身來了… 背街某窄門，“咿呀”打開後，比摸乳巷還窄的屋內通道，黑暗、陰森、兩轉彎、三高低… 也能穿到家的內門；我還沒空研究這『石窟門』的構建–六到八戶人家是如何讓上海‘人民住屋的分配’造成當地獨一的風景。

三姊夫，不展示他這雙『慢條斯理』的〝纖纖十指〞，我還不知『宅男』果有自身所戀？ 日復一日也不厭倦地做著家事，「三姊，妳夠幸福的！」夫妻倆的陳年舊事，我還得「很有文化」地為之理順，拿起紙筆：「唉，以後你們都不能再說『OOO』、『OO』的口頭禪！“禪”字？ 怎麼寫…」 他們不用電腦，字怎麼寫總是能提點我！ 一人發一張可惡的小穢語–上海人習慣的口頭禪；嚴肅的論情講理後，三姊夫起了『尊重』︰「呀！ 我又說了…」 三姊夫的猛然自覺，反倒成了輕鬆的笑料，陳年舊事快快解開吧！

路上，石刻著建造的年代與石窟門眉上的『堂號』吸引著我，順勢往上看，落地玻璃窗前有小桌、花盆、無事閒飲的美女，適正望向街道巷弄；我這三步一拍的人，衝動的摸索著手機，嘆道：「呀！好有味道… 老上海的影像。」正自顧俎嚼腦海裡的『老上海』，與眼前實景的興奮–可是真，三姊說：「下面的味道更好… 廁所！ 哈… 哈…」傻兒子重覆著母親的話：「下面的味道更好… 廁所！ 哈… 哈…」 三條線沿著我的毛線帽緣，這裡那裡落下… 真無趣！

        其實，我有些遲疑寫這些家庭瑣事（若說暴露隱私、可沉重的不能下筆）；但是，這是真實的人生… 循線，可以看到 『今天的自己，是如何點滴成形？』手邊《莫言全集》，讓人知道時代環境與背景造就… 莫言的小說，從生子的描述開頭… 直到寫完十章後，還不見孩子生出來… 最終，答案又令人意想不到。 我沒這耐性、也沒這想像力、經驗與寫作功力，但願有一天心靜了… 劍磨利了…

        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