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說個故事給你聽。」

將手中妮妮順手交付丈夫懷抱，茱蒂點頭示意。小皮有些猶疑，看了後方的茱蒂先生一眼，覺得讓朋友先生落單很不好意思。豈料茱蒂腳程加快頭也不回往前走，絲毫無等人之意，只好快步跟上併肩而行。

「哈，後天我就要和漢良飛奧地利補度蜜月，『擺脫』女兒的勾勾纏。這一去就是一個半月，你想打聽愛人的行蹤和過往點滴可就難上加難，聽不聽隨你！」茱蒂的語氣酸酸地，略帶嘲諷意味，蠻不在乎說話。

「過了青春無少年，人皆有過去。大四那年的毛毛初識林錦榮隨即陷入熱戀，為他打工為他張羅生活為他賠上青春一直到出社會，這點你是知情的。」

「那年毛毛22歲，系上新進一位學弟，講話大舌頭表達能力有問題，呆呆蠢蠢的模樣很不討喜，沒有人願意帶他，就只毛毛這位大傻瓜自告奮勇的接手，『越級』帶領新生認識校園認識環境認識系上的學長姊認得哪門學科的老師好說話哪門課程的教授極嚴格極不好混，可是是必修課程沒得選！」

「初識這位笑起來甜甜的不帶任何威脅做起事來有條理兼具母愛的女性，你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對！就是愛苗偷偷滋長萌發無可取代的戀慕情，誰也無法勸阻誰也無法代替。」

「男生走路也笑作夢也笑上課無精打采下課只想飛奔至女生宿舍外頭磨磨蹭蹭的，只為等學姊出來上前問幾個蠢問題。學姊只要願意回答幾句整日便樂不可支暈陶陶又樂顛顛地，覺得人生希望無窮前途一片光明。」

「你可別說世上沒有這種傻瓜存在。」講到這兒的茱蒂停頓了，略帶挑釁的目光上下打量小皮，只等對方開口，問，「那又如何？」可是成熟的小皮什麼話也沒說，示意女方說下去。

「毛毛這個遲鈍的傢伙還以為對方離家遠亟需人照應，總是耐著性子解決學弟的所有問題，直到林錦榮發現了不開心，下令女友遠離學弟，這才慢慢疏遠，要學弟學會自理。」

「可你知問題不在這兒，問題在愛意萌發猶如潮水襲來擋都擋不住！於是悲劇發生了。」

有一天毛毛和一群女性友人約會，吃完飯便見學弟等在大馬路旁，毛毛問，怎麼了？

對方鼓起勇氣上前告白，就在眾人面前大聲宣告，學姐，我愛妳，可以和我交往嗎？

毛毛愣住。過了一會兒才上前拉開學弟，低聲告訴他，對不起，我有男朋友了。謝謝你看的起我，可是我真的、真的不能同時和兩個男生交往，腳踏兩條船這種事情是不對不道德的，請你諒解，好嗎？

失望的學弟紅了眼，哭了。

於男性的自尊和學姊的苦衷之間掙扎許久，最後選擇風度和退讓，只失望的說聲，謝謝妳。

就這樣邊走邊退邊走邊微笑，朗聲道，謝謝妳，謝謝妳半年來的細心照應，我會永遠記住這份恩情。

說完躍入車陣之中，悲劇就這麼發生。

「知道那當下的毛毛有多震驚？shock不足以形容，簡直就是萬分驚駭莫名恐懼，懼怕到頂點。就像置身幽閉之中，又像口鼻讓人掩蓋吸不到空氣肺部不由自主地擴張簡直就要爆裂開來，炸開，對！就是這種感覺。」

「不忍見學弟的屍身散落一地，掩面痛哭的毛毛哭倒同學懷中不斷自問，『為什麼這樣傻？是不是我做錯什麼說錯了什麼話？』」

「整整看了一年的心理醫師毛毛她才漸漸地走出陰影。你知道的，懼怕就像鬼魅如影隨形跟著你！不是說擺脫就能輕易擺脫的。」

「學弟自殺男友背叛，讓美芸最不能接受女大男小的戀情的這個點，你還覺得－可笑嗎？」冷冷說完的茱蒂連搖頭接著停下腳步，嚴厲目光掃向面對面的男子。

那一瞬間小皮低垂雙目沒有表情，詫異如絲般輕輕掠過，靜靜的如同水面上的微動漣漪，就像無風水面不覺船移。

茱蒂想，「建成他，究竟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