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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3/07 23:18:12瀏覽57|回應0|推薦0 | |
這就是天堂嗎?這是志邦來到此處的困惑,也是他第一個念頭。放眼望去看見的全是一望無際的空曠,沒有花、沒有樹,天空沒有太陽,腳下沒有大地,低頭看看自己,本來在人間顯得透明的魂體,這時缺少其他顏色的襯托,呈現乳白色,像加了水的鮮奶,可惜沒有鏡子,不曉得臉色是否一樣,他向前走著,這樣腳不踩實地的感覺飄飄然,四周又沒有其他景物,有沒有移動也令人不禁懷疑,所幸既然沒了身體自然也無重量,絲毫不感到疲倦,似乎宇宙間只有他一個,孤獨茫然地走著...。 根據理論,人之所以感到時間的流逝,在於對其他人事物與自己本身產生互動,以及觀察物質由生、而盛、而衰、而亡的歷程記錄,進而觸發的情緒變化,當你和心儀對像四目相望,含情脈脈之際,時間一詞是不存在且沒有意義的。但倘若時當盛夏,身處爐炙炭烤,一秒就可讓你當成一年,由此當可知道,時間只類似一種相對的印象狀態,缺乏計時工具協助,就會如同空間一樣使人無法表達... 天曉得走了多久,前面隱約出現人類形狀的物體,但模糊程度像八百度近視裸視前方一公里處,他趕緊奔跑起來,這可是許久許久才見到的第一樣事物,興奮的他愈跑愈快,那景物卻只宛如停滯般,一釐米一釐米地變大... 終於他來到那事物面前。的確是人的形象,但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或站或坐或走或臥有黑有白的十幾個人,奇怪的是,在走動的那幾個好像原地踏步,以極慢的速度移動著,難道自己也是這樣?志邦選定兩個輪廓看來較像東方人模樣的走了過去,那兩人操持的是道地的北京話,雖和自己台灣國語有些距離,但總算還可溝通,原來他們也是剛來不久,啥也不清楚,更離譜的是,他們並不知道自己已離開人間,只說感覺像作夢,一個迷惘奇異的夢...志邦與他們交談後感到有些倦怠--來自心理的疲憊使得他閉上眼坐了下來... 是一陣柔和聲響將他喚醒,語聲中分不清是男是女,睜開雙眼,之前那十幾個人已不見蹤影,那聲音從何而來?是神嗎?還是天使? 「我不是神,也不是天使,我只是個引導者」--那聲音這麼答覆他 志邦有滿腹疑問亟需解答,這是哪裡?為什麼我會在這裡?先前遇到的那些人呢? 引導者道: 「先別急,這裡有的是時間,我會盡量解答你所有疑問。」 「首先,這裡是你們人類所稱的天堂也是地獄,你的軀殼已不堪使用,所以你的魂體暫時來到這裡,在你沒有決定下一步怎麼走之前,你會一直在這裡。」 「你之前看見的也和你一樣是剛離人世不久的人,不同的是他們的思維依舊徘徊在生死之間,你也不是在當時遇見那些人的所在。在此空間中是不存在形體的,所有形貌都是你們在人間印象殘留的結果,你的形象隨著意念四處遊走,在你閉目休息時你的意念已飄離他們了。」 「所以你要有心理準備,在這裡不要留戀任何事或物,因為在你一覺睡醒時,都會似雲若霧般消散無蹤...」 志邦苦笑想著: 「其實人間又有何不同,差別只是那場夢我做了五十三年而已。」 引導者繼續說著: 「你看見的自己會隨著在此地停留越久而越淡化,直到只餘思想,到最後你會忘掉你的名字和從前記憶,那就是你決定去留的時候,這過程稱為純化」 志邦道: 「那為什麼這裡空無一物,我之前聽說的和現狀完全不同,難道前人的記載敘述全都是說謊欺世嗎?」 引導者道: 「這是我們感到好奇的一點,一般人看到的都是他們生前欲望的延續,像思念的愛人、生活的舊居、寶愛的事物…你能見到空無一物情景,在我記憶中不超過十七個,但你的魂體顯然並不特別,這倒有趣。」 「至於你質疑前人記載是否作假,那倒不完全是,我先前說過,這裡若有形像係屬個人意想造作,愈強烈的懷念會產生愈清晰的影像,你試想回顧一生,除了賺取更多的金錢,可有令你印象深刻念念不忘的事物?」 志邦迅速回想片刻,吶吶地苦笑: 「那我見到的應該是金山銀海,數不盡的財寶才是呀!」 「其實不然,你追尋的並非財富,而是溫暖幸福的安全感,還記得你小時候的心願?要開一家雜貨店,就有吃不完的糖果,長大後雖然有錢,雜貨店沒開,糖果也不想吃了,那不是糖果變得難吃,而是你變得複雜,唾手可得的東西已不再珍惜,看不到手上鮮嫩的花朵,只豔羨天邊那道彩虹。」 「你誤以為財富可以為你建造一座安全寧適的城池,可以給你快樂幸福的保障、終生享用不盡的歡笑。卻不知恰巧是背道而馳。其實這也不是錢財的過錯,只是人類沒有把它適當運使,造成彼此搶奪嫉恨的結果。當你沒錢時會嚮往求取,對富有的人仇視怨妒。」 「這種循環的下場就是,窮人將對錢的幻想無限擴大,為得到不計代價;富者深怕別人劫掠,求自保拚命搜刮,兩者付出的社會成本就是“惶惶人心嫌不足,冤糾怒纏相欺凌”。」 關於這點,人類的聖者哲人留下的典章書籍皆有詳述,你應該不會陌生吧!」 志邦是看過他說的那些書,但除了求學時期應付考試之外,對於子曰詩云的之乎者也,看了就頭痛,大學聯考後就把幾百本參考書教科書全賣給收破爛的,上百公斤的文字薈萃換了八十七塊錢,看電影不足,買冰棒有餘…… 志邦道: 「有錢人大可躲在溫暖舒適的安樂窩,不理會旁人譏諷笑罵,可以雇請保鑣護衛,不怕別人騷擾侵害,多逍遙美好!」 引導者答: 「沒錯,錢財的確可以幫助做到你形容的,買得到安全防護系統,但卻買不到安全感。因為你忽略掉人心意念的作用。當群眾將意志集中時,力量甚至可以影響環境變化,雖不足以撼動日昇月缺,但要達到詛病咒傷卻是不難,要不然,你以為有些現代醫學也無從解釋的病症因何而生?」 引導者說: 「缺乏安全感在人類而言是普遍存在的情緒,因為長期戰亂困厄、物資匱乏、民不聊生,百姓逐漸對國家及個人未來產生疏離與不確定感,前一刻的幸福安樂隨時會被奪走。中國歷史上曾有鮮明殘酷的記載: 明萬曆年間,山東饑荒,蔡州開人肉市場。 清同治年間,皖南人相食,人肉三十文一斤。江蘇句容、溧陽、溧水八十文一斤。 前秦符登,帶兵作戰,將敵兵充作軍糧,且士兵食人肉,勇猛異常。 秦宗權帶兵不帶米糧,醃製敵人屍身當軍糧。 隋代末年,時當襄陽、鄧州災荒,百姓相食已成風尚,朱粲蒸幼子而食之,且稱天下味美莫過於人肉,境內人煙盡是我軍糧餉。 五代時趙思綰好食人肝,自作亂至敗亡,共食六十六具。 唐朝末年,安史之亂,張巡士兵食屍三萬餘,許遠烹書僮。 北宋末年,江淮民間人互食,米一斗萬錢,少壯人肉一斗一萬五千錢。 登州人醃製人肉乾,謂「兩腳羊」,老而瘦者稱「饒把火」其意肉老須添柴火。年輕婦人稱「不羨羊」喻味美不遜羊肉。小孩叫「和骨爛」煮時連肉帶骨熟爛。 元朝末年,淮右軍官掠人為食,幼子上等、婦人次之、男子劣等。剝皮串烤、大鍋蒸煮、碎塊鹽醃等種種手段。 南明李定國攻新會,滿清守將以城中糧罄,而屠殺居民為食,城困八月,食人近萬。 征戰荼毒、百姓何辜?餓殍遍野,草木不生。萬千子民歷經重重浩劫,已在遺傳因子上烙下難以磨滅的恐懼,日常生活總不忘累積存蓄,防不時之須,不確定哪一刻,會被迫向家園揮手別離。 志邦聽得毛骨悚然,驚詫不已,從前教科書裡可不曾提過這些,只說中華上國的豐功偉業、歷史悠久,燦爛又輝煌那一頁。更不曾想過自己身體流的竟是不安的血液,對那人說的將信將疑。問道: 「有什麼實際情況可當成你說法的證據?」 引導者答: 「簡陋輕率的建築架構,入鄉問俗的過客心態,在在都是亂世戰禍留下匆促倉皇的痕跡尤其在改朝換代時大規模的滅族屠戮,更是抹不掉的烙印,在這裡我聽到太多的聲音“反正過幾年不定誰當家,隨時準備逃命要緊”。」 志邦嘆了口氣,愣了一會兒又問道: 「那宗教所說的天堂與地獄的景象呢?不是說天界有四時不謝之花,終年澄澈之泉……、而地獄的刀山劍海沸鼎油鍋呢?」 引導者道: 「原以為三千多年的傳說,總會有人懷疑天堂地獄的真假,但好像並非如此,人求生畏死,凡是死亡的議題一概避之唯恐不及,遑論去探索深究。迷惑的心理,夏、商、周及至於明、清、現在一般無二。」 「你以為書上形容的那就是天堂及地獄?拿你常看的那部“阿彌陀經”來說,你只看到你個人有興趣的那一部份,你該注意經典中更詳細的描述: 「...阿彌陀佛剎中,諸菩薩承佛威神,一食之頃,遍至十方無量世界供養諸佛,隨心所欲,花香技樂,衣蓋幢幡,無數供養之具,自然花現在前,珍妙殊特非世所有,輒以奉佛及諸菩薩聲聞之眾。或欲獻花者,即於空中化成花蓋,小者周圍四十里...諸菩薩復於空中共奏天樂,以微妙音歌歎佛德,聽受經法喜樂無量...」 「這部份供養諸佛的敘述想必你沒看過,倘若不是比喻,每天吃飯前,首先向普天神佛頌讚一次,你做得到?每天頌念經籍,安座參詳,你做得到?」 「現代人好享樂,食必豪奢、衣必重裘、醇酒美人,缺一不可。西天淨土強調安住寂靜、自在無礙。境界不到更把你安置在那裡,你能不如坐針氈?你還能當那裡是極樂世界?」 「你以為會有閻羅、鬼卒、十八層地獄的景象嗎?那一開始本來是全憑想像的創作,廣佈流傳之後深刻存在一般人腦海,成為既定印象,印象既成,後人再加油添醋,接著被宗教借花獻佛,引述為懲惡揚善的具體世界。」 「既然人類用凡間忖度陰世,我不妨也用常理來解釋。以一般邏輯推論,以每天十萬人往生來算,每年要有三千六百五十萬人,以三千年來算,之所以用三千年作基數,大約是你知到有地獄記載開始為準。共一千零九十五億人次來到陰間,就算一半上天堂,也有五百億,現在地球人口七十億,照你們傳說的內容,目前陰間起碼有四百五十億,這還是最保守的估計。」 「以這個人口數來算,陰間最小也要有十倍地球大的規模,才不至顯得太擁擠。」 「如果真有刀山劍海、火鏟油鍋等地獄情狀,要維持器械運作,這四百五十億罪犯至少需要兩三倍的人力來執法,龐大的人力物力,要多少能量來維持?換成人類說法,每個鬼卒需要多少糧食,器械維護需要多少經費?」 「按照人類成本預算推估,罪犯加獄卒共大約兩千億名的伙食費,要支付鬼卒工作薪水,要另外支出無間地獄二十四小時運作的加班費,如果以你的國家薪資標準,一律每個月三萬元給予,場地租金這項成本最難估計,那麼大的空間,做沒意義的使用,浪費至極。器材損耗增購,產生的垃圾廢棄物處理。每月粗算要支付的鉅款數額,去掉零頭是六萬五千兆元,把一百萬個比爾蓋茲身家賠上去都維持不了一個月,有哪個冤大頭會作這種傻事?」 「再說經典裡種種折磨人的奇怪道具,誰來設計製造?如果真的有那麼變態的生物設計來讓往生者飽受火烤水浸的痛苦,他本身就該接受同樣的刑罰,怎麼有權利來對人類生前的所作所為加以審判?更何況人類在宇宙間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生物,哪有誰會如此勞師動眾地為人類規劃這吃力不討好的瑣事。」 志邦問道: 「人不是萬物之靈嗎?不是地球的主宰嗎?也不能說很渺小吧?」 引導者答: 「萬物之靈?人怎麼會是,在整個地球生物系統中,最擅長同類相殘及排斥其他物種的就是人類,除了擴張勢力範圍屠戮異己之外,我沒發現整個人類對地球有何貢獻?」 志邦反駁道: 「以前或許是,但近代對於環境保護方面,政府與民間更不遺餘力。」 引導者說: 「是的,的確你們在發現再不挽救環境就快要無立錐之地時,曾努力想改善,但同一時刻卻仍不斷增加人口,迫使更多生物絕種,而且你們對空氣、土地、水源的傷害已大到無法復甦了才有部份人士大聲呼籲,為時已晚。」 志邦道: 「就算物種消滅了,憑藉昌明的科技,照樣能培育、複製,沒啥了不起。」 引導者輕輕的說: 「那是人自己以為可以複製,其實自然界的生物要完整重製出一模一樣的是不可能的,目前你們發現染色體的基本組成還太粗糙,等發明更精密的顯微鏡之後,會知道永遠有更小的元素粒子。簡單的說,每個細胞都像整個銀河系,內容包羅萬有。例如,一個細胞有一萬個組成,每一個組成又含有一萬種因子,不斷探究下去,無窮無盡。也就是說,要照理想改變生物體,除非找到最小最根本的元素,而“最小”這名詞實際上並不存在。」 志邦對生物科技一知半解也沒多大興趣,聽過也不以為意,轉念問道: 「究竟那裡是天堂?那裡是地獄呢?」 引導者答: 「適合的人在適合的地方就是天堂,反之就是地獄。」 志邦問: 「就算天堂地獄沒有實質上的存在,那麼神呢、佛呢?」 引導者答: 「至於神、佛一類,是凝聚人類團結不可或缺的媒合劑。要達到宗教界所說的賞善罰惡,勢必要有超越人類極限的一種能力方可竟其功,假託神仙菩薩來勸喻百姓致力向善立意雖好,卻免不了被政治介入,成為統御人民的一大利器。」 志邦道: 「政治一向被喻為最高明的騙術,這我明白,但它怎樣用宗教教義欺瞞百姓呢?」 引導者道: 「古來帝王為攏絡人心,便冊封對於家國鄉里受愛戴的豪傑英雄,讓他們成神成仙,用來凝聚鄉民信仰,顯示當朝與百姓站在同一陣線,混淆鄉民判斷力,進而鞏固自身地位。倘若照常理推論,神明一職當超越人間榮辱,豈有受人冊封得就之理。至於尋常百姓供奉的山神石公,當屬人民受欺凌困厄又投訴無門時的心靈寄託。不肖神棍假借神靈名義斂財騙色者,也是從中牟利的有利證據。」 「數千年來,人們已習慣沉浸在自己所編織出的幻夢而不自知,天堂地獄其實是歷代百姓受盡暴政肆虐、苛吏荼毒,萬般無奈下設計來自娛娛人的一套心靈寄託,生前得不到公理正義,只能期盼起碼死後可以面對合理對待,原以為這只是上古人民目不識丁、見識有限才存在的迷昧狀態,但一系列的自欺欺人觀念卻隨時代更替而日趨完備。」 「尤其中國人在這方面可謂爐火純青,神仙由百姓冊封,等級讓帝皇指派。西遊記的猴王可登寺院成為齊天大聖;封神演義變成廟宇按圖索驥的崇拜手冊;無物不神、無山不祇。平時燒紙錢企圖賄賂獄卒,逢年過節則打算塞紅包要灶神說好話,倘若這一切都得償所願,豈不證明另一個世界和人間一樣現實,司法機構同樣貪污、閻羅小鬼看錢辦事,這就是矛盾之處,一方面祈求公理得伸張,一方面卻想從中撈點好處,在民間傳奇裡得到充分證實。」 「這種心態並沒有隨著科技昌明獲得改善,顯示人們的心靈和千年前同樣空虛,依舊尋求外在寄託,焚香祝禱聲仍然不絕於耳、紙錢還是漫天飛舞。」 「如果你用冷靜理性的頭腦想一想,不難瞭解現代宗教的矛盾處─」 「倘若神靈一經乩童召喚就得翩然駕臨,那祂不就成了任人使喚的奴僕廝役?」 「倘若神靈可由泥塑、木雕、銅製、金刻造就而附著其上,那祂不就成了工廠量產的HELLO KITTY一樣?」 「倘若神靈必需附著托身在僧寺道廟中,那祂和監獄內受拘禁的囚犯有何不同?」 「倘若神靈必須受百姓崇敬、香火供養才能生存,那祂不就成了街頭乞憐的遊民?」 「何況供桌上羅列的祭品,沒問過神靈意願而隨意擺設,你想,現代人對於食物之挑剔,不合口味棄如敝屣的習慣。人類的食物怎能期望可迎合高不可及的神靈,事實上那些祭祀最後全進了人類五臟廟。」 「倘若冥界能接受銀紙,那不就默認另一個世界猶似人間一般?有形有質、有買賣市集、有腐化貪污?同樣是有錢當大爺,沒錢當龜孫?」 「你應該會懂,你們想像的陰間只是你們心理及現實的投射,怎能當真。」 志邦問道:「究竟宗教對人來說是利多還是弊多呢?」 引導者道: 「凡事有利必有弊係常理,端看人心如何取捨,我無法論斷。」 「人界一直沒弄清楚,宗教家闡述的真相,宗教創始者多具常人難料的大智慧,他們觀察身周種種罪惡離奇怪象,企圖引導人類能在當下創造出他們心目中的理想世界。」 「假托神鬼之名,藉賞善罰惡那一套遊戲規則,告訴當時民智未開的百姓,只要行善積德必能有美好幸福的未來,讓善者有所依歸,惡人知所警惕。」 「只是這關鍵一來當初知識不夠普遍,到得民識萌發之後卻又沉迷於物質器械的研究發展,對自身精神靈能方面殊少涉足,又或被錯誤引導,祇將宗教當成逃避現實或祈求個人私利的工具,實在可惜。」 「其實神就是萬物運轉、日月循環,無形力量的代名詞,但人真的崇拜景仰祂嗎?如果祂不能滿足你們的需求,不能給你想要的財寶豪宅、嬌妻美眷、功名利祿,你還會祈禱嗎?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麼神成了供應需求的超級市場,祂的聖潔超然呢?」 志邦好像有點懷疑,問道: 「既然神是萬物運作的代名詞,那魔鬼呢,一直對人威脅利誘的魔鬼呢?」 引導者道: 「其實神和魔鬼都只是人設想出來的,是人心幻化的傀儡。人害怕自己渺小、害怕孤獨,將所有美好歸功於神的奇蹟,將所有罪惡推諉給惡魔的作祟,最後會發現,若一味將一切歸咎於虛幻的鬼神,人依舊渺小、依舊孤獨。」 志邦默然不語,認真思考了好一會兒,不想在同一個話題裡打轉,問道: 「那花鳥蟲獸呢?他們是不是會來到這裡?他們不也是有靈魂的嗎?」 引導者道: 「許多人一直在說服自己,說動植物沒有靈魂、沒有感受,所以把娛樂建立在動物的痛苦上。動物能預測天災地變,而人類不能,足可證明人在先天條件上的不足,象有萬斤之力、馬能負重、狗擅嗅聞、駱駝耐酷暑能致遠……天養萬物各有所長,無高下分別。」 「沒錯,他們一樣有靈魂,一樣有來到此處的權利,只是你見不到他們,他們和人類的思想模式不同。照常理說,人一樣屬於生靈動物,怎麼會和其他物種截然不同?原因再明白不過,人類以地球主宰自居,認為天生萬物都是為人類而設,啖食百禽,饕餮萬獸,在天飛舞或地上攀爬的都視為盤中珍饈。」 「因礦產而開山闢石,因生化而污水辱泉,濫墾森林以遂妝飾家居,開發資源不惜毀壞大地,人類自絕於寰宇,視萬物若芻狗,是謂天地公敵,除了極少數真正能與自然和睦相處的,他們自能與其他生物共存共榮,能見到山川日月、草木獸禽。除此之外這裡是沒有其他生物願意與人類為伍」 志邦辯稱: 「我很喜歡禽鳥阿!至少總可以算是愛護動物人士吧!」 引導者道: 「想是你認知稍有錯誤,你豢養禽類,喜歡的是他的毛色,他的鳴聲,是因為他們可以裝飾你的庭院、美化居家周圍。換個角度想想,如果你不願被關在囚籠,被拘禁在囹圄之中又怎會是這些禽鳥所擇所愛呢?」 志邦一時語塞,良久說不出話來 引導者道: 「其實也不能全怪人類,只是人的智能與野心比地球上其他生物太過懸殊,畢竟人類是經過改造的外來生物,水土不服是必然結果,跟隨著遺傳基因一路走過千萬年,究竟也無法逃脫當初改造人類者悲慘的宿命,有生必有滅果然誰也躲不掉」 「我並非指責人類過錯,如果換另一個角度來看,人類如果沒有目前的智慧與能力,光憑體型氣力要和大自然生物拚搏,爭取一席之地,說不定今天被列為受保護珍稀動物的就是人類。」 志邦奇道: 「什麼被改造的外來生物,你可以說得更清楚些嗎?」 引導者道: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這應該不是你現在適合知道的,我會選個恰當的時候告訴你。」 志邦道: 「那至少狗是人類最好的朋友,最多人選擇的寵物,怎麼也不見狗的蹤跡?」 引導者道: 「或許你可以修正一下用詞,應該是飼主最好的朋友,你沒注意過嗎?狗在人們給予食物後,通常就會緊緊跟隨,因為牠知道,這裡有吃的,不必在辛苦覓食,不必艱險地與其他的狗搶奪地盤,不惜搖尾乞憐,曲意承歡,任主人打罵也不肯離開。」 「只等有朝一日取得主人信任,當家看門,擁有領域地盤後,便狗仗人勢,路過人車就全成了威脅,露齒猙獰、唁唁而吠,有些人卻以為這是忠心。儘管動物界一向弱肉強食,但狗的風格骨氣卻類似人間的奸佞小人。一旦被飼主遺棄,就可能揮復本性與人類為敵。」 「雖然狗容易和人們親近,但要記得,狗始終是改良過的狼,野性始終存在,人本身尚且帶有獸性,更遑論是狗。」 「當然狗之中也有佼佼不群,不向人搖尾乞憐的,寧可曠野流浪,不願斗室茍安。」 志邦道: 「難怪在成語中提到犬、狼一類的,都不是什麼好字眼。」 志邦轉過話題問道: 「這地方究竟有多大,又為什麼看不見幾個人?」 引導者道: 「你初來乍到,當然毫無所知,有很多法則我會一一告訴你,首先,你以為這裡沒人,那只因剛離世之人困窘惶惑,魂魄未能凝聚,所思所想只侷限在本身範圍,我先教你定神開眼法門。 「……盤膝垂首,閉目鬆肩,心念觀察雙眉之間,待紫色光芒湧現...」 剛開始志邦思慮飛騰,雜亂紛紜,良久良久沉寂了下來,眉心似乎有些動靜,漸漸看到一團光環流轉,由微亮而璀璨,七彩華豔美不可言…。不久,各色相互融匯,終於變成漆黑一團,這濃黑之色並非純黑而是極深極深的紫色,它擴散向四面八方,濃度逐漸淡化,在呈現一種賞心悅目的粉紫色時穩定了下來…志邦模糊的臉上泛起淺淺笑容,萬籟俱寂的寧適裡慢慢有聲音響起,是人聲,但聽不懂他們說些什麼,睜眼一看,就離他約莫10公尺處站著有七個人,分得出是三男四女…。 引導者道: 「想不到你能這樣快完成凝神法,這凝神法可以幫助你在這個世界活動自如,也可以此察知別人意念,在佛家說法是“他心通”若以肉身修煉,通常要三十年才初窺門徑,在靈界少了肉體牽絆,自然容易許多,但像你這麼短時間就能入門,足見慧根。」 志邦從來也沒想過自己幾時有佛家慧根,愣了一下。 引導者道: 「你看到的就是在這世界的其他魂體,他們有幾個看得見你,有幾個沉睡在自己意識的幻夢中,對你是視而不見的」 志邦越發好奇,問道: 「怎會這樣,他們不都是普通人嗎?這差別從何而來?」 「一開始我就說過,這世界本是空曠無礙的,所有有形造做都來自個人潛意識,那些沉醉夢裡的,所見所聞都是他生前執著的延續,只要他生前堅定地信念愛慕某些事物,就會把它當作真實的對待。」 志邦睜著羨慕眼神: 「有這麼好的事,那為什麼我就沒有?」--志邦不禁嘟嚷著。 引導者道: 「我也無法對你說那是幸或不幸,要明白一件事,這兒屬於靈界,所有事都會縹緲而不可捉摸,當你執著的欲念越深,患得患失的心情就會越嚴重,今天甚或此刻你看到的都會隨著你飄忽的意念,隨時消失無蹤,越在乎越沒辦法掌握。」 「因為人的意識像流雲一樣,聚散無常。在人間有軀體的約束,相聚與分離可藉由軀體移動來促成,具體且鮮明,你們也較習慣這種運作,人間之所以害怕死亡,源於對靈界難以捉摸的恐懼。」 「依照你們的經典論述,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五陰熾等八種苦,是人間最怕面對卻必須接受的,前面四種或許無可避免,但後四種卻是人為造作,可以免除的。」 「在靈界,沒有軀體感官諸如眼、耳、鼻、舌、身的干擾,你的意念就成了你的全部,在人間的執念會綿延繼續,除非徹底覺悟,否則人間的苦惱依舊會如影隨形。」 「當你愈沉醉摯愛的喜悅,失去摯愛的感覺愈似針刺似刀刮,那痛楚旁人無從體會,但設想起來大概會比肉體折磨更痛苦,這時稱為無間地獄也就相差幾,人間所謂“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在此處更具體地呈現。」 「當你愈固執於報復怨仇,愈淪落憤怒的炙熱烈火。」 「當你愈沉迷感官享受,欲望無止盡,追求也無止盡,如飲鴆止渴。」 「當你愈迷戀某種事物,起伏不定的情緒驅使你更難掌握,你會更要求它的完美,而完美是不存在的。」 志邦思之不寒而慄,原來地獄的真相竟是如此,以前觀念謬之何只千里…… 轉念又想,應該不是每個人都如此悲慘吧?從好的方面設想,也有像天堂一般無限美妙的勝景吧!那種情景是否能見上一見呢?於是提出請求和疑問: 引導者道: 「這等要求當真少見,連我自己也很少嘗試,因為天性並非好奇先生一類,加上說真的,那不怎麼有趣。」--靈界引導還是善意勸阻,要志邦最好打消念頭。 志邦思慮半晌,為滿足好奇心,仍舊咬牙點頭做回應。 過了好一會兒沒聲響,還以為自己說錯話捅了簍子,怔怔地候著,良久... 「這事首開先例,你這樣的人我還是第一次遇見,好吧!我就答應你,你依照我說的如此做,雙手向旁平舉,掌心向上,右手食指與拇指互圈成圓.,雙眼半閉,無論聽見任何聲響都別張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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