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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1/09 14:25:08瀏覽341|回應0|推薦9 | |
第一:這不是我寫的,是我打﹝字﹞的; 第二:這是節錄一本書的部分,大約是百分之一; 第三:這本書講的不是親情,而是血腥、變態的謀殺; 第四:這本書並不推薦,如果你不習慣閱讀偵探推理之類的小說; 第五:這本書並不推薦,如果你喜歡閱讀偵探推理之類的小說,而又有失眠的困擾,這本書會加重你的困擾; 第六:這本書並不推薦,如果你喜歡閱讀偵探推理之類的小說,讀完之後日後能入眼的小說就不多了; 第七:這花了五個多小時打字的故事,雖然比自己寫的還費時,但還是很值得也很高興能將它放在羊藤居裡; 第八:這第54篇文章的位置是個里程碑,‧‧ 我們談了幾乎一整天,從早餐開始她親口告訴我們,把整件事一點一滴透露出來。我們從早餐開始講,她從房間出來時,已經淋浴過,也打扮了一番,就一個拿著助步器,斷了一隻腿的末期癌症病人而言,她可以說看起來很體面了。她為我們煮新鮮咖啡,把我買的可頌擺在上好的骨瓷器皿上,一絲不茍地為我們服務。她掌控一切的那副模樣讓我們彷彿回到了往日──我和喬伊縮水為以前的瘦小模樣,她又變成了一家之主。扮演軍人老婆與媽媽的腳色是很吃力的,有些人做得來,有些人沒辦法。她總可以辦到,不管我們住在哪裡,她總讓我們有家的感覺,照料一切。 她說:「我出生的地方距離這裡只有三百公尺,就在波斯給街上。從窗邊我可以看到傷兵醫院和巴黎軍事醫院。德國人佔據巴黎時,我只有十歲,我還以為當時是世界末日,他們離開時我已經十四歲,可以說是一個新世界的開始。」 喬伊和我不發一語。 她說:「從他們離開那天開始,每天我都好像中樂透一樣。我和你們的爸爸相識,生了你們,又環遊世界。我覺得好像全世界沒有哪個國家是我沒去過的。」 我們還是不發一語。 她說:「我是法國人,你們是美國人,差異實在太大了。如果我是美國人,我會覺得自己受到傷害,不斷地問:這種事情怎麼會發生在我身上?我一定會馬上彌補這個傷害。但是法國人知道人有生老病死,這不是一種傷害,自古以來人類就是這樣。這件事遲早會發生在我身上,你們不懂嗎?如果人都不死,這世界會擁擠成什麼模樣?」 喬伊說:「問題在於你什麼時候會死。」 媽點點頭,說:「沒錯,時候到了,就該死了。」 「這樣太悲觀了。」 「喬伊,你錯了。這是很實際的,人沒有必要白花力氣。當然,小病是一定可以醫好的。如果你出了一點小意外,傷口可以癒合。但是有些病魔是我們對抗不了的,不要認為我沒有好好思考過這整件事。我看了很多書,跟朋友談過,等到出現那些症狀之後再來治療,成功率是很低的。五年存活率只有百分之十到二十的機率。誰需要這樣的賭注?而且還要經過一堆很累人的治療。」 問題在於你什麼時候會死。我們整個早上來來回回談的就是喬伊丟出來的這個重要問題。我們從不同的角度切入討論,但結果都沒變:有些病魔是我們對抗不了的。不過這一點也只是假設性的,如果真要討論,應該在一年前就好好談。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 喬伊跟我吃了午餐,媽沒吃。我打算讓喬伊開口問下一個問題:我們遲遲沒能開口。最後他還是問了。三十二歲的喬伊‧李奇,身高六呎六吋,體重兩百二十磅,西點軍校畢業生,在財政部裡呼風喚雨,把掌心擺在桌上,雙眼凝視著他的母親。 他問:「媽,你不會想念我們嗎?」 她說:「你這個問題根本不成立。我人都死了,哪還會想念什麼?應該是你們會想念我,就像你們想念爸爸,還有我想念他,還有我想念我的爸媽,祖父母一樣。這是生命的一部份,想念亡者。」 我們不發一語。 她說:「你們問的其實是另一個問題。你們想問,我怎麼可以棄你們而去?你們想問,我不再關心你們的事了嗎?難道我不想看你們在生活裡會遭遇到什麼事嗎?我對你們兩個失去興趣了嗎?」 我們還是不發一語。 她說:「我了解,我真的了解,我也捫心自問同樣的問題。這就好像被逼著走出那一部你們主演的電影。這是讓我比較擔心的一件事,因為我永遠不會知道結局是什麼。這樣我就永遠不會知道你們倆最後過著什麼樣的生活。我很討厭這樣,但是接著我了解了──顯然我遲早都得離開我眼前的這部電影。我是說,沒有人長生不死,我絕對不可能知道你們的結局是什麼。即使我再怎麼健康,我也不會知道你們最後的遭遇。我想通了這件事之後,這場病對我來講就沒什麼大不了了。我總得死,不管是在哪一天,我都還是有很多事想知道。」 我們坐著沉默了一陣子。 喬伊問:「還有多久?」 她說:「不久。」 我們不發一語。 她說:「你們不在需要我了。你們都長大了,我完成了我的任務。這種事天經地義,沒有什麼不好。而且這就是生命,你們讓我安心走吧。」 到了晚上六點我們把該講的都講完了。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大家都沒話可講。然後媽在她的椅子裡坐直起來。 她說:「我們去吃晚飯吧。我們去王子先生街的波麗朵餐廳吃飯。」 ‧‧‧‧‧‧‧‧‧‧‧‧‧‧ 我們點了同樣的三道菜:熱山羊乳酪、梅子燉豬肉,外加一道叫做「白夫人」的甜點,還點了一瓶很好的紅酒。但是媽不吃也不喝,只是看著我們。從她的臉看得出她很痛,喬伊和我像是做反射動作似的吃著東西。她跟我們聊著,但話題僅限於過去,氣氛一點也不悲傷。往日的好時光好像歷歷在目,她一直笑著,用拇指摩擦著喬伊前額的傷疤,怪我把他弄傷,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是這樣的。我也會照例把袖子捲起來,讓她看喬伊為了報仇,用鑿子把我弄傷的地方,她也一樣怪他。她聊起以前在那些遙遠而森嚴的基地裡,不管夏天、冬天,我們都會舉辦的那些生日派對。她談起怎樣跟父親在韓國認識、在荷蘭結婚,還說起他那個人有多沒情趣,兩人在一起三十三年卻只送過兩束花給她──分別在喬伊以及我結婚的時候。 喬伊問:「一年前妳為什麼不說?」 她說:「你知道為什麼。」 我說:「因為我們會跟妳爭。」 她點點頭,說:「這是我一個人的決定。」 ‧‧‧‧‧‧‧‧‧‧‧‧‧‧ 新年的第四天我起了個大早,‧‧‧‧‧‧‧我回到臥室,沖澡後把行李打包。喬伊進來後看著我打包。 他說:「你要走了?」 「你知道的,我們都該走了。」 「我們該留下。」 「我們來過了,因為她希望我們來。現在她希望我們走了。」 「你覺得是這樣?」 我點點頭說:「昨晚在波麗朵餐廳,算是向我們道別。現在她希望我們讓她靜靜地走。」 「你忍心?」 「她想要這樣,我們有義務成全她。」 我又去聖多明尼克街買了早餐,我們三個用最典型的法式吃法,用三大杯咖啡配早餐。媽把自己打扮成最美的樣子,舉止像個體態完美的年輕女士,只是暫時因為腳斷了而行動不變。我難以想像她要靠多大的意志力才能辦到,但我猜她就是想在我們心中留下這樣的模樣。我們一邊倒著咖啡,一邊把東西遞來遞去,大家都很客氣。這是非常講究禮節的一餐,好像回到了往日時光,像家人相聚的儀式一樣。 接著她又進行了另一項儀式。她做了一件我們小時後知道「自己」是什麼之後,就開始作過成千上萬次的事,她掙扎著從椅子站起身,走過來從後面把手擺在喬伊的肩膀上,然後彎腰親了她的臉頰。 她問他:「你不需要作什麼事?」 他沒回答,他從來沒回答過,而且我們默不作聲也是這儀式的一部份。 「你不需要解決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問題,喬伊。只要解決其中一部份就好了,這樣世界就會正常運轉了。」 她又親親他的臉頰,然後把一隻手留在椅子後面,另一隻手伸出用力,把自己移動到我的身後。我可以聽到她的喘氣聲,還沒有把手擺在我肩上就先親了我,然後像以前一樣把手放在我的肩上,兩邊打量著我的寬闊肩膀,心理驚歎著她一個嬌小女子生的小孩怎麼長成這樣一個巨人。 她說:「從小你的力氣就等於兩個一般的男生。」 然後她問了一個跟我相關的問題。 她問我:「你要怎麼運用這樣的力氣?」 我沒回答,從來沒有。 她說:「你得作對的事。」 然後她又彎腰親了我的臉頰一下。 我心裡想著:這是最後一次嗎? 摘自 李查德 「雙面敵人」皇冠叢書 定價:新台幣380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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