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 取材自網路流傳

昨天，在網路上看到一篇文章，有一位男士說：電影時時刻刻裏的三個女人，在他看來都很幸福，她們為什麼那麼痛苦？實在是不懂啊不懂。──他的話觸動了我的思緒，我以前看第一遍時，也不是很懂。昨晚就將之很用心的重看了一遍，也很努力的思考了一番。

2002 年，妮可基嫚以《時時刻刻》 (Hours) 一片，勇奪奧斯卡最佳女主角獎。 她為了要飾演那位聰慧過人、性格尖銳、幾度自殺未遂的名作家維吉尼亞吳爾芙，頭上包覆鳥巢髮型，在臉上裝了大鼻子，為的就是要顛覆一般人心目中的花瓶形象；這比較可能是導演別出心裁的 idea。但是，我卻對她那超不自然的假鼻子不敢恭維。

也許，像鳥巢一樣的凌亂髮型，可以配合作家焦躁不安、憂鬱壓抑、瀕臨崩潰的心境。我不知道吳爾芙鼻子的大小，但是追求外型類似而易容演出，則大可不必。適度的化妝與臉部表情的表現──如顰眉、縐鼻、撇嘴以及靈魂之窗閃過的眼波等，可能更為傳神。

電影的主要人物是三個身處不同時空的女人，舖陳這三個女人在某一天所發生的事情，剪輯一天中的生活片段交錯出現。以這一天表現三個女人一生的抽樣、切片及寫真。

故事就圍繞著這三個女人而展開：

二０年代，住在倫敦郊區的女作家維吉尼亞吳爾芙（妮可基嫚飾），一面養病（醫生診斷為精神異常），一面寫小說《戴洛威夫人》。 吳爾芙的丈夫，為了 讓她專心寫作， 遷居郊外 安靜的別莊， 仍是 無法取悅妻子， 時刻擔心她會尋短。最終，她還是沒能走出心中的牢籠，在衣服口袋裝入石塊，走入河裏，直至沒頂。

五０年代，住在洛杉機的蘿拉布朗（茱莉安摩兒飾），已生有一子又懷胎六月，每天沈迷在小說《戴洛維夫人》的世界裡，她在 《戴洛維夫人》這本書裏看到了自我。她十分在意周圍眈眈窺視她一言一行的眼光，多愁善感的她無法承受傳統現實的壓力而濱臨崩潰。 蘿拉布朗的丈夫關切妻子的鬱悶卻無計可施。 她計畫自殺並付諸行動，大概是腹中的胎動，讓她改變主意，她決定回家待產。女兒出生後，她離家出走，遠走他鄉自立更生，一個人生活了四十年，沒有後悔。──也就是說，她出走後活出了自我想要人生。

廿一世紀初始，紐約的出版社編輯克勞麗絲（梅莉史翠普飾），正在為其罹患愛滋的男詩人朋友準備一場派對。因為她和小說《戴洛維夫人》的女主角同名──克勞麗絲，這位男詩人朋友暱稱她「戴洛維夫人」，這位男士應該是其前男友。她用心照顧他，讓觀眾感受到兩人深切的愛情；但她卻又與另一女友同居，女友也包容她的劈腿。她又擁有一個花樣年華、父不詳的女兒，三個女人同住一個屋簷下相安無事。──可以說，這個女人擁有吳爾芙與蘿拉布朗不敢想像的豐富人生。但是，觀眾感受的到卻是：她並不快樂，她雖然主宰了自己的人生，前男友跳樓自盡，竟讓她痛不欲生。無法扭轉命運之神的作弄，縱使是女強人，也有崩潰的時刻。

前兩位女性與廿一世紀初的女強人，相似之處，在於同性戀的傾向。前者對同性的愛戀只能壓抑在心中，偶爾失控顯現而露出馬腳，即提心吊膽惟恐被他人所窺知。二０年代與五０年代，同性戀是嚴重的禁忌，這是她們憂鬱的根源嗎？－－但，這並非這部作品要強調的主題。

廿一世紀的女強人，已經實現了前兩位女性所嚮往的生活，包括與性情相投的女性同居。然而，她關心的人，卻是那位罹患愛滋的男性詩人朋友。她工作之餘的時間，大部分是在照顧他的生活起居。這一天，她在為詩人張羅一場重要的派對（可能是作品發表會），詩人對她說：「我死了妳才能過自己的生活」之後，跳樓結束自己的生命。詩人死後，女強人生活頓失重心，幾近崩潰。

之後，詩人的母親即蘿拉布朗來訪，女強人才知曉詩人心結的內幕。用這樣的情節，將這兩個女性聯繫起來，不能不說是編劇的神來之筆。也順暢的交代了女強人由此開始檢視自己的生活，收拾起凌亂的心情，準備去創造下一階段的人生。

在電影營造的深切悲悽氣氛中，我關上電視機，心情久久無法平復。腦海裏仍迴旋著三個很棒的女人身影，感受到她們莫名的哀傷與痛苦的掙扎。

吳爾芙和蘿拉布朗的家庭都是那麼幸福，丈夫都是難得的好男人；兩位幸運的妻子，卻一心想掙脫幸福家庭的牢籠。她們嚮往的《戴洛維夫人》，在廿一世紀的女強人身上體現，但是女強人也對人生感到茫然無措。──難道這就是《時時刻刻》要表達的曠世寂寞？

那麼，我懂了嗎？直到我寫下這篇心得，我還是覺得，我真的不懂那時時刻刻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