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芳的工作常常讓她忙到早餐午餐一起解決。有時開庭開到中午，就會變成早午晚餐混為一談。可能就是因為這樣，她和他的法官先生，結褵五年仍然膝下無子。法官也不是坐領高薪，范威傑總是籤運差，抽到大案，有時一忙，可能連覺都沒法好好休息。

威傑是個好男人，雪芳心想。

那是她的初戀男友，中間分開過三年，當雪芳情緒最不穩定，甚至每晚要吃安眠藥的時刻，威傑再度出現，這一次他們認真的考慮是否要再次給彼此機會。那時，威傑才剛拿到碩士學位，他也比雪芳小，僅有一歲，算不上姊弟戀。再者，雪芳圓臉，除了眼瞼下的小細紋之外，又無其他歲月痕跡，即使和與她小十歲的男人站在一起也不覺得老。

事務所中大家對雪芳的評價大抵上就是，開朗，直接而大膽，簡單的說，根本不大像一個法律系的人。雪芳的同事，秉中，他就常常抱怨自己的女友總是對任何事情很頂真，本來，法律的東西仔細是好，不過應用在人際處理上，就顯得大驚小怪，不符合『比例原則』。

雖然到了四十歲，上了粉底就完全看不出來年齡，再加上她的聲音與個性完全還停在二十歲的階段，就連威傑都自嘆弗如。

『那是因為你太忙了，況且又用腦過度。』

躺在威傑懷裡的雪芳撫摸威傑的頭髮，雖然比雪芳小一歲，但白髮的量卻是雪芳的好幾倍。

『這有什麼辦法，原以為離開台北就可以輕鬆一點，結果來到這裡，工作量似乎並沒有減少啊。』

威傑轉身面向雪芳，他是雪芳的初戀，雪芳是他第二個女朋友，不過說起兩人的相處，威傑覺得虧欠雪芳許多。兩人分開的時候，威傑嘗試與其他女性朋友往來，卻苦於無法自然的相處，威傑覺得，如果兩人不結婚，他不知道還能不能遇到像雪芳這樣的女人....

雖然威傑一度覺得，雪芳變了，有時看著雪芳皺眉的模樣，他在想，到底還有什麼事情會讓雪芳憂愁？工作嗎？

不像。威傑眼裡的雪芳是好勝心極強的女人，雖然會聽到雪芳抱怨自己的時間越來越少，但在工作中獲得的成就感或者是自我肯定，都可以讓她開心很久，哪怕只是一件小事情完成也一樣。

這或許就是威傑欣賞她的原因。單純，而且不計較。

不過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雪芳溫柔的那一面有些變質了。從來不剽悍的她，有時也會衝口說出髒話，大學時代的雪芳甚至滴酒不沾，但才幾年的光景，雪芳竟然可以幫他在應酬中擋酒，面不改色。

這是改變還是成長？

威傑很迷惑。

唯一讓威傑相信雪芳還是像以前一樣的地方是，她始終看書，她看書的速度很快，而且對於書本有些近乎痴狂的飢渴，因為她愛看書，所以常會告訴威傑很多故事，總會發表很多心得，他們之間的溝通，向來是通暢沒有問題的。

他也喜歡每回睡著時，總會緊貼自己的雪芳，她的頭髮很香，洗完澡的身體會習慣搽上潤膚乳液，還記得年輕的時候，光是這樣靠著睡覺，他都會有生理反應。

如果現在的工作沒有這麼累，如果還可以回到大學，如果雪芳不是律師，自己不是法官，如果可以不用在乎社會形象....

好累，威傑躺平後，幾乎不消五分鐘，便有沈沈鼾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