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滾滾風雲～全面沉淪（4）

在南寧住了一個星期，怕來的事還是來了。「轉進」，唉！XX公署接到命令，立刻轉進到海南島。這時，南寧的情況更甚於以往，XX公署的汽車也無法渡過邕江。各處、各科、各室的人員，各自設法帶著自己的東西，先行過江吧！在邕江岸的草地上，等待汽車過來。等了兩天，只過來四部汽車。他們商量著，將那四部汽車裝行李，人呢？將級、校級、尉級三級軍官，一律徒步行軍。

「燕文！把妳的藍書包借給我好嗎？」蘇曉珍走了來。

「妳拿去吧！」她正在理著臉盆：「小心，不要弄丟了，不是我小器，這是我考上初中時，母親送給我的，從家中帶出來的東西就只有這個了。」

「光沛！」陳處長叫：「這隻板鴨，你拿去吧！」光沛接過，放在臉盆裡，用網子裝了提著。燕文也已經把洗面用具、茶杯等物裝進小布袋裡了。邕江上還過著各色車輛，軍、民、學生等各種人等。岸這邊草地上更是紛亂；有的在收拾東西，有的焚燒書籍、文件，有的啟程走了，有的還坐著哭泣………

「不背行李，輕鬆多了，我們快走吧！」海光沛說。

「說不定，我們會比汽車先到欽州呢！」燕文把鞋帶綁緊。

他們很快的便走到眾人頭裡去了，這一天，他們竟輕鬆的走了一百多里路。但是，第二天卻十分疲憊不堪起來，兩條腿像綁了東西似的，心裡越急，越是走不動。

「真倒楣！今天是『鬼絆著腿』了！像這樣，甚麼時候才走得到呢？」燕文看見別人都趕到前面去了，不由得著荒起來。

「我們在這裡煮點飯，吃了再走。」光沛說：「休息一會，大概就會有力氣了。」

 這裡，是一個有山泉水流過的地方，許多人都歇下來煮飯。這裡一夥，那裡一堆；有的用鉛鍋，有的用沙缽，有的用面盆。太陽高照，炊煙縷縷，好似郊遊野餐似的。海光沛、江燕文找了一個合適的地點，撿了些枯枝作柴，把米洗好，堆石作灶，架起面盆作鍋，煮起飯來。因為柴濕，面盆又沒有蓋，幾個鐘頭之後，才把飯煮好。

吃了飯，把剩下來的裝在漱口杯裡，再繼續趕路。雖然吃了飯，歇了很久，但是，還是走不快。看著軍隊、難民、學生等都趕到前面去了，天又漸漸黑下來，燕文也不願休息。直到筋疲力盡，再也支持不住，才找間已舖著乾草的房子，和衣倒下睡了。

一覺醒來，忽然聽到「嘟、嘟、嘟！嘟、嘟、嘟！」的集合哨音，又見三、四十個著軍服的女人跑步去集合。燕文以為是XX公署的女隊員到了，急忙趕過去，一看。不料，卻竟是藝宣隊的。

「江燕文！江燕文！」隊伍中忽然有一個人大喊。

「啊！陳曼！是妳！？」燕文驚慌、驚喜得不知說甚麼了，她隨著她們的隊伍一邊走，一邊談。

「在杭州觀音橋那天，等不到妳，我們只得走了。可是，離開杭州，我們就五零七散了，妳呢？和誰在一齊？」

「別提了，那天回來，看見妳們都走了。我只得跟海光沛去湖南……吃了許多苦。現在我在XX長官公署，李京梅、蘇曉珍也和我在一起。」燕文說。

「蘇蘇！？」陳曼說：「妳要注意，聽說她還和朱榮華來往，她自己又生了肺病。」

「奇怪！我從未看見過朱榮華。」

「他現在是流亡學生身份，總要注意才好，我們不是早聽說他有匪諜的嫌疑嗎？」

這時，馬路上的人越來越多，都爭先恐後的；謠言紛傳，人心惶惶。燕文不可能再和陳曼敘舊了，便約定到海南島再談。因為睡了好幾個鐘頭，精神好多了。燕文綁緊了球鞋帶，大步邁進，不一會兒，就趕過很多人，走到前面去了。差不多中午的時候，忽然看見路旁，有幾個百姓賣黃豆。

「買點吧！」海光沛說。

「賣它作甚麼？累贅！」她反對。

「伙夫在後面走得很慢，我們少不得自己煮飯，煮熟黃豆當菜吃，不好嗎？」

「黃豆煮板鴨，倒是個好主意，買一斤吧！」黃昏時，他們來到一個叫作「東況」的村莊，天色已經很晚了。他們果然得自己煮飯、自己做菜（煮黃豆板鴨）。飯後，燕文還想趕路，又覺得很疲倦。

「明天再走吧！」光沛說。

「別懶了，難道上回的經驗，你都忘了。」

「現在不同了，」光沛說：「跟著自己的機關，他們還在後頭，而且八桂子弟兵、也絕不會再淪陷了。」

未完待續

◎作者日記：

2008/12/19兩岸居然大三通了，兩岸居然大三通了！？能相通當然是好事、但是，我的小說（其實也是事實）正寫到「全面沉淪」時，真是諷刺，真是諷刺！那些死在戰場的人真是寃枉啊！可惜烈士百戰死，不能海空享三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