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教室—記近日之兩種靜坐

近日練功，仍是每天至少練三至四回，每回平均以四十分鐘計，則是練二至三個小時。自十一月九日晚間彎膝坐下後，至今已有一個星期，每次氣動，均直接坐下，以散盤靜坐。因已是立冬，氣候轉涼，晨起甚至寒風刺骨，不但不敢至戶外練，且唯恐地板太冷，每次練必定長衣長褲上身，也必定著襪、鋪軟墊，深怕氣於體內流轉，漸至溫熱，乍然受寒，容易著涼。或許因防護措施做的不錯，每次練功靜坐，總是至體熱汗出才收功，渾然不覺有冷鋒來犯。收功後，手亦能保持溫熱甚久，與未練功時之畏冷怕寒，真不可同日而語。

過去曾問一練自發功已二、三年之前輩，練功時之靜坐與非練功時之靜坐 ( 即一般之靜坐 )，有何不同。因其功力較深厚，練功已達到完全由動轉靜之境界，故每練必坐，如如不動，且有時以練功靜坐，有時則不以練功靜坐，隨其高興，甚為自在，故才有此一問。當時其之回答，頗為含糊，只略謂：如入不同教室。有如禪師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之語，說的不清不楚，不乾不脆，總是要人自己去參。後來常私下揣摩此話之深意，但畢竟只是初學，尚未入自發功及靜坐之堂奧，終究不甚了然。

最近練功頻頻出現靜坐，靜坐時身體雖似靜而不動，卻常覺得氣或走於胸腹，或走於肩頸，或走於腰臀，或走於頭臉。有時氣頗旺盛，走法甚暴，反復由腹過胸，出於鼻或口，成深呼吸或吐納之狀。有時氣頗滑溜，走法甚利，瞬間於胸腹腰臀四肢鑽行，如蛇入草叢，極為迅疾。有時氣又頗剛猛，走法轉而甚鈍，僅覺其於左腰椎與薦椎對角線之兩點施力，而且為時頗久，時而按住不動，時而又在緩緩調整脊椎。這種走法，也會同時見於肩胛骨上緣之兩端，及頭骨下緣之兩端，形同在兩定點施力。

除練功時之靜坐，偶而也會在非練功之狀態下靜坐，這時體內也有氣在游走，但變化不像練功靜坐之多，勁道亦較弱。因終於同時出現這兩種不同之靜坐，對前輩之言，才略有所悟，也才覺自己如入不同教室。但這是初學如我者所進入之不同教室，其規模與陳設，與高功如前輩所進入者，當然有天壤之別。

我在兩種靜坐所入之不同教室，除如上述，另外最明顯者，乃是布氣與按摩。

布氣之差別，在於一者以手，一者以眼。練功時之靜坐，往往坐未至二十分鐘，會以手舒緩腿部後起身，走至人之面前，將兩手按於其頭頂，或按於肩或腰，隨後即不動，有時則以掌震之，為他布氣。非練功之靜坐，則是在閉目靜坐後，氣走於眼，使眼睛漸睜開，瞪大後以目視人，有時則或對人猛力眨眼。

至於按摩，則唯有練功時之靜坐始會出現，非練功時之靜坐並沒有此一動作。其常與布氣同時出現，即是在坐未至二十分鐘後，起身，閉目向人走去，無論該人在廚房、臥房或客廳，氣宛如可感應其磁場，會自動尋蹤而至。俟來至人之面前，若他是坐或站著，則會先以兩掌按其頭、肩或胸之鎖骨上緣，然後以指腹來回於經脈或穴道按壓，可由肩或胸按至手，再按至背，再按至腰臀。且似乎會偵測其不適之部位，於該部位反復多按壓幾下，或者會按住不動，稍做停留。例如，若腰不適，則會於腰反復按壓，若肩不適，則會於肩反復按壓，為其做舒緩。

如果該人不是坐或站，而是仰或俯臥，則在氣之帶動下，可能為其由頭至腳做整套之按摩，甚至出現以拳頭猛打湧泉穴、以手指按壓勞宮及百會穴等類似開穴道之情形。因是做整套之按摩，故於臉、膝蓋、手掌及腳背、腳踝等處，均會做極深入而細膩之按壓，即使按至指端之末梢神經，也毫不馬虎。

因按摩時是以氣帶動，故時時可感覺氣之震動，有時並會出現掌震之動作。且左、右手交替運用，或按或壓或推或拏，手法之變化，極為自然流暢，亦極具節奏感，即使是閉目為人按摩，也能準確認穴，嫻熟程度不僅不亞於專業之按摩師傅，甚至有過之無不及，令曾學按摩推拿如我者，著實驚詫。

此一按摩動作，不唯見於周圍有人時，也見於一人獨練時。獨練時因周圍無人，氣沒有可按摩之對象，乃以兩手向地猛按，且會由下往上按或由上往下按，彷彿地上有一人在，但因是虛擬對象，故按之時間不長，來回數次即停止。至於若與數人同練，則只會擇定其中一人做為按摩對象，不會不擇對象，按遍在場之人。

且不論布氣或按摩動作，每回練功均只會出現一次，結束後即走回原地坐下，繼續靜坐至收功。其標準流程，可簡化如下：靜坐→起身布氣及按摩→返身靜坐→收功。無一次例外。收功之動作，或拍胸腹，或乾洗臉，或彈指，或以腳板內外側、腳後跟及腳尖著地舒緩腿部之麻，不一而足。此一流程雖簡略，但較非練功時之靜坐流程：靜坐 ( 睜眼布氣 ) →收功，應是複雜多了。

凡此布氣、按摩等舉動，都是在練功之靜坐過程才會出現，且是每次練功，每次靜坐必定出現。為何如此，不得而知，我暗自揣測，可能性有三：一、此為練自發功所必經之過程，任何人練至某一階段，均會出現。且此僅是暫時之過程，一段時間後即會消失。二、因我曾學過按摩推拿，雖早已棄而不用，但並未於潛意識裡抹去，練功至某一階段，氣乃由資料庫中將之翻出，而以練功動作表現出來。此就如我之前曾學太極拳，招式雖幾乎忘光，但練功時見人打拳，不由自主仍會打出殘餘記憶中之掤履擠按四式。三、氣因我曾學過按摩推拿，趁練功之便教我更高深、更精熟之技術。無論答案為何，均甚有意思。因若是第一項，則任何人練功，均有為人按摩舒緩症狀之可能，若是第二、三項，則曾學按摩推拿之人或按摩師傅練功，必會有所啟發，技藝精進。

而另一有意思之現象，乃是一樣靜坐，一樣有氣動，卻僅練功時之靜坐始有此一按摩動作，非練功時之靜坐則沒有。我粗淺推測，這或與是否為氣所帶動有關。練功時之靜坐，乃是由氣帶動 ( 氣動後始彎膝坐下 ) ，靜坐之行為受氣主導，因此乃有按摩動作。非練功時之靜坐，非由氣帶動，而是我在帶動，靜坐之行為乃由我主導，而非氣主導，故不會有按摩動作。此一推測若可成立，則氣之玄妙，就真是妙不可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