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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2/11 07:38:22瀏覽666|回應1|推薦1 | |
他繼續說道: 「這些武警告訴我,走私毒品是要判死刑的,只要他們狀子一遞上去,我就是個死人了。如果想要活命,只有聽他們的,跟他們合作。」 「你猜他們要我做什麼?」巴吾爾江有點激動,「就是要我替他們走私海洛英!」 「我還能說什麼?從那天起,我就開始替這些武警走私毒品。」 「他們原本找本地人做,後來他們找的人在中緬兩面都成了熟面孔,不能再用了,便打發人遠到新疆去『招募新手』。」 「他們對我很滿意,管我叫『新疆佬』。那裏黑白兩道沒人知道我的來歷,這對他們運毒販毒的勾當非常有利。」 有利的是,一來「新疆佬」人生地不熟,不會與地頭掛勾。二來他自己是現行犯就逮,不怕他洩漏機密。還有,更有利的是,萬一東窗事發,「新疆佬」可不就是現成的代罪羔羊? 「那一次,我在緬甸那邊接到貨,一包包的海洛英。做好防水處理之後,便全數綁在身上。到了邊界河邊準備渡河時,不知出了什麼狀況,一個武警竟然朝著我的背放槍。嚇得我連忙跳進河裏逃生。」 「結果我達成了任務,他們還擺設宴席款待我。」 這種事總不可能一直進行下去,過不多久,巴吾爾江失去了價值,便被打發回新疆去了。 「這麼多年來,這些事一直憋在我心裏,」巴吾爾江憤憤不平地說,「我一定要找人講出來!今天幸好遇見了你。」「我是真想找個廣播電台,把這些故事給廣播出去。」我們喝著茶,他繼續說道,「你想我若是到台灣去,把這些故事跟國民黨講,他們會怎麼樣?」他眼中閃動著希望。 這就是他「反共義士」的夢? 「別忘了,現在執政的不是國民黨。」我簡單的說。那時阿扁還是政黨輪替後第一任總統。 「更何況國民黨跟共產黨的關係已經跟以前不一樣了。」 他愣了一下,嘆了口氣 「是啊。」他同意道,「連戰來中國大陸訪問,大受歡迎。」聽不出他這話是喜是憂。 他又抬起眼來,像是忽然醒了過來,向前欠了欠身,兩眼向我直視,
「無論如何,請你給我指點迷津,我是被設計陷害的,這又不是故意犯的罪,該怎麼解決?往後我又該怎麼辦?」 我看著他,原來他還沒有信主。 這話是他在絕望中的呼救,還是對真理的挑戰? 「你知道嗎,巴吾爾江」,我說道, 「在神眼中,人所有的罪都不是故意犯的。」 他露出訝異的眼神, 「人看著罪,一心想要說理脫罪,因為就怕被定罪判刑,卻不知神看著人,一心只想赦免他的罪。」我繼續說, 「為著赦免人的罪,神成為一個人,為人的罪死了。所以重要的不在你這罪是不是故意犯的。有意也罷,無意也罷,重要的是,只要你一認罪,神就來赦免。」 巴吾爾江臉上少了幾分義憤,神情柔軟了下來。 「神巴不得現在就赦免你一切的罪。」 他抬起頭來,看著我。 「那我要怎麼做?」 我握住他的手, 「來,我們跪下來。」 他沒有再試圖辯解,反倒誠摯地一同與我屈膝。 那一夜,巴吾爾江弟兄在神面前真摯認罪。 一個流蕩多年不得安息的靈魂,終於得到了平安。 夜已深,艾別克弟兄入睡已久,我考慮著巴吾爾江受浸的事。 「我再過幾小時就要走了,」我問他,「你能不能到莫斯科來?」 「我作夢都想去。」他說。 「下個月莫斯科有特會,你來吧,我等你。」 「我一定來!」又是那斬釘截鐵的確信。 已經是深夜兩點了,我們在地板鋪上睡墊,躺下來就睡了。 六點不到,我已盥洗完畢,整理好行李,叫醒了巴吾爾江。與睡眼惺忪的他照張相,便往機場出發了。 「莫斯科見。」我提醒他, 「一定來!」他緊握我的手。 我於是與他道別,搭車前往機場,飛往烏茲別克。在塔什干,有另一群親愛的弟兄姊妹正在等我。 我在烏茲別克停留了一週,便飛回了莫斯科。(烏茲別克的故事,要另外找時間講。)很快的,莫斯科特會的日子到了。 就像他的話那般篤定,巴吾爾江來了。
他從阿拉木圖搭了三天三夜的火車,到了莫斯科。 雖然聚會的場地是在莫斯科市中心,但由於市中心住宿花費太高,所有從外地來參加特會的人都被安排住在郊外。一月份在莫斯科連續有三個性質不同的特會訓練,我們配搭服事的弟兄們都必須一路忙到底。因此,巴吾爾江整整在莫斯科停留了十天,我卻只從遠處看到他幾次,一直沒有能跟他坐下來說說話。只聽說,有一天他和幾位弟兄姊妹去了我家。 那一天,他在我家受浸了!
特會結束的那一天,我終於又見到他了。我的巴吾爾江弟兄。
他已經整理好行李,在會場門廳處準備離開。我卻還在開會。 我趕忙暫時離開會議,跑出來見他。問清楚他的火車開車時刻,還有將近兩個小時,便請他委屈再等我一下,等會議結束後,我要親自送他去車站。 又過了半小時,終於開完了會。我幫巴吾爾江提起行李,與他一同搭地鐵去火車站。 在莫斯科地鐵高分貝的噪音裡,我們也無法交談。就這樣我們最後踏上了喀山火車站的月台,找到了他的火車,慢慢地走到車廂門口。 天飄著雪。 真沒料到,他應我的邀請,費財費時,搭了三天火車,風塵僕僕地到莫斯科來,我所能給他的時間竟是在他上火車離開的前一刻。 我心中對他充滿虧欠。 「感謝主,你受浸了。」我說。 「這都要謝謝你的指點迷津。」 「…」 雪飄著。 我看著他。這一上火車,不知何時何地能再見到他? 他看著我。有點靦腆地說, 「我去拜會了台北駐莫斯科經濟文化辦事處。」他停了一停,又接著說,「我告訴他們有關你的事,還有你如何在我的人生問題上幫助了我。」 我看著他。 他接著說, 「我還是想去台灣…」 他接受了基督的救贖,洗盡了以往所有的罪,卻沒有洗掉他反共義士的夢。 「巴吾爾江弟兄,」我對他說, 「世上的一切都會改變,地上沒有永遠可靠的政權。」 我看著他的眼睛。 「局勢已經改變了,讓它過去吧。」 雪仍飄著。我繼續說,這是我真正要告訴他的話。 「你現在所得到的,是永遠不會過去,不會改變的永遠的生命。他就在你的裡面,給你新生的起頭。忘了過去的一切吧,你的前程是極其光明的。」 我雖這麼說,心中卻是作難。他這一走,誰來牧養他?沒有牧養,這神聖生命如何長大茁壯? 雪一直飄。 巴吾爾江看著我。 上車的時間到了。 我們在月台上擁抱了幾秒鐘。 我緊緊抱著他,我的弟兄。 我的下巴靠在他關闊的肩膀上,右手拍了拍他的背。 主,我所能作的就是這麼多了。這一別,還能再見嗎? 他終於提起行李,讓車長查過了票,走進了車廂。 火車在大雪中啟動了。這一列火車將要穿過俄羅斯綿延不絕的森林帶,進入一望無際的中亞大草原,開過哈薩克的沙漠,三天之後,開抵遙遠的哈薩克舊都阿拉木圖。 火車的尾巴漸行漸遠,終於消逝在繽紛的雪花之中。 再見了,我親愛的巴吾爾江弟兄。 願主的恩典天天與你同在,保守你直到路終。(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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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