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成長系列】馬度芸諮商心理師談：【叫我姊姊？】

文/馬度芸諮商心理師

「姐姐，妳要不要試試這件？妳穿應該會好看顯瘦」有著稚氣臉龐的型男帶著一點點撒嬌意味地這樣推薦著。

「這位姊姊，試擦一下我們的面霜吧！除皺效果很好喔！」兩位化妝品專櫃的年輕女孩你一言我一語地唱著雙簧，把我硬是從走道拉到專櫃旁試擦。

奇怪，為什麼叫我姊姊？對於不認識的人叫我姐姐總是覺得說不出的怪，雖然不清楚為什麼，但後來發現每次店員叫我姐姐後，我總是在不久後就會離開且沒有買任何東西。

站在銷售人員的立場，一定是覺得這樣較為親切可以拉近關係，也容易因此而有愛護弟妹之心而增加成交機率；但在我心底深處，殊不知這「姐姐」二字聽起來卻是有些刺耳，因為因我深知行銷必定是希望把人叫年輕的，應該叫奶奶的叫她阿姨，應該叫阿姨的則叫姊姊，叫我姐姐就代表一眼可以看出我的年齡，且絕對是比他大五歲十歲以上，雖然這可能是事實，但我不喜歡被人提醒，特別是在逛街購物的時候。

承認自己對年齡議題的膚淺與逃避現實之外，還有一個原因讓我不喜歡被稱作姊姊，那就是我從小排行老大，姊姊這個稱謂代表的是一種責任或是必須要退讓包容，「你是姐姐，要讓弟妹！」、「你是姊姊，要當弟妹的榜樣！」這些話都是再熟悉不過的童年定位。

逛街購物，是寵愛自己放縱自己的時候，跟責任、退讓，絕對是背道而馳的聯想。

奇怪的是，陌生的銷售人員叫我姊姊討不到好處；但在職場中，後輩叫我XX姊，卻又聽來十分順耳，覺得這孩子真是有禮貌有前途，要好好提攜他。究其原因，其實是很有深刻意涵的，人到中年，最希望的是過去多年在專業上的努力與成就受到肯定，一句XX哥XX姊，是記錄了過去打拼的軌跡；但是，在這崇尚年輕有活力的社會，人們總希望專業資歷與實際外表年齡成反比，實際資歷深而看起來年輕是最讓人羨慕的，一眼就看出的年長外表，除了坐穩公車捷運上的博愛座之外，似乎沒有什麼其他好處。

特別是女人，在沒有任何身分束縛時的shopping時刻，是帶有很深的滿足夢想與幻想成分的，一句「小姐」便已足夠，都會百貨公司中銷售員與顧客之間保持適當的距離反倒空出了自由聯想的空間。「素珍阿姨」、「陳媽媽」、「罔市姊」、「小明的阿爸」等倍感親切的稱呼在傳統市場或是熟悉的小鎮中，還是很受用，這是通用的熟悉的稱謂，也是一個人在小鎮中被定位的重要角色，回到家鄉、回到熟悉的角色，是一種幸福的滋味，因叫你的人是真的認識你，至少陪伴你走過一段歲月，而非不熟裝熟。

一句「姐姐」可以引發這麼多思緒，代表自己真的是進入中年了。從小朋友帶著童音自然地叫你姊姊；到雙親指導小孩叫姊姊，但他咕嚕嚕轉的眼神卻透露著遲疑掙扎「究竟是阿姨還是姐姐？」；進而進入了欣然接受小朋友叫阿姨的階段；接下來便是面對年輕成年人叫你姊姊的階段，正如我目前的處境，顯然還不習慣。

當有這麼一天，不管別人叫我姐姐也好，阿姨也好，甚至奶奶也好，只要有人客氣的對我說話就心懷感恩的時候，我想就進入了耳順的老年階段了，那時將無入而不自得，年齡、角色，都不能影響我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