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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8/16 09:00:00瀏覽41|回應0|推薦1 | |
學鋼琴已經四年了,鋼琴老師很喜歡我,最近來自冰島的大師難得到台灣開演奏會,老師便買了兩張票要帶我一起去音樂廳欣賞,我也期待了一個月。
不過,在音樂會的前一天,老師突然生病,幾經商量後決定由從沒學過鋼琴的爸爸帶我去聽。爸爸說,聽演奏會有什麼難的,我帶你去。 還沒入場前,耳邊響起廣播聲:「今天的演出預計是八十分鐘,沒有中場休息,為了尊重音樂家,演出一開始就不再開門讓觀眾入座,請遲到的您在廳外看轉播;若是音樂會進行到一半真的急需出來,也不能再進入,請各位把手機關上,任何聲響和燈光都會干擾到演奏者。 聽到這裡,好些人趕快衝去再上一次廁所,深怕待會兒演奏開始就無法出來,在這把握最後三分鐘衝刺的人群當中,也有我和爸爸。 好不容易,在開場前坐定位,燈光忽明忽暗三次,音樂家走了出來,簡單鞠了躬便開始演奏。哇,好快!我的心思都還沒轉過來,琴鍵上的音符就已經快速打轉奔跑接力,完全不等我的注意力,朝著音樂家心中的方向奔跑。 等等,廣播剛剛說希望任何聲響都不要發出,大家還真乖,一開始真的沒有任何聲音, 除了琴聲,每個人似乎連呼吸大聲點都會冒犯似的,腳酸了也不敢調整姿勢,就這樣進行了約十分鐘, 終於,有個人忍不住咳嗽了,雖然聽得出來是想忍卻忍不住的一聲壓抑的低咳,但已經是周遭的人都稍微轉頭看他了。 就這樣過了二十分鐘,沒有大事發生,全場幾乎安靜地傾聽,鋼琴忽而沉靜好像要結束, 忽而又振起好像新開始, 音樂家規矩地將譜背熟照著譜彈,卻又情感自由地演繹著彈,這既降服又自由的感覺很難想像。 但三十分鐘後,我也撐不住了,竟然不知不覺睡著了,在全場安靜黑矇矇的狀況下睡著了。突然驚醒,還是因為後方幾排處傳來了打呼聲,雖然只有兩聲,然後應該他就被自己吵醒了吧!我也被他吵醒,不知道在那麼多隱隱嫌惡的眼光中,有多少像我一樣也是不小心睡著,只是沒有打呼被發現而已的人。 此時我瞥向隔壁的爸爸,想到爸爸總是會在我們全家去看電影時打瞌睡, 這次他怎麼沒睡著?我發現他的右手一直在掐左手,避免自己睡著,因為爸爸的呼聲可是很驚人的!好吧,在音樂會開始前,我還很擔心爸爸會是那個打呼讓我丟臉的人,看到爸爸這麼努力而我卻睡著了,心中暗自有些不好意思。 接下來,我要想辦法讓自己不睡著,連爸爸都這麼努力了。 先用全身心去與音樂共鳴,心臟頭髮脖子都自想像中跟著琴聲跳舞, 特別是心臟,跟著音樂的節奏起伏,還蠻有趣的,感覺與琴聲更親近了,就像是坐在我旁邊拉著我的手一起彈奏。 不過,過了一會兒,這方法也不管用了,我開始閉上眼睛想像配合音樂的情境,忽然到了夕陽下的花園裡,又忽然到了清晨蟲鳴鳥叫的森林中,隨著音樂想像, 似乎也能編出一套故事,不過,隨著故事中的自己走回家吃晚餐,這想像也中斷了。 再將自己想像成指揮,彷彿是我在指揮鋼琴家彈奏,忽慢忽快,假裝我比他更早一步知道,然後,他的彈奏是按照我的意志,這感覺不錯,好像自己很偉大,哈哈。 當指揮的遊戲進行了約十分鐘,也覺得膩了,於是開始想像是在打遊戲, 每個音符傾瀉而下,就像突然出現在螢幕的打怪,想像中我要用手去打掉這個音符 ,音符一秒鐘連續出現十個 ,我就要在這一秒內的時間內快速移動手掌去拍掉當下聽到的音符,在想像中我的雙手好忙,拚了命也只打到約五分之一的音符;但後來發現,光是想像竟然也會讓自己彷彿劇烈運動般的流了兩滴汗。 再看看爸爸,他還好嗎?只用掐手掌這一招可以撐多久呢?我聽到他用力忍住咳嗽聲的小小的清喉嚨聲音,他真的很拼命耶!「不能咳出來」對爸爸來說很痛苦吧!他繼續換手掐自己。 好不容易,演奏會結束,全場熱烈鼓掌,一半是為了音樂家精彩的演出,一半也是為了自己努力熬過安靜的八十分鐘。想想看,你上一次不能動、不能看手機、不能出聲音的撐過八十分鐘,是什麼時候? 在安可曲後,全場報以更熱烈的掌聲,我已經分不出來那些掌聲是為演奏家,那些是為自己終於可以離開座位? 燈光恢復,人群漸漸往出口聚集,爸爸的手伸過來牽住我的手以免走散了,我看見他的手背虎口處,有許多紅紅的被指甲掐出的痕跡,再看另一手虎口處也是印痕滿滿,這是我很難忘的記號,這是爸爸努力不讓我丟臉,是他在意我的記號。 (本文同步刊登兒童哲學雙月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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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心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