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以為自己是局外人那就錯了.....

前接【細姨】8-牛皮紙袋的秘密

那個我見過兩面的男人，怎麼像一抹影子消失了？

那個只是管家角色，卻讓守億害怕非常，讓我誤解是守億父親的莊管家；那個對我抱著敵意，把我當作不知世事的井底之蛙的莊管家；與細姨一樣愛穿黑色服裝，也有著同樣臉疤的莊管家；那個與細姨牽著手投宿旅社，可能有著什麼檯面下不明關係的莊管家.....跑到哪裡去了？

司機點出這個讓我遺漏的人物，抓著頭敘述著.....

就在那瀰漫著不幸還有死亡，隨時可能來襲的夜間加護病房外，對著在場的我們說著...

司機說在自己遭逢妻離子散的人生戲碼後，還與自己服務多年的車行鬧翻，正打算將自己生計的傢伙抵還的低潮時，最後一個上車的客人，正是細姨。

上車那時，細姨說要去布莊選布，笑說要做幾件上路時漂亮的『壽衣』。

媽媽聽到這裡，不疾不徐地從包包裡掏出幾件衣服，說就是要給細姨穿的「衣服」。原來媽媽不眠不休趕工的急件，就是這個？

難道說細姨早就預計要了結自己的性命？我聽到這裡，一陣哆嗦猛然爬上我的耳梢。

司機說細姨像是有讀心術的算命師，沒幾句話就整理出司機遭逢人生最致命的打擊，說要將替他向車行將車買下，代價是為她到離開這個浮世為止，做她交代諸事時專屬的個人司機......。這也是為什麼，細姨指定司機來做接送工作的始末。

細姨還對司機說：人生最糟的不是妻離子散，還是失去工作.....而是不管怎麼努力，周遭的人不但不願意認同你，還毫無理由，為了否定而否定你，這才是悲哀，這才是最最最不幸的。很悽慘的，自己到這一刻為止，一直在這樣的曲解中委屈著自己苟活，我想至少用死這個手段，是我可以不用努力，也可以換得別人注意的一個最後方法，如果不能....我只能說我白來這一趟了......

司機說這番話的口吻，沒有停頓，國台語夾雜的轉述台詞當中，聽得出細姨說出那番感慨無量的心底話背後，有著多麼濃烈的求死心，對這個只是一個自己出錢留住生財工具的司機，細姨都能這樣毫不保留地娓娓而談，對我這個被賦予要帶守億往後人生的家教，卻是一律封口不說，這怎不教我扼腕難平呢？

司機還說，「那個男人」對細姨很是敬畏，不知道是因為第三者在場的緣故而做戲，還是真的是在上者的雇主與下位的僕人關係，從頭到尾都是很生硬的稱呼措詞，還稱呼細姨為大姊。

真的是這樣嗎？在旅社，我看到細姨牽著莊管家的手，那滿足的笑容，又是怎麼樣的一個內幕故事？不懂，我一樣在十里霧中繼續揣測著，就在一牆之隔內，加護病房裡氣若游絲的細姨，我多麼希望她能擺脫死神的脅持，為我充分說明這一切。

不，也許我多慮了，她怎麼可能會允許我問這麼多呢，但是...她總得給眼前的守億一個答案吧，守億竟然像隻棄貓，就這樣被她的親生媽媽拋下出賣了。

怎麼可以這麼不負責任？！以為這幾本存摺跟遺書，就像路旁發的廣告傳單一樣，發一發，叫我們自己看著辦嗎？細姨到這個節骨眼，都還在自以為是，擅自決定一切！我才不要看她寫什麼碗糕骨頭！想到這裡，我卯足力氣又踢又捶牆壁好幾下，連帶因為先前騎腳踏車跌倒的擦傷，又冷不防疼痛了起來。

我看著滿臉懊悔的司機，聽他難過自己的恩人在死亡邊緣掙扎的愁緒，面對手邊的牛皮紙袋裡，給這可能與所有細姨有任何生命牽葛人們的最後訊息。

媽媽拉著守億的手說：

「守億乖！跟阿姨走，我們去打電給爸爸！　」

這時，我翻到手邊的牛皮紙袋裡，其中一封信上，希望由我交付收件人的名字，既也不是莊管家，問司機也不是他的名字，莫非這個人會是守億的爸爸嗎？

但我總覺得，這個名字有種莫名的熟悉，是在媽媽的梳妝台裡的糖果鐵盒中看到的，還是曾在哪個同學的父親贊助學校基金的名單裡看過，是同名同姓嗎？說不上來，但是覺得這個名字像是一個被粉筆灰覆蓋閤上的社會課本，躺在我的記憶教室裡。

守億被媽媽拉往醫院走廊另一頭，準備去打電話時，還不時以著苦到不能再苦的沉默表情，悶悶地回頭望著我，我苦笑，遠遠做出緊握拳頭，要加油喔的嘴形目送他。司機說要去車上補眠，有什麼事他隨傳隨到，警察先生也有勤務要執行，致意後肅然離開。

在等待媽媽帶守億去打電話的同時，腦筋混沌的我說服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撕開細姨那用著生命最後的蠋淚滴盡而成的遺書....。

撕開後，我似乎也撕開我自己，還有我的媽媽，一段我怎麼也想不到也不知道的陰溼歲月。

意外的，我也撕開在細姨抱死留下的王國裡，我這個秀才，竟也有著抹滅不去的重要使命。

可以把我屏除在外嗎？我兩支手差點撐不起那幾張密密麻麻的字跡，那背後承載的重量，讓我的雙腳支撐不住而呆坐了下來。

我後悔看這封信也來不及了。

嘴裡那個消失的莊管家，竟也在這個我看信後，不願認清事實，複雜情緒的當下，跟在媽媽與守億的後面，憔悴地出現在我面前。

剛開始，以為自己是局外人，我恐怕連「錯」字怎麼寫都不知道。

這齣戲似乎也才上演了一部分，這瞬間我才明瞭我正慢慢被捲進去了，細姨與我媽媽那兩個女人策劃的愛憎劇裡，守億當然無法選擇缺席.....＊（接【細姨】10-復仇的起點）

【音圖取自網路，不當請告知】

2011/10/17 11:57   Dear ♪鼻塞國度-細姨11-最後的決意(dionlin1218)： 特前來恭喜您所發表「細姨 」系列文章，已經登上聯合新聞網首頁，閱讀藝文｜連載小說，歡迎有空前往觀看。^_^ 非常謝謝您的好文分享，此推薦是利用轉址的方式連結到您的文章。如此文有原因不希望被推薦，請到電小二訪客簿留言，會盡快協助取下。 電小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