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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3/30 20:04:20瀏覽2234|回應27|推薦235 | |
我好怕打雷,怎麼辦... 初春的帷幕一旦掀開,失去依靠的心靈,小心春雷來時將無處可躲... 「轟隆~!!」 蟄伏多時的雷響了幾聲,孩子嚇得摀著耳朵衝進了門.... 孩子一臉困惑的表情,看著正要外出的媽媽。 媽媽對著孩子一陣比手畫腳後,孩子不禁沉下了臉,用力地比畫表達說: 「都要下雨了還要出門嗎?我房間寫功課的地方,還有...屋頂會漏水怎麼辦?還有....我好怕打雷....」 媽媽立刻拉著孩子的手走進了門內,拿了幾個疊在一起的水桶給孩子看,露出了一個滿足的笑。孩子點點頭,望著那像是內心的補丁般,堆疊上去的水桶。 孩子垂下了那對肩膀,低頭嘆了口氣後,抬頭看著媽媽比著:「那...雷聲怎麼辦?」 媽媽拉出孩子的手,在孩子的手掌心上不知寫了什麼,接著比著說:「媽媽把你的耳朵藏起來了,這樣雷公找不到你的耳朵,你就聽不到雷聲了...也聽不到恐怖的聲音了。現在你的耳朵裡面有護身符...」 「的確!」 每次媽媽這樣幫他「作法」完,孩子總覺得心裡有說不出的踏實,就像在寂寞蜿蜒的山路上疾行長年的驢馬,走入春暖花開的朝市,感受到生命勇氣的加持一般。 「快下雨了,有帶雨傘出門嗎?」 確認過後,媽媽點頭,又以著手語告訴他要趕公車。 送走媽媽匆忙的身影後,關上門,放下圖畫紙與書包。孩子吃著昨天一樣的菜色,才咬了幾口,屋外伴隨著一陣又一陣的雷聲。 沒多久,屋頂滴滴答答的雨聲提醒著孩子,必須趕緊把這些猶如補丁功能的水桶,有效置放在屋子每一個需要承接雨水的地方。 孩子放下碗筷,含著一大口沒有咬盡的食物,仰著頭,透過窗外篩下的昏暗光線,抓準天花板上反覆漏雨所留下的水漬,在將水桶們就位後,這時卻聽到門外敲門的聲音。 「一定是房東來要房租了,忘了跟媽媽講了。」 這陣敲門聲並沒有隨著孩子的假裝不在而停下...。 隔了一陣安靜後,突然又開始猛烈地敲著,這奪命般的急撞,差點沒讓孩子的心臟跳了出來。 「轟隆~!!」 雷聲與敲門聲鼓動著孩子的小心臟,讓伏在屋內的孩子摀著雙耳,仍忍不住發抖,雨聲繼續在屋外喧嘩著。 「媽媽的護身符沒效,怎麼辦?我的耳朵好像聽得更清楚,更可怕了....」 孩子明明沒有哭的打算,卻讓這陣前後夾擊的外來聲響,轟出兩道沒有意識的淚痕。 孩子屏住了呼吸,起身,躡手躡腳地躲到門後,看到媽媽用廣告傳單空白背面貼的字條:「先給房東一半房租,另一半下個月一起給。」 媽媽每次寫這樣,就得由孩子來向房東說明,也因為母子倆拖欠的弱勢立場,一直以來都不敢向房東要求太多,任由房子十年來缺乏修繕,冬天得面對從窗門縫隙鑽入的冷風,夏日則得忍受炎陽蒸融的酷熱,屋況彷彿在無意間,也左右了孩子每天的心情。 再繼續撐過幾分鐘後,狂敲門的聲音才終於斷去。而孩子卻得背著一屋春雷的聲響,屋外半預警的雨音,還有無情的陰暗光線,而這些負面交加下,讓孩子身心受到的驚嚇一時難以平復.... 孩子摀著雙耳,再從門縫裡偷看,確認門外沒有人影,再次以著即將入喉的意志,才將剛才口中沒有咀嚼完畢的飯菜吞下。 「差點噎到~又差點嚇死!」 孩子驚魂未定地回到小茶几邊喝了口早就涼掉的菜湯,拍著胸脯,用著兩肩的衣服擦著淚臉。 打從那孩子有記憶起,那不會講話的媽媽就靠著在飲食店幫忙廚房的工作養活他,帶著孩子自主性地到各處萬善祠廟灑掃。上學後,有家長說他媽媽不尋常,孩子介意的情況下鬧說不想去了,只剩媽媽一個人,仍一本初衷獨自堅持那沒有報酬的善行。 「媽,妳這樣是為了什麼?可以告訴我嗎?」 「為了還一個宿願,你懂嗎?」 「為媽媽自己可以嗎?不用為了我。」 這些沒有出口的對話,就像是兩枚影子的唱和一樣,以著最淡弱的形色,暗藏最深的失落。 「可是,等到現在....爸爸哪有出現?」像是人間蒸發一樣,在他還沒有出世的時候,就不知消失在哪個人間角落。 「媽,妳有爸爸真好,但是妳不懂我的心情,我什麼都沒有,只有妳沒有聲音的對話。」 這是孩子最想說的一句話,但是媽媽死守著那份他永遠也無法理解的執念,以著日夜相思的肝腸發聲的無聲言語,硬是讓孩子又吞下了無法宣洩的鬱憤。 「如果爸爸變成了孤魂野鬼...」 媽媽在惡夢驚醒後,滿面哀戚地比著手語告訴孩子,當天要準備豐盛的佳餚供品,去萬善祠供養那些被世人遺忘的無主孤魂,孩子面對媽媽心中那份沒有邊際的等待,自己就像化身在無盡荒原中,被牧羊人忘卻的小羊,縱使在草原中心哀號終年,也許仍無人看顧。 孩子看著飯桌上不成風景的畫面,再看看那捲老師要他補交美勞作業的空白圖畫紙,傻傻出神。 雖然那張媽媽給的照片已經看過不知道幾萬次了,就是無法用想像畫一個他們口中的爸爸。 「騙我也沒關係,至少我....有那個感覺畫得出來呀。」 孩子那空蕩的視線,盯著皺巴巴的圖畫紙出神。 一個又一個冰冷線條,陪著孩子承受冰雨入侵的水桶,此起彼落波搭波搭地哀鳴著。 「咚咚咚!」敲門聲又起。 雨滴滴答答侵入屋內的水桶。 這回,孩子沒有躲避,像是赴死一般沒有畏懼,痛快地打開了門。 才一打開門,一個淋得滿身濕的男人站在門口。 「你是誰?」 張著小嘴大眼的孩子與男人同時說出了這句話。 「轟隆~!!」 像是惡作劇的春雷,在兩人說完這句話時,冷不防一記響擊....。 聽到雷鳴,男人嚇得摀住耳朵,縮起雙肩,此時看到孩子驚嚇的臉孔,孩子眼睛裡那蕩漾著水波的瞳眸,直盯著男人猛看。 「我是....阿霖....」 男人不捨地將兩手離開自己的耳朵,趕忙幫孩子摀上了雙耳。 「只要你不是房東就好.....我好像知道應該怎麼畫了....」 孩子抱著那個....與媽媽給的參考相片長得相似,卻老了好多的陌生男人,莫名其妙地哭了起來,男人繼續摀著孩子耳朵說著: 「我也好怕打雷....」 驚蟄的春雷何時遠去了? 孩子卻在媽媽的搖晃中驚醒,眼旁還是未乾的水珠,興奮地說著:「我看到了!我知道該怎麼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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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