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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9/18 23:06:44瀏覽2828|回應57|推薦284 | ||||||||||||||||
「但願葡萄酒....」 他調皮用著所知有限的中文說著,讓她忍不住笑了出來,從口中噴出蛋黃酥....。
你知道嗎? 北緯五十度附近的北太平洋東岸,那個由楓樹國度統治的港城,早已經佈置秋天了......
假日傍晚,她運動回來,看著鏡中汗透的自己,發現自豪的眉型亂了,靠近鏡子,拿起鑷子修了一下附近的雜毛,不自覺想起曾經有個人,摸著她的眉毛這樣稱讚過她: 「妳的眉毛,是情人們在巴黎左岸牽手共賞的弦月;而妳的笑臉,則是妳們中國人口中的一輪明月.....」 她擠出了一絲微笑,睜大那雙疲憊的眼睛,望著自己那曾被讚美的那雙眉毛,以及那張自己得意的笑臉......,那個苦澀的感覺,像被人忘了品嚐的普羅旺斯薰衣草茶,液中流洩著無盡的嘆息......。 「要中秋節了。」她無力地嘀咕著。 她束起那頭被公司同事形容是,最高等級的黑色天鵝絨般的頭髮,對著鏡中的自己說著:「到唐人街去找找中秋的感覺吧」,拍了拍臉,確認自己那輝煌過的美麗,她打算在梳洗過後,再出門上街去找找適合面對中秋的心情,這時,她聽到母親喚著她的聲音.....。 那一年,她二十二歲......。 在一個宗教團契上邂逅的男孩,從他的那一句「Tu peu au café avec moi?」(妳可以與我一起喝咖啡嗎? )開始了一段戀情。 男孩是一個在狂野非洲出生,擁有儒雅的亞洲血統,孤傲法國性格的綜合體。 她看不出那成熟的外表下,身分證件上卻是個比她小了兩歲的男孩,剛開始她真的警戒了一番,從未喜歡過弟弟的她,在心裡反覆問著自己,是否要對這個弟弟發出人生的第一本愛情護照。 她會捏一捏自己,懷疑這個跨越年齡與國籍的愛情,究竟是不是真實的。她曾對著男孩用兩根手指強調著:「我比你大兩歲呢! 」 男孩卻是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以著十分堅決的口氣對她說:「團契教友中女大男小的case,好幾對都走向紅毯另一端了,為什麼我們不可以?」 在男孩丕變成男人樣的瞬間,她驚訝地起了雞皮疙瘩,疑慮也像一株東方的橘色桔梗,沒入悠悠的塞納河中,逐漸消失了芳蹤...。 那個質疑,冥冥之中彷彿順著上帝的旨意一般,在朝日相處的磨合下逐漸淡逝...。 她們都是藝術學院的學生。她學習美術設計,男孩是個攻讀建築,喜歡看建築,愛說建築的法國男孩。理想多於現實,矛盾大於理論,自信滿滿多於自信不足;兼具著現實感官的男人與理想主義的男孩於一身;時而強勢的言語,時而撒嬌的兒語...........那樣一個多重融合的綜合體,和當時每日佔滿她眼睛的塞納河風景一樣,滋潤著她的每一吋心靈,和每一塊記憶的版圖。
那時約會,她們愛看電影,出了電影院就入戲地高談闊論,談不過癮兩人索性又在Rue du Bac喝起咖啡續攤。一路上,他會分析著花都裡每棟有特色的建築物給她聽,因為這樣,她們征服了花都任何一個角落的街道,和塞納河翩然走過的流域。 有時,她們倆會坐在公園或路旁,吃著道地的法國可麗餅,與這個城市的每隻鴿子對話。有時他會故做神秘地靠近她臉龐,說是要講祕密給她聽,其實是調皮地吻去她嘴邊的奶油。有時,她聞著倆人抹著一樣氣味的古龍水,和著他那獨特的甜香體味,她滿足地聞著他耳際的味道,他則眷戀著她那短髮中獨特的花香。擁抱,親吻,親吻,再擁抱,這反覆的甜蜜過程,猶如她作畫上色的作業,是她解放自己的愛情防衛後,給自己一個最好的餽贈。 也有時候,逛到奧賽美術館與橘園美術館,美術專業的她,對他解說著莫內、雷諾瓦、塞尚的印象派作品,他則專心傾聽著她獨到的美學賞析;有時教會活動結束,她們會到附近的杜勒里公園,聽他那生澀卻有魅力的法式中文,練習著綿綿情話....。 看著成雙成對的情人們,或看著來往的行人們,她們會揣測每個行人背後無窮可能的人生,甚至可以從行人的表情,戲謔地膨脹一個又一個的故事。或者,她們會將剛才看完的電影情節中未完的故事,做一個無謂的延伸,然後兩個人在咖啡座狂放地嘻笑著,男孩那像孩子一樣的笑容,讓她的人生達到前所未有的甜度,總之那樣簡單的約會氣氛,讓她覺得每天都充實得教人妒忌。 平常他總是牽著自行車陪她去坐地鐵,或者送她回住處,一路上貼心地幫她把畫具或者書籍掛在自行車上,這時她喜歡拉他的衣角,然後放心地將自己的那份依賴,扎實而平穩地在揉合在這簡單的動作裡,這些簡單都讓她覺得自己與幸福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回到彼此的住處,她會拿台灣寄來的蘿蔔糕蒸給他吃,或者做台灣風味的什錦炒麵給他吃;她在忙碌的同時,愛吃甜食蛋糕的他會負責製作甜點,他會做一手好吃的草莓慕斯蛋糕,她總稱讚他有著一手與蛋糕師傅同級的好手藝。 她記得。在那只有倆個人綿密日子裡,最後一年,倆人在Rue du Bac咖啡座過了一個美麗的中秋。她一邊吃著蛋黃酥,一邊吟詠著蘇東坡的『水調歌頭』,教著努力學習中文的他:「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但願葡萄酒....」 他調皮用著所知有限的中文說著,讓她忍不住笑了出來,從口中噴出蛋黃酥....。他認真地看著她,突然用著字正腔圓的中文,摸著她的眉毛,深情地對她說著:「妳的眉毛,是情人們在巴黎左岸牽手共賞的弦月;而妳的笑臉,則是妳們中國人口中的一輪明月.....」 和以前的她不一樣,她毫不畏懼旁人的眼光,大方地吻了他的額頭。 兩個人望著那一輪明月,過了一個美麗的中秋。事隔多年,她卻忘了問那句美麗的中文,是誰教他的?
半年的預熱期,正式四年半的交往,每一天彷彿是北國楓樹枝葉間篩落的九月陽光,特別讓人覺得美好卻又短暫...。 失去父親後,在台灣獨居的母親喚著獨生女的她回來相伴,這樣懇切的要求,讓她不得不在孝順與戀愛之間做出取捨,輾轉反側許久後,她.....決定當孝女了。 她忍住了眼淚告訴他自己的難處,他不捨地成全了她,允諾她哪天也會飛到台灣找她。 獨自回到台灣,她發現.....那原本獨自一人的母親,在她留學期間,與爸爸的朋友再婚了。瞞著她這項事實的理由,無非是怕她知道母親再婚有伴,鐵定會放棄回台的打算。她無奈地接受這項事實,黯然與母親分居著。那個爸爸的朋友,日後也蒙主恩召,離開了母親,最後母親還是與她倆人生活。 「沒關係!若他來了,與我在台灣生活共度此生,眼前的夢想落差又算什麼?」 網路還不發達的時代,要維繫那段東西半球的遠距離戀情,是非常非常辛苦的。 千盼萬望,終於.....他也飄洋過海,飛來台灣與她見面了。 但是,身邊卻多帶了個女孩。 那個女孩,是他的.....未婚妻。法國當地的女孩。 霎時,她彷彿在模糊的視線裡,看見另一個自己掉入火堆裡,聽到那個自己發出淒絕哀嚎的聲音.....。 唉.....曾經,她堅信著這份戀情,哪天也可以像團契們的兄弟姊妹一樣,秉承上帝的旨意與眾人的祝福,走向未來;曾經,她那麼自信一切的付出,可以在男孩的心裡耕耘一片只屬於兩人的專有田地;曾經,她認為即便是身隔千里,也能如東坡筆下的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一般心有靈犀的。但是,她的思念,猶如苦苦死守思念的美人魚,最後抱著憾恨,化成大西洋海盆裡的一縷泡沫..... 。 時間流逝.....她在好多個中秋夜,遙望著明月,稀釋著那濃烈的五年。人生又有幾個美麗的五年可以編織?她嘆息過。 離開寶島,移居楓樹國度,也不願回到法蘭西,重新開啟另一段不同的人生後,她在宗教信仰中,得到了平靜,雖然偶時也會想起那個情深緣淺的弟弟戀人,但現在的她,已經找到釋懷的方法和生命的出口。 儘管如此,她生命裡曾空著一個位子,等著他來填滿,現在又空.....了。 ..................母親喚著她,她從記憶中回神,媽媽問著她:「要不要一起去唐人街買個月餅什麼的?」 她抹了抹眼角不經意流下的淚,淡淡地應了聲:「嗯」。* ■文中照片都是放手姊姊實際踏遍走過,拍攝提供的記憶照片,格外溫馨卻傷情。也將放手姊姊格友的不具名回應留作紀念,再次感謝放手姊姊的故事,能被人信賴,有榮幸聽人說心事聽故事,再透過我的滷蛋腦,化做文字真是種無以回報的幸福,在此再次感謝放手姊姊的看重。
在此先預祝各位有個美麗團圓的中秋佳節 【故事取自格友真實故事,謝謝分享,信任我的文字還原當年的感動】 照片由放手姊姊格友提供,音樂取自網路,若有不當請告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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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