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查覺到這個瘦子似乎....不太對勁....

　　　　　　秋天的故事，在微涼的氣氛裡靜靜散開....。　

　自助餐店雖然八點打烊，但七點半過後，客人還是多得令他意外.....。

　負責櫃檯結帳工作的媽媽，熱情又溫柔地對著店內外的客人喊著：「現在價格七折喔！盡量夾盡量夾！便宜算！」

　　進店的顧客們抓住這可以撿便宜的時段，大方地夾著，將這個自助餐店擠得幾乎是坐無虛席。他拎著一大袋東西，走進自助餐店時，張望了四周一會兒，看到可以共桌的位子，尷尬地打了個招呼，將袋子放在與自己平行的另一邊椅子上佔好位子後，接著去夾菜買飯。

　共桌的是，兩個看似初入社會，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年輕人。同桌那一胖一瘦的年輕人，早已經夾好菜色，坐定吃了一些時間的樣子。等他入定放下餐盤時，瘦子一直盯著他放下的餐盤直看，連他離席片刻，去添飯拿湯回來時，又還是一副緊迫盯人的眼神看著他，瘦子那不友善的眼神，著實教他覺得不自在以外，也讓他的腦門竄出一股焦躁的怒氣...。

　他極力壓抑著那份不必要的火氣，耐著性子，頭也不抬地默默吃著，不時用著眼睛的餘光，確認著瘦子是不是還一樣死盯著他瞧。

　驚人的是，瘦子竟絲毫沒有進食的跡象，就這樣盯著他繼續猛看。那一把原先刻意熄滅的怒火，逐漸變得無法隱忍，他咬著嘴唇，瞇著眼睛，極力告訴自己給對方一個最後的機會，如果再這樣違逆他的情緒，他決定不顧四周眾多吃飯的客人，絕對將自己的怒氣一發為快再說。

　念頭才像跑馬字幕跑過他腦海完，同桌坐在斜前方的胖子就突然離席，繞過瘦子的後面，走過他的旁邊，往他身後的取湯區方向去，瘦子看到胖子離開時，像個小孩一樣，嘴裡哇地一聲也跟了過去，瘦子離席的時候還撞到餐桌的桌角，桌上的湯灑了一桌，他還來不及處理的當下，瘦子回來時，又一把撞上了他拿筷子的右手肘，筷子也應聲就掉到地上。

　這時他的怒氣被逼到了最高點，瘦子也沒有即時對他說句任何道歉的話，不知道是瘦子沒發覺還是故意不道歉，他繼續奮力咬著下嘴唇，正準備要拍桌子怒罵的時候，胖子激烈的反應讓他嚇了一跳。

　胖子突然站起來，大力地刮了瘦子的左臉頰兩個大巴掌，那個啪啪的聲響實在太震撼，讓看到這個情景的人都嚇得叫了出來，接著此起彼落聽到大家：「哪Ａ阿捏啦！」，之後負責櫃台算帳的媽媽大聲地叫著：「拜託！不要在這邊打架喔！」

　　胖子回過頭向店內嚇了一跳的人說了聲：「不好意思，沒事沒事」地連聲安撫著店內的客人。緊接著胖子朝瘦子用食指比著他：「快跟人家說對不起！快！說對不起！」

　他看到這一幕似乎得到了償還的快感，頓時的鬱結全都拋在腦後了，他吸了口氣，試著想讓自己平靜。

　瘦子也沒有對著他說，只是將手放在頭上擺出防衛的手勢，連連求饒地說著：「對不起，對不起！我給你跪！」　瘦子正要下跪的時候，鏗鏗鏘鏘撞到周遭的桌椅，又是一陣騷亂的開始，這時店內看到的人更是傻眼了....。他查覺到這個瘦子似乎....不太對勁....。

　後...來，他沒有吃完那頓飯，匆忙拿著那包大袋子，與胖瘦兩人前後離開了自助餐店，留下了店內錯愕的用餐客人們。

　他走在前面，胖子牽著瘦子走近他的身後，以著低下的聲調說著：「歹勢！我哥哥，小時候腦袋燒壞了...，就變這樣。真抱歉！」

　他聽完，回過頭，指著路口附近的公園涼亭，微笑地說：「要不要吃點甜的，你哥哥應該會喜歡吃。」

　..................................他也『曾經』有個哥哥。他拍著涼亭的椅子示意要他們坐下，拿出了布丁與塑膠湯匙給他們，娓娓地說著....。

　　也跟胖子的哥哥―瘦子一樣『小時候腦袋燒壞了』....。

　他哥哥也經常犯錯給家人惹麻煩，從小哥哥就非常怕他。國中的時候，他哥哥偷錢說要去買布丁，讓媽媽氣得差點昏過去，他聽到媽媽的咆哮聲後，兇著臉就要去打哥哥，哥哥害怕地往門外猛衝，跑上大馬路的瞬間，正巧迎面撞上快速而來的車子.....。

　胖子與瘦子兄弟，與他和哥哥一樣的歲數。瘦子也跟他哥哥一樣愛吃布丁的樣子，忘我地埋頭吃著布丁。

　他繼續又從袋子裡掏出了好幾個布丁，示意要給他們兄弟拿回去吃，同時感嘆地說：「剛才真對不起！若我知道也跟我跟哥哥一樣.....我不會生氣，我真的不會生氣.....有什麼好生氣的呀，對不對？」　他吃起布丁的時候，鼻涕跟眼淚也流了下來，涼亭的燈光清楚地映照著他懊悔的表情。

　「不要對他那麼兇，真的，沒什麼好生氣的.....」

　胖子點著頭回答著：「嗯....」

　「對你哥哥好一點，麻煩你.....」他懇求著的同時，又掏出了幾顆布丁，拿出袋子裡的塑膠袋分裝著。

　　「『哥哥』，對不起.....　」他對瘦子喊著『哥哥』的時候，胖子也哭著看著他。

 　　瘦子抬起頭舔著嘴邊的布丁糖蜜，看著哭泣的他，和哭泣的胖子。

　　「哈哈.....愛哭鬼！」瘦子嘲笑著他們兩個。

　　胖子連聲謝著他，牽著哥哥，帶著他贈送的布丁離開，消失在他含淚的視線.....。

　　他忘了告訴他們兄弟，那天是他哥哥的忌日，袋子裡的布丁也都是他哥哥愛吃的....。＊

【圖片為意象連結用，圖片與音樂取自網路，不當請告知】

這故事還有後續喔....延伸推薦:∴∵黃土高原∴3-江仔與金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