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開始，耶誕卡片撤出了書店，聖誕歌聲也很少在商店裡傳唱，電子耶誕卡也絕少出現在電子信箱裡，對視宗教為哲學領域的我，耶誕節也不知何時開始從生命裡淡出。

在新竹市大潤發量販店的花店裡巡視，想找些新玩意，為書房前的空中花園添些繽紛與生氣，不意卻瞧見一盆盆豔紅的聖誕紅，被妝點成聖誕派對的氛圍。

啊！耶誕節居然已在眉睫了！

其實，聖誕節曾經是被我熱切盼望的，在…….

童年時，在物質資源極貧乏的時代，該是受了教會發放奶粉、包穀粉、牛油和花衣服等的誘惑吧，幾乎整個眷村的媽媽們都成了教徒，小孩子們也理所當然頻頻進出教堂，聽道理、望彌撒。聖誕夜子夜彌撒前的同樂會是重頭戲，有好吃的糖果，有小孩都爭相搶的好角色…扮演耶穌誕生的故事。

中學，離開了蘭陽平原，也離開了宗教的薰陶與氣氛，直到讀大學，因熱中耶誕夜的通宵舞會，耶誕節才又開始被盼望起來。

婚後，兒子出生，又陪著孩子們重新過一次童年。不同的是相伴共享耶誕節熱鬧的，不是教會的兄弟姊妹，而是大學裡的洋學生。

過聖誕節的重心也已從救世主誕生的宗教意義，變成耶誕老公公送禮物了。

耶誕節前，比人高的耶誕樹早就被裝扮的亮晶晶，閃爍著五彩的燈飾，站在落地窗前。金鉤貝兒的耶誕歌聲也不厭其煩地在錄音機裡滾動著，潑灑著熱鬧的過節氣氛。

最高潮是在聖誕夜的同樂會上，看完洋學生扮演的聖誕老公公發禮物回家，兩個兒子樂不可支地找家中最長的襪子，將它們掛在樹上，期盼著耶誕老人給一份超級大禮物。

總沒失望，總是相信，既使兒子君豪也曾懷疑地問：『為什麼隔壁的智偉沒有耶誕老公公送的禮物？』

『他沒有掛襪子。』，『他把門窗鎖死了，聖誕老公公進不來。』，『他不相信有聖誕公公，所以聖誕公公不送禮物給他。』，『他…….』我們這般解釋著。

為了增加氣氛和可信度，睡前開始在聖誕樹和微開的落地窗之間灑上薄薄的痱子粉。清早，看見白雪般細粉上的大腳印和樹下心中盼望已久的禮物，單純的他始終相信耶誕公公的到來，直到….

小學三年級時的耶誕節前，君豪氣呼呼地回家說：

『老師說世界上根本就沒有聖誕老公公，同樂會上的老公公是人裝扮的，禮物是你們送的，腳印也是你們搞的….』

聖誕老公公死了，被一個小學老師謀殺了。『知性』謀殺了『感性』與『幻想』，聖誕節就開始變得乏味了，畢竟父母送的禮物哪比得上神話故事裡的人物送的。

每年十二月，耶誕樹照樣被裝飾著，同樂會照去，禮物照送，可是感覺就是不一樣。

隨著孩子的成長，事業的移轉，聖誕節不再有聖誕樹、同樂會和聖誕禮物。寄發賀卡，成了聖誕節唯一的重頭戲。可是戲碼也寄發由實體的紙卡變成電子賀卡，終於淪落到現在的無卡、無訊息。

花店的聖誕紅提醒我久違的耶誕節又將來臨了。今年的耶誕夜要怎麼過？像好多年來一樣，擁被褥和周公同樂？不然，睜著眼，像數羊般，細數昔日聖誕往事。

朱穎立完稿於風城寄心居 2008/12/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