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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2/07 19:30:11瀏覽197|回應1|推薦2 | |
俐落簡單的磁甕孤單的擺在銀白色的鐵櫃裡,旁邊清楚的刻著他的出生日期,門板上貼有一張相片。 相片上的他是那樣的熟悉,熟悉的臉上漾著親切溫柔的笑容,西裝鼻挺、相貌堂堂。 她在供桌上擺上幾樣疏果餅乾,捻完香後,望著相片中的他發呆。 忘了有多久的時間她不曾打開門板,以為心口上的傷已癒,如今,那平靜無波的湖卻因此起了漣漪....。 那是一股ph值小於0.5的酸,從鼻頭氾濫到胸口...。 就這樣,她愣愣的望著他發呆。望著他的笑容,熱了眼眶...。 他從不曾對她笑,儘管人們都說他親切溫和。 身高將近一百八的他,風流倜黨、氣宇非凡,加上一口的妙語如珠、幽默健談,的確很引人注意,並總能輕鬆的走入人群。 也因此,他很有人緣,朋友一堆。 但是,這只是臺面上的。裡頭的酸,有誰知道?
這不知是第幾個不歸的夜。她從不過問他的事,卻也清楚明白他和哪些人出去、做了什麼。 當了二十幾年的夫妻,怎會不知道他心裡的事?雖然,從年輕到現在,他一天和她講不到五句話。 朋友一群,雖足以說明他的好人緣,但全是一群狐群狗黨,只要來電,全沒好事, 不是拼酒,就是賭博。 而他,抽煙、喝酒、嚼檳榔無一不精,卻又爆燥易怒、剛愎自用,每每收起他買回來的酒、煙,總能引發他一連串的三字經,好心苦勸更總是惹他摔桌丟椅,索性,她漸漸的也懶的再去搭理他什麼。 只要他不過份就好....她在心裡這麼告訴自己。 夜深了,她起身,打開電燈,發現已兩點半了....他出去已快十個鐘頭了吧!她苦笑。 到底,她嫁到的是什麼樣的老公? 「哎!查甫人會工作就不錯了,更何況他還會將薪水交妳...別怨了!」母親姐妹都這麼告訴她,所以呢...這是及格的吧? 望著黑壓壓的窗外,她瑟縮的收起了肩。 忽地,遠遠看到黃黃的車燈,熟悉的車聲傳進耳畔,他回來了!心,悄悄的往上提,嘴角也偷偷的上揚,她快步出房門,打開家門迎接。 只見他俐落的停好車子,走進家門,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而無聲無息的脫下外套, 走進房間。 雖是意料中的結果,卻難掩失落的跟著走進房間。 就這樣,兩夫妻,背對背的,直到天亮......。
似乎責任已了,而人生才走一半,紅顏卻早已換上了白髮....。 看多了事態,也沒什麼事能再喚起她更多的情緒吧! 然而這天,隔壁的阿福嫂卻不知從哪聽到的事,神情緊張的「好心」告訴她:「有人在『茶室』看到妳家的阿堂。」 在「茶室」幹嘛?喝茶嗎?怎麼可能!「他不會偷吃!」想也沒想的,就是堅決否應。 而阿福嫂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無言的騎著單車走了,兀自留下她在原地。 真的不會嗎.......自欺欺人吧! 三人成虎,不管事實有沒有虎,就連曾子的媽也無法再相信自己的兒子沒有殺人! 如今,卻已有超過三個人好心的「明示」她,她的老公出入有色場所。 能怎樣呢?無法自欺欺人,也無法點破表象,只好漠然接受事實,放任心上血流汩汩的傷口,一天過一天。 以淚洗面嗎?不,早已流乾了啊...怎還會有淚? 痛嗎?不,早已麻痺了啊...怎還會有感覺? 她的婚姻,本來就不是以愛情做基礎,她怎麼會怪他不忠? 婚姻,只是責任,只要他盡到為人丈夫的責任就好,不是嗎? 掛上微笑,日子還是得過,對嗎?
直到後來,他中風了,雖然是輕微的,但動作早已不如從前的靈活,雖然如此,仍改不了他煙酒為樂、檳榔作趣的習性,而脾氣更是有增無減。 已經潺弱的健康頻頻受威脅的結果,自然是亮紅燈的。 沒有多久,因長態性的詭譎疲憊,於是便去看醫生,檢查報告告訴他——他得了肝癌。 「末期嗎?」 「是的。」 「還有多久?」 「慢則半年,快則三個月。」 「沒救了嗎?」 「想延續生命,就要先戒掉煙酒檳榔,你能嗎?」 「反正都要離開,就這樣了吧!」他反而瀟灑一笑。
末期的疼痛是很無法想像的,很不能忍受的。 雖然躺在安寧病房,接受嗎啡的施打,卻似乎無減疼痛之萬分。 他痛的冷汗直冒,頻頻叫罵。
常常昏睡醒來,便見家人們累趴在他床邊,那顯而易見的疲態。 「叫、叫那兄弟倆過來…」這天輪到妻子看顧,他花上好大力氣睜開雙眼,告訴她。 那天護士和她在房外的談論被他聽見了。 雖然昏睡時間拉長,全身骨頭似乎都散了,但耳力仍一如往常的精明。 護士問妻子說:「有沒有要請看護?如果要,可以來護理站登記。」 「不用了,我們自己來就好。」妻子是這麼斬釘截鐵的回絕。 家裡的狀況他明白,並沒多缺錢,還算富裕。兒子們一個當兵,一個剛踏入職場, 都還在摸索適應的階段,而唯一的女兒遠嫁台北,雖然能長住娘家幫忙,但孫子剛出生,不論是誰,都沒有很多的時間往醫院跑。 雖然已經很常過來,他們三個孩子的孝心,他都清楚。 然而,最最辛苦的,還是他的髮妻。 幾乎,她都要住在這小不嚨咚的病房了....。 他真的虧待她了啊....。 「好。」因累壞了,睡不飽,幾乎是沙啞的應允。 沒有多久,大兒子一下班便馬上過來。 見到那張酷似他的臉,彷彿是他翻版般的,他突然想起了髮妻二十多年前生產的情況....。 「爸,有什麼話要說嗎?」兒子的聲音將他從思潮中拉回。 「阿...阿宗呢...?」 「他在步隊啊,還沒休假,這個週末他說他會回來的。有什麼話要告訴他的,先跟我說,我再打電話給他。」 「沒..沒有,只是....想要跟你們兄弟講...以..以後...你...你們要..要和氣,要...要互...要...互相尊..尊重....。」上氣不接下氣,彷彿全身力氣榨乾般,他花好大、好長的時間,也要把話說完,「阿..阿偉...」 「是,爸,我在。」兒子忍著淚,緊握住父親那已皮包骨的雙手。 「要...要...孝順...孝順你媽....」 氣若遊絲,仍清清楚楚跑進她耳裡,一旁的她早已淚如雨下,跑出房外。 「去...去叫你..去叫你..媽....進來...」 只見兒子強力忍著淚水,幾乎是逃出去般。接著,妻子走了進來,濕潤的眼、紅通通的鼻,黎花帶淚、楚楚可憐。望著她,他竟從不知道跟自己朝夕相處的妻子竟是這樣的美。 她靜靜的坐在床沿,雙眼盯著地板。 雖然這三個月來,她幾乎和他形影不離,但夫妻倆卻也從沒真正講到什麼。 她和他從結婚到現在,他幾乎從沒正眼看過她,兩人的結合全因媒妁之言,這段婚姻,從前的他只顧著怨恨,從未珍惜過。 他望著她那張白淨的臉,一時間,無言。 「你捫心自問,從一開始到現在,我待你好不好?」妻子無預警的頷首,一雙美目含瞋帶淚的盯進他的雙眼。 聞言,腦海裡突然湧進了一件件的往事.....。 面對他的冷言冷語、火暴脾氣,能夠無怨無悔、任勞任怨的走到白頭....。 「夠好的了...」他回答。 「那你呢?對我如何?」妻子問。 「不好...」他回答。
今天是他走後滿八年了....。 她走出門外,望向天空的情朗,吸進帶有雨滴的清爽空氣。 一直以來,總是覺得缺少些什麼。 親朋好友曾老問她,要不要再去找個伴? 她總是笑著回絕。 以為孩子大了,責任了了,自己一個人雲淡風輕、瀟灑自在,何需再去惹輕愁? 如今明白了......。 心裡的那個缺口,自從他走後帶離,就一直為他空著...。 空到現在,想必未來...也會是。
愛你好像半暝啊坐火車啊 ◇◇◇◆◆◆◇◇◇◆◆◆◇◇◇◆◆◆◇◇◇◆◆◆ 此故事取自湘本人的好友爸媽的愛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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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