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蘿蔔乾》 【十一 囍事】- (8)    編著

老崔瞇著眼，說道：「二少爺，老崔來得晚了！」
少剛心情激動，開心回道：「崔叔啊！不晚，不晚……」
老崔眉頭一皺，臉一沉，卻說：「我先去給大少爺捻個香……」

綺梅一直窩在書房，聽到是老崔到了，才從書房走出來，望見老崔在少堅靈前拜著的背影，喚著：「崔叔啊！我……」身子一晃，差點兒暈去，阿傻站在一旁，趕緊伸手扶住了綺梅。

老崔一回頭，急道：「少夫人，妳先坐下來再說，妳放心好了，刺死大少爺的那人，我肯定不會讓他活著……」老崔話到最後，咬牙切齒。
綺梅坐了下來，卻說道：「我好傷心、好難過、好不甘心，不過……我想想，少堅的話是對的，別再去找他們了，大家平安才要緊。」

老崔兩眼一瞪，問道：「哦？是嗎？這……這可是大少爺的話？」
少剛黯然道：「大哥臨走前叮嚀過，叫我們別去報仇了，要我們記住，以後別再跟姓錢的往來……在這裡平安過日子就好，唉！」

老崔低頭想了一下，自個兒唸著：「大少爺臨走之前交代的話我沒能聽到，但是……老爺十年前離開時交代的話，我可還沒忘記啊！」

「老爺要我幫他看著你們兄弟倆的！這姓錢的害我……又害得你們如此。收到你們來信的那天，我還高興著，想說這麼快就有消息了，沒想到你崔姨把信唸出來時，我還當她唸錯了，我……當晚我一把火就將錢家整間房燒成了白地，真是格老子地……老爺說過這話不好，叫我別再說，我還答應過老爺的！但是……」老崔說到眼眶都紅了。

老崔深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這錯也要算在錢家人頭上，又害我說了這不好的話，這幾日我一直想著，大少爺他刀子練得算是不錯，一柄短刀在手，尋常人也無法欺近他周身，怎麼會……」

綺梅至今仍清楚記得當時的情景，悽然說道：「他們有人開了一槍，才害得……他們摔倒在地，站起來時，刀子便刺在少堅胸前了。」
少剛說：「啊！那一槍擦過了我的腳……」

阿傻聽人說到槍，才想起自己有話要講，突然插嘴進來：「二少爺，我一直忘了說，我在夜裡想跟你說的就是……刺了大少爺的那人趴在竹林裡，已經起不來了……是我後來又回去那地方，撿到那一把槍，那一天夜裡我又胡亂開了幾槍……」
少剛聽阿傻這一串話頭尾不清，前後不分，雖然知道他意思，卻有些不可思議，也令人難以相信。

老崔急著問：「趴在哪裡？快帶我去看看這個人是誰。」隨即又讚道：「好阿傻！這可是真的？你幹得可真好！」
少剛心中想到：「嗯，大哥臨走之時也似乎這麼說過，好……阿傻。但是阿傻撿了槍回來怎麼都沒說，該不會是他夜裡做夢搞錯了吧？」便問：「阿傻你撿了那把槍回來，放在哪裡呢？」

阿傻說：「我把槍……啊！放在柴房，我都快忘了，我帶你去看。」
少剛與老崔都跟過去看，除了一把手槍，還有一大袋子彈，少剛突然怯怯說著：「果然就是這把槍，那人對我開了兩槍，我差點兒就死在這槍下，阿傻……這把槍你自己藏好了，我看到這把槍，就想到當時，現在……還是有些害怕，怕我再也看不到大家了。」

老崔抬頭望了門外，說道：「外邊天色還亮，阿傻你快帶我去看看，我要親眼瞧瞧，刺了大少爺的那人是誰。」
少剛說道：「好……那我也一起去！」

婉玉這時才從廚房捧了熱茶出來，見到這三人一起出了門，奇道：「咦？怎麼又跑出去了？天都快黑了……」

三人騎著兩匹馬過去，進到竹林深處，那裡極是隱僻，沒人會經過，黑衣漢的屍身在這躺了一個月，已經開始腐爛發臭，身上滿是蒼蠅與蛆蟲，肚腹之處整個鼓起，像是個氣球，大概是裡頭積著腐臭屍氣，排不出來，老崔摀著鼻子，靠近看了一下，這味道實在是臭不可當，三人趕緊退到竹林之外。

老崔搖著頭，說道：「阿傻！你這一槍這麼近打在他後腦，子彈從他的鼻子竄出來，整個臉都開花了，死成這樣，實在淒慘……」
阿傻說：「我那時看著天上月亮，胡亂開槍，也不知道會打到誰。」

老崔又說：「我瞧他身形衣著，這個人名叫錢永康，是錢家大兒子，難怪我在城裡一直沒見到他，原來早就死在這裡了。」
少剛聽了問道：「哦？他們人還在城裡嗎？你也跟他們碰上面了？」

老崔說：「這幾人似乎還不死心，住在客店等其他幫手過來，我偷聽到他們說著，今早在城裡看到你了，只是你身旁跟著一群賣著蘿蔔、絲瓜的農家，不好下手，我才決定要先過來找二少爺，提醒你要小心一些。我沿路騎過來，一直找不到你們，正想回頭時，聞到蘿蔔乾的香味，我想你們既然在賣蘿蔔，不妨過來看看，果然找到了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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